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边的重臣都进了牢狱,就连左相陆耀也被安了个罪名,关在刑部大牢中,太子仁厚,无法和肃王对抗,而父皇多疑,受肃王的蛊惑,对太子起了疑心,将太子圈禁在东宫。
肃王暗中不知杀了多少拥护太子的朝臣,更是想尽一切办法和手段搬倒身为太子太傅和当朝左相的陆耀,而他也被迫讨好肃王,替肃王做事。
那一夜,肃王来了他的府邸,说了他的夺位的计划,肃王认为太子假仁假义,只是占了嫡长的的身份,还是个不能走路的残废,论才干,论谋略胆识,太子根本就比不上他。
况且肃王有军功在身,手握兵权,征战四方,他又怎会将仁善怯懦的太子放在眼里。
那时的肃王,对皇位势在必得,风光正盛,朝中大臣有人胆敢质疑反驳于他,都被他暗暗杀害。
肃王的计划便是除去陆耀,折去太子的羽翼,让太子孤立无援,如此便与被废无异了。
那时他只是个身份低微不得父皇宠爱的皇子,他不得不对肃王卑微讨好,打消了肃王的的疑心,苟且偷生。
他为肃王抵挡其他皇子的明枪暗箭,也无法避免会被其他的皇子敌对暗害。
那年,他被允王的人暗杀,差点死在宫里,若非他被崔郦救下,将他藏在寿康宫废弃的偏殿中,替他包扎伤口,留下了吃食,他三天三夜不敢出去,只怕已经重伤身亡,或是早就已经饿死了。
可肃王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自己大权在握,尽数折断了太子羽翼,和太子斗得天昏地暗,他自己也是两败俱伤。
最后却输在一个女人手上。
姜嬛靠着年轻貌美,哄得父皇对她言听计从,仅入宫三年,便成了位高权重的贵妃,先皇后一死,她便牢牢地控制了后宫。
太子消沉病逝,先帝思及已故的皇后,悲痛欲绝。
先帝身体每况愈下,眼看着就要撑不下去了,后宫中人都以为先帝会将皇位交到肃王的手上。
直到某次肃王进宫,见到了姜嬛,生了觊觎的心思,竟然出言调戏年轻美丽的姜贵妃。
肃王以为皇位已经唾手可得,更加肆无忌惮,因为皇子们互相残杀,又被肃王暗中杀害,荣王没有根基,生母也不受宠,又因性情残暴,不被先帝喜爱,便自请去了青州的封地,也早早地绝了争夺皇位的心思,这才逃过一劫。
肃王的实力最强,势不可挡,他也只能装作拥护肃王来消除肃王对自己的怀疑。
可突然有一日早朝,先帝当众宣布继位诏书,册封他为太子,姜嬛入宫后,没有子嗣,老皇帝对外称魏颐是姜嬛所出,改了姜嬛的年龄,魏颐知晓父皇的用意,知晓父皇根本就不在乎这大熠由谁来当太子,他只是将掌控大熠的大权都留给姜嬛。
肃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半月后,他起兵谋反,而老皇帝也深知自己这个儿子野心勃勃,知晓他终有一日会谋夺皇位,走上谋反之路,加之姜嬛不断在他耳边对肃王进谗言,老皇帝极厌恶他这个儿子。
老皇帝知晓自己的不久便会离开人世,便早就将兵权交给崔国公和齐国公,又暗中下令只要肃王出京,返回封地,便命齐国公暗中带兵杀之。
肃王果然没辜负老皇帝的希望,在宫里陪老皇帝过完年节,进献了祥瑞宝玉之后,便匆匆出京,调兵遣将,准备带兵逼宫。
而他还未来得及出兵,在途中便被齐国公一刀斩落马下。
肃王死不瞑目。
老皇帝不久后也病重离世,留下遗旨让姜太后垂帘听政。
他也顺利当上了皇上,他本就是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从前依附肃王,苟且求存,如今便是当了皇帝,也是个傀儡皇帝,姜嬛牢牢把握朝政,手眼通天,只要有人反对她,她便暗中派人杀之,秦简泊又是权倾朝野的右相,与姜嬛勾结,朝中那些明哲保身的大臣无一人敢与她作对。
他这些年,忍气吞声,隐忍偷生,在太后面前做小伏低,便是为了找机会,一举搬倒了太后,让权利真正地回到他的手上。
崔莺让他想起了他那段黑暗的过往,崔莺虽看上去柔弱,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坚韧和倔强,那种坚韧和倔强是打不垮,击不倒的,就像那时,在深宫里挣扎求存的他一样。
而一旁的姜怀瑾见皇帝发了怒,担心崔莺又会遭殃,正焦急难耐,他手底下的将士入殿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他大步上前,拱手对魏颐回禀,“陛下,崔娘子出事了!”
魏颐一把推开崔莺,着急问道:“郦儿怎么了?”
“崔娘子失踪了。”
魏颐心头大惊,手猛地拍向桌案,“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一定要找到郦儿。”
原来姜苓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到了天黑,仍不见人影,她又担心崔郦偷偷从陇华寺溜出来之事被人知晓,更担心被齐国公发现。
她派人找遍了所有女眷休息的住所都没有找到崔郦,她担心崔郦会出事,只得告知禁军,禀告皇帝再派人去找。
崔莺整理衣裙起身,对魏颐行礼,“皇上,臣妾身体有些不适,臣妾先行告退。”
魏颐瞬间觉得怒火中烧,崔郦下落不明,她竟有脸提离开,魏颐气得随手抓起桌案上的酒杯朝崔莺砸去,
姜怀瑾担心崔莺会被砸伤,情急之下赶紧上前,用手臂替她抵挡砸过来的酒杯,酒杯被摔在地上,往远处滚去。
他激动地抓住崔莺的手腕,神色焦急地问道:“娘娘可有受伤?”
崔莺摇头,避开他的触碰,“本宫没事。”
分明不是她的错,却仍要遭受无妄之灾,姜怀瑾只有亲眼所见,才知道崔莺入宫后,她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心中更是对她怜惜不已。
又恼恨自己虽然进了宫,却无法时刻在她身边护着她。
昨夜,陆庭筠来找他,陆庭筠说的话,令他震惊,他并未答应配合他,陆庭筠也好似并未在意会被他一口回绝。
但今日,见到崔莺险些被那飞来的酒杯砸破了头,他心里是既愤恨又痛心,他不得不重新考虑陆庭筠对他说的那些话。
昨夜陆庭筠对他说,“倘若在狩猎场上发生了什么,能否请将军袖手旁观。”
陆庭筠的话,令他胆战心惊,陆庭筠到底想要做什么?
而他又能做什么,难道他想在狩猎场上暗杀皇帝?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这么多文武大臣都在,即便他袖手旁观,不会插手,但随行的数千禁军将士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分明就是以卵击石,并无半点胜算。
可陆庭筠如今也下落不明,说不定早就葬身在那黑熊的爪下。
第37章 第37章
◎被困狩猎场◎
姜怀瑾将崔莺护在身后, 担心地问:“娘娘没事吧?”
好在她没有被酒杯砸中,而是撞在陆庭筠的手臂,向一侧弹开, 她满是感激地望向姜怀瑾,却担心姜怀瑾当众维护, 会令那暴君疑心,便低声提醒姜怀瑾,“姜将军还有任务在身,不用管本宫。本宫不会有事的。”
魏颐多疑, 若是被他瞧出端倪来, 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姜怀瑾只得退在一旁,但他却不敢出了朝华宫, 担心皇帝又对崔莺作出更过分之事,他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心里却更担心魏颐会因崔郦失踪, 迁怒了崔莺。
魏颐等了许久, 却不见禁军前来回禀,不免觉得心情烦躁,他在大殿内来回的踱步,每隔半个时辰,必遣人去问是否寻到崔郦的下落。
而他每一次得到否定的回答,他的脸就会冷上一分,便是崔莺只是安静坐着,他便越是看她不顺眼。
崔莺见他心急难耐, 关心崔郦已经方寸大乱, 她只觉得可笑, 皇上虽凉薄无情, 但对姐姐当真是情深似海。
若是他知晓了当年之事,知晓姐姐并非是他的救命恩人,知晓其实是姐姐冒领了功劳骗了他,他又当如何?
他还会像今日这般,魂不守舍,坐立难安吗?还是会恼恨崔郦欺骗了她,就像他对自己一样,极度厌憎,气得拔刀杀人呢?
暴君心思本就难以琢磨,若是今夜崔郦出事,只怕他会疯狂到更加变态,说不定又会想出什么变态的法子来折磨她。
因寻不到人,魏颐气得大骂,崔莺的思绪猛地被打断,吓了一跳。
“郦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的脸上竟丝毫未见悲伤难过,崔莺,你还配做个人吗?倘若郦儿出事,朕便先杀了你!”
崔莺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她只当是暴君已经急得发了疯,口不择言。她只是淡然一笑,“臣妾也很为姐姐担心。”
若非崔郦耐不住寂寞,偷偷地跑来了狩猎场,又迫不及待地来她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得宠,安心呆在皇帝寝宫,又怎会出事。可她却浑然不觉,齐国公因齐渊之死,对她恨之入骨,更是恨不得杀了她。
只可惜,崔郦却未能察觉,她在走出皇后寝宫的那一刻,便早就被人盯上了。
崔郦落到齐国公的手上,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而这些都是崔郦种下的因,便有了今日之后果,只不过陆庭筠去找了齐国公,将齐将军的死因告知,齐国公哪怕无法查到什么,也必然会对皇帝夺臣妻,对齐渊下手之事深信不疑。毕竟齐渊一死,崔郦便迫不及待地进宫,寻求皇帝的庇护,齐国公甚至会怀疑,齐渊之死是不是皇帝和崔郦的密谋。
而崔莺在得知崔郦偷偷回了崔府,扮成崔家的下人随姜苓去了骊山猎场,她便让翠果将崔郦偷偷跟去猎场之事透露给了齐家。
若是崔郦不出皇帝寝宫,急于对她炫耀示威,便是齐国公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崔莺垂眸掩盖眼中的情绪,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派出去寻找崔郦的人终于带来了消息,说是在黑熊岭的附近寻到了崔郦的发簪,那名禁军将士将那支梨花珠钗交给魏颐,他彻底地变了脸色。
“赶紧派人去黑熊岭救郦儿。”他一脚将那名前来报信的将士踹翻在地,又低吼出声:“姜怀瑾,你亲自带人去寻,务必要尽快找到人。”
姜怀瑾拱手回禀,“皇上,外头起了雾,大雾弥漫,到了夜间更是难以辨别方向,将士们并不熟悉黑熊岭的地形冒然进去,只怕会有性命危险。”
“姜怀瑾,朕敬你是姜家人,才给你三分薄面,连朕的旨意你都敢违抗吗?还不快滚出去找人。”魏颐又指向那些禁军将士,“找不到人,朕便砍了你们。”
姜怀瑾只得走出朝华宫,点了百名禁军精锐将士出发去黑熊岭寻人。
只听魏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慢着!朕同你们一道前去。”
魏颐一把抓住崔莺的手腕,凑在她的耳边道:“皇后也随朕一同前去,郦儿是从皇后寝宫出来后才不知所踪的,郦儿出事,数皇后的嫌疑最大。”
崔莺被他强行的拖拽出去,扔上了马背,崔莺不会骑马,她吓得赶紧抱住了马的脖子,吓得脸都白了。
魏颐见她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眼中满是讥讽,冷冷一笑,便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只留下了一句话,“若因皇后磨磨蹭蹭耽搁了朕救郦儿,皇后应当知晓后果!”
崔莺绝望地看着魏颐远去的背影,她的脚是悬空的,不知如何才能奔马前行,马一动,她更是吓得用力地抱紧了马脖子,马被勒住脖子,变得狂躁不安。
多亏姜怀瑾及时拉住了缰绳,她才没被那匹发了疯的马甩下去。
“臣来帮娘娘吧!”姜怀瑾半跪在地上,为她调整了脚蹬,又指了名手下护送皇后,“你牵着娘娘的马慢慢地行。一切以娘娘的安全为重,莫要摔着娘娘,还有待会进了狩猎场,你也要寸步不离地护着娘娘,绝不可让野兽伤了娘娘,你可听明白了?”
那名手下有些迟疑的问:“可皇上不是命令皇后娘娘即刻跟上吗?”皇上的脾气耐心一向不好,姜将军是太后的娘家人,皇上不会怪罪,但若是惹怒了皇上,掉的可是他们的脑袋。
“出了事都由本将军担着。你们责任不仅仅是找人,更是要保护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安全。”
“属下遵命!”
崔莺摇了摇头,“姜将军不要管本宫,若是皇帝见不到将军,只怕将军也会因此受到责罚。”
护卫皇帝是姜怀瑾的职责,没有理由皇帝先行,他这个禁军副统领却守在她的身边。
“娘娘别怕,一切有臣在,臣定会护卫娘娘周全。”
说完,姜怀瑾便翻身上马,策马去追皇帝。
*
待崔郦苏醒过来发现天已经黑了,而她正躺在地上,四周漆黑一片,寂静的密林中,传来鸟兽虫鸣声,还有可怕的狼叫声。
她顿觉毛骨悚然,抱膝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尖叫救命,“来人啊,有没有人啊?皇上快来救救郦儿!”她害怕极了,捂嘴低声哭泣。
她叫了几声,见无人应答,那狼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便不敢再喊了。
四周一片漆黑,虽然她看不见,却能听到那野狼的叫声就在耳畔,而且离她越来越近,甚至从那茂密的树林中,那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她。
随着那声声“嗷呜”的叫声传来,她见到薄雾中飞奔的身影,是狼群来了。
崔郦吓得呆滞了一瞬,爬起来赶紧往前跑。她惊恐回头,果然是一群野狼,紧紧地追在她的身后。
那绿幽幽的眼睛在夜里发着光,看上去可怕极了。
因看不见路,难辩方向,山中起了雾,更是不知该往哪里逃,她没跑几步,便被树枝绊倒了,重重摔在了地上,还被枯枝划伤的脸。
她的膝盖和手肘也擦破了皮,痛得她的眼泪一涌而出。
她吃疼地捂住脸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可悲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脚崴了。
她只能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地往前爬。
*
齐国公就藏在不远处的密林中,冷眼盯着崔郦被恶狼追赶这狼狈不堪的这一幕。
“国公大人再不出手,那崔家娘子便会被那些饿狼撕碎了。”那人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犀利如猎鹰的眼睛。
齐国公死死地盯着被饿狼追赶的崔郦,“殿下说的对,她死不足惜,她若是就这样轻易死了,也未免太便宜了她。不过老夫不便出面,还需借殿下的人一用。”
“好说,好说,不过那个人还未出现,国公大人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前几日,齐国公亲自来酒楼寻他,倒是让荣王觉得很意外。
齐国公说已经知晓他在暗中调遣军队入京,他愿意帮他,齐国公手里有兵权,能调动骊山附近的守军,若是皇上和太后被困,齐国公带兵来救,单凭他从青州偷偷混进京城的守军,如何能是久经沙场的齐国公的对手。
而齐国公倒戈,便相当于最后一个相助魏颐的武将也站在了他这边,荣王觉得胜券在握,欣喜若狂。
故齐国公设计绑了崔郦,便是为了引皇帝来此,说是皇帝定会为了救崔郦前来,荣王则带人埋伏在此地,他等待了许久,却依然不见魏颐的踪影,又在心里提防着齐国公,担心有诈,不敢轻举妄动,心里却越来越焦躁,“都已经这个时辰了,皇兄真的会为了救她,闯黑熊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