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鬼使神差的上前,捡起她扔下的九连环。
细长的手指翻飞,轻巧的活动着一个个圆环。那些在安也手中乱做一团的金环在他手中似是重新有了生命,排着队自金柱上被取下。
小桃在一旁看傻了眼,“好,好厉害……”
郁宴一顿,被这一声惊醒,下意识去看安也。
此时此刻,她正双手托着腮,桃眸含着惊叹,专注的看着他。
她眼中装着满天星河,星河的倒影中,似乎站着一个他。
郁宴手掌一颤,竟有些手足无措。
作者有话说:
今后还是固定九点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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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秋风徐徐, 花落闲庭。
郁宴院中开了满树的桂花渐渐飘落大半,化作昏黄秋泥。
又过了两日,安也终于收到来自赵月儿的信笺。
信上沾了香粉, 一看便知, 这是来自闺阁女子。
安也拆开信笺, 一字一句的读下去。
赵月儿的字是最为传统的簪花小楷, 信笺一开始,便是她洋洋洒洒写下的感激之词,安也匆匆看过, 找到三个关键信息。
一,荣晋之效率还算高,赵月儿在五日之后, 便能进宫。她被安排进了尚衣局,做裁衣女官。
这个职位其实不错, 不必离宫中主子太近, 太过如履薄冰,又可以在众多同僚中, 轻松打探消息。
那日她答应要帮赵月儿的条件, 便是要让她作为她在外的耳目, 每隔几日, 便要将今日大堰朝中所出大事尽数告知。
这是她在宫宴那夜结束,就自心中开始计划的事。
在这晋王府中, 消息实在闭塞, 如今有她这个蝴蝶振翅, 原著中的情节逐渐偏离, 光靠知晓原文剧情, 远远不够。
说起来, 她和这太子也就见了一面,论起过节更是没有。
她虽无实权,但毕竟还挂着郡主的名头,且那夜还是宫宴,太子就算是看中了她,也不该这样着急对她下药。
何况在原文里,太子也只是个送装备和经验的npc,跟女主连个正儿八经的对手戏都无……
安也越想越觉得不安。
第二,则是昨日时,太子殿前失仪,被罚在东宫反省三日。
这显然是荣晋之所做。
太子如今正得盛宠,要想扳倒,绝非易事,安也明白,此番作为,不过是为她出一次气。
而最后一则消息……五皇子已往殿前递了折子,再过几日,便要从南境出发,回京了。
古代交通不便,大多都是依靠车马和双腿,南境离京数万里,要想回来,也非易事,光是耗在路上的时日,便可以用月来计算。
如今即将步入深秋,五皇子此番回来,怕是寒冬飘雪之日才能抵京,到时,正好能在城内与圣上过一次年。
同样都是书中一笔带过的夺嫡工具人,安也对于五皇子李鸿的印象,要比太子好上许多。
原因无他,李鸿的死,是这本虐文里,为数不多的格局之处。
过了这个冬天,明年开春的时候,荣晋之替五皇子出京镇守南境,在那里打了最后一场胜仗,瞒下朝中耳目,直接率军入城,篡位夺权。
荣晋之毕竟是有男主光环的人,他造反的过程十分顺利,几乎是不用什么曲折便攻进了宫门。
而五皇子李鸿,便是用人身,做了大堰面对刀戟的最后一道墙。
他死战不退,被荣晋之命人乱箭射杀,死在了他守了半辈子的紫禁城中。
就算从未见过,安也对这个人,也是欣赏居多的。
她拿起信笺,将这薄薄信纸用烛火点燃,燃烧殆尽,轻轻叹了口气。
在这里待得越久,她就越无法将这里的人当做单薄的纸片人对待。无论是郁宴还是小桃,亦或是赵月儿,都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活生生的人。
这些人的命运,不该由一个个冰冷的字符判定生死。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小桃推门而入,一边说着,一边拂去身上沾染上的露水。
安也转头,见她怀中抱了一大丛红豆子,几乎将她大半身子遮个严实。
“哪里来的红豆?”她问。
“今天奴婢去大厨房讨要食材的时候,正见来平日送菜的小侍捧了半捆,奴婢看着好看,便问他要来了些。”她喜滋滋将红豆子一支支分开,仔细插进厢房的花瓶中。
“是很好看。”安也点头。
颗颗果实坠在枝头,还沾着晶莹晨露,红艳艳的,将房中灰沉沉的一切打散,变得生机勃□□来。
“往院中也放上一些。”她道。
小桃点点头,分出一些,往外面走。
她这个院子虽然地方不小,但能放花瓶的地方也没有多少。安也自窗中探出头,正见小桃捧着花瓶四处看看,随后走到郁宴身旁,“郁侍卫,请让一让。”
郁宴垂头看她一眼,望身旁挪了挪。
小桃将花瓶自他身后的窗沿上比划几下,“还得再让一让。”
“……”郁宴走出几步,索性站在门前。
安也‘噗嗤’一声,笑出声。
他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每日跟个木桩一样站在窗边,这样下去,安也都觉得这个木头若是真的生了根,恐怕就是长在窗沿上。
见安也出声,郁宴转过头,问道:“郡主可是愿意出来学武了?”
安也这几日犯懒,不愿意学,郁宴每次说起,都被她含糊过去。
安也瞬间收回脑袋,“……突然感觉,有些犯晕。”
过了晌午,荣晋之差人来请安也,说要让她去主院一起用饭。
安也手中拿着几颗红豆子,漫不经心的摆弄,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神色,“我近日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没什么用饭的心思。”
听闻此言,吴二立即狗腿的向前,“可要属下为夫人送些滋补的人参?”
“那便麻烦吴侍卫了。”安也对他笑得温柔。
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不麻烦,不麻烦。”吴二屁颠屁颠转过身欲走。
“等等。”安也喊住他,将桌上摆着的糕点递给他,“将这个送去给王爷,就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自从上次跟荣晋之发了火,她便一直没有再见过他。他亲自来,也尽数被安也挡在门外。
偏生荣晋之心存愧疚,还不能发火,一连憋了几日。
既要训犬,便要在晾他一阵之后,再给个甜枣。
郁宴站在门外,将房中对话尽数收入耳中。
他的目光停在吴二离去的背影上,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入了夜。
安也虽对荣晋之说是没胃口,奈何晚饭小桃做的鱼片粥实在鲜香,她喝了三大碗才尽兴。
阑珊人静,月白风清。
小桃已经回屋歇息,安也坐在窗前,慢悠悠消食。
晨间插在窗沿的红豆子树枝纤长,一部分顺着窗纸探入卧房,没有分毫夜探香闺的觉悟。
安也看着那艳红的红豆子,突然出声,“郁侍卫。”
隔着一层薄薄窗纸,窗外的男人低低‘嗯’了一声。
安也没有命令郁宴守过夜。
但他站在外面,便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你种过红豆吗?”她问。
郁宴院中养了许多花草,个个都生机勃勃的,大多数都如他一般,安静又茁壮。只有那颗新种下的桂花树,时时散发着诱人甜香,高调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安也先前也种过花草。
她工作忙,拍戏又总是居无定处,养宠物不合适,便想着多买些好养活的花草,放在家中也好看。
但不知为何,就算她已经按照攻略认真浇水养护,买来的花草最多也活不过三个月。
其中陪了她最长的,是一颗拳头大小的仙人掌,安也穿来之前,正是仙人掌到家的第三月。
也不知道没了她,它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郁宴轻声回答。
“种几棵吧,好看。”
“好。”
安也伸出手,在红豆子果实上轻触,葱白指尖抚上艳红,在这冷白月下,如月中聚雪,兀自勾的人心痒。
“玲珑骰子安红豆。”她又开口,声音散在寂静夜下,穿过窗纸,又重新合拢,钻进窗外人的耳朵,“郁侍卫听过吗?”
郁宴喉咙滚动,“……听过。”
“那下一句,是什么?”
入骨相思知不知。
郁宴自心里答。
见他不答,安也重新自窗中探出头,露出一双如猫儿一般的双眸,清澈又明亮,“是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抬眸,看着郁宴低垂的眼,“郁侍卫,你那日回绝赵月儿,只是因为,与她素不相识么?”
*
月照当空,纷乱的桂花散落一地。
不大的院子传来破空之声,一下又接着一下,又急又快,似是使剑之人,正在奋力发泄着什
么。
章遂自院门外探进头,‘哟’了一声,夸道:“不愧是郁侍卫呐,这剑耍的,就是漂亮。”
郁宴面上染上些许粉意,额前积了些细汗,他气息微乱,收起剑,淡声问:“你伤好了?”
“好了好了,在床上躺的骨头都酥了。”章遂跨进院子,晃晃手中的酒,“半月没沾酒,可馋死我了。”
“你伤势才好,不可饮酒。”
“嗐,咱这种粗人,没这种瞎讲究。若再不让我喝,那刺客没刺死我,我也要馋死了。”他不客气,直接走进房子,边走便问,“大晚上的,耍什么剑?”
郁宴垂首看着手中利剑,没说话。
冷白剑身倒映出他如今的模样。
双目微红,眸中难抑的情绪横冲直撞,浓黑之中,有着隐藏不住的欲。
他闭目,仓皇将这些情绪尽数压下,才抬起步子,跟在章遂身后,与他对坐。
酒香绕梁,章遂给依次给两只碗倒满酒,随后自顾自与郁宴那只碗相碰一下,“我听说,你前日也被罚了?”
郁宴端起碗,‘嗯’了一声。
“怎么回事?”
“无事。”
“可我听说,是为了那位新夫人。”
郁宴一顿,脑中不受控制想起方才,她面若桃李,轻柔的声音吐出的那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是。”他感觉自己声音不受控制发着颤。
章遂抿起唇。
沉默许久,他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郁宴,你实话告诉兄弟,那日你说的女子,是不是就是那位夫人?”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呢,郁侍卫?
大家收到抽奖了吗~我发现抽奖只能抽50个人哎,你们是喜欢我发红包还是抽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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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你心悦我……想要我,是不是?◎
皎白月色映在对坐的两人身上, 与昏黄烛火相对,半暖半暗,似是盖了一层轻纱, 将郁宴此时的面目掩藏起来, 模模糊糊, 看不真切。
他握住酒盏的指尖泛着白, 似要将其生生捏碎。
“郡主身份尊贵。”他的声音干涩道:“不是我可以肖想的。”
章遂闻言,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 我见你今日跟夫人走的近些,当你是兄弟才提醒你。咱们这种身份,娶个清白的丫鬟已经算是好事了, 那些个主子与我们不同,他们拿我们当个还算顺眼的玩意儿, 高兴了对你好, 不高兴了,就能让你丢了命。”
他又喝了口酒, 叹气道:“云泥之别, 逾越不了的。”
云泥之别。
就算郁宴心中早已明白, 也依旧被这句话刺伤双耳。
那件他被天下人唾骂时没有后悔, 被追杀即将死亡时没有后悔的尘封往事,在这一瞬间, 却突然涌上一些悔意。
若是没有那件事, 若是他还是那个身份……他与她之间, 是不是就不是云泥之别了?
章遂看不出他平静面孔下的真正情绪, 举起碗来, 对他努嘴, “喝啊。”
他仰头灌下一碗酒,舒爽的发出一声气音,随后用衣袖擦擦嘴,又说:“既然不是夫人,也没见你平日和哪个女子走的近,到底是哪家的女子?往后赶上咱们休沐,你可得带我去瞧瞧。”
郁宴也饮下一大口,这酒性烈,他喝得又急,甫一灌进胃里,就如同将他五脏扔进烈火,炙烤的他有些难受。
他开口道:“……没有女子。”
“嗐,半月前还问我怎么跟人家赔礼道歉呢,如今怎么就没了?”他狐疑道:“莫不是上回,人家没原谅你?”
郁宴依旧沉默。
郁宴的沉默,在章遂眼里,大多都是默认的意思。他自觉自己食言,这好好的喝着酒,戳什么人家的痛处,他举起掌,往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下,“是我不好,咱不说这些不高兴得了,来,喝酒!”
郁宴摇摇头,学着他的模样,也囫囵灌下一碗酒。
两人喝到夜半,章遂觉得尽兴之后,才摇摇晃晃出了院子。
郁宴没有出门相送,他倚在桌前,难得染上些醉意。
他在迷蒙中提起头,透过不大的木窗,望见满天星斗。
……
“郁侍卫,郁侍卫……”
郁宴睁开眼。
平日清晰的五感变得模糊,他望着眼前淡蓝帷帐,辨不清今夕何夕。
有沁人的幽香自身侧传来,不等他去分辨清楚,耳侧有又一声轻唤,“郁侍卫……郁宴。”
郁宴认得这个声音。
他身上僵硬,双手双脚仿若千斤,他驱使不动四肢,只能转过头。
轻罗帷帐,青灯银烛,一个女子正躺在他身侧。
她生的极美,乌黑发丝散在身侧,藕色领口稍稍敞开,露出里面如雪般的肌肤。
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睛晶莹透亮,黑色瞳仁中,倒映着他如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