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办法狡辩,只好装死,许鹿鸣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企图把自己埋起来。
“别动,老实躺着。”
陆拾野站起身制止了她的动作,另一只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叫器,值班医生很快就领着其他人进来了,一堆人围着许鹿鸣做检查。
她伤的不算很严重,只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了。
医生检查完确认没什么大碍之后陆拾野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陆拾野替她把床稍微升起来了一些,从旁边拿了枕头替她垫在身后,好让她靠的舒服一点,又倒了杯温水给她。
“先喝点水吧,我让司南去买点粥上来。”
她昏迷了那么久没吃东西,这会儿醒过来肯定饿了。
许鹿鸣嗓子干的厉害,早就想喝水了,连忙伸手去接,对方却故意躲开了她的动作。
陆拾野端着纸杯递到了她的唇边,若无其事地说道:“就这么喝。”
“我自己可以拿。”许鹿鸣望着他说道。
“你现在是个病人,病人就得有病人的样子。”
陆拾野一脸理直气壮,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反而把杯子凑的更近了一些。
许鹿鸣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实在太渴了,而且对方强势的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便懒得挣扎了,就这个这个姿势喝了小半杯水,嗓子才总算舒服了一点。
这会儿许鹿鸣神智也清醒的差不多了,脑海里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她记得好像是陆拾野冲进仓库将自己抱出来的。
她那时候还以为是幻觉,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幻觉,陆拾野真的去救她了。
她想跟他道谢,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忍不住拿眼神去瞟他。
陆拾野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手机回信息,察觉到她的目光,头也不抬地说道:“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又不是不让你看。”
陆拾野抬眸睨了她一眼,许鹿鸣差点被那句话呛到。
陆拾野看着她一脸窘迫的样子有些好笑。
许鹿鸣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谢谢你救我出来。”
“嗯?”陆拾野转过头望着她。
“着火的时候,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吧,我都记得的。”许鹿鸣眼神清明,轻轻抿了下唇。
“许呦呦。”陆拾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道谢也太简单了吧。”
“不是有句古话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陆拾野一只手撑在床上,身体微微前倾,不甚在意地说道:“我冒着那么大风险去救你,你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
“我……”
他离的太近了,许鹿鸣忍不住偏开了头,心脏跳的飞快,手指微微收紧了。
“要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我,就先欠着。”
陆拾野的声音有些蛊惑。
“你昏迷的时候说梦话了。”
他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故意离她很近。
“什、什么?”
许鹿鸣一脸诧异,她说什么了?她以前也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啊!
“你说——”陆拾野拖长了语调不紧不慢地盯着她。
许鹿鸣紧张的不行,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说你想跟我和好。”
许鹿鸣眨了眨眼睛,努力分辨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在逗自己玩,可是陆拾野神色平淡,并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许鹿鸣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种狼子野心的话真的是她说出口的吗?她昏迷的时候这么孤勇吗?
“我可能……可能是脑子烧坏了,乱说话,你不要在意。”许鹿鸣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她觉得自己是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的,失去的痛苦经历过一次都差点要了她半条命,哪里还有勇气再尝试呢?
“呵呵。”陆拾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想赖账?要不要我放录音给你听。”
录音!
这个人是疯了吗?
居然把她昏迷时说的胡话录下来了!
许鹿鸣脑子里都炸开了花,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陆拾野吗?
“不必了吧……”
许鹿鸣尴尬的不行,生怕自己万一真的说了那样的话,毕竟她对陆拾野确实存有不可见人的心思。
年少的喜欢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纵然深埋于心底,可稍微一撩拨,那股子绮念就藏不住了。
陆拾野的好可能只是出于善意和照顾,她怕自己不小心就当了真,人一旦有了妄念就会生出期待,期待落空就会有怨怼。
她好不容易才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你怕什么?”陆拾野望着她的眼眸。
许鹿鸣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就是莫名的慌乱,那种不知所措她已经很有没有体会过了。
病房外传来敲门声,司南提着袋子走了进来,将移动餐桌推到床边,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打包盒。
“小鹿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司南关切地问道,他们毕竟是校友,关照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没事,没有不舒服。”
许鹿鸣轻轻笑了一下,试图让他宽心。
陆拾野打开了粥盒的盖子,用袋子里取出勺子搅了搅,粥是刚熬出来的,看起来很新鲜。
他舀了一小勺吹了两下,然后十分自然地喂给她。
许鹿鸣看着旁边站着的司南,直接被陆拾野这个操作给整懵了,虽然司南这孩子单纯没那么多心思,可他也不能拿人当傻子吧。
陆拾野倒是无所谓,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偏偏司南也是一脸淡定,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让许鹿鸣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草木皆兵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对陆拾野旧情难忘,所以才这么紧张兮兮吗?
“张嘴。”陆拾野举着勺子慢吞吞地说道。
许鹿鸣还是觉得有些别扭,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司南。
“看他干嘛,看我。”
陆拾野不满她的举动,直接了当地对着司南说道:“东西放下,你可以出去了。”
司南:“……”
他陆哥果然翻脸不认人,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熟练地退了出去,顺手替他们带上了门。
许鹿鸣其实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不知道剧组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的剧本倒是一早就整理好了,就算她人不在,也不会耽误其他人的进程。
可是陆拾野这个男一号不一样,他不在剧组,拍摄根本没办法继续。
“要不然,你先回去吧。”许鹿鸣试探着说道。
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前任,陆拾野都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她真的不想再欠他更多。
这是陆拾野的首部大荧幕作品,她比任何都希望可以顺利收尾。
“仓库那天火势不小,这两天剧组都在停工整顿,我回不回去都没什么影响。”
陆拾野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这样的啊。”
许鹿鸣点了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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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什么情况呀!”
贺书昀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盯着对面的人问道。
在网上看到消息,着急忙慌地来探病,生怕陆拾野出什么事儿,结果人家在病房里照顾前女友忙的不亦乐乎。
陆拾野端起桌上的咖啡轻啜了一口,不怎么高兴地问道:“你来干嘛?”
“呵呵。”贺书昀干笑了两声,“意思是我来多余了?”
陆拾野给了他一个你自己揣摩的眼神,窗外树叶盘旋,脑海里想起了自己出来之前的场景。
许鹿鸣躺在病床上跟他说路上小心,陆拾野站在门口有一瞬间的恍惚,从前每次他出去拍戏,她总是替他整理好行李送他出门,安静地在家等着他回来。
他不喜欢束缚,做什么也是由着自己的心意,总把她的乖巧懂事当做理所当然。
许鹿鸣怕打扰他,从来也不会过问太多,他便也觉得省心。
分手的时候,她说‘反正你也没有喜欢过我吧’,他那会儿只当她在赌气才随口说出这句话。
现在才明白她根本不是赌气,而是真的从心底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喜欢过她?
最近他总在想,他们当初到底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呢?
其实很多事情原本都有端倪的,只是一直以来都被他忽视了。
许鹿鸣什么也不说,永远都是默默忍受,他没想过那份懂事的背后有多少委屈 。
陆拾野站在门口望着她,突然就有些心疼,她的身体太单薄了,病号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她。
我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的,他想要告诉她,可是骄傲如陆拾野是说不出口那样的话的。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带回来的?”
他鬼使神差地问道。
“嗯?”
许鹿鸣诧异地望着他,抿唇笑了笑说道:“没有。”
他便也没再追问,点点头离开了。
贺书昀看他盯着窗外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坏笑着说道:“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
陆拾野无所谓地说道。
贺书昀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有些话不大好听,可他作为朋友却是不得不说。
“阿野,我得提醒你一句,怀旧是人之常情,从前在一起过,重逢后有那么点旖旎缱绻再正常不过了,可那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转瞬即逝。”
“你感情经历少,很多东西都不清楚,兄弟是过来人,难免多说两句。”
“不合适的人不管重来多少遍结局都还是一样的。”
对于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贺书昀的看法从来都没有变过,他一直都不看好他们。
贺书昀说这话的时候,陆拾野正在看菜单上的饮品,店里新推出了一款甜点,身穿制服的店员正在微笑着跟他介绍。
“这一款是我们近期的主打,口感很不错,而且热量很低,非常适合女孩子,先生感兴趣的话,可以帮女朋友带一份。”
陆拾野戴着帽子和口罩,店员不清楚他的身份,正在极力向他推销。
“帮我打包一份吧。”
陆拾野轻描淡写地说道。
贺书昀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得,自己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对方压根没听进去。
点完单之后,陆拾野才慢悠悠地抬起头随口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贺书昀:“……”
“你新公司的事儿安排的怎么样了?”
陆拾野想起来这一茬,便顺口问了一句,贺家的产业比较固定,但大部分都是 一些传统行业 。
贺书昀的想法却不一样,现在信息更新换代的这么快,他们贺家如果一直固守陈规,迟早会被淘汰。
流量至上的年代,有些红利他不吃别人也会吃,既然如此不如把控在自己手上。
“下周人员就可以进场了。”
贺书昀调整了一下坐姿,半靠在椅子上。
陆拾野笑了一下,手撑着下颌说道:“看来姜夕汐回来的倒是及时,国际大赛的 冠军,要不你走走后门求求她帮你。”
“滚~”贺书昀笑骂道,“夕汐的身价我可请不起,我这小公司还没开始盈利呢?”
“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她总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你吧?”
“不是面子的事儿。”
贺书昀当然清楚只要自己开口,姜夕汐二话不说就会帮他,她那个人一向对朋友仗义,可他们俩最近的关系有点微妙,并不适合有过多接触。
“怎么了?”
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陆拾野难得多问了一句。
贺书昀笑了笑说没什么。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贺书昀是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哥,他一贯主张体验派,那些海誓山盟的感情不适合他,所以有些人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
月亮只能挂在天上,他只想守着水中那一抹倒影。
*
陆拾野回去的时候,许鹿鸣正在病房里整理东西,她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医生检查过说可以出院了,她便自己下去办了手续。
剧组前几天就已经重新开工了,编剧组还有一些收尾地工作需要她完成。
陆拾野将手里提着蛋糕盒放在了桌上。
“什么?”
许鹿鸣动作一顿,抬眸问道。
“打折,送的。”
陆拾野说的不以为然。
“哦。”
许鹿鸣点了点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对甜食谈不上有多喜欢,也不讨厌,只是勉强能吃。
“尝尝吧,听说是新品。”
陆拾野状似无意地说道。
许鹿鸣穿着件浅色毛衣坐在床边,面前的小桌上摆放着蛋糕盒,她握着勺子舀了一小口。
蛋糕甜而不腻,入口丝滑,意外的不错。
陆拾野走到阳台拉开窗帘,光线透过玻璃窗打进来。
他回过头恰好看到她头发垂落肩头,侧脸柔和恬静,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光。
他忽然觉得岁月该是如此模样。
“怎么样?”
陆拾野这会儿心情不错,语气都比平常轻快了不少。
“嗯?”许鹿鸣仰头看他,露出白皙的脖颈,嘴角沾了一点奶油,“还可以。”
“不是说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吗?”陆拾野走近了两步,随手扯了张纸巾,替她把嘴角的奶油擦了。
大概是他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了,又说话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以至于许鹿鸣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那是因为甜食会分泌多巴胺,使人产生亢奋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只是短暂的。”
许鹿鸣认真解释完,抬头看到陆拾野的表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是在哄自己。
是担心她住院心情不好吗?所以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希望她高兴一点。
她低头看着盒子里的甜品,精致又漂亮,根本不像是赠品。
许鹿鸣这会儿思绪有些复杂,这段时间陆拾野的态度变化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一直不敢深想罢了。
她受伤住院的这段时间,陆拾野几乎每天都会过来陪她。
许鹿鸣的童年算不上有多幸福,父母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很少,好在她懂事也听话,他们总是很放心她自己在家。
许鹿鸣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害怕生病了,因为爸妈都没时间照顾她,她只能自己发着烧去家附近的小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