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端着自己的盆子和洗漱用品去卫生间,都放卫生间里,赵西延跟着过来,扒着门框,露个脑袋说:“老板,我能用你的盆子吗?”
他突然一句,方夏吓一跳,点点头,“可以。”
“洗衣液,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都能用?”
“搓澡巾和浴巾不行,你要用你自己去买一个。”
“OK,我自己有毛巾。”
晚上折腾这么长时间,方夏要洗个澡放松放松,然后睡觉,见热水器他白天都开了,现在已经烧好,回卧室打开行李箱,将内衣包在睡衣里面,抱着进卫生间,阖门将赵西延关在门外。
“喂!老板!能不能给我扔个盆子出来?”
“你干什么?”
“我再堆个雪人啊。”
方夏开门,随手丢个大盆子给他。
赵西延看看已经合上的门,低头看看扣在雪地上的盆子,心里怪怪的,怎么感觉跟喂狗似的?
他还是要捡起来,倒立盆子,朝前一推,就装半盆子雪,方便堆成一个球。
方夏洗完澡,穿上睡衣,睡衣不丑,上身蓝色长袍,帽子还带白色兔耳朵,同色系裤子,她上大学的时候买的,那时候很流行,宿舍四个人买的一样的,只不过就她一直用到现在,反正又没破,穿着还一样很暖和。
忘拿吹风机了,干发帽缠在头发上,她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出去。
赵西延正蹲在她的窗前,手下的雪人已经快成了,紫色盆子放手边,里面装了一盆子冒尖的雪,从角落里调过来的。
“你怎么不就地弄雪?”
“雪人脚下是成片的雪才好看,要是弄干净了,跟秃子就留一根头发没区别了。”
“你怎么又堆这了,不堆你窗户底下?”
赵西延拍拍刚成的雪人脑袋,冻红的大手撑上雪地,身体后仰撤开,让方夏看清楚,“当然要成双成对的才美满,要是一边一个,那不成窗神了?”
方夏又看一眼,这回发现他之前堆的雪人是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现在堆的是个穿裙子的,雪白白的,裙子也是白白的。
方夏面无表情说:“有什么美满的,再晴两天,就化干净了。”
“嗳,话不能这么说。”赵西延起身,双手叉腰反驳她这句话,“没有什么会永远静止不动,万事万物都在运动,人还会生老病死呢,不能强求一对雪人永久保存,最重要的是享受当下,最起码在化掉消亡之前,他们还是成双成对的。”
方夏不和他掰扯,往屋子里走,“热水我用完了,你要用再烧。”
“知道了。”
晚上方夏躺在这张新床上,就算是睡了两个月的床单,盖了两个月的被子,还是觉得很陌生,很不习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冬夜里静极了,隐隐约约的,好像听见了对面赵西延翻身的声音。
方夏穿上睡衣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映着屋里的光,能看见那两个手牵手并立的雪人。
想起来赵西延刚才说的话,觉得他真是胡扯,她现在去给他们挪开,或者中间立个挡板,还没化呢,就分开了,上哪圆满去。
方夏第二天六点半起床,天色昏蒙蒙亮,打开堂屋门出去,正好看见赵西延活动着手臂从外面回来,一张嘴呼吸,吐出腾腾白雾。
“你怎么这么早出去?”方夏扬声问他。
“醒得早,出去活动活动,现在要走了吗?”
“你刷牙洗脸没有?”
“没呢。”
“我先刷。”
赵西延大步跟着往卫生间走,“我能和你一块刷牙……”
最后一个“吗”被关门声震飞。
方夏:“我还没上厕所。”
赵西延摸摸鼻子,去瞧他堆的雪人,眉清目秀的,多好看,一个像他,一个像方夏。
真想给他们牵着的手系上红绸子。
第50章
洗漱完, 一块散步去店里,赵西延已经非常熟练地去找今天过期的食品,今天有块巧克力口味的提拉米苏和两大盒饼干。
方夏吃一盒饼干, 让赵西延也吃饼干,提拉米苏可以放到中午做饭后甜点。
赵西延忧心道:“你这样天天吃临期的,会不会对身体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临期又不是真的过期了,现在天这么冷, 保鲜时间都拉长了。”
方夏吃了几块饼干, 喝点水,就开始和面留着醒发, 赵西延跟着看, 自己吃一个,喂方夏一个。
方夏皱眉,“你别影响我干活。”
“哦。”赵西延只好退回原位。
方夏扫他,“你不去前场看着, 在这看我干活干什么?”
“偷师啊。”赵西延说的理所当然, “我看看能不能偷偷学会。”
“你学这个干什么,去对面开一家一样的, 跟我对着干?”
赵西延打个响指, “我要是考不上,不失为一种谋生的良策。”
方夏翻他个白眼。
赵西延瞅了一会儿, 说:“不就是揉一揉,也没什么难的嘛,你起开, 让我试试。”
方夏不动,揉自己的面。
“你让我试试。”
方夏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 “你去前场看店,怎么这么烦人。”
“哪儿烦人了。”赵西延想直接上手给她的嘴巴拉个笑,“现在天都没亮好呢,开门也没顾客,还不如让我干一会儿,你先歇歇,再吃点饼干。”
方夏揉面的动作慢了点,心里有点感动。
赵西延真是个烦人精。
赵西延说:“我手劲儿大,揉的快,一会儿上班的经过,能买点新出炉的面包,能卖一波儿呢。”
方夏挪开位置,让给他。
赵西延兴奋捋袖子,洗干净手,摩拳擦掌开始揉面。
方夏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吃着饼干指挥,揉好这一盆,还有下一盆等着。
他揉了两盆就知道怎么弄了,方夏吃完饼干,去做其他的。
等八点,街上陆陆续续过人,上班的,去学校的学生,赵西延揉完今天的最后一盆面,去前场接待顾客。
中间有人来订蛋糕,赵西延看玻璃墙里摆放的有蛋糕模型,但不知道怎么接待,进里间找方夏,她出来,找个本子记上要求,收了钱。
中午,赵西延好奇地看方夏做蛋糕。
到了做蛋糕,赵西延才知道方夏这双巧手有多巧,竟然用面包奶油和糖豆巧克力,做了一出曲水流觞的山水景。
赵西延忽然想起来,“之前你十八岁生日吃的那个城堡蛋糕,现在能做吗?”
“可以啊,都很简单。”方夏说,“我大学的时候蛋糕课上了半年,什么样式的都会。”
“那我生日的时候,先预定个庄园蛋糕。”
“你怎么想的这么大。”
“野心还是要有的。”
方夏眉心一蹙,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我忽然觉得,你回头要是考上了,会不会是个腐败分子?”
赵西延拍着大腿哈哈笑。
下午方夏看店,赵西延去快递站取他买的资料题,回来之后,方夏就不让他陪她一块看店了,去里间后厨学习做题。
赵西延拒绝不成,留了一句:“要是太忙,你喊我出来。”
“放心,不会让你吃白饭的。”
嘴上是这么说,下午人再多再忙,方夏也没让赵西延出来帮忙,还是让他抓紧时间学习,赶紧考上赶紧走人。
晚上一块回小院,赵西延抱着他厚厚的两摞书,方夏提议帮他搬一摞,赵西延就给她四本,都是大厚本子,就这四本也够她累的了。
赵西延挑灯夜读,方夏睡不着,闲着无聊玩手机,结果刷到的都是考公的内容。
严重怀疑她和赵西延说的话,被手机软件监听了。
既然刷到了,就姑且看看。
三分钟后,发现,好卷啊……
方夏下床,这里没有饮水机,烧一壶开水,给赵西延端过去。
赵西延简直受宠若惊,从见面以来,她就没给过他一次好脸,现在竟然会主动给他烧水倒水。
赵西延看着她身上的蓝色睡衣说:“你穿这个睡衣很好看。”
方夏放下水杯就走人,“有毛病。”
“嗳,方夏。”赵西延叫住人。
方夏回头。
赵西延看着她说:“你专门烧水给我倒水什么意思?心疼我了?”
最后一句,他眼角眉梢都开始荡漾春水。
“做梦呢?”方夏白他一眼,“我就是渴了自己烧水喝,你要是不想喝,嫌多余,我端走。”
她说完就朝桌上的水杯走,赵西延立刻抱到怀里,“给我倒的就是我的了。”
方夏都走到跟前了,就没再拐回去,指着他摞在桌前的书问:“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随便看。”赵西延捧着热乎乎的水杯,看方夏捻起最上面的一本逻辑题,随即眉头死皱,别说夹死一只苍蝇了,来根麦芒都能给夹断。
五分钟后,可能实在是没看懂那道题,她眉头舒展开,随手翻了几页,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你自己好好学。”她叮嘱他,像一个过来人,长辈。
赵西延憋着笑。
方夏脚步生风走了。
真的好难,她一道题都看不懂,问的问题都好拗口,好难理解。
方夏躺在被窝里,想着今天盘完的账,和店里剩下的单品,明天哪一样需要做多少,哪些材料是不是该进货了,明天进还是推到后天?毕竟太多了后厨放不下。
睡着之前感叹,还是她的活比较轻松,不费脑子,看看,这一会儿就算的明明白白的,就算她现在只会加减,乘除都算不太明白了。
周六早上,小萝卜头来店里帮忙,她当年没走高考,反正以她的成绩也考不上,提前走的单招,学的乘务,现在在火车站做地勤,还是和爷爷奶奶住在小院,拆迁始终等不到,还越等越没消息。
老远看见店里有顾客进出,还拎着买的东西,她就觉得奇怪,走进去,看见柜台后收账的男人,吃了一大惊。
“赵西延?!”
赵西延抬头,热情打招呼,“嘿!罗蓓!”
小萝卜头更吃惊,“你还记得我啊?”
“记得啊。”赵西延手上忙着给顾客装袋,嘴里说,“你老大在里头。”
“哦,好。”
小萝卜头进里间厨房,方夏坐在高脚凳上,桌上摆着一筐打好的鸡蛋,从里面挑蛋黄,手法非常熟练,三秒一个蛋黄,她走到跟前,叫一声:“老大。”
方夏回头,手上都是拉丝的蛋清,对她点点头,“赵西延在前面,你要是不想和他一块待着,和我在这坐着。”
小萝卜头找个矮凳子过来坐着,她是个厨房杀手,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只能在旁边看着,“老大,赵西延怎么过来了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
“他来这干什么?”
小萝卜头惊讶又奇怪,老大不是和他绝交了吗,其实小萝卜头认为老大是和赵西延谈了的,毕竟两个人高三下学期每个周末都一块在图书馆待着,暑假又一块打工两个多月,她觉得老大一定是追到手了,只是后来分了,如果不是分手,哪有好几年不联系一次的,她们和陶可非那种普通朋友还一年联系个两三次呢。
但老大不承认。
她也只能姑且认为是朋友绝交。
“他说他家里破产了,身上没钱,只能先来我这蹭吃蹭喝,毕竟当年帮了我,我需要报恩。”
“啊……?”
小萝卜头觉得好离谱,“老大,这话你都信啊?”
“哪句应该不信?”
“他家真破产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赵西延没跟她主动说过,她也没主动问过,只是当初学校同学说,他家是做生意的,比较有钱。
“他身上怎么可能没钱?”
“他去当兵了,在车站钱都被偷了。”
“现在钱都在手机里,小偷怎么偷?”
“他说钱都花完了,只剩退伍补贴,补贴应该是给现金。”
方夏说:“其实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借口,就算是借口,他都要求我报恩了,我还能直接不管?”
小萝卜头叹气。
“那他回来就就这么在你店里干?”
“他现在在准备考公,等明年看看吧。”
“能考上吗?”小萝卜头很怀疑。
“不知道,应该可以吧。”方夏不知道赵西延现在学习怎么样,反正以前上高中学习是挺不错的。
小萝卜头对赵西延家破产这个事儿很怀疑,从来没有听陶可非说过,但确实像老大说的那样,赵西延要求了报恩,没办法拒绝。
不过他也是真不要脸,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小萝卜头说:“老大,我下午不在这,我要去相亲。”
“这回是什么人?”
“一个小学老师。”小萝卜头丧气说,“小学老师基本都是女的,你说他在学校都没找到,得多丑多不行啊,媒人介绍给我了。”
“说不定是自己不会谈。”
“要是他身上有优点,应该会有女老师去追他吧?”
方夏觉得有道理,“要不不去了?”
“我都答应媒人了,去看看吧,不行就算了,反正下午我在这闲着也是闲着。”
“老大,你最近有没有相亲?”小萝卜头忽然问。
“最近忙,没时间,都推了。”
方夏虽然学历低,但自己开个店,经济独立,长得还不错,身段也好,周围给她介绍对象的还挺多的。
她每周去两三次的那个水果店的老板娘,每天见的顾客多,对周围熟悉,是个小媒婆,手里的媒茬很多,三天两头想给她介绍。
周三这天,店里有人预定草莓蛋糕,草莓这种新鲜东西,她店里不存,去水果店买草莓。
她专门来这一家,就差办个会员了,老板娘都会给她打个九折,比其他地方便宜。
除了草莓,还想买点芒果和蓝莓,她自己在框里挑芒果,老板娘在旁边说:“小方啊,我这手里新来个男生,一米八,本科生,长得也好,之前深圳工作,最近才回来,还是被挖回来的,现在每个月一万五,还不算奖金分红什么东西,加上得有个两万,而且老板许诺,先让他熟悉适应公司半年,明年下半年就升经理了,可是个潜力股。”
“他多大了?”
“年轻着呢,和你没差几岁,才二十七,你也知道,这做程序员的,都是和尚庙,平时和女孩子见都见不着,这种男的老实啊,安家,省心,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出轨的事。”
老板娘强调:“上周才到我手里,谁都没介绍呢,先给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