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婢她带球跑路了——林中有雾【完结】
时间:2023-06-12 14:43:55

  他咬紧牙,有种自己离真相很近的预感,眼睛因为一夜没睡而充斥着红血丝,“世子爷,姜姑娘和杜家有关系吗?”
  顾淮安沉默了。
  他原先是不准备这么早找上杜家,最起码也要等到姜四娘和姜若摊牌之后,再同杜家这边联系。即使知道姜若是杜家姑娘的可能性极大,可杜家是不是真的欢迎这个流落在外许多年的姑娘尚未可知,且也不知道杜家会不会生出怀疑,以为他们有什么其他目的。
  可姜四娘这次病得有几分严重,她原本就身体不好,这次疫病更是拖垮身体,陈大夫施针好几次才勉强保下来,现在还在永安街附近住着。
  让她和姜若摊牌的事儿就一拖再拖。
  没想到杜遇山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并且立即就找上门。
  他思忖片刻,看向对面的男人,反问一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那遇山这次前来便是冒昧,在这里给你们赔个不是。”杜遇山说着,双手合十,郑重弯下腰,朝着顾淮安深深拜下去,行了大礼。
  顾淮安往旁边站了站,直接避开。
  就看见对面的男子直起身子,继续开口。
  “倘若她真的是我的堂妹,也请世子爷不要隐瞒。”杜遇山说到这里停顿了会,组织了下语言:“您虽然远在京城,可想必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杜家的事情,知道我的叔叔杜望津。”
  杜望津的名字已经很少被提起,几乎成了一个忌讳,但是杜遇山却清楚地明白顾淮安知道杜望津。
  毕竟他的叔叔几乎要成为京城那个圈子当中的笑话。
  可杜遇山笑不出来,身为杜家人,他比旁人都要清楚,他那位出身富贾、生来傲气的二叔为了杜家和妻女,生生将自己的傲骨一寸寸敲断,成了令文人最不齿的宦臣。
  “当年杜家出事,纷乱当中我的妹妹被人抱走,至今下落不明。岁岁是我叔叔婶娘唯一的女儿,婶娘更是因为她的丢失精神异常,成了一个别人口中的疯子。
  杜家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她,为的就是保住我叔叔唯一的血脉,也让我婶婶在有生之年见见自己的女儿。”
  “她于我们杜家而言,无比重要。”
  “我们也想让她知道,杜家从来没有人放弃过她。”
  杜遇山深吸一口气,慎重地请求道:“所以世子爷,倘若姜姑娘真的是我的妹妹,请无比不要隐瞒。”
  他微微颔首,身体紧绷,等待着顾淮安的答案。
  顾淮安看着面前的人良久,最后还是点点头,“从知道的消息推断,她确实有可能是杜家的姑娘。”
  得到这个在心中推断过很多次的答案,杜遇山被巨大的欣喜淹没,双手直颤着,却极力克制住情绪问道:“是什么消息?”
  “我也是前短时间才知道,姜氏并非是她的生母。姜氏原本也有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在赶去京城的路中,孩子夭折。路过扬州城郊时,她见到放在草丛中的姜若,躲着正在缠斗的人直接将孩子抱走了,当成自己的女儿养大。”
  顾淮安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什么,找来长喜将自己放置在书桌最底层抽屉里的匣子拿出来,对杜遇山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其实无迹可寻。不过据她所说,当时她在孩子的身上找到一块金锁,砸扁之后典当了当做盘缠去了京城。我已经让她将记忆中金锁的样子画下来,等会你看看。”
  一般孩子贴身佩戴的东西,都带有家族特殊的纹路,这也是姜四娘为什么知道折价也要将金锁砸扁的原因。
  杜遇山点点头,在顾淮安的示意下坐下来等着。
  在这个过程中,他大脑飞速运转,梳理已经知道的消息。在这个过程中,他也不是没有怀疑,只是在见到那两张分别绘着金锁正反两面的纸张时,他立即就确定下来。
  “这是杜家的东西,每个孩子出生时,家里都会为了他专门定制一块金锁,金锁上留有孩子的属相和一个杜字。但是岁岁的金锁上,二叔将婶婶的属相也添了上去,这是唯一一块有两个属相的长命锁。”
  时间过去那么久,姜四娘画记忆中的金锁也只能画出一个大概来,可金锁上的杜字、猴子和兔子她却记得很清楚。
  “她就是岁岁。”
  多年来,得尝所愿。
  他整个人仿佛被卸下了所有力道,眼眶不自觉地变得湿润起来。似乎觉得在人前落泪不大好,他掩饰性地揉了揉眼睛,靠在椅背上舒缓自己的情绪。
  两张纸的边缘被攥得发皱,他的嗓音沙哑地像是用粗糙的砂砾打磨过,“我会写信去幽州,告诉家里人这件喜事,想必她们也会同样高兴。”
  说到这里,他释然地笑了笑,“之前婶婶认准了岁岁,我们却还不相信,现在才知道是母女连心。”
  顾淮安对母女连心这种说法也有几分相信,毕竟在不知情的时候,姜若就对杜二夫人极为在意。
  “我……能见见岁岁吗?”
  “怕是不能,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准备找个时间再同她说。”
  杜遇山沉默,也知道这么贸贸然找上去不好,也没有再继续要求见姜若一面,“那也好,不过几日时间,我也能等得。”
  得到想要的消息之后,他也恢复了理智,没有继续留下来,而是转身出去。
  人都已经在这里,比起相认来,他更想知道姜若这些年的遭遇,又是怎么和安王世子在一起的。
  顾淮安已经接到皇上传来的密令,过上几日就要离开扬州。正好又碰到杜遇山前来询问,他就准备提前将这件事情告诉姜若。
  所以半下午,还没有到休息的时间,他就提前回去,带着姜若准备去找姜四娘。
  姜若感觉到不安。
  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一直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自己的母亲。甚至稍微想到这个人,脑海中都会立即浮现那日,娘亲盯着她时恶毒而又哀怨的眼神。
  所以这段时间,她在问过得到母亲无恙的答案之后,没有去看望过一次。世子爷应当也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让她往永安街去过。
  现在突然带着她过去,是因为母亲出了事?
  “她……病得不好?”
  “也不是,她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我能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顾淮安顺势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缓和道:“听听她怎么说吧,我现在也说不清楚。”
  姜若一下子就没底,这种未知的事情让她开始心慌,总有种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慌之感。她连忙追问,“能和我说一下,和什么有关吗?”,“是她又有什么要求吗?”“还是她已经好了?”。
  一系列的问题之后,她得到的仍旧是个否定的回答,嗓子也越发干涩起来。
  马车停在姜四娘居住院子的门口,侍卫得知安王世子要过来的消息,已经提前将门打开。
  院子坐西朝着东,院身将阳光完全遮挡住,在门前落下一片不小的阴影。又因为这边鲜少有人走动,院子就显得有几分阴森,尤其是那道敞开的大门,像是一张血盆大口,随时等待着将过路的人吞没进去。
  她额头的青筋开始狂跳,本能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突然就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产生些恐惧。转念一想,她也没有什么需要恐惧的东西,就直接往里面走。
  姜四娘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即使顾淮安知道她不是姜若的生母,仍旧打过招呼对她格外关照,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都是让人直接满足。这两日病刚好,姜四娘也不会亏待自己,什么补身体就什么点什么,将精神养了起来。
  姜若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面色红润的姜四娘正翘着兰花指在喝人参鸡汤,心放下去大半。
  而姜四娘在见到她之后,本能就要骂出来,知道自己老娘出事这么长时间居然敢不闻不问。可见到随后走进来的顾淮安时,那一句话就随着鸡汤堵在嗓子眼里,她猛烈地咳嗽起来。
  上面咳嗽,手里的汤也跟着晃荡。
  眼见着汤要直接撒了,姜若还是没忍住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碗放在一边,轻拍着她的背部给她顺气。
  她的声音算得上平和,“世子爷说,你有话要和我说,是吗?”
  一口气就要顺过来的姜四娘,又卡住了嗓子,咳得比刚刚还厉害。
  姜若也没嫌弃唾沫的四处飞溅,替姜四娘拍背的手没有停顿过,拧着眉头问:“是还没有好得扎实的吗?眠眠不是说日日有大夫来替你把脉,没说过咳嗽的问题吗?”
  哪怕大多数时候生活在京城,她的声音依旧软软的,同她的的性子一样带着几分温吞。
  姜四娘之前一直不喜欢姜若的性格,觉得她不老实憋着坏,居然敢偷偷存银子赎身而不是将所有的钱都交给她。
  现在她这么关切地问着,姜四娘心里又不舒坦起来,生出想要将真相隐瞒下来的心思,就让姜若一直当自己的女儿。
  可这个念头刚产生,她就对上了男人冷淡却极含有威胁性的双眸,浑身一个激灵将面前的女子推开。
  姜若正不明所以时,就听见母亲忽然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我的女儿。”
  她细细的眉蹙起,只觉得这话里的每个字自己都听过,连在一起时就忽然听不懂了。她好脾气将姜四娘猛烈的咳嗽时挣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姜四娘没出声,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
  这种沉寂让她变得焦躁,她看了眼姜四娘,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世子爷,反复将“你不是我的女儿”这句话咀嚼着,想要从中品出一点其他味道。
  可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思维缓慢了很多,怎么都想不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来。
  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抓着衣服的下摆,她就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不是你的女儿?”
  “本来就不是我女儿,你……你是我路过扬州时捡到的。”姜四娘心一横,直接闭着眼睛将真相说了出来。
  “我女儿没了,正好遇到在草丛中的你,就抱走养了。”
  这个消息不啻于突然爆发的山洪,她站在最低处眼见着山洪朝着自己奔涌而来,却做不出任何的反应来。
  她偏头不去看姜四娘,觉得这句话很好笑,笑了起来,结果转头时候就看见姜四娘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脸,她就又偏过头去笑,然后低下头来。
  这么反复确认着,她眼里多了破碎的晶莹,一颗颗砸落在手背上。
  不远处的窗户被推开一条缝,如血的霞光透过那条缝落在她露出来的那截纤细的脖子上,仿佛霞光再重一点,那条纤细的脖子便再也负荷不了直接断掉。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情呢?”
  姜四娘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自然是没想过要告诉姜若真相,毕竟姜若从小就乖巧,能帮着家里做事还能给她银子。可以说没了姜若,她带着女儿眠眠都不一定能活下去。
  可是这句话怎么能说出口,姜四娘反复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知道的,哪怕我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也依旧会对你很好,对眠眠很好。所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情呢?”她抬起头,整个眼睛都是红的,连带着肩膀都轻微颤抖着,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年幼时的自己。
  “最起码,我知道之后,也不会……也不会奢求……你会爱我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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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074
  ◎从此,她是他的独属◎
  姜四娘眼神飘忽, “可是我也将你养大了啊,这么多年,我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就算没有生恩, 也有……养育之恩吧。”
  在顾淮安迫人的目光中,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也不敢去看姜若,只嘀嘀咕咕道:“本来就是这样,我也没有说错,难不成我养你还养出仇来?
  要不是我的话, 你能进安王府吗?你能和安王世子在一起吗?你还会有现在富足的生活吗?真要是说起来的话, 也是你欠着我的,就应该好好报答我。”
  姜四娘说得理直气壮, 将自己也说服了,觉得自己对姜若来说,有着天大的恩情。
  也就是在这时候, 姜若才知道, 痛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没有什么感觉,连眼泪都会倒逼回去。
  感觉熟悉的怀抱笼罩着自己,她转头望过去,就见到世子爷一脸忧色地看着她,低声唤她的名字,“姜若……”
  她发现自己居然丧失了所有感知的能力,只觉得由心生出一种疲惫之感。她甚至有点儿坐不住,觉得凳子这么高的距离都让自己心悸, 仿佛只有坐在地上才能找到一点踏实的感觉。
  恍惚之间, 仿佛一下子回到那个潮湿闷热的夜晚, 她在才进安王府的时候生了一场病, 被格外允许回家住上一晚。娘亲却没有注意到她红得异常的脸颊,而是坐在床边絮絮叨叨问她在安王府月钱多少,身上衣服有没有备用的,家中穷困她得要懂事一点。
  在那张狭窄的床上,她喉咙干涩,看着母亲正在絮絮叨叨的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黯淡晦涩的日子里,她有多少次对自己产生怀疑,有多少次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才会被抛下。她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去治疗年少时候的伤口,去假装自己成熟稳重对一切都不在意。
  而现在,多年前妇人的身影与面前的人影重合在一起,她突然就释怀了。
  “既然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她慢慢直起身。
  顾淮安走过来想要扶着她的手,她死死地攥着男人的衣袖,问道:“世子爷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嗯。”顾淮安垂下眼帘,沉默了一瞬,没有否认。
  “你们都知道,只有我。”姜若对这个回答没什么意外,甚至知道世子爷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才将这件事情拖到了她的生辰之后。可这种单独被瞒着的滋味是在不好受,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只想着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姜四娘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底忽然涌起一阵会永远失去这个女儿的恐慌来。
  要是一开始她就好好对待姜若的话,是不是姜若依旧会将她当成最敬重的母亲一直孝敬。这个念头刚出来,她就直接否认了,这怎么可能是她的错,要怪就怪姜若原本就是个白眼狼。
  她颇为气愤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难过?你不早就开始怀疑自己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不然怎么和杜家二夫人走得那么近?你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有钱有地位,就开始嫌弃我这个将你养大的,现在又做出这么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给谁看?”
  姜若恍然回过头,含泪的眸子盯着姜四娘,不可置信道:“什么叫我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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