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欲/欲念——清悦天蓝【完结】
时间:2023-06-10 14:35:19

  ……
  *
  周家大小姐被驱逐京城这件事,迅速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走火,宴会过后第二天几乎各大媒体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周家二房变天,周二爷周发贤那么走狗周子珩,都能被周子珩一纸令下流放远东。
  阮茉都不知道昨晚她是如何回到自己卧室的。
  第二天清早,她醒来后,也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报道。
  满世界的周家新闻,但令人意外的是,在这些详细报道的新闻之中,她却并没有看到身为昨晚整个事件挑头“罪魁祸首”自己的名字。
  用脑袋一想,便能察觉出来,是周家找人掩去了她的信息。
  阮茉换了一身衣服,拖着还没好实落的腿,推开卧室阳台的玻璃门。
  一阵冷风卷了进来,吹开了她黑直的长发,刘海四散,将披肩吹出一段段弧度。
  今天天气很不好。
  雾蒙蒙的,都看不到云,院子也光秃秃的,早间的庄园佣人们正在清理被昨夜寒风吹掉在地上的枯枝残叶。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二房那边府邸的正大门处。
  阮茉凝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周发贤一家子狼狈地从府邸中走出。周二叔的手指被包扎好,短了一截。二太太脸色沧桑,却不敢发怒一声。
  京圈名媛之首的周子琪,落寞提着包,眼睛红彤彤,一看就是哭了一个晚上。
  连送他们的车辆都降了一个级别。
  这种规矩森严的大家族就是这样,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据说昨夜周子珩手底下的人就把那医生给解雇了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阮茉裹了裹肩膀上的羊绒披肩,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
  刚要转身,眼尾处瞥见了那正要蹬上车的周子琪大小姐。
  大小姐也看到了她。
  “……”
  滔天的怒意,铺天盖地的恨,以及想要掐死她的火焰,在遥远的方向熊熊燃烧,触不可及却又穿过严寒扑面而来。阮茉一愣,稍微看了一眼。
  大小姐眼中就表达了一句话――
  如果哪一天她再次回来了,
  她阮茉,绝对不会好过!!!
  “……”
  阮茉垂下眼皮。
  旋转了一下手腕,将别在脚后跟下的丝绒连衣裙往上提了提。
  转身,便离开了阳台。
  眼底一片鲜红的血,昨夜那流淌在地摊上无尽的鲜血。
  在世界里开放出一朵朵挥之不去的血色花。
  ……
  ……
  ……
  阮茉又一次做噩梦了。
  大朵大朵的血花在昏黄的蓝海下盛开,那是一片又一片的血腥。她穿着雪白的连衣裙,赤着脚在那血水中拼命向前跑。
  她要找爸爸妈妈。
  她推开了教堂的门,看到了缠绕了红玫瑰的栅栏尽头,是一家三口温馨的往事。她看不清大人们的脸,阮茉抓着黑色的栏杆,手掌被玫瑰藤蔓的尖刺扎的满是血流。
  她流着泪,哭喊着,想要爸爸妈妈。
  砰――
  一枚蓝色的子弹,穿透了她的瞳孔。
  血色蝴蝶纷飞。
  爬山虎布满了红瓦砖洋楼。
  在漫天玫瑰花花海之中,少年静静靠着红墙,嘴角残血,目光涣散。
  对她伸出了手――
  “晚晚……”
  ……
  噩梦做多了,终是影响了睡眠。她的膝盖得到了治疗,医生什么都没说,检查完就默默离去。
  阮茉还是鲜少有时间见到周子珩。
  只是她知道那个男人回来了,她想尽办法在躲着他。
  因为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能让她频频冷汗涔涔。
  再一个夜晚,阮茉又做那个瑰丽红蝴蝶的噩梦。
  她吓醒,慌张着冷汗一串串落。窗户被吹开了,夜色下清冷的白月光透过玻璃窗散进到阳台内。洁白的窗帘轻微吹起,阮茉抬了抬手,长发在身后飘开。
  阮茉起了身,裹上针织披肩,推开门。
  没了睡意,忽然就想出去走走。
  手才推开雕花木门。
  一道火光,倒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墙面壁炉里燃烧的熊熊烈火,周家中央府邸的装修十分欧洲宫廷风格,或许也是为了展现出周子珩的地位,墙面频频会有17世纪古典画家门的真迹,楼梯角落里还会立有古罗马雕塑家的杰作。
  阮茉最意外的,还是在这全欧风格的家居里,在挂着家族徽章的正上方――
  还挂了一副白色长方形画框。
  画框干干净净,里面什么都没有,感觉就像是原本里面应该有几笔毛笔大墨字,却生生被扣了出来。那副画框就摆在她居住的这层的正中央壁炉之上,此时此刻壁炉火焰缭绕。坠着星光的夜色,浓墨重染。那对面有一个华丽的客厅,阮茉平日里会坐在那里看看书。
  现在,那座暗红色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
  阮茉呼吸一滞。
  才松开的五指,再一次攥上了扶手。
  想要将门关拢――
  下一秒钟,就听到木柴灼烧的沙沙声音下。
  周子珩开了口。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
  阮茉心脏一提。
  那种笼罩了她这么些日子来的恐惧,再一次席卷了全身。
  但她却不敢再后退了。
  火焰就像是灼烧在了她的身上。
  房间拉开了一道无形的弦,紧绷至极。
  她浅浅动了动嘴唇,声音细软,又略带颤抖。
  “周先生……”
  周子珩直起身,一弯腰,将手指间的烟蒂给弹了弹,熄灭了烟。
  他抽了有一会儿了,却抽的并不是那天在密室时见到的那把复古老烟斗。很普通的一支细香烟,打火机含在掌心,圆圆一小块,像是美国的飞碟机。
  很便捷,可能是比较随意。
  只是。
  烈火燃烧,浓密的火星下,深夜里是浮荡着一层接连一层的杀气!
  阮茉见过一次很不好的场面,14岁那年,坐着父亲的车,被看不清楚脸庞的黑衣人们疯狂追杀。
  整条公路都是燃烧了的柴油。
  大火之中,她头一次感受到了逼人的杀意。所以她明白周子珩周围围绕的是什么,还有一点点的血腥气息。气息的源头,凝聚在了那座红沙发之上。
  周子珩连戾气都没收。
  然而他灭了烟后,很快便转过了头。
  又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些混杂的杀气啊,血腥啊,风风雨雨啊。
  全部灰分湮灭而去。
  居然全部都消失了!
  阮茉呆呆地望着周子珩。
  周子珩与阮茉对视着。
  半晌,他收起来杀气的脸上,浮开一抹温柔似水的笑。
  像是血海之中,忽然裂开的一束灿烂明媚的阳光。
  如沐春风,仿佛真的就是一个很温和很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他又问了一遍,
  睡不着么?
  “……”
  阮茉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用手死死攥着裙摆。
  半晌,轻轻地点了下头。
  “嗯……”
  昏暗的光影。
  少女穿着雪白的连衣睡裙,两条藕段白的腿从裙子下摆处立着,又细又笔直。腰肢细软,肩膀撑着细吊带,因为睡觉而弄散了的乌发笔直垂落在细吊带两侧。她的脸色素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微微张着,呼吸拂着唇纹,胸口一起一伏。
  猫一样警惕,却又那么单薄楚楚怜人爱。
  周子珩没再回应,重新转过身去,坐在长沙发之中。
  空气都是静谧的。
  肃穆,不容抗拒,就像是在等待着她主动过来。
  靠近他。
  阮茉抬起已经看不出来伤的腿。
  听不到什么声音,走到了周子珩的面前。
  站立在距离他一米远处。
  周子珩依旧含着淡淡地笑,看着她。
  似乎不太满意她拉开这般远的距离,又不直说,只是注视着她。阮茉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一点点。
  火光映着她的瞳孔,阮茉的眼睛眼色偏淡,不像是正常的浅咖色,而是掺了点儿红丝的淡色。据说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但阮茉的视力又异常差,需要佩戴隐形眼镜。
  戴上隐形眼镜后便看不太出来眼色的差异了。
  周子珩的笑容,也映在她的眼睛中。
  周子珩望着紧张堪堪的少女,没有再继续问她为何没有睡着。反而换了个话题,他问阮茉,
  “很怕我么。”
  “……”
  阮茉瞳孔一缩。
  登时,她猛地一摇头。
  笔直的乌发在凝着火光的夜色中,甩过一大道弧度。
  太明显的撒谎了。
  小姑娘都已经吓到脸色惨白,还在说着不害怕,她大约是害怕他降罪于她,毕竟那天断指的那么血腥的场面,被她淋漓尽致锁进了眼底。
  阮茉摇晃完脑袋,随即便低下了头,长发贴着肩膀,散发着茉莉香的洗发水气息。空气静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良久,她忽然就听到,一声悠长的轻叹。
  周子珩直了直身子,胳膊搁置在俯首上。
  轻微前倾。
  靠近了阮茉。
  气息扑洒。
  “看起来确实害怕。”
  “……”
  阮茉头皮都在发麻。
  周子珩握了握手,交叉在身子前方。他打量着阮茉,像是在思考为什么她会如此惧怕自己。
  尔后,大概是琢磨出来不管什么样的理由,她就是怕他,于是便也不再寻思。
  开口道。
  “那我们再换个话题。”
  “……”
  周子珩微笑着问道,
  “你多大了?”
  “……”
  这是一个很温和的话题。
  年上掌权者对初入深似海世界的弱小年下者的关怀。
  阮茉尽管还是很紧张,可她觉得,这个问题,没有那么让人窒息。
  她张了张嘴,
  “……十五岁。”
  周子珩双眼弯成月牙,声音听起来是真的温柔了。
  他介绍自己说,
  “我今年二十六。”
  二十六岁,就已经独掌周家大权十三余年。
  温柔对于他而言,就是与世交流的一副牌。
  牌面底下,你不知道会暗藏了多少杀机。
  下一秒钟,周子珩忽然伸出手,伸到了阮茉面前。阮茉咬住嘴唇,手指极力压着白素的睡衣缎面。
  手指掠过阮茉的乌发,似乎是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颊。
  阮茉没有退后。
  周子珩从上到下又看着阮茉的脸。
  干干净净,乖乖巧巧,就是嘴唇太苍白了,好像心脏不太好,嘴唇就会发冷色。
  周子珩将阮茉散落在耳朵前的青丝,捋到了耳朵后方。
  “二十六岁,大你十一岁。”
  “以后就叫哥哥吧。”
  “……”
  阮茉一怔。
  哥哥?
  这可真是个,相当温柔的称呼了。
  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特权,她喊一声,这个世界他便会予她。
  周子珩看着阮茉终于有了点儿十五岁少女该有的呆萌,噗哧笑了一下。这一笑,又把阮茉给笑懵了。男人摇了一下头,指尖一点一点捋着少女的乌发。
  歪了一下头。
  “这样,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害怕我了?”
  “……”
  阮茉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子珩耐心地等待着她,就像是在引导一不小心飞入金笼子里的小鸟,慢慢让她不要紧张。可这又是哪能控制住的呢?
  最终,周子珩叹了口气,点了一下头,
  “也是,你怕我,很正常。”
  “整个上京城,都没几个不怕哥哥的人。”
  他忽然靠近了阮茉,鼻尖近乎零距离贴着了阮茉的脸颊。阮茉还是紧张着,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青丝缠绕着指尖,滴着头皮,发出细微的疼痛。
  阮茉轻轻“啊――”了一声。
  周子珩将那缕青丝,散开。
  重新绕到了肩膀之后。
  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抚着受惊的小猫咪。
  “还是那么怕。”
  “……”
  “可我们总要在一起生活的。”
  “你这样害怕哥哥,还要想尽办法躲着哥哥。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事情不敢告诉哥哥,也会非常麻烦。”
  阮茉:“我、我以后不会……”
  还没等阮茉说完。
  周子珩打断了她。
  周子珩:“要不这样,小茉莉。”
  他忽地就改了称呼,唤她了“小茉莉”,阮茉还未从这亲昵的称呼中回过神,周子珩便收回抚摸着她长发的手,轻轻牵起她的手腕。
  温柔地道,
  “那哥哥,给你一个拉勾好不好?”
  “……”
  “拉……勾?”
  阮茉瞬间迷茫。
  淡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不解。
  周子珩骨节分明的右手小拇指,勾起了少女葱段白的指头。
  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拉着手指,许诺着一生一世的誓言。
  “哥哥给小茉莉一个保证,以后在周家,不会再有人会欺负你。”
  “小茉莉和哥哥一起住在这里,所有一切都与哥哥配套,享用最好的。哥哥不会伤害小茉莉一分一毫,小茉莉不必再担惊受怕。”
  “小茉莉要相信哥哥,相信哥哥不会伤害你。”
  阮茉满脑子有点儿乱。
  机械地被他拉着手指。
  一摇,一晃。
  “那……”她找了找被紧张掉的声音,
  “你是有,什么条件吗?”
  不会无缘无故受禄。
  阮茉从小就明白的一句话。
  周子珩对她好,一定是想从她身上,掠夺些什么的。
  周子珩眨了眨眼。
  随即,笑了一下,
  “小茉莉会觉得,哥哥需要什么条件呢?”
  周子珩什么没有?
  阮茉磕磕绊绊,声音里充斥着惧怕,
  “你、你是想要我。”
  “给你――陪/睡,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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