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掌心被她呼吸喷洒的地方就有些发痒,而今那地方被贝齿轻碰,那痒意如蛇一般从手心往上,竟往他整根手臂扩散。
他松了手,淡淡道:“我并非是为了她。”
安也连忙往墙上贴。
“为了谁都不行呐,你这油米不进的性子,若不是武功高,怕是早就被人打死了。”
郁宴不答。
那人叹一口气,“说了你也不听,今日你若不想喝酒,那我改日再来。”
他把酒坛往窗台一放,又说:“这酒就先放你这存着吧,若我带回去,同舍那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早晚给我偷了。”
说完,他又絮絮叨叨了一些别的废话,这才慢悠悠出了院子。
确定人走后,安也长舒了口气。
若是这种情况下被发现,荣晋之怕是会直接杀了她。
腿有点麻,她刚动了动,身体前倾,却险些撞进身前之人的胸膛。
她抬起头,正正好看到他眸光沉沉,浓黑瞳色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暗渊。他脸上不知是热气蒸腾还未恢复的缘故,更红了些。
这般景色,安也顿觉此刻离开太过浪费,便突然凑近,轻声道:“郁宴侍卫难道不好奇,我今日和昭仪公主说了什么吗?”
“并……”男人皱着眉,口中的“不”还未脱口,便被轻语打断。
安也呼吸喷洒在身前之人的脖颈之处,“我说……我心悦的并未晋王,而是他身旁的一个侍卫。”
男人身子微僵,呆愣一瞬。
安也轻笑一声,“——骗你的。”
烛火摇曳,郁宴迅速起身,披了件如夜露般暗色黑衣,对她冷冷道:“郡主请回,今后莫要再来!”
……
安也穿过竹林,脸上的热意才往下消了不少。
她之前只是个十八线,演的都是些没什么感情戏的配角,连吻戏都未拍过,现下被她勾引的男人还未有反应,自己倒先脸热起来。
此时正是叶落的季节,只半日未扫,石板路上就已经积了不少残叶,安也小心踩在上面,刚才自男人手中闻到的桂花香不曾散去,止不住地往她鼻中钻。
郁宴院中有桂花吗?她突然想。
好像是有的。那颗小树就夹在郁郁葱葱的金钱草里面,似乎是刚栽种不久,树干只分出两三枝分叉,上面点缀着几朵白色小花。
秋天了,正是桂花开的时候。
*
清晨。
安也刚一睁眼,就见自己床边坐了个人。
她一惊,刚睡醒时的迷糊感瞬间清空,正想起身,就见那人转头,对她笑道:“安儿醒了?”
荣晋之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那件淡青锦袍,脸上挂着明显的倦容。
见是他,安也‘嗯’了一声,重新躺回床上,盖紧了被子道:“晋郎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荣晋之揉揉眉心,“身子可好些了?”
安也轻咳几声,柔弱道:“昨日受了些惊吓,夜里发了虚汗,恐怕还需养些时日。”
荣晋之柔声道:“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你昨日跟昭仪周旋的不错,先告诉她我对你好是为了造势,安抚住她,不让自己受伤才是良策。”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放心,我最爱的一直是你。等时机成熟,你便将你抬成正妻,到那时,她便由你随意使唤。”
安也抬眼,看清了他眼中明晃晃的欲/望,装作不懂问:“公主千金之躯,我如今只是罪臣之女,如何能够使唤动她?”
荣晋之但笑不语。
片刻后,他转移话题道:“身子这般差,怎么还亲自下厨?”
安也一顿。
这意思,就是知道她给郁宴做糕点的事了。
她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怕是已经将她一举一动全都汇报给了荣晋之。
她转头,嗔怪道:“是秋兰春兰跟你说的对不对?我原想先试着做一些给旁人尝尝,等味道调好了再亲手做给你吃,如今倒好,晋郎既已知晓,哪还有什么惊喜了。”
荣晋之闻言却一喜,“你做糕点,是想给我吃?”
安也点头,“这是自然。我观郁宴常常伴晋郎左右,这才让他试试口味,不然他一个侍卫,哪里有资格吃我做的糕点。”
她轻轻一笑,双眼如同弯弯月牙,“晋郎这是……醋了?”
她眼中带着刚苏醒的朦胧感,如出水芙蓉般瑰丽,荣晋之嗅着前方幽香,渐渐失了来时的初衷。
“日后不必找人去尝,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他喉结滚动,答非所问道:“一会早朝过后,我便去太医院给你求些养身子的药,等你好了……”
他没说完剩下的,安也却懂了。
看出他的急迫,她自心中冷笑:她这病,出晋王府前,永远都不会好了。
荣晋之如今对她的宽容,都是建立在她乖巧的前提之下。
原文中,他面对反抗的女主,可是将她锁在房中极尽羞辱,慢慢蚕食掉她的骄傲的。
他向来多疑,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她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她露出羞涩之意,垂头道:“我也想早日病愈,好为晋郎红袖添香。”
荣晋之含笑点头,突然转头,对门口朗声道:“郁宴,将东西拿进来。”
安也嘴角笑容一僵。
她抬起头,望向门口的位置。
日光撒下,安也的视线落到推门而来的人身上。
他今日换了一身锁了金边的墨衣,手中拿了一个很大的托盘,托盘之中,放了一套造型精致的珠红头面。
门外阳光太过耀眼,安也看不清他脸上具体表情,只能隐隐看到他抿起的双唇。
“昨日出门时顺道去了趟珍宝斋,见这副头面衬你,便买来了。你看看,可喜欢?”
安也勉强笑笑,“晋郎送的,自然喜欢。”
完了,被听到了。
她心里想。
作者有话说:
jj的系统又出问题啦,昨天感谢名单落了几个小可爱,非常抱歉,今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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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明日来我院中教我罢。◎
“怎么,菜不和胃口吗?”荣晋之往安也碗中夹了一块青菜,问道。
安也摇头,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这幅身子本就娇弱,胃口也小,安也只是吃了几筷子,便能感觉到饱了。
“怎么吃得这般少?”荣晋之皱眉。
她碗里的饭都没见少。
安也面无表情扯谎,“许是近日多病,胃口也不甚好。”
“我带来的药,可煎上了?”
安也点头,“已经吩咐秋兰去煎了。”
“这几日天气不错,若是无事,在府中多走一走,见见太阳,病好的也快些。”
安也一顿。
他说的这话倒也没错,一副娇小姐的身体,锦衣玉食倒没什么,要是逃亡,这就是最大的累赘。
她想了想才道:“是该运动一下了,我观旁人学武之后身子要比寻常人康健些,不若我也学上一学。”
荣晋之一笑,想也没想的拒绝道:“武艺哪是你这种娇娇能受得了的。”
安也眉头轻蹙,“可昭仪公主就会武,我若是可以自保,便不必怕她了。”
“这……”荣晋之一顿。
昭仪公主昨日才来,荣晋之也是看到了的,虽然昨日哄了她一天,但她的脾气他清楚得很,日后她火气上来,肯定会再来。
“我多给你安排些护卫……”
正说着,安也却突然凑近他。
她眸中含着未散的雾气,长发因她的动作自肩头滑下,自荣晋之手背轻扫。
身前的女人轻声软语,“晋郎,你便应了我吧……”
荣晋之哪里还能拒绝,他转念一想,安也这等身体,说是学,也不过是坐在一旁看旁人练武,压根不可能学成真的功夫。
她这样说,也不过是女人闲来无聊,找些趣味。
他点头,“若你想学,我每日早朝回府,便来教你。”
安也却摇头,“你回时太晚了些,我看书里说,清晨就是学武的最好时候,不若……”
她转头,目光定在沉默站着的郁宴身上,“不若让郁侍卫教,他武功高强,定能教会我。”
这话一出,荣晋之和郁宴皆是一怔。
郁宴站在门口,怎么也没想到话会转到他的身上。他抬起眸子,看向不远处娇笑着的女人。
那女人看着胆小,动不动就泪满盈眶,却又胆大包天到深夜跑去陌生男子的宅院。
她满眼真诚的告诉他,那是她专门做给他的糕点,但又对另一个男人说那是做给他的,他这等人,根本不配。
郁宴并不在乎她的奚落,只是为何,她又要让他教她学武?
郁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笑时若春光明媚,说出的话却冷硬如刀。
他垂下眸子,弯腰行礼,“属下愚钝,恐难当此任。”
荣晋之也点头,“怕是不行,郁宴要陪我早朝。”
“晋郎这般英武,怎还需要一个侍卫作陪?”安也雪白柔夷勾上荣晋之手臂,软声道:“我瞧郁侍卫是晋郎亲信才这般提议,若是旁人,我可信不过。”
荣晋之被她哄得飘飘然,他嗅着身侧幽香,脑中不似先前清明,迟疑道:“……确是如此。”
安也乘胜追击,“晋郎不想让安儿身子康健吗?”
荣晋之刚才答应之后,也有些别扭。他一个王爷身份,就算再怎么宠幸美妾,也没有像舞姬一样为她舞剑的道理。
“自然想的。”他将安也拥入怀中,顺水推舟道:“那郁宴明日起就不必随我上朝了,你在府上,好好教导夫人武艺。”
“……是。”郁宴抿唇,抬头看了一眼安也,随后微微一怔。
那位柔若无骨躺在荣晋之怀中的女人,此时正悄悄转过头,朝他快速眨了眨眼。
她的双眼生的大而明亮,卷翘的睫毛上下翻飞,漆黑的眸中含着她独有的狡黠,哪还有半分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去看荣晋之。
后者沉浸在温香软玉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的情况。
没由来的,郁宴想起不久前他在客栈听说书人讲过的志怪故事。若是世上真的有吸人精魄的妖精,恐怕就是她如今这副模样。
*
饭后,郁宴跟同荣晋之一起回主院。
两人一路静默无言,进了书房之后,荣晋之脸上没了面对安也时的宽和笑意,冷冷道:“日后你便只教她一些强身健体的招数,万不可真的教会她,特别是轻功。”
“是。”郁宴垂头。
“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万不可惹恼了她。”
“是。”
荣晋之沉默片刻,又突然道:“郁宴。”
“属下在。”
“她是我的女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你心下应该都清楚罢?”
郁宴脑中突然闪过昨夜与她贴近的画面,手臂处似乎还停留着她浅浅呼吸留下的微妙触感,他浓密睫毛垂下,眸中辩不出情绪,淡淡道:“属下自然知晓。”
荣晋之低低“嗯”了一声,他看着郁宴此时低眉顺眼的模样,又说:“我自是信你的。十年前若没有你,也不会有如今的我。”
他顿了顿,喝下一口清茶,“你身上所藏着的东西,我不会追究,也无意追查,你便安心待在王府,我必不会薄待与你。”
郁宴呼吸停滞,手掌忽的攥紧,片刻之后,才缓缓道出一个“是”字。
荣晋之这话,即是宽慰,也是警告。
他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如若背叛,他所有的一切,都将公之于众。
碧空如洗,暖阳当空,郁宴一身黑衣沉默的在旮旮旯旯中穿行,如同一只隔绝了世间的孤独困兽。
*
两人离去之后,安也便也出了房门,向院中走去。
荣晋之给她的这个偏院虽比起他的主院小上不少,但该有的却不缺,离远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厨房。
昨日安也的糕点,便是在这里做的。
既然荣晋之提了糕点的事,她怎么也得做个样子,做出一些送去给他。
厨房此时烟雾升腾,是厨房调来的丫鬟在为她煎药。
安也闻着浓郁药香,站在门前问道:“小桃,药可煎好了?”
小桃缩在灶台后面,闻言探出一个小脑袋,她被呛得咳嗽两声才道:“回夫人,还需要一炷香时间,便煎好了。”
小桃生的瘦小,人又寡言,但性子却好,昨日做糕点时她也在,安也不会生火,多亏了有她帮忙。
安也昨日曾提起荣晋之试探过小桃的反应,见她缩做一团,满眼都是战悚之后,才确定她并不是荣晋之派来监视她的。
她有意于小桃套近乎,一来二去,两人也熟悉了。
“春兰、秋兰,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安也道。
“这怎么行。”春兰答,“夫人金枝玉叶,厨房这等粗活,还是让奴婢做吧。”
“我要做糕点,你们会么?”
“这……”昨日她俩是有帮忙的,奈何确实不会这等手艺,只能在旁干站着。
“好了,下去吧,我又不会出院子。这里有小桃帮我就好。”
春兰和秋兰对视一眼,各自应了一声,便回了偏房。
见她们身影消失,安也踏进厨房内,直接道:“药先不要煎了,昨日做糕点的材料,再去准备一些。”
“是。”小桃并不多问,她将药煲端下,又换上一口更大的锅子。
安也将衣袖束起,开始揉面。
一边揉,一边状似无意般闲聊道:“小桃,你进府几年了?”
“已有三年了。”小桃乖巧答。
“晋王府刚建,便进来了?”
荣晋之也是这几年才封王,封王之后才建府。
小桃点头。
“府中的奴仆,都是和你一同被买来的吗?”
小桃原想点头,刚点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除了郁宴侍卫,其他的都是。”
这并不奇怪,荣晋之封王的战功,大部分都是郁宴给他挣得。
安也顿了顿,又问:“对于郁宴,你知道多少?”
“郁宴侍卫?”小桃一懵,似乎认真想了想,之后才说:“郁宴侍卫不常和我们交谈,与他相熟的就只有章遂侍卫。奴只知道,他们经常一同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