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姜怀瑾不会同意,便推开了他,自投罗网。
姜怀瑾不必再顾及她,以她的武艺应该能顺利突围,再带人来救援,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姜怀瑾红着眼,像是突然发了疯,他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身上多处受伤,便是为了冲出包围,救下崔莺。
崔莺知晓姜怀瑾一向认死理,这豁出了性命的架势,她若是再不拦着,只怕会命丧当场。
“这是本宫的命令,姜将军要抗旨吗?”
“这一次,我便是拼尽了性命,也不会再放你走了。”
崔莺淡然一笑,“当初即便是表哥拦着,本宫被陆家退了婚,崔家也会想方设法地阻拦本宫的亲事,所以不管本宫愿不愿意,进宫也已经注定。”
即便她没有进宫,她也不可能嫁给姜怀瑾。
姜萋萋和谢氏容不下她,若非外祖母护着她,在那个雪夜,她便早就死了。
她明白姜怀瑾对她的心意,只是他的心意自己注定要辜负了。
姜怀瑾受了重伤,撑着剑,半跪在地上,“表妹信我,这一次我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我回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会想办法弥补,不会再让你受到委屈。”
“但本宫不愿。”
姜怀瑾最后悔的决定便是母亲告知他崔莺有婚约,要入京成亲,他便心灰意冷出走幽州。他以为崔莺进京是被崔府接回去备嫁的,他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后来他才知道母亲早就和姨母暗中勾结,将嫁进宫之人换成了崔莺。
崔莺不再理会姜怀瑾那黯然神伤的神情,眼下助姜怀瑾脱困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表哥不想后悔终身的话,便听了本宫的命令,速速离开这里。”与其都被困在这里,能逃一个算一个吧。
崔莺对藏身暗处的荣王高声道:“荣王殿下敢做,却不敢现身吗?”
荣王拍手叫好,大笑着从树的背后走出,“皇后有勇有谋,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
他大步走到崔莺的面前,崔莺从袖中取出早就藏好的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你别过来,若是殿下再前进一步,我便是自刎,你也休想碰到本宫的一根头发。”
荣王眯着眼,听了她的话,并没有继续往前走,但那双贪婪犀利的眼睛中流露出对崔莺痴迷的眼神。
“好,本王都答应你。只要皇后将手里的刀放下。”
“你先放了姜将军,本宫自然对殿下无有不依。”
“好。”荣王对长禄吩咐,“放他走!”
他本就不想杀了姜怀瑾,姜怀瑾是难得的良将,魏颐识人不明,让一个在战场上拼杀驰骋的大将军去做那劳什子禁军副统领,着实可惜了。
不过很快他就会夺得江山,到那时,姜怀瑾自然也会为他所用。
当务之急是除掉魏颐,抓住太后,逼太后写了继位诏书,让他即位称帝。
如此便能明正言顺当上皇帝,日后史官记载,也不会在史书上将他写成谋夺江山的乱臣贼子。
崔莺见姜怀瑾已经策马离开,她这才松开抵着脖颈的匕首,刀刃直指荣王。
可当她的手里的匕首还未刺出去。却被荣王夺了她手里的匕首,再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对着暗处高声地道:“陆相,出来吧!”
陆庭筠从进入狩猎场便不见了踪影,而荣王根本就不信陆庭筠这般心机深沉,善于谋算之人,会轻易落入旁人的陷阱。
他知晓陆庭筠的手段,此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就连齐国公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倒戈,只怕也是陆庭筠的精心算计筹谋。
故而荣王坚信,陆庭筠一定还活着。而且相信他就在不远处盯着他。
他得到了京城的布防图,有禁军统领王将军和他里应外合,不愁攻不下皇城,荣王心胸狭隘,绝不能容忍有比他更厉害的人留在身边,他更明白陆庭筠此人心性坚定,心智诡谲,绝不会为他所用。他和陆庭筠结交,那也是为了能谋夺皇位,如今皇帝受伤,他抓住了皇后,只有陆庭筠死了,他才能安心。
他紧紧地嵌住崔莺的脖颈,“陆相若是一直偷偷藏于暗处,本王便一把掐死小皇后,陆相当真忍心看着自己的心爱的皇后命丧本王之手吗?”
自从那日陆庭筠孤身犯险,杀了他的部下,只为从他的人手里救下小皇后,他便知晓,陆庭筠对小皇后可不一般,因此他抓住小皇后,除了想要得到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便是逼陆庭筠现身。
荣王疑心病甚重,他不能在带兵围宫的关键时刻留下陆庭筠这个心头大患。
“本王数三声,若是陆相还不肯现身,小皇后性命不保。”
“一”
刚数出一声,只听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那提剑策马,在黑暗中驰骋的便是陆庭筠。
见陆庭筠还活着,崔莺心中大喜,当魏颐告诉她,陆庭筠被逼进了黑熊岭,她担心陆庭筠会出事,会有性命危险,好在他平安无事。
可他竟敢独自前来,荣王只怕不会放了他。
可就在崔莺担心他无法脱身之时,他挥剑杀了荣王的两个手下。
他手腕剑花,剑法颇具章法,那些围上去的荣王的手下,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回想那晚荣王的人绑走了她,他为救她受了伤,只怕也是故意为之,不想让崔莺察觉出端倪。
而荣王早就知晓了陆庭筠的实力,更是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死死地掐住崔莺的脖颈,以此威逼陆庭筠,“原来白先生的真实身份果然是陆相,本王早该猜到的,这些年本王被陆相耍得团团转,陆相是不是觉得本王是这天底下最蠢之人啊?不过如今小皇后在本王的手中,陆相要是不想让她死,陆相知晓该如何做。”
染血的剑刃,鲜血从剑尖滴落,陆庭筠那清冷俊美的脸颊,冷若冰霜。
许是他方才杀了人的缘故,他浑身带着杀伐之气,与平日所见到的那清冷矜贵的权相判若两人。
亦是崔莺不曾见过的那一面。
“放了他。荣王便可如愿,如若不然,本相可轻易夺去殿下如今拥有的这一切,荣王知晓本相向来说到做到,也当知晓本相有这个本事。”
他既然能帮荣王,助他从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到手里握着一方的兵权的藩王,有了自己的军队,也可在一夕之间,让他回到当初那个四处逃窜,狼狈不堪的落魄皇子。
“你少说大话了!”荣王嘴上否认,其实他心里也没底,陆庭筠尚且是一介布衣时,便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如今他已经是位高权重的右相,他手中所掌握的权利和暗中的势力更是深不可测。
早在秋猎前,荣王便偷偷调遣军队入京,只要他控制了太后,暗杀了皇上,他手中的响箭一发,禁军统领王志便会与他里应外合,拿下皇城。
他离皇位只差一步了。
魏颐已经身受重伤,强行渡河时,从马背上摔了下去,他的人已经沿着河岸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魏颐重伤后必死无疑。
而他的人已经埋伏在太后骊山行宫,只待他一声令人便闯进姜嬛寝宫,他的大计可成。
他已经胜券在握,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他实在猜不透,陆庭筠到底还会有怎样的准备。
陆庭筠冷笑,“荣王想想自己所谋之事,当真是万无一失了吗?”
荣王苦思自己计划的每一个环节,他猛然意识到,陆庭筠是姜嬛的人,自昨夜起,他才一直没有出现,定是和姜嬛那个贱人在暗中谋划,糟了,只怕陆庭筠在骊山行宫早已设下陷阱,陆庭筠知晓他所有的计划,荣王仿佛已经看到他的人趁夜闯进了姜嬛寝宫,只待他的手下进入太后寝宫拿人,护卫姜嬛的那些禁军和守卫便来个瓮中捉鳖。
荣王不禁冷汗直流,陆庭筠敢孤身前来,只怕他的人早已埋伏在附近。荣王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齐国公昨夜投靠他,这是否也是陆庭筠设的局,只怕投靠是假,要取他性命是真。
他要赶紧离开此处。
他花了整整十年,才有了如今的势力,万不可在今夜将自己多年的心血尽数折损于此。
想到这里,荣王已经彻底地慌了,但他在强装镇定,也却并未松开嵌住崔莺脖颈的手,而是大笑一声,对陆庭筠道:“本王可以放了小皇后。但就要看陆相有没有能力救下她了!”
荣王一把将崔莺推了出去,再退后,命令自己的手下放箭。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笑吟吟地看着陆庭筠,“陆相对皇后情深意重,今日本王便成全陆相的一片神情,让你和皇后一同葬身此地。”
荣王大笑着策马离开。
陆庭筠接住崔莺,单手将她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持剑抵挡这漫天飞来的箭雨。
他虽说手中的剑飞快地舞动,却还是不幸被那飞来的冷箭射中,手臂和腿上分别中了箭。
好在方才他的话让荣王起了疑心,荣王命人放箭之后,便将手下的人都快速撤离。
“陆大人的伤到底如何了?”崔莺急忙搀扶着他坐下,他的手臂和腿上插着两只箭,脸色苍白,看上去伤得极重。
他连坐都坐不稳,他一把将崔莺抱在怀中,靠在她的颈侧,声音有些虚弱暗哑,“臣没事,娘娘让臣靠一靠便会好。”
“不行,陆大人要赶紧回去,请太医为大人治伤才是,大人伤得实在太重了。”她撕开裙摆,替他简单地包扎伤口。
这箭也要尽快拔出来才行。
陆庭筠突然吻住了她的唇,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都堵了进去,“娘娘是在为臣担心吗?那臣觉得这伤得很值得。”
突然出来一阵野兽的低吼声。
陆庭筠轻咬她的耳垂,轻声地道:“得赶紧找了地方躲起来,这声音只怕是有野兽出没。”
这是黑熊岭,听那那声音像是暴怒的黑熊发出的低吼声,许是这里血腥气甚重,黑熊寻着腥气而来。
“那里有个山洞。本宫扶大人进去躲一躲。”
“好。”
好在还有个隐蔽的山洞藏身,若非如此,今日她和陆庭筠只怕会绝命于此。
崔莺扶着他的腰往前走,他的腰很细,是那种身形纤瘦的女子才有的细腰。
但崔莺知道他的腰虽细,却并非是那种中看不中用。
他的腰很有力量,能磨得她不停的求饶。
崔莺又想起了在牡丹花丛中的那荒唐的一幕。
想起那大掌抚着她的侧腰,那种令人羞耻的感觉又来了。
分明她已经服用了陆庭筠为她寻来的解药解了那醉里欢,都说是药三分毒,那药如此厉害,难道她是余毒未清吗?
为何她却仍有那中药之后的症状,口干舌燥,呼吸急促,心中闷闷的,还有那么一丝渴望,渴望与那薄唇相贴,甚至渴望更多。
陆庭筠感受到崔莺那灼热的眼神,暗自勾唇,“娘娘为何一直盯着臣看?”
崔莺红着脸,赶紧摇头,“本宫没有。”
崔莺扶着他的后腰,将陆庭筠搀扶进了山洞,又用附近的杂草将洞口遮掩,好在这山洞的洞口不大,只能让一个人侧身而入。
那黑熊生得极为壮硕,应该是难以挤进这山洞之中,藏在这山洞中,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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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并非是中了药的缘故◎
洞口很窄, 但里面容纳两个人藏身绰绰有余。
将洞口用干草掩盖,必不会叫人察觉,崔莺这才稍稍放宽心, 她却担心起陆庭筠的伤势。
这里没有药,也没有太医, 再拖下去只怕会对陆庭筠的伤势不利,陆庭筠看出了她的担心,宽慰她道:“黑熊岭在夜间实在凶险,看来臣今夜便只能和娘娘在此处过一夜, 待明日天亮, 臣再想办法带娘娘离开,至于我的伤, 并未伤及要害,也不会有性命危险。”
崔莺并不担心能否顺利逃出去,她本就是被魏颐抛下的, 她不出现, 魏颐就当她死了,也乐得自在。
“可陆大人这伤若是不及时处理,再拖下去只怕会更严重的。”
陆庭筠退去衣袍,撕开衣袖,查看手臂上的箭伤,冷箭穿透了皮肉,血不停地从伤口往外渗出。他却温声宽慰崔莺,“只是看着严重罢了, 娘娘别担心, 臣的伤并不严重, 臣还撑得住。”
那箭刺穿了皮肉, 伤口处鲜血淋漓,应该会很疼吧?但那箭若是无法拔出,不及时止血,失血过多,伤口感染发炎,只怕会有性命危险。
“这箭得拔出来。”崔莺蹙了下眉。
“嗯,那便劳烦娘娘替臣拔箭。”
“但本宫……”崔莺迟疑地摇头,她不会医术,若是冒然拔箭,说不定会让他的伤更严重,她更无法把握轻重,怕会弄疼了他,她对自己没有信心。
陆庭筠一把握住崔莺的手腕,眼神坚定,给了她足够的信任,“臣相信娘娘。”
崔莺是他见过的最美丽最勇敢的女子,他也能明白崔莺的顾虑,她是怕会伤到了他。
为了崔莺,他这条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会怕被她伤着。
他左手持剑斩断箭尾,这一动便牵动了伤口,疼得大汗淋漓,他咬着牙默默地忍受着痛楚,“娘娘可以开始拔箭了。”
崔莺紧张地抿着唇,突然双手勾缠着他的脖颈,她吻住了他的唇,手缓缓下移到手臂,她的手用力握住断箭,稳了稳手里的力道,让自己的手尽量不要发抖,再一鼓作气用力将那支箭拔出。
而后她用帕子按住伤口止血。
动作一气呵成,直到那支断箭被扔在地上,她也总算可以松了一口气。但拔了箭,她的手心已经紧张出了一层汗水,还有些轻微的发抖。
她本想用那个吻转移他的注意,想将那支箭快速地拔出,却没想到陆庭筠只是皱了下眉,好似浑然不觉得疼,比那些征战沙场的武将还要淡定无畏。
他抬手轻按住她的脑后,主动吻了上来,那吻并未浅尝辄止,像是暴风骤雨,攻城掠地。
崔莺红着脸,险些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急忙去推陆庭筠。
又担心会碰他身上的伤口,只是轻推开了他。
“大人的身上有伤,需赶紧包扎,不可这般……放纵自己。”
陆庭筠却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箍在掌中,“娘娘莫要再推开臣,好不好?”
今夜,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干净纯粹的眼眸中倒影着她的影子,眼中那快要渗出水的温柔似要将她包裹其中,要将她融化在这一腔似水的柔情之中。
崔莺总觉得自从姜怀瑾的出现,陆庭筠整个人好像变了,情话信手拈来,还变得有些黏人。
方才的那个吻,崔莺只是想要分散他的注意,便想着如此可帮他减轻些痛苦,可没想到陆庭筠却得寸进尺,还想要索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