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叶喜伸出一跟手指,“立刻跟似月办理离婚手续……”
顾之舟的脸一寸寸白下去,叶喜接着说:“第二,把离人港还给似月,你这两年花在我们娘俩身上的钱,我加倍还给你。但离人港不可以,那是松家留下来的唯一财产。”
顾之舟垂眸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叶喜目光淡淡从他白如纸张的脸上划过:“顾董事长办不到?你要食言?”
顾之舟把松似月的手握得更紧了:“对不起岳母,您这两个条件我一个也办不到,我深爱似月,不得不舍得跟她离婚。”
“你深爱她?顾董事长,你深爱我们小月还娶别的女人?”
面对叶喜的质问。顾之舟无言以对。
片刻后,叶喜又问:“好,你舍不得小月,我且当你是有情有意,有了新欢也不嫌弃糟糠,那离人港呢?你为什么不能还给她?”
“离人港已经在开发了,股份我也分给似月了,里面牵扯太多,我……我不能……”顾之舟低下头去。
顾之舟又何尝不想把离人港还给松似月?
顾长海不止一次威逼利诱顾之舟把离人港交出来。
顾之舟一直不答应,顾长海才绕弯子逼迫顾之舟娶秦倩兮,为的就是让顾之舟和松似月彻底决裂。
他好乘虚而入。
可是这些弯弯绕,顾之舟怎么敢讲给松似月和叶喜听?
事到如今,他只能咬碎了牙齿死扛到底。
不管叶喜和松似月怎么误会他,他都不能吐一句实话。
就算是为当年的车祸恕罪吧!顾之舟绝望地想。
叶喜语气温和:“你不用拿那些场面话来敷衍我,如今开发的内容不足十分之一,你只要愿意,那十分之一我们小月不要了,就当是给你这两年的补偿。”
顾之舟堂堂顾氏集团董事长,怎么会贪图那点蝇头小利?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说,顾之舟早就甩脸子走人。
可这人是叶喜,他不敢反驳,只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他肩宽体阔,一米九的大高个,站在叶喜面前几乎挡住了全部的光。
偏偏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油盐不进的态度,几乎耗尽了叶喜的全部耐心,她冷冷盯着顾之舟的脸:“怎么?顾董事长既想要这泼天的富贵?又想哄骗我那傻丫头一女侍二夫?”
叶喜的讥讽字字如刀。
扎地顾之舟五内俱焚,他却无可奈何:“岳母息怒,不管是离人港还是离婚,我都不能答应。”
叶喜气的倒退一步:“顾之舟,你也太霸道了!”
顾之舟垂着眸,不管叶喜说什么他只有一句,那就是不离婚也不归还离人港。
松似月怕叶喜被顾之舟气出个好歹来,便推着顾之舟往外走,顾之舟握着门把手:“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安顿好岳母咱们一起回家。”
松似月一直在叶喜病房呆到深夜。
叶喜被顾之舟的无耻气到了,她双目无神,缓了半天才勉强打起精神。
“不行……”叶喜不停摇头,像是对松似月说,松似月一个劲给她顺气,“妈,您别生气,我自己处理好不好?”
叶喜用力攥着松似月的手:“不成,这事不成,我不能让那无耻之徒这么作践你。”
“妈……”
“别叫我妈!”叶喜厉声呵斥松似月,“我松家没有你这么没骨气的女儿。”
松似月于是不再说话,一直呆呆地坐在病房里。
叶喜双目紧闭,不知道睡着没有睡着。
松似月没有开灯,就在黑暗里枯坐着。直到护工过来换班,松似月才疲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顾之舟一直等在外面。
看到松似月出来,他立刻掐灭烟走了过来。
松似月的脸色很不好,病态的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漆黑的如瀑布般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顾之舟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觉得她是那么的单薄,连周围的空气都充满哀戚。
顾之舟不敢再看,脱下大衣裹紧了松似月。
松似月拒绝,提线木偶一般任由顾之舟搂着上了车。
“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顾之舟问。
他这么一说,松似月还真觉得有点饿了,于是点了点头。
她的温顺让顾之舟心中稍感安慰,他立刻说:“你之前最喜欢吃的那家海鲜粥铺现在都还开着门,我也馋了,咱们去吃。”
松似月又点了点头。
司机忙不迭打转方向,往顾之舟说的粥铺开去。
夜深人静,初冬的天气冷彻骨髓,大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只偶尔有几辆僵尸车经过。
左不言心中叫苦不跌,那粥铺是卖早餐的,人下午都不营业了。
但他没有办法,只要那粥铺的老板喉咙里还有口气,今晚这海鲜粥都必须要做出来的。
第136章 左不言要打春
事实证明,左秘书的行动能力还是很足的。
半个小时后,松似月和顾之舟心满意足吃到了海鲜粥。
回去的时候,松似月一直不说话,她没有在客厅停留径直回了卧室。
她不发话,顾之舟是没胆量自己跟进去的。
他在客房洗了澡,心里始终放不下松似月,估摸着松似月已经睡着了,才蹑手蹑脚拿着钥匙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隙。
卧室里一片昏暗。
松似月没有开灯,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被子乱七八糟搭在床上,顾之舟担心松似月着凉,心想给她盖好被子就走。
等他走到床边,脚步突然一僵硬。
床上散乱的只是被子,根本没有松似月的身影。
落地窗的边沿开着一扇通风用的小窗,窗户完全敞开着,正呼呼往里灌着北风。
洁白的窗帘被高高扬起,像不祥的白皤。
不知道为什么,顾之舟突然就在心里丈量起那小窗的宽度。
松似月身材纤瘦,正好可以……
叶喜这样逼迫她,她会不会想不开?
“似月……”顾之舟心惊肉跳,喊出松似月名字的时候嗓子都劈叉了。
突然,卧室里的灯「啪」一声亮了,松似月身上随意裹着一件浴袍,猫儿一样的大眼睛怔愣地盯着顾之舟。
目光里的警惕拉满。
顾之舟嗫嚅一下:“那个……似月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顾之舟生怕自己待久了惹得松似月不高兴。
一边赔笑,一边自觉地往后退去。
临走时又突然转身。
松似月整个人一机灵。
“你别紧张,我不会乱来,”顾之舟立刻举起双手,在松似月防备的目光下一个箭步冲向落地窗,飞快扣上那扇小窗,“晚上风大,还是关了吧?你想透气开新风系统好不好?”
松似月裹着浴巾没有说话。
顾之舟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总觉得时时刻刻都要跟松似月耳鬓厮磨。
而现在知道她怀孕之舟,能这样看着她,跟他呆在同一个空间,他就觉得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是舒服的。
顾之舟关上窗户还不算,又细心地扣上了安全锁。
这才搓着手,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那个……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叫我,我就在外面……”
他摸了摸鼻尖,尴尬地说完了后半句:“守着你。”
晨叔跟左不言正好从远处过来,看到这情景,眼观鼻鼻观心打算遁走。
顾之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左不言勾了勾手指头:“那个,你明天不用跟少奶奶出门了。”
“老板是要放我假吗?”左不言面无表情。
“想得美,”顾之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去联系个师傅,把主卧的那扇破窗子封了。”
“老板,”左不言哪壶不开提哪壶,“您是怕少奶奶寻短见吗?”
顾之舟想也不想就一脚踹了过去,左不言不躲不避,一脸镇定答了声「是」就离开了。
对于他的反常,顾之舟本来不怎么在意。
但他素了好多天,一腔子火气无处发泄,唇角的胡茬子里冒出了好几颗痘。
看着左不言那孤单单的背影,顾之舟突然品出点味道来了,这小子,莫不是想打春了?
他能打谁的春?
萨瓦那张冰山一样的面孔突然出现在顾之舟眼前:“老板,我明天要跟少奶奶出门吗?”
顾之舟吓了一跳:“你走路都没声吗?”
萨瓦低下头:“对不起!”
顾之舟看看眼前的冰山脸,再看看远处欲求不满的背影,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就这样表面相安无事过了几天。
顾之舟照例每晚哈巴狗一样去松似月眼前凑一圈,松似月不理他,他便悻悻地回到客房。
这天下班后,松似月破天荒给顾之舟说话了。
顾之舟忙了一整天,回家有些晚。
本来以为松似月已经睡了,没想到她竟然歪在摇椅上睡着了,暖黄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橘黄色的光晕里,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顾之舟心里又暖又痒。
她情不自禁走近她,这才发现她小腹的位置放了一本薄薄的诗集。
顾之舟不熟悉法文,也没耐心理解这种甜腻腻爱情诗。但也乐意讲究松似月的小浪漫,鬼使神差就伸手拿起了书。
松似月就在这时候突然醒了。
她睡眼惺忪,直愣愣盯着顾之舟看。
顾之舟心中一慌:“那个,我怕伤到孩子……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这就走……”
顾之舟说完便转身离开。
可到底内心深处冒出些松似月或许会叫住她的希冀。
果然,就在他迈步的瞬间,身后传来松似月一声娇嗔:“只是个胚胎,哪里就压坏了?傻……”
“啊?”顾之舟猛地停住脚步,受宠若惊地抓了抓后脑的头发,“可不是傻吗?”
四目相对,松似月立刻收敛唇角的笑意,别过脸去,不再看顾之舟。
她这一转头,粉白的脖子便整个暴露在顾之舟目光之下。
顾之舟忍不住伸手,打算替她撩起落在上面的几根碎发。
松似月不动声色挡住了。
顾之舟也不恼,没话找话道:“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吃饭了吗?”
他没指望松似月会回答,说完这句又搜肠刮肚找下一句,没想到松似月却开口了:“我吃过了,你吃过没有?”
为了跟她多待一会儿,顾之舟几乎立刻摇头:“没有。”
远处的左不言在心里狠狠翻了自家老板一个白眼,晚上他亲手打的那份工作餐是喂狗了吗?
但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
不等顾之舟吩咐,便去后面找晨叔给顾之舟安排宵夜了。
晨叔在左不言的叮嘱下,特意煮了小份的鸡丝面,配了点黄瓜丝,不至于把自家少爷撑死了。
更令顾之舟惊喜的是,松似月也没有回房间的意思。
她睡得很暖,慵懒地裹着毯子,就那么看着顾之舟在矮桌上用饭。
顾之舟鼓足勇气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送进松似月嘴边。
她也没生气,只是微微摇头:“我吃过了,你自己吃。”
语气不温柔,也不强硬。
顾之舟本来一点没饿,但看她这样子,别说一小碗鸡丝面,就是一大锅鸡汤,他也能面不改色灌下去。
但他实在舍不得现在的静谧时光,故意吃得很慢。
不一会儿,就听松似月悠悠地说道:“老师他们已经回来了,明天我要回舞团上班。”
第137章 失魂落魄
顾之舟心头泛起一阵苦涩,原来松似月对他的示好是因为这个。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好,你去吧,整天呆在家里也怪闷的,不过……”
他故意拉长音调,本来是想逗逗松似月,跟他多说几句话。
谁知松似月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这样子不会上台的。”
顾之舟有点讪讪的,正要再开口,她却已经站了起来:“你自己慢慢吃,我先睡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
顾之舟哪里还吃得下,胃里面的食物挤压着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第二天,顾之舟醒得很早。
可松似月比她更早。
顾之舟从客房出来,佣人正在餐厅收拾松似月用完早餐的碗筷。
见到他立刻恭身打招呼:“少爷,早上好,少奶奶已经用完饭出门去了,您是现在用早餐还是等一会儿?”
尽管昨晚已经仔细吩咐了,顾之舟还是问了一句:“萨瓦开的车?”
“是。”
顾之舟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佣人狠狠打了个寒战。
这少爷喜怒无常,脾气说发就发,只有在少奶奶面前,勉强有点温和气。
***
孕前期不能剧烈运动,松似月谨遵医嘱,她扶着把杆勉强做了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就不敢再用力。
谭坊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更是
不管什么季节,只要不出差他都会比其他舞者多到一个小时,端着大茶缸子四处转悠。
两人自然而然在练功房对上。
松似月心中有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谭坊却也不为难她,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你主意怎么这么大?女皇的晚宴,多么荣耀的事情,说不参加就不参加?顾之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阵?把你迷成这样?”
松似月狠狠松了口气,看来谭坊还不知道顾之舟娶小老婆的事情。
谭坊看出了松似月的异样:“丫头,你怎么这个表情?谁欺负你了?”
“没有,”松似月连忙摇头,“老师对不起。”
“对不起的话少说,”谭坊摆了摆手,“不过,我年轻那会儿跟你一样,也最烦那些个应酬的宴会,觥筹交错尽是互相恭维的话,有用的一句没有,还不如我自己关起门来练一会儿舞,来得实在。”
松似月面色惭愧。
谭坊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只要把舞跳好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有我。”
松似月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倒是宁愿被谭坊责备几句,心里恐怕还要好受些,谭坊这样轻声细语,又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松似月怀孕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谭坊捧着茶缸子,里面的茶水不多了,但他还是美滋滋喝了一口,“你好好练习,下个月有好几场演出,我先去别处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