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松似月不解。
“你想,之舟糟蹋未成年可是重罪,刑事案件是要公开审判的,这丑闻一旦暴露,咱们顾家的几十年的声名可就全毁了,声名毁了股票自然下跌,股票下跌,咱们家就得破产,顾家都破产了你这个二少奶奶还怎么生活?”
谁说刑事案件要公开审判了?
顾家在临江势力盘根复杂,没有顾家的点头,媒体怎么敢随便造次?
就算丑闻被曝光出来,又能怎么样?
那些有名企业家,背着人命的都多的是。
何况顾之舟这点微不足道的桃色新闻?
看着顾长江那上伪善的脸,松似月真想一个大逼兜扇过去。
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巴掌大的小脸儿苍白得几乎透明,声音发着颤——“那我该怎么做?”
顾长江继续循循善诱:“当务之急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我们要立刻把之舟从董事长位置上换下来。”
松似月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狐狸尾巴就这是要露出来了。
只是这换顾之舟的董事长位置恐怕远远不止。
果然,她的沉默像是给了顾长江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当然小月,咱们刚才也说了,咱们顾家不差钱。但之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手上留太多股票也不方便,到时判刑受害方要赔偿,对方知道之舟从小生长在我们这样的大家族,必然狮子大开口,真到那时候,咱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不是?”
顾长江话锋一转:“我看当务之急,你要尽快把股票变卖,能折现多少钱是多少钱,有了钱等他从监狱里出来一定会感激你的。”
松似月没有说话。
朱雪凝早已迫不及待:“小月,你二叔说得没错,男人有钱就变坏,之舟从监狱里出来后,你死死把着钱,他想浪也没地方去。”
顾长海也点点头:“小月,你二叔和婆婆说得有道理。”
他们一唱一和,嘴巴不停开合。
松似月甚至看到顾长江身后的秘书提着公文包跃跃欲试。
如果没猜错,里面应该是一份苛刻的股权转让书。
松似月一直沉默。
朱雪凝忍不住了:“小月,你说句话,时间不等人……再晚的话,这件事就包不住了。”
第33章 霸王硬上弓
松似月还是摇头:“我怕……我怕他出来以后怪我。”
“怎么会怪你,你良苦用心,一切都是为了他好,都是为了顾家的发展,他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朱雪凝搓了搓手腕上的佛珠:“傻孩子,拿捏男人就是要折断他的翅膀,他没了事业才会更加爱你,你卖了股票手里捏着那么多钱,还怕他不听话?”
松似月听着朱雪凝这一席看似推心置腹的话,简直毛骨悚然。
事业是男人顶天立地的源泉。
一个男人被毁灭了事业,就像是被抽去了脊梁。
就算一个普通男人也难以承受。
况且是顾之舟,他杀伐果决,一言九鼎,怎么会屈居于女人之下?
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朱雪凝也就罢了,松似月没想到与顾之舟血脉相连的顾长海和顾长江也是这么想。
松似月不能接受,她笼在心里,金尊玉贵的男人,救她与刀山火海的恩人。
在自己面前,被至亲算计羞辱。
她心口一片冰凉,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松似月的的沉默被朱雪凝理所应当理解成有所动摇,她给顾长江使了个眼神。
顾长江会意:“小月,事不宜迟,你要快点拿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被气极了,松似月只觉得脑袋一阵昏沉。
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顾家三兄弟和朱雪凝瞬间变成了面目可憎,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
嘶鸣叫嚣着朝自己扑来。
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不想虚与逶迤,如他们所愿。
最好狗狗闹起来,那才好看。
松似月沉默半晌,语气变得坚韧:“撤换之舟的董事长位置,变卖股份,这件事太大了,我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你怎么就做不了主呢?”朱雪凝明显急躁起来,“你是他名正言顺娶的妻子,这种特殊时候,你完全有权利代替他做出决定。”
一直埋头苦干点心的顾长河,脖子一梗,终于说话了:“大哥、大嫂、二哥,之舟媳妇儿说得对,咱们这么做未免也太草率了,之舟到底是跟小情人闹翻还是糟蹋未成年,这件事都没有定论,咱们顾家家大业大,警察局算个屁呀……一个电话的事……当年……”
“三弟!”顾长江厉声呵斥,“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顾长河狠狠咬了一口八宝糕,说:“本来就是,处理这种腌臜事又不是没经验,何必兴师动众走这一趟,之舟媳妇儿,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说完就往外掏手机。
“打什么电话,打什么电话?”顾长海不耐烦呵斥顾长河,“这大清早的谁能接你电话?”
“不打电话,至少把左不言找来问清楚,到底是跟小情人闹翻还是糟蹋未成年,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把人从董事长位置上薅下来吧?之舟那小子除了没礼貌,工作还是干得不错。”
“你……”顾长江简直恨铁不成钢。
松似月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总算有个像人的长辈:“三叔说得对,还是问一下之舟到底犯的什么事。”
顾长江生怕前功尽弃,正要说话。
顾长海摇了摇头:“左不言是之舟的贴身秘书,他不一定会给你说实话,我这里有个人,你倒是可是见见。”
说完朝一旁的保镖招了招手。
保镖恭敬点头后走了出去,很快推搡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进来。
赛神仙也真是个人才,像是不认识松似月一般,点头哈腰,一个劲给顾长海行礼:“顾老爷,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不敢有半句隐瞒,顾总出事的时候就是在我的酒店。”
“那女孩真是未成年吗?”朱雪凝居高临下呵问。
“是未成年。”
朱雪凝加重了语气:“这是我们家二少奶奶,你把你看到的当着二少奶奶再说一遍。污蔑我们家二少爷,可不是闹着玩的,能死里逃生是你运气好,遇到老爷这么个活菩萨,否则,你收尸都找不到人。”
“是是是,多谢老爷,多谢夫人。”
赛神仙一个劲道歉:“我真的不敢撒谎,昨天晚上顾二少爷来我的酒店谈合作,碰到一个相亲的小姑娘,他自称是小姑娘的叔叔,当时和相亲对象的家长还聊得挺好,谁知相亲对象前脚刚走,顾二少爷就……”
“就什么,你快说。”顾长江厉声呵斥。
“就上下其手,在包房玩起了霸王硬上弓,正好被我那倒霉的姑娘碰上,姑娘一时糊涂就报了警,警察来了,二话不说就二少爷给带走了,我怕把事情闹大只好去顾家老宅将功补过。”
赛神仙说完,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二少奶奶,都是我的错,您要杀要剐冲我来,可千万别记恨我姑娘。”
他半真半假掺着说。
松似月却知道,最后这句他是动了真感情的。
得罪了顾家他以后是没有好果子吃了,但祸不及妻儿。
松似月也不想为难他,她像是疲惫极了缓缓闭了闭眼,语气比天边的乌云还要惆怅:“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赛神仙答应着往外退。
“等等。”松似月突然叫住他。
赛神仙脚步一顿:“二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你脸上的伤哪来的?”
“这……”赛神仙看看顾长海,又看看朱雪凝,没有吭声。
松似月也顺着他的目光梭巡了一圈。
“有话就直说,鬼鬼祟祟的样子做给谁看?”朱雪凝说。
赛神仙这才抹了抹脑门上的细汗开口:“是……是大少爷……”
“大少爷?”松似月皱眉。
赛神仙点头:“我去顾家老宅是大少爷接待的我,我刚把事情一说,大少爷就勃然大怒,说我污蔑二少爷罪该万死,我说我没有,大少爷完全不听解释,直接吩咐保镖要把我打出来……”
赛神仙打了个哆嗦,像是还心有余悸:“我挨了一顿好打,刚被扔出顾家老宅,就碰到了夫人,夫人真是活菩萨。不仅替我看伤,还说相信我的话,让我不要声张……”
他语气谄媚,眼神却坚定。
松似月知道,他没有撒谎。
看来顾家能当人的不止顾长海一个,顾之威也有个哥哥样。
赛神仙说完,顾长江就给身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递到松似月手边:“二少奶奶,请!”
松似月愣愣地看着那叠文件,半晌才慢吞吞开口:“老爷、二叔,我想问一下撤换了之舟的董事长位置,谁接任呢?”
第34章 说不出的心疼
“谁接任?”顾长海悠悠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顾长江淡淡一笑:“当然是大哥了。”
顾之舟虽然年轻,但对于人心和权利的把握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因此,顾长海生病的这两年,他坐了董事长的位置,也行使着董事长的权利,但一直坚持让下面的人喊他顾总。
为的就是给顾长海留着尊荣。
“那是暂代还是永久?”松似月又问。
“当然是暂代。”顾长江心急如焚,只想哄骗松似月快点签字,不管真假,所有话都顺着松似月的心思说。
“老爷身体刚刚恢复,会不会太劳累?”
“不会、不会。”顾长江对顾长海谄媚一笑。
“股票谁接手呢?”
这次说话的是朱雪凝:“小月,老爷这些年疾病缠身,我你是知道的,最不善经营,不瞒你说,一时间还真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所以股票就是你二叔接手。”
如果顾长江和顾长海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松似月此刻的眼神已经全变了。
惊慌和散乱不再,转而坚定明朗起来。
然而,顾长海和顾长江已然觉得胜券在握,自负了一辈子的两只老狐狸,就要阴沟里翻船。
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翻看股票转让书。
确实是很大一笔钱,大到松似月和顾之舟这辈子甚至下辈子都吃不完,用不尽。
然而,顾长江贪心不足,不仅要一口气吃完顾之舟手上所有股票,还比市场价足足低了五成。
这是要赶尽杀绝,直接把顾之舟赶出顾家。
手段不可谓不恶毒。
“三叔什么都不要吗?”松似突然看向正风卷残云对付点心的顾长河。
顾长河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之舟媳妇,不好意思啊,我没时间搞管理……也拿不出钱……帮不了你了啊……但我出力没问题,我朋友多,之舟减刑包在我身上哈。”
“那就多谢三叔了,”松似月点点头,目光淡淡落在顾长江脸上,“董事长老爷暂代,股票二叔接手,既然这样,我可不可多嘴说一下我的看法?”
“那是当然。”
松似月语气平缓,不带任何情绪:“之舟之前一直都说二叔才华斐然,区区副总着实屈才。况且二叔在诸位股东中威望极高,他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得不仰仗二叔,我觉得以老爷目前的身体状况,顾氏集团的董事长位置,还是二叔比较合适。”
杀人诛心,她要让顾长海和顾长江反目。
“这……”顾长江瞬间坐不住了,“这……之舟这是哪里话?他雷厉风行,几时仰仗我了?”
顾长海最是多疑,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
松似月说完后,他神色没什么变化,端着茶杯的手却微微一顿。
顾长江警惕起来:“老三,你快说句话,之舟那孩子聪明,这些年都是靠他自己,我们两把老骨头能抗住什么事?”
他故意把顾长河拉扯进来,变相地向顾长海表忠心。
大哥您千万别相信这丫头的鬼话。
我和这好吃懒做的三弟一样,两年来一直拆顾之舟的台,无奈那小子自己厉害,我们两个绑在一起都不是对手。
对桂花蜜糕爱不释手的顾长河被点了名字。顿时噎了一下,忙拿起茶杯灌伤牛似的喝了一口:“嗯,大哥,二哥说得对,这两年都是之舟自己忙活,我们都做甩手掌柜。”
顾长江刚面露欣慰。
顾长河话锋突然一转:“不过,大哥、二哥,我觉得之舟媳妇儿说得对,大哥身体不好刚醒,这董事长的位置还是让二哥代理吧,之舟那坏胚子的事情可大可小,一年半载,吃个教训给弄出来算了。”
顾长江:“……”顾长海:“……”松似月没有说话。
顾长海的脸色倒是全变了,原本是病态的苍白,这会儿已经是愤怒的紫红。
松似月心里冷笑一声,决定继续添一把火,她装模作样摸了一下眼睛:“股份转让给二叔,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只是这董事长的位置,老爷、二叔,还请您们好好商量一下。”
说完她虚弱地伸出手:“我头晕得厉害,二叔,麻烦您把笔给我,我先签了股份转让协议……”
“这……”顾长江手僵了一下,正要拿笔。
“慢着,”顾长海沉声打断,“小月,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哎,谁让我就之舟这么一个争气的不孩子,这种关键时候,我不替他扛起担子,谁来替他扛?”
松似月算是看出来了。
顾长海和顾长江的兄弟联盟并不可靠。一个要董事长位置,一个要股票,这本来就是互相不信任的表现。
可怜顾长河一根筋,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老爷说的是,其实老爷暂代董事长职务我也没有意见,我也不懂集团的事情。只是之舟一早就说过,董事长必须要持有股权最多,二叔得了之舟的股份后,就比老爷和夫人还要多了,老爷这个董事长当的……”
稳不稳她没继续往下说。
顾长海和顾长江却皆是一愣。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松似月揉了揉眉心:“夫人,这字我是签还是不签?”
“这……”朱雪凝也愣住了。
顾长海眉头紧锁,顾长江也垂眸不语,半晌顾雪凝才期期艾艾开口:“这样吧,小月,好孩子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晚些时候再过来商量?”
“可是之舟还关在警察局里,他在里面会不会受罪……”
“他们敢!”顾长河猛地一拍桌子,“大哥、大嫂、二哥,之舟媳妇儿,你们等着,我这就见他去,他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也是我顾家人,谁敢欺负他就是跟老子做对。”
说完,气呼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