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砍了他。
而且, 方夏说:“我和你又不一样,我才不会做这种丧心病狂违法乱纪的事情。”
“那你忍心把我撵桥洞底下去吗?”
“我没有让你去桥洞, 我让你去店里。”
“不卫生。”赵西延说,“偶尔实在走不掉了,在店里住一次还行, 天天住后厨的话,市监局查到就不好了。”
方夏鼻子一酸, 眼里又委屈地落泪,“你总是这样,以前是,现在也是,只要是你想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你就一定要找各种话说服我,达到你自己的目的,你就没有想过,我到底愿不愿意,我到底是不是在委屈自己接受。”
赵西延一怔,解释说:“你的性格太拧巴了,我要是不找理由说服你,你还要那样放任自己受罪,你同意了,我以为我提的方法你是从心底里愿意,我没想过你会为了我委屈自己,我……”
方夏立刻说:“和你住一块呢,你说你不会再那样对我,可是在你那样对我之前,你是不是也不相信,你会那样做?”
赵西延噎住。
不说在一个小时之前,在他起了那样念头的前一秒,他都不会相信,他竟然会为了留住方夏,会对她行不轨之事,如果不是最后她的痛哭唤醒了他,他都不知道他会做到哪一步。
赵西延垂下眼睑。
方夏又说:“所以,对于这件事,你提的方法是什么?是让我继续和你一块住在这个小院,让我把刚才那件事当做不存在吗?”
赵西延说:“我不踏进你房间半步。”
“不行,没什么用,只要你想,完全可以把我掳你屋里去。”
“按这种来说的话,其实我住哪都一样,都可以随时掳走你,区别只是晚上方便还是白天方便。”
赵西延学她用“掳”这个粗鲁又低俗的字眼,是他对自己之前行为的自我蔑视。
方夏神色无助,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真的不想和赵西延再住一块,虽然她已经答应和他谈恋爱。
她不能说她不喜欢赵西延,她喜欢,很喜欢,但也不能说那个趴在他身上的点头同意没有对赵西延的害怕,害怕他再来一次,没有无可奈何,没有面对现实的妥协。
赵西延叹气,“不管是我不再踏进你房间一步,还是我搬出去住,对于我来说,都是对我的惩罚,只不过是大小的问题,不过如果我搬出去,能让你安心,那好,我搬出去。”
他站在衣柜前,低头认真望着方夏,“瞧,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努力找最让你舒服的方式和途径。”
“你要搬哪去?”
“你不是说店里?”
“你不是说要是被市监局的发现了,会很不好办,可能会被说卫生不合格?”方夏又问他。
她自己开店时间不长,他不提醒,她都要把市监局给忘了,前两个月的抽检都没有抽到她,万一被抽到突击检查了,被罚款了怎么办。
“你说搬哪去?”除了店里,他也没地方可去了,总不能真的去住桥洞。
“或者你不能近我身,要离我三米远。”方夏说。
“在店里呢?”
“店里可以近一点,但是也不能和我有任何身体接触。”方夏说,“这都是对你的惩罚。”
虽然是一些可有可无,挠痒痒似的惩罚。
她也没办法了,她也总不能真让赵西延住桥洞,睡马路边,连这里的厨房都不行,里面没暖气,而他们都只有一床被子,赵西延就是真的铁身体,都扛不住。
赵西延同意。
他弯腰再拿起一件裤子,挂衣撑上,再挂进柜子里。
他再弯腰的时候,方夏忽然张开手臂猛扑下去,挡住箱子,快速说:“好了,协议从现在生效,你要出去了,剩下的我自己会整理。”
赵西延知道剩下的那几件都是她的内衣内裤,拿裤子的时候就看见了,就在裤子下边。
不过他没什么杂念,如果有,他需要再扇自己一巴掌。
面色平静地后退,到三米之外,正好到门口,赵西延手机忽然响起电铃,方夏扭头。
赵西延看见名字,笑了,“是房东,她可能是问我什么时候去?”
方夏扭回头,“你要还是舍不得,也可以去,我没说过不让你去。”
赵西延皱眉,“说什么气话,我什么时候想去了。”
方夏不说话。
“我怎么和她解释?”赵西延问。
“你想怎么解释怎么解释。”
赵西延气笑了,“你帮我答应的,现在让我自己解释?”
“我是替你答应的,帮你说你的心里话,怎么不该你自己解释?”
“怎么就是我的心里话了?”赵西延心里又气又奇怪,他做什么了给她这个错觉。
如果说她之前让他去和房东小姐一块看电影,是因为在气头上,现在又是为什么?
他想走过去,和她说个明白,但现在有个三米之约,他只能在这站着。
电话一通铃声响完断了,很快响起第二通。
赵西延划开接通。
房东小姐焦急的声音:“西延,你刚才在忙吗,怎么不接电话?”
“确实碰上了一些事。”
“啊?很急很忙吗?”房东小姐语调降下去,很失落,“那你还能和我一块看电影吗?”
赵西延又说:“其实也不着急,不是很忙,但是可能去不了了。”
房东小姐问:“能问问是什么事情吗?我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赵西延挑眼看方夏,她身子侧对着她,看似漠不关心,但能看见她绷紧的腮线,可能牙齿都要咬碎了,也不知道她刚才那么狠地咬他肩膀,牙齿现在怎么样了。
唇角勾出一抹很小的弯钩,赵西延声调悠扬说:“没办法,被女朋友发现了,她正闹脾气呢。”
方夏瞪大眼转头,不可思议。
赵西延唇角弯的更厉害了,眉眼都漾开了暖洋洋的笑。
直到听见手机里一通爆炸似的咆哮:“什么?!”
赵西延举远手机,点免提,一整间屋子,都是房东小姐的娇龙咆哮:“你有女朋友?!”
“那你还答应我看什么电影?!”
赵西延说的很无辜:“不是你约我的吗?”
“你有女朋友,你不早说,还答应我看电影?!”
房东小姐总结一遍,撂下最后两个字:“渣男!”迅速挂了电话。
赵西延对着方夏,懵懂单纯地眨眨眼。
方夏重复一遍:“渣男!”转过脸不再看他。
他唇角消失的小弯钩,渐渐在她唇角浮现。
赵西延看方夏对着他的背是轻松的,想着她对这个结果应该还算满意,心下轻松几许,问她:“你为什么说,我自己也想去?”
方夏不说话。
赵西延叹气:“你总要给我个原因,不然这个锅我背的太冤了吧。”
方夏小声:“我看见你微信上给她回复了。”
赵西延忽然明白,他这回猜的没错,她不是生气,是吃醋了。
说不定之前撵他出去,也有吃醋的成分。
想到这,赵西延憋不住地笑,咧嘴呲牙花地笑,脸颊堆出很深的笑弧。
找出微信,他确实给房东小姐回复过几次,人家一直发,他不能一直不回复一句,而且有些话,确实是不得不回复。
赵西延托着手机说:“你要不要看看,我给她回复的都是什么话?”
“我不看,我看你手机干什么。”
“那我截图发给你。”
方夏兜里手机响一声,她不掏出来看,只是合上行李箱说:“该去店里了,不能让小萝卜头一直一个人在那待着。”
赵西延无条件赞成。
“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OK。”赵西延转身出去。
方夏锁上门,其实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锁门了,她对赵西延一直以来可以说是崇拜的,对他的人品和德行都非常信任,无需多落一道锁,但是今天,他刷新了她的认知,也浇灭了在她心里一直以来,伟大的形象。
窗户也要关上,窗帘拉上。
方夏换回她在店里穿的黑裤子,黑色短款棉服,很方便干活。
到街上,先去小诊所给赵西延两个肩膀处理一下,黑色毛衣上结了一块又一块暗红的血。
大夫见赵西延拉下一半肩膀,还有另一半,惊讶扫方夏一眼,问赵西延:“怎么弄的?”
赵西延笑得特别开心,“咬的。”
“这咬的不是一般深啊,和女朋友闹矛盾了?”大夫又看方夏一眼。
赵西延喜欢大夫这么形容他和方夏的关系,点点头,“嗯。”
大夫领着他进里间,“来,上这屋处理,先把毛衣脱了。”
方夏自觉不跟,站在门外边,听见里面赵西延说:“我先惹她的,挺严重的事儿,愿意给她咬。”
“那你这活该啊。”
“是我活该。”还是很高兴的声音。
方夏靠着墙,脚后跟嗑在地板上,一下一下的,掏出手机,看那条聊天截图。
房东小姐除了问候和说自己的事情,偶尔会提醒几句家里的事,院子里的水管冬天会冻住,如果用的话,先浇点热水化一化,家里的电闸在什么地方,如果停电了,先看看是不是跳电闸了,赵西延找到电闸,好几户人家的放在一块,拍照问哪个是家里的。
收了手机,方夏低头看自己的手腕。
冬天的印记不容易消,腕上有点发青了,胸也有点疼,赵西延捏的时候一点力道都收不住,特别是后来脱了内衣,手劲更是大,舌头也疼,应该是他把她的舌头往他嘴里勾的时候,挣扎中,嗑在他牙齿上剌的,没破血,平放在嘴巴里没事,要是吸一吸,还是很疼。
她摸着自己手腕,转头看门外匆匆而过的行人,出了会儿神。
眼前有黑影来回闪,方夏眨了下眼抬头,赵西延笑盈盈收了手,“怎么发呆了?”
“没事。”方夏站直,看他比之前厚了一点的肩头,“你肩膀怎么样?”
“就上点药,两天就好了,没什么事儿。”
“真没事儿?”
“真没有,你要是不信,我现在还可以抱你。”
“算了吧。”
方夏率先走出诊所,赵西延紧跟其后,保持三米距离。
两人回到店里。
小萝卜头正无聊地趴在柜台上。
店里没了漂亮的老板和吸引女孩子的帅气柜员,顾客实在寥寥,比平时少了至少一半人。
看见两人回来,她很惊讶:“老大,怎么现在就回来了?相亲不满意?”
“没成。”方夏平静说。
“啊?”小萝卜头很沮丧,“怎么没成,是你不满意,还是他不满意?”
小萝卜头问了老大关于相亲男的条件,她觉得这条件够好了,虽然现在没房子,但以他的工资,应该很快可以买一套,而且到时候买的话,老大还可以插个嘴,挑个靠近甜品店的房子,很好了。
“他看不上我。”
方夏说完,经过柜台去里间后厨的赵西延转头扫她一眼,对小萝卜头说:“那男的不行,眼光太高,自己条件又不太行。”
都高到方夏身上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
竟然还敢嫌弃。
“啊?”
小萝卜头没见过人,以为是媒人乱撒谎吹高了,点点头,“哦。”
方夏催赵西延:“耽误一下午了,你赶紧进去学习吧。”
小萝卜头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方夏:“老大,今天有两个人订蛋糕。”
方夏看一眼时间,有个今晚就要的,材料后厨都有,直接撩帘进去。
后厨没学习条件,只有之前睡觉的小床是空的,赵西延就搬个小凳子,蜷坐在凳子上,趴在床上学。
也没电脑或者平板给他看讲课视频,就一个手机,解决所有问题。
方夏上学的时候,在图书馆见过准备专升本的学生,看视频课都是用的平板和电脑,屏幕大,里面老师讲的字也方便看清楚,不那么伤眼睛。
方夏手上敲开鸡蛋,分离蛋清和蛋黄,思考要不要给赵西延买个电脑,当然,钱要从他的工资里扣,她才不会白给他花这么多钱。
但其实他以前给她花的钱也不少了,送她的那条裙子就有九千多,快一万了。
而且他每个月就三千块钱的工资,除去两千房租,就剩下一千,买个稍微好一点的电脑就要五六千,半年还清,等于他这半年身上一分钱都挣不到,同时还要欠她买资料的债。
可又想到,他现在差不多就干半天班,还拿全天的工资,三千块不少了。
方夏很纠结。
“赵西延。”方夏叫他。
“嗳。”赵西延回头。
方夏问:“你想不想买个电脑?方便看视频学习。”
“不用了,手机就行。”
“不伤眼睛吗?”
“……还好吧。”
赵西延想到了方夏相亲的程序猿,就是个眼镜男,戴眼镜真丑。
他犹豫了。
“那行,那买吧。”
“钱从你工资里扣?”
“OK。”
赵西延这句应的很利落。
他笑说:“嗳,到发工资的时候,你把那一千块钱发给我,我再转给你,让我也尝尝,月月就转一千的滋味儿。”
“……”
一个小时后,蛋糕裱花都要做完了,方夏才出声:“那你选好了,给我说一下价格,我转钱给你。”
“不用。”
赵西延回头看一眼她手上在做的蛋糕,说:“等你做完,你陪我一块去街上店里看看,很快。”
蛋糕做完包装好,拿到前场柜台后面,让小萝卜看着,顾客过来拿的时候交给他,方夏和赵西延一块出去。
街道宽阔,方夏要赵西延和她保持三米距离,赵西延无条件顺从。
但今天天气好,又是周末,很多人出来逛街,方夏在前面走,过一会儿回头找赵西延,已经找不到了,他那么高的个子,竟然在人群里隐匿的彻底。
赵西延没给她说去哪一家,她也不知道往前该怎么走,只好站在原地,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没人接。
在方夏连打了五个电话,过了六分钟后,才看见赵西延举着电话从前面回来。
“……”
怪不得看不见呢。
赵西延抬手来回比划比划,周围路人怪异看他做法似的,比出个三米距离,停脚。
两人中间一直有路人来来回回,后来大家看见隔空对视的一男一女,以为自己无意中做了令人讨厌的银河,纷纷有眼色地绕路避开。
但两个人还是谁都不动一下,任中间空着也不靠近彼此,好像中间被人施了法术,有隐形屏障阻隔,有小朋友一步一试探地走过来,伸手在两人中间摸了摸,看有没有什么肉眼看不见的红紫外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