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的我从未——归渔【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0 17:16:40

  “等手头的项目忙完,过段时间带你出去玩。”
  云畔期待道,“就我们两个人吗?”
  周唯璨又往她嘴里塞了一块芒果,“就我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本章也发点小红包^^
第89章 光合作用
  回到江城之后, 大概二十天,周唯璨手背上的纹身就掉得干干净净。
  云畔觉得有点可惜,又无可奈何, 干脆自己网购了一堆海娜手绘的工具和颜料盒, 打算下次再给他画点别的。
  周五下午,云畔画室刚下课, 就匆匆忙忙开车往餐厅的方向赶。
  结果在高架上堵了整整半个小时, 中途收到阮希的消息,说自己到了,餐厅要排队,让她别着急, 慢慢来。
  上周阮希给她打电话, 说自己打算辞职, 回江城休息一阵子,顺便陪陪父母。
  然而等云畔真的到达那家约好的西餐厅, 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阮希,才听到她扭扭捏捏地告诉自己, 她已经跟男朋友领过证了。
  云畔愣了将近十秒, 才问:“什么时候?”
  “就上个月。”阮希用勺子搅了搅瓷杯里的蜂蜜牛奶,“本来打算年底再领的, 但是当时脑子一热就……太突然了,电话里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的确有点突然。
  或许不应该, 但是云畔又想起钱嘉乐。
  前段时间, 钱嘉乐给周唯璨打电话, 说自己今年的全国巡演最后一站定在江城, 时间在八月份, 票已经给他们留好了, 如果有时间的话,希望他们到时候能去看演唱会。
  云畔记得自己当时还抽空问了一句,关于最近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他跟那个流量小花的恋情传闻是真是假,钱嘉乐否认得毫无迟疑,说炒作而已,平时穿的戴的那些同款衣服首饰都是公司准备好的。况且如果是真的,根本就不可能那么高调。
  ――所以是还放不下吗。
  这句话当然没有问出口。
  餐厅布置得很有情调,每张餐桌上都摆着一支香薰蜡烛,淡淡的柚子和茉莉香气,很好闻,也很放松。
  云畔只好说:“恭喜。”
  阮希苦恼道:“也没什么好恭喜的,我到现在都还恍惚着呢,暂时还没能彻底进入妻子的角色,可能还要过几个月才能适应。”
  少时,又主动转移话题,“对了,你跟璨哥最近怎么样?挺好的吧?”
  “挺好的。”
  阮希大概是唯一一个让她能够毫无顾忌提起周唯璨的人了,云畔犹豫片刻才道,“但是他这几天去北京出差了,我有点失眠。”
  阮希闻言,有点俏皮地朝她眨眨眼,故意打趣,“怎么,没有性生活一个人连睡都睡不好啊?”
  “……”
  云畔竟然无法反驳,许久才说,“也不是,就是不太习惯。”
  她只是太依赖周唯璨的怀抱了,比药物更加直接有效,被他抱在怀里睡一夜,连梦都不会做,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
  聊天的间隙,七分熟的牛排被端上桌,还冒着热气,阮希低头,慢吞吞地拿起刀叉,却没有动,似乎在出神,许久才说:“……对了,前几天钱嘉乐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下个月有没有空,最后再去看一场他的演唱会。”
  直到吃完饭,逛完街,云畔开车回家的路上,仍然没有问出口――那你打算去吗?
  归根究底,别人的感情,别人的生活,与她无关。
  更何况阮希已经结婚了。
  如果换了是她……云畔想,就算她和别人结婚了,只要周唯璨回来找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婚,重新和他在一起。
  但这个“如果”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根本不可能发生。
  百无聊赖地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云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这个时间段周唯璨应该还在忙,于是忍住了给他打电话的冲动。她随手打开车载音响,刚好随机到一首钱嘉乐的歌,好像是不久前刚发行的新单曲,是他亲自作曲的,《情书》。
  这首单曲发行之后,反响尤为热烈,算得上是继《唯一》之后,他个人参与创作的歌曲里最受欢迎的一首。
  是一首曲风沉郁的苦情歌,总时长将近八分钟,开头是大段纯伴奏的留白,云畔留意了一下,留白的部分总共有一分十三秒。
  很巧,阮希的生日就是一月十三号。
  最后旧情人变不成老友,反而成了灵感缪斯。
  回家的路上几乎一路红灯,云畔耐着性子等在第三个路口,看着挤在斑马线上过马路的重叠身影,漫无目的地发呆。
  头顶的数字缓慢地进入倒数,云畔回神,视线重新望向前方,随即,猝不及防地在黑压压的斑马线上,看到一个倒下的人影。
  像风筝断了线,轻飘飘又沉甸甸,一头扎下来,没再动弹。
  也像一滩烂泥,或腐肉。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人群凝滞几秒,陷入慌乱,有人反应不及,脚步踩在他的手臂和大腿上,而那人像是断了气般一动不动。
  云畔的车停在稍微靠前的位置,能够隐约看清――地上躺着的是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上班族,电脑包还提在手里,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很像是劳累过度引发的晕倒或猝死。
  恐慌的人群终于安静下来,斑马线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人在打电话叫120,有人在帮他做急救,附近的两名交警也匆匆赶来,开始指挥交通秩序。
  前方路段被暂时封锁,车流纷纷掉头,往左右两方的岔路拐,云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没有跟着其他车辆一起掉头,而是把车停在路边,自己走下来,挤进拥堵不堪的人群。
  大部分都在看热闹,窃窃私语,而那个正在帮忙急救的女孩子,脸色难看至极,正在着急地跟旁边的警察交流。
  隔着汹涌人潮,云畔竟然听清楚了她的声音。
  ――救护车还有多久到?
  ――已经没气了。
  已经没气了。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随时随地都会画上休止符。
  云畔浑浑噩噩地伫立原地,手脚冰凉,如坠冰窟。这一刻她很想给周唯璨打电话,但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号码。
  分不清究竟是过了一秒还是一个世纪,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转身离开。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云畔浑身乏力,手指微颤,连着输了三遍密码才输对,匆匆走进卧室,连衣服都没换,就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进被子里。
  时间有没有流动,窗外是天亮还是天黑,这些她通通分不清,铺天盖地的鲜血将她的视线吞没,甚至还能闻出尸体腐烂时发出的刺鼻气味。
  可怕的是,她对此并无恐惧。
  后背不知何时起已经被冷汗浸透,云畔意识到自己正在剧烈发抖,于是强撑着下床,去客厅吃药。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抗焦虑的镇定药物,今晚却额外多吃了两粒。
  吃完药,情绪平缓了少许,云畔回到卧室,打开衣柜,随便翻出一件周唯璨常穿的T恤套在身上,重新抱住那张薄薄的蚕丝被,脸颊埋在里面,寻找他身上残留的体温和味道。
  房间里静得像极了停尸房,氧气被一再挤压,云畔错觉般以为自己也是一具陈列其中的尸体,窒息感分外强烈,于是难以忍受地伸手在墙壁上轻敲,开始人为制造噪音。
  不记得到底敲了多久,直到她的指骨关节开始肿痛麻木,才停下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几点了?
  她正想伸手去摸手机,恰在此时,听见急促的来电铃声。
  思维迟钝地偏过头,直到铃声响了无数遍,濒临自动挂断的边缘,云畔总算成功拿到手机,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摁下绿色接通键。
  “到家了吗?”
  听筒里稍微有点吵,周唯璨的声音却很清晰,也很动听。
  不由得把手机一再贴近,云畔用力地咬了一口舌尖,让自己保持冷静:“到家了,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你在干嘛?”
  “刚开完会,在找地方吃饭。”周唯璨似乎看了一眼时间,“才九点多,睡这么早?”
  “……不快点睡着的话,我会一直想你,想到失眠。”
  原本寂静到无法忍受的房间被他的声音填满,云畔稍微安心,翻了个身,把自己缩成一团,“我好想你,想抱你,想接吻,还想做.爱。”
  周唯璨轻声笑了,“再忍忍,还有三天我就回去了。”
  三天,七十二小时……好漫长。
  手指摩挲着颈间的旧项链,云畔不敢表达出自己的焦虑,只好乖乖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又闲聊了几句,听筒里越来越嘈杂,夹杂着隐约的风声,她忍不住问:“你在哪?”
  “在路口,等红绿灯。”
  脑袋里嗡的一声,警报瞬间拉响,云畔神色僵硬,指甲陷进掌心里,有点神经质地提高了声音:“别、别走斑马线。”
  不等他回答,又固执地要求,“你换条路走吧,快一点。”
  闹哄哄的人群里,周唯璨语气里的笑意消失了,问她:“为什么?”
  云畔闭上眼睛,指甲已经将掌心掐出淡淡的血痕,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斑马线上有尸体,很可怕,然而最终还是忍住了,含糊地回答:“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太安全。”
  手机对面沉默少顷,周唯璨轻声道:“好,知道了。”
  须臾,又说,“睡吧,别怕,我在这陪你。”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有安全感,或许是那两粒阿普唑仑发挥了作用,云畔抱着手机,听着他跟自己聊引力波理论,尽管枯燥,然而催眠效果卓绝,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身体因为药物被迫陷入深度睡眠,犹如在漆黑空旷的隧道中穿行,迟迟找不到出口。她无法自如地选择在什么时候醒来,只能被动陷入熟睡,直到药效过去。
  云畔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病情也很久没发作过。
  今晚究竟是因为她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亲眼目睹了一个人从生到死的过程,还是因为周唯璨不在她身边,她分不清,然而也无关紧要。
  吃完药就会好起来,过几天就会好起来,她早已习惯。
  梦里是那间牢笼般的私人病房,云畔看见刚接受完ECT治疗的自己,也看见纯白色的病床和天花板。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身体被电流麻痹的不适感还未彻底消失,有护士过来亲切地询问情况,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胸口急促起伏,后背冷汗涔涔,就连在梦里,云畔也在试图逃离那间病房,她拔了身上的针管,推开眼前的护士,慌不择路地向外飞奔。
  长长的走廊尽头,绿色的Exit旁边,她看到了周唯璨。
  站在那里不说话,好像在等她。
  有种在万丈悬崖一脚踩空的错觉,云畔猛然间睁开眼睛。
  房间里静到了极点,浅色纱帘合拢着,从缝隙里泄进几缕模糊天光。
  窗外的世界半明半暗,远处的街道已经亮起了灯,盘踞在钢筋水泥搭建的城市丛林里,犹如一条蜿蜒陡峭的山脊。
  云畔揉了揉太阳穴,勉强撑着床头坐起来,却在下一刻,在窗边看到某个万分熟悉,绝无可能错认的身影。
  窗外是雾茫茫的灰蓝色天空,周唯璨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正在出神,手里一上一下地抛着打火机,是他等待时习惯性的小动作。
  这一幕与梦境几乎重叠,云畔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只觉得真假难辨。
  啪嗒一声,周唯璨合上掌心,握住了再次下坠的打火机,随手将其丢上窗沿。
  “睡醒了?”
  云畔隔了几秒才记起点头,下意识问:“几点了?”
  周唯璨抬手,拨正表盘:“六点。”
  说完,他走近,坐到床边,“睡了多久?”
  “很久……将近八个小时。”
  脑袋钝钝的,像一台生了锈的机器,云畔握住他的手,用力攥了几下,确定眼前的人仍未消失,后知后觉地感到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小时之前。”
  离得近了,才能看清他眼底那抹淡淡的乌青,以及难掩的倦色。
  云畔愣住,“不是说三天后回来吗?为什么突然――”
  “想你了,”周唯璨却说,“没心思工作,所以回来看看。”
  ……骗人的吧。
  云畔一时无言,意识仍未彻底清醒,身体也很疲惫,于是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如同抱住救命稻草。恨不得再也不松开。
  周唯璨的手从她后脑勺缓慢下移,在她颈后摸出一点凉意,“这么多冷汗,做噩梦了?”
  把脑袋埋在他肩膀上,云畔点头,紧接着又摇头,“也不算噩梦。”
  她的后背几乎全被汗浸透了,黏糊糊地贴着T恤,很难受,于是提出要求,“我想洗澡。”
  周唯璨说“好”,然后将她拦腰抱起,往浴室走。
  进了浴室,却没有把她放在花洒底下,而是把她抱到盥洗台上,固定住她的腰。
  视线一下子变成平视,云畔手脚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任由他脱掉自己并不合身的T恤,逐寸翻.阅自己的身体,最后说了一句:“有进步。”
  云畔没反应过来,怔怔地问:“……什么进步?”
  周唯璨低头,奖励般亲吻她的眼睛,“身上没有新伤口。”
  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沙沙的,云畔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好半天才出声:“其实我没事的,吃完药,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特地回――”
  “我知道,”周唯璨打断她,“是我自己想回来。”
  “你是不是很累?”
  “见到你就不累了。”
  周唯璨抱紧她,安抚般捏了捏她的后颈,“有力气洗澡吗?”
  云畔贴着他的下巴蹭了蹭,指尖仍然在微微地抖,疲惫感如洪水般冲刷过身体,明明脑子里有很多想做的事,但是她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往他怀里钻,“你帮我洗。”
  浴室里只开了一盏照明灯,光线昏黄。周唯璨拉上浴帘,打开花洒,调试水温,然后打湿她的身体,把她握在手里。
  热气逐渐蒸腾、升空,填满浴室里的每一个角落,云畔的视线同样变得雾蒙蒙,也顾不上会弄湿他的衣服,仰起头舔吻他的喉结,问他要不要一起洗。
  水声断断续续地响,周唯璨不搭话,仔仔细细地帮她擦洗发水、护发精华、沐浴露……然后逐一冲洗干净,动作简直算得上心无旁骛。
  等到洗完,他利落地抬手关掉花洒,云畔配合地往前,想去开门。
  刚走了没几步就被拽回来,摁在墙上,被迫仰起头,和他接吻。
  裸露的后背和冰凉的瓷砖接触,引来阵阵颤栗,云畔被他密不透风地包裹在怀里,听着他胸口清晰有力的心跳,唇舌交缠时暧昧的水声,放纵自己一再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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