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寂在归言的回答中点头, 爽快答应：“那去呗！”
“和我一起。”
男人语气不容强硬, 苏寂想到他说的进展, 没有拒绝。
“好。”
“那天我去琴行接你。”
再次回到卧室, 苏寂的心境已有天翻地覆地变化, 这次，她不再有隐瞒, 一身轻松,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没忘记给苏宕和乔玥说情况。
看见床上摆着的Pooh，不忘拿起几只，重新放回客厅的沙发上。
第二天一早，归言下楼时看见那几只Pooh, 心底泛起一阵暖意，同时发现这屎黄屎黄的熊看习惯竟不觉得丑，还挺可爱。
上午苏寂没课, 一直待在书房，半个月也乖乖地待在一旁, 直到听见门铃的声音才起身离开座位。
打开门, 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站在门口, 手里抱着一坛清香木。
盆栽散发出的气味与归言身上的如出一辙, 女子举了一下花盆，“归娆，能进去吗？嫂子？”
“当然可以，归小姐。”苏寂在归娆报名字的前一秒，认出了她，归家老幺。
归娆在听见‘归小姐’的这一刻有些恍然。
归小姐。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
“这个盆栽？”
苏寂盯着归娆怀里的植物皱眉，不明白归娆的意思。
听到苏寂问她，才回过神：“哦，本来搬过来那天就该拿过来了，但是第二天突然说放家里。”
归娆耸了耸肩膀，接着说：“这可是他最宝贵的一盆，放家里这么久，妈妈怕给养死了，昨天我回家，今早妈妈让我送过来。”
苏寂只是点头表示知道，没有说话。
这盆清香木形态很是奇特，让她忍不住多看几眼；气味也很好闻，能让她心安。
只是这东西该放哪里？
“放哪？”苏寂抬眼看向归娆。
苏寂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看见归娆将视线转向客厅，最后停在了那张桌子上。
那张中间凹下去的桌子，那张归言说闲置品的桌子，那张被她用来放胡琴的桌子。
“这桌子……”归娆很是吃惊，怪不得把盆栽放家里，敢情是桌子被占了，盆栽没地方待。
“怎么了？”苏寂眼神在桌子和归娆身上流连，好似猜到了什么。
归娆把盆栽放下，抖了抖酸痛的胳膊，指着刚放下的盆栽，说：“那桌子是放它的。”
苏寂灵动的凤眼开始扑闪，咽了口口水后，把归言的话重复给归娆听：“他说是闲置品。”
听到这样的答案，又瞥见桌子对面的小窝，她哥可是最讨厌这种带毛的动物，思绪转过，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哥会说放家里养了。
“等等，我把琴收起来，”苏寂说，“放书房也可以的。”
苏寂动作很快，没一会，那张桌子凹槽里的东西已经由胡琴变成了清香木。
两人不熟，只有小时候见过一面，之后再也没见过。
她们干巴巴地站在桌子旁，不知说什么。正当苏寂想问面前的人要不要喝水时，归娆忽然问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什么？”苏寂被问的一头雾水，直直地盯着归娆，异常不解。
归娆伸手指向大门，语调迷茫：“刚刚在门口，你喊我的。”
苏寂：“归小姐？”
苏寂瞧见归娆微微勾起唇角，声音像是感叹，又像无奈默哀，“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自从结婚之后，每次出门，认识的都喊我乔太太。”
“你是第一个现在还叫我归小姐的人。”
“归小姐，离我很远了，为什么这么叫我呢？”
归娆话音落下，客厅陷入一片寂静，两人就这样傻愣愣地站着，苏寂有心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苏寂问她：“喝水吗？”
归娆没有拒绝：“可以。”
随后她们坐在沙发上，苏寂语气坚定地回答归娆问出的那个问题：
“因为，你永远是归小姐。”
苏寂说完这话，转过头，时刻观察归娆的神情。
“你是归家的孩子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至于是某某某的太太，往坏了想，这是随时都会变的。”
“而且……”
归娆与她对视，有些急迫：“而且什么？”
“而且，你得先是归小姐，才会是某某某的太太。”
“倘若一个人，连自己都不是，只能成为谁人的太太，那她注定是一个附属品。太太对她来说也只会是一个挣不脱的枷锁、逃离不了的牢笼。”
归娆的基本状况，苏寂还是知道的。
归家三个孩子，老大归言如今有目标待实现；老二归婳更是传奇人物，年纪轻轻已经是世界冠军；只有归娆，刚满二十就结了婚，无所事事。
苏寂意识到今天自己触碰到了她的敏感神经。
虽不想多谈自己的思想，也不愿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但归娆问了，她就说。
苏寂察觉那双和归言有五分相似的眼眸回了神，渐渐亮起来，然后和她说：“我得走了，今天我收获很多，谢谢苏小姐，谢谢嫂子。”
一声‘嫂子’却让苏寂浑身不自在起来，但依旧扬起笑容，把归娆送至玄关。
归娆走后，苏寂坐回刚才的位置，捞起一只Pooh抱在怀里，揪着它的两只小短腿腹诽：这冒牌嫂子什么时候下岗呢？
午后，苏寂出门去琴行前，不忘去小窝和半个月打招呼，半个月此刻有些无精打采，可能知道下午没有人陪它。
女孩蹲下，视线穿过栅栏的孔，安抚它：“半个月在家乖乖哦！傍晚就回来了，晚上带你去遛弯！”
半个月抬起那白棕相间的头，对着她有力地‘汪汪’两声。
苏寂动作轻柔地摸了一下它扬起的脑袋，随后出门了。
-
虽已过冬至，白昼时间越来越长，但苑城的天依旧黑的早，还没到六点，便已经暗了下来。
待苏寂六点半从琴行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回到家，她看见归言正在给半个月的小碗里装狗粮，半个月时不时轻叫两声，暖调的灯光洒在他周身，给苏寂岁月静好的错觉。
许是听到她关门的声音，归言转过身，“回来了。”
苏寂颌首，男人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朵，“那盆清香木？”
“归娆送来的。”苏寂靠在沙发旁，双手抱肘，“她昨天回家，你母亲让她带来的，说怕放家里给养死了。”
“那怎么放那了？”归言朝盆栽望去，问她：“胡琴呢？”
苏寂不动声色地挑眉，说出胡琴的下落：“琴放书房了。”
紧接着：“归娆说，这张桌子是这盆贵重清香木的专属桌子。”
说话间，女孩眼神没离开归言，她可没忘记搬过来的那晚，眼前的人说这张桌子是闲置品。
此刻苏寂只想对他哄一声：神TM的闲置品。
终于，苏寂发觉归言的神情有些松动，看起来有点不自然。
上午归娆走后，她特意查了一下清香木的价格，归言这盆，造型独特、价值不菲。
归言轻咳一声，掩藏自己的神情，左手止不住地转着右手手腕上的玛瑙链，“那会它没在这，桌子确实没有别的用处。”
苏寂忍住嘴角的抽搐，卸下肩背上的琴盒，转移话题：“吃饭吗？我饿了。”
饭后，苏寂套上那条灰粉色的围脖，准备带半个月出门遛弯，但被归言拦了下来。
“天黑了，外面风大。”
“下午出门前和半个月说好了，得做到。”苏寂坚持，虽然它是一只狗，但是动物也是有感情的。
“等会。”归言嘱咐她，转身去楼上，留下懵怔的苏寂停在原地。
不一会，男人走下来，苏寂见他手里拿着像针织物一样的东西。
等归言走进了，才确定他手里的东西是手套。
一双和她围脖颜色一样的手套。
归言递给她，苏寂盯着伸在空气中的手，一动不动，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拿着，你手凉，出去不带手套不行的。”男人一边劝解，一边捞起她没有牵绳的手，把那只白嫩且冰凉的手塞进毛绒绒的手套里。
女孩似乎才意识到归言刚刚做了什么，在他要帮自己带另一只手手套时，怎么也不肯松手。
归言感受到了那股倔劲，也开始坚持，丝毫未动地站在她面前，两人沉默着，气氛开始僵持。
连方才还活泼乱跳的半个月也觉得氛围不对，安分地坐在两人中间，抬起小爪子挠它的脖颈，鲜红的长舌舔着鼻尖，尾巴也紧贴地板。
苏寂挣脱归言的桎梏，收紧手里的绳索，视线停在他掌心的手套上，带着那股倔强的韧劲说：“你知道我不戴手套。”
话虽如此，却没有把那只戴上的手套取下。
她不知道归言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片刻后，苏寂听到了他清冷的嗓音：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
闲置品……还记得吗？在22章哦！
事实是：那晚归先生回来看见苏小姐在上面放了胡琴之后，就没想过把清香木从归家拿过来。
第31章 Rosin
为什么？
苏寂不愿说, 也不想说。
“没有为什么。”
归言没说话，只是把手套放进她手里，进而蹲下, 摸着半个月的毛。
对它说：“出去玩，听妈妈的话。”
苏寂身形一顿，有些急躁：“走了。”
小区公园里一人一狗慢悠悠地走着, 女孩最终还是想试试, 将握在手里的手套戴了起来。
手套一戴, 苏寂立马感受到指尖的敏感度下降, 感受不到物体的真实触感,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有心想取下, 眼神却停在了手背上。
一只Pooh的头像跃然于手背这一面的正中央，思量许久, 苏寂还是脱下毛绒绒的手套。
把它拿在手里, 感触它的柔软，掌心同时感到暖意，想着：回去之后放到房间里。
所以，也不一定非要戴着。
很快，一天过去, 苏寂心里一直惦记着晚上的沙龙。
托归言的福，这是苏寂第一次去这样的地方。
课间休息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寸步不离她。
小男孩现在已经是二胡的忠实粉丝, 这几个月也进步很快，他的悟性很高。
这是苏寂对他的评价。
最后小男孩忍不住开口问她, 什么时候能带他去苏宅观光观光。
苏寂沉默, 但眼神却很犀利, 让他有点害怕, 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捂着嘴巴坐了回去。
许是作为老师特有的能力，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解决很多问题。
她自己也想知道，什么时候苏宅能让大家都进去看看。
最后一节课还剩十分钟的时候，苏寂不经意间瞥向玻璃墙外，赫然发现归言正站在那看她。
苏寂发现今日归言在西装外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及膝呢料，呢料的领子高高竖起，修出他挺拔的身姿。
心下慨叹，他竟能穿的好看，一点不违和，也不显黑，相反，大红色的大衣还衬得归言的脸庞白了一个度。
苏寂动作轻微地摇头，她以为归言说来琴行接她是和往常一样，在楼下等她，不想今天这人上来了，还直接站在教室的玻璃墙外。
苏寂假装没看见，继续和学生说着今天学习内容的注意事项；对着谱子，说演奏颤音的技巧等等。
归言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跟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苏寂教学时的模样。
她在把二胡外扩，把苏宅的手艺技巧传授给他人，让更多的孩子从小就了解二胡、喜欢二胡以及接受最好的二胡技艺。
下课后，苏寂背上琴盒，去到归言身边。
短短的十几步路程，她却听到了周围的嘈杂声。
一部分是好奇，归言是谁，怎么会在她的教室外面。
另一部分则是知道归言是谁，但这更稀奇了，他怎么会来苏寂这里。
眼看苏寂走到他身边，一个个的都悄悄地拿出手机连拍几张照片。
待到他们离开，再摸上微博，把照片发了出来。
苑城最不合适的联姻居然同框了！！！
微博一经发出，通过同城大数据推到苑城网友眼前。
评论瞬间增加起来，都在说：
“会离的，归总肯定不是自己愿意的。”
“我赌四级，肯定离。”
“支持离婚，道貌岸然的婚姻就不该存在。”
……
在这之中，细细看下去竟有一条完全不同的评论：“就我一个人觉得苏寂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吗？那个琴盒，不像传说中的她会用的。”
里面只有一条可怜的回复：“朋友，我也这么觉得！”
很快，这条评论便掩藏在底下。
正被讨论的两人已经走出琴行的大门，瑟瑟的寒风让苏寂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到车门旁，天空居然开始下起了小雪，一小个一小个的雪粒散落在苏寂的头发上，归言浓密的短发里也藏着几粒。
“下雪了。”瞧见雪，苏寂感慨万分。
归言随意附和：“嗯，今年的第一场雪。”
说完后不知怎的，想起了一句话：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视线立刻朝苏寂望去，却在苏寂对视的瞬间挪开了。
可是，苏寂眼神聚焦的点是他身后的树，语气里充满思念：“苏宅的红梅，要开了吧……”
“过几天回去看看？”男人听出她的情绪，帮她拉开车门，提出建议。
苏寂欣然同意，同时归言开口提醒：“定了日子和我说一声，一起去。”
“嗯？”女孩一脸困惑，不理解归言为何现在还会想要去趟苏宅的浑水。
“有些事情总要我们一起说清楚。”
说话间，眼神瞟向她的小腹，苏寂立马知道归言的意思，低头‘哦’一声。
琴行离沙龙不远，但苏寂需要换衣服，穿身上这件加长的羽绒服去不好。
苏寂上身换了白色的小礼服，外搭一个毛绒绒的小披肩，下身则是黑色的高腰垂吊阔腿裤。
弱化了日常的柔美，尽显她干练修长的身姿。
苏寂跟在归言旁边，一红一白，谁也没抢谁的风头。
他们才刚进去，就被人喊住：“归总。”
苏寂没见过，不认识，但显然那人认识归言。
归言光听声音就知道谁在喊他，作为邻市的大家，几个月前归、乔两家与他一块合作了一单大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