那句我们家姑娘在她耳边回荡不听,久久没有消散,胸口被一股暖意包裹着。
他们在聊什么,许鹿鸣都没心思去听,只是望着他的侧脸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场不经意的心动,缱绻了一场青春。
“你是她男朋友?”男生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那不然呢?”陆拾野不客气地怼道。
他似乎觉得有些不过瘾,又继续说道:“我们家姑娘追了好久才把我追到手的,她对我可是一往情深呢。”
陆拾野那样子骄傲的像只孔雀,许鹿鸣一向知道他是不服输的性格,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幼稚地跟人较劲的一面。
男生听到这里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说道:“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没关系。”许鹿鸣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虽然她和陆拾野目前并非是情侣关系,可是现在如果解释的话只会更麻烦,索性就顺其自然了。
她按捺着心头的暖意,不断提醒自己,陆拾野只是想帮她解围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男生走了以后,陆拾野也没有放开她的打算,许鹿鸣只好小心地提醒了他一句。
“那个……手……”
她脸红的厉害,声音也有些低。
陆拾野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偏要故意地问道:“手怎么了?”
“你、你还没有放开我的手……”
许鹿鸣埋着头不好意思看他,声音轻的几乎都快要听不见了。
陆拾野看着她这幅娇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禁逗。
陆拾野不以为然地说道:“这里人那么多,万一待会儿又遇到刚才那种情况怎么办?我这是在帮你规避麻烦。”
“应该——不会吧!”
许鹿鸣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她又不是什么大美女,哪有那么多上前搭讪的?
陆拾野没说话垂眸看了她两眼,然后笑着说道:“好像是挺可爱的。”
“嗯?”
许鹿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调侃男生之前说的话。
“走吧~小姑娘。”
前面花店门口围了很多人,陆拾野站在台阶下,看着架子上摆放的花束,老板娘看起来还很年轻,穿着一袭针织长裙,正在低头修剪花枝。
“先生要买花吗?”老板娘注意到门口的人,抬头询问道,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没停下来,“您先看看喜欢什么花,我这儿种类还挺多的。”
“嗯。”陆拾野应了一声,目光停在左边的洋甘菊上面,白色的花瓣与黄色的花蕊交织在一起盛放着,“帮我包一束吧!”
老板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似乎有些诧异,今天情人节,她这儿卖的最好的花就是玫瑰了,买其他花的倒是也有,不过很少。
洋甘菊这样清新治愈的花束单看还可以,可如果摆在百花齐放的花店中就有些过于平淡了,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老板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姑娘,忍不住问道:“您要不再看看其他的?”
情人节送洋甘菊怎么都不太合适吧?
何况这个花语也不太适合……
“不用了,就这个,包起来。”陆拾野斩钉截铁地说道。
许鹿鸣也有些意外地问道:“你喜欢洋甘菊?”
“不行?”陆拾野淡声问道。
“没,就是有点没想到。”
许鹿鸣感叹似的说了一句。
“没想到什么?”陆拾野不解。
许鹿鸣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少费尽心思替他准备礼物,却从来没想过送花,她以为陆拾野不会喜欢花的。
“没什么。”
老板娘用浅色的纸包好了花束递给他,陆拾野伸手掏手机准备付钱,一摸口袋才想起来手机落在车上了。
他身边一直跟着助理,以往这些事情都是司南负责,每次出门他也就只拿个手机。
陆拾野忍不住啧了一声,许鹿鸣这次倒是反应很快,直接上前准备付钱。
“我来吧,多少钱?”她一边点开手机一边问道。
老板娘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们一眼,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逡巡。
老板娘看他的眼神让陆拾野有种自己是被人包养的小白脸的感觉。
“60”
老板娘不咸不淡地说道,许鹿鸣直接用微信转了过去。
临走时,老板娘忍不住又叫住了许鹿鸣,递给她一朵粉色的玫瑰花。
“您这是?”
老板娘小声对着她说道:“这朵是我送你的,小妹妹,女孩子还是要爱自己多一点,别对你男朋友太好了。”
“太惯着他,他是不会珍惜你的。”
许鹿鸣抿唇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拥有的全部都赠予他,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想要的吧!
买完花之后两个人又随便逛了一会儿,许鹿鸣看见旁边有一家奶茶店,便过去点了两杯热奶茶。
“我知道你不喜欢甜的,这杯是无糖的,你晚上喝了酒,这会儿喝点热的胃里会舒服一点。”
陆拾野看着那双干净的眸子有些出神,就算分开了这么久,她也还是会习惯性地照顾他,记得他所有的喜好。
陆拾野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分手?”
那时候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他了?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周围是鼎沸的人声,身后烟花在空中炸开,点亮了一整片夜空,许鹿鸣睁着一双晶亮眼睛仰头望着他,她眸中映着全世界最好的风景。
“什么?”
刚才的烟花声太吵了,她没能听清他说了什么,陆拾野也没解释,就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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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天气好,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许鹿鸣坐在桌前整理电脑上的文档,最近要拍摄的台本一早就送过去了。
自从上次校友会回来以后,陆拾野便再也没单独找过她,两个人偶尔在剧组碰到 了也是打个招呼就各自去忙了。
窗台边缘摆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的正是上次那束洋甘菊,只是过了这几天,花瓣已经有些枯萎了。
那天在房间门口,陆拾野将手里的花束递给她,睫毛投下一道阴影,半倚在墙上,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慵懒。
“虽然我呢一直觉得送花是一件很俗气的事,但是你喜欢的话。”陆拾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下随口说了一句,“就送给你好了。”
在情人节这样一个敏感的节日里送花,很难不让人多想吧。
如果说之前他的行为许鹿鸣还可以借口说他是处于好心帮自己解围,那么这束花又代表什么呢?
可是洋甘菊又不是玫瑰,朋友之间也可以送的吧。
许鹿鸣正想着,方茵就进来了。
“主编。”
许鹿鸣连忙放下手中的花打了个招呼。
方茵点了下头,注意到桌子上的花瓶,轻蹙了下眉,淡声说道:“这花儿都焉了还摆着干嘛?”
许鹿鸣一时有些答不上来,她当然清楚这花已经不新鲜了,可就是舍不得扔。
好在方茵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工作转移了,直接安排起了任务。
他们编剧组每天所有的工作内容都要整理成册入档的,这样好方便后期查对。
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把相应的文档整理好送到仓库,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儿,方茵干脆就让她提前做了。
许鹿鸣抱着箱子往仓库的方向走,出了办公室才发现起风了,树叶在地上盘旋个不停,只是好歹出了太阳,倒是不怎么冷。
路过片场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休息,她原本想从后面绕过去的,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人叫住了,一回头就看见了司南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小鹿姐。”司南朝着她走了过去,一抬眸就看到了她怀里抱着的纸箱,连忙问道:“我来帮你吧!不是还没到月底吗?怎么这么早就送过去了?”
司南虽然不做这些工作,但是也清楚剧组固定的整理入档时间是每个月月底。
“没关系,你忙你的就好了,我自己可以的。”许鹿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对方伸手来接的动作,语气仍旧是温吞的。
她向来不是娇气的性格,而且也并不喜欢麻烦别人。
陆拾野洗完手过来就听到了这两个人在说话,扫视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箱子,开口说道:“让司南送你过去吧,反正他这会儿也没什么事。”
司南一听到他陆哥难得这么善解人意,顿时更加高兴了,连忙点头继续说道:“是呀,小鹿姐,我送你吧,这儿到仓库还有好一段距离呢?”
“而且这会儿估计那边也没人,你还得去后勤拿钥匙,抱着这么多东西,你怎么去拿。”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许鹿鸣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了下来。
“那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呀!”
司南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麻利地从她怀里把箱子抱了过来,一边跟她说着话一边朝着仓库的方向走了过去。
路上正好遇到后勤的人也要过去取东西,倒是省的他们多跑一趟去拿钥匙了。
仓库里面每一块位置都会划分好的,司南还是第一次进来,盯上眼前的几个大柜子问道:“小鹿姐,这些要放在哪儿啊?”
许鹿鸣连忙把旁边的桌子清理了一下,腾出空位来。
“放这里吧,一会儿我来整理就好了。”
担心陆拾野那边有什么需要,许鹿鸣便让司南先回去了,风把仓库门吹得更开了一些,司南站在门口冲着她挥手。
“我先走啦,小鹿姐。”
门口的光线有些刺眼,许鹿鸣被晃的睁不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片场很快再次恢复了拍摄,陆拾野拍戏的时候很认真,基本上不会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直到有人一脸紧张跑过来跟陈导说了句什么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有人群急匆匆地朝着林子后面跑,陆拾野抬眸看了一眼,才发现远处燃着火光,那个方向应该是仓库那边。
陈松的脸色也变了,拿着对讲机喊了一声暂停拍摄,便跟旁边的副导演紧张地商量着什么。
现场突然混乱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四周一片嘈杂。
“仓库着火了!还有人困在里面,大家快去帮忙救火呀!”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
“消防车堵在路上了,咱们得先控制火势,仓库挨着林子呢,这种天儿风一吹等会儿全都得烧起来。”
“愣着干什么都去救火啊!”
“快救人呀!里面有人被困住了!”
“谁在里面?”
“好像是那个新来的小编剧!”
……
陆拾野瞳孔骤然紧缩,瞬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冲了出去。
那种失重的眩晕感又出现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人攥在手上,仿佛要失去什么一样。
陆拾野不敢想,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许鹿鸣坐在地上,周围的浓烟呛的她眼泪直流,她的脚被倒下来的箱子砸伤了,现在根本动不了。
火焰肆意舔舐着周围的一切,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的人心惊胆战,她离大门还有六七来米,可是她根本走不过去。
大概是吸入的浓烟太多了,迷迷糊糊地出现了幻觉,她看到那个人朝着她走了过来,漫天火光中,黑色的大衣裹着寒风。
“别怕,我来了。”
他的声音像是一块磁铁,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许鹿鸣一直都觉得她当初对陆拾野是见色起意,就算到了此刻她还是觉得那张脸,好看的让她舍不得移开视线。
只是他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她好像总惹他不高兴。
“阿野。”
许鹿鸣张了张嘴,声音虚弱的厉害,目光贪婪地看着他。
她从前总是顾虑许多,生怕那点儿心思被人窥探了去,可到了这种时候,却只想多看他两眼。
“我好……”
一开口才发现肺疼的厉害,止不住地咳嗽,呛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陆拾野脸色阴沉地将人抱在怀里,嗓音冷的像冰,夹杂着初春的冷意。
“别说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许鹿鸣仰头望着他,或许是刚才咳嗽的缘故,她眼眶泛红眸中水润,那样子看起来可怜极了。
风吹的眼睛疼,许鹿鸣视线都有些模糊,耳边是嘈杂的人声,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好像掉入了光怪陆离的幻境当中。
她靠在陆拾野的怀里,满脑子都是那束快要枯萎的洋甘菊,她想问他为什么要送那束花给自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明明,明明好不容易才戒掉的想念,却这么轻而易举的决堤,覆水……难收……
“哥!”
司南一脸紧张地跑了过来,看向他怀中昏迷的人,气息不稳地问道:“小鹿姐怎么样了?”
陆拾野双唇紧抿没有说话,抱着人脚步匆匆地往外走,救护车就停在不远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担架上。
救护车上的位置有限,他们没办法随行。
“司南,去开车。”陆拾野看着车门关上,沉声说道。
司南整个人都有些六神无主,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说好,连忙跑去把车子开了过来。
车里的氛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司南跟在陆拾野身边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句话都不说却莫名让人觉得害怕。
司南握着方向盘,余光瞟见身旁的人有些欲言又止。
自己担心是因为小鹿姐和他毕竟是校友,而且两人之前也一起合作过,可是陆哥和她仅仅只是同一个剧组的同事罢了,他的反应未免有些过激了。
路上车灯闪烁,司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恍然间想起了以前的很多细节,他总觉得他陆哥对小鹿姐有点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可是刚才他亲眼看到陆拾野冲进火海,以他现在的咖位,但凡有一点闪失都会毁了自己的前途。
刚才那一幕要是被雅菲姐知道了,估计会气到心梗吧!
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谁会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呢?
陆拾野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的照着,四周的墙壁白地刺眼,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消毒水味。
想起了很多年前,他陪着母亲在医院等父亲的时候,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已经记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