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垂眸遮挡眼里的恨意,突然她大声地哭喊道:“大人,当年沈家对大人的恩情,大人难道都忘了吗?当年父亲就因与陆相交好便招来灭门之祸,沈家满门获罪,就连兄长也因救大人,被乱箭射杀,大人难道就如此狠心,连见沈柔一面都不肯吗?”
军营里的将士们都纷纷前来围观,听到沈柔的话都议论纷纷,觉得沈家因为陆相家破人亡,兄长也替陆相挡箭,她一个沈家孤女却见陆相的面都见不到,她实在太惨了。
甚至还有人替沈柔求情,“潇大人,沈娘子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就替她通传一下,让她见见大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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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处置沈柔◎
沈柔跪在营帐外不肯离去, 几乎惊动了整个军营的人前来看热闹,潇鹤想要让人将沈柔拖出去,却被薛副将阻拦。
“事关陆相的声誉, 还是让陆相亲自处置吧!她说的话将士们都听见了,若是冒然将她赶走, 将士们又会如何看待陆相?”
潇鹤觉得薛副将说的在理,便站在陆庭筠的营帐外,高声禀告,“陆相, 沈柔的事……”
“本相知晓了。”那慵懒的声音从帐中传来, 像是刚睡醒,还隐隐透着几分不悦。
陆庭筠又怎会没听见沈柔说的话, 只是怀中美人正在熟睡,不忍心扰了崔莺的清梦罢了。
沈柔想要将事情闹大,以此胁迫自己将她留在身边,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想要将被崔莺枕得发麻的手臂抽出, 崔莺蹙了蹙眉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不觉扬起了嘴角,感到很是受用,落吻在她的额头上。
崔莺突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人醒了?”她的嗓音有些哑,想起昨夜激烈场景,她的脸红得发烫,更是不敢直视陆庭筠。
“若是觉得累, 便再睡会, 臣会让薛副将带兵先行, 待你休息好了, 咱们再回京城。”
崔莺感到腰酸腿麻,双腿还在发颤,她这个样子,估计连下床走动都难了。
她的身上只盖了一层薄绒毯,可内里却是裸*身。
衣裳都被扔在了地上,账中凌乱不堪,若是有人此时进来,定会吓一跳,足见昨晚战况激烈。
崔莺将手臂往陆庭筠的面前一伸,手臂上紫红的痕迹交错,她嗔怒道:“大人,你看。”
陆庭筠却暗暗勾唇,低头吻在手臂上的痕迹之上。
只不过这个吻很轻,也很有分寸,薄唇微冷,吻在温热的肌肤上,那湿滑的感觉,带着微微的痒意。
却是让崔莺身体跟着颤了颤。
“是臣的错。”他凑近在崔莺的耳边轻声地道:“那臣下回轻些?”
“大人不要再说了。”她的脸红得发烫,就连白净小巧的耳垂,白里透着粉。
那娇俏害羞的容颜,陆庭筠爱极了。他俯身在那小巧的耳垂吻了一下。
他拿出药膏,手指轻沾透明的膏体轻柔地点涂手臂上的淤青和红痕,一面涂药,一面轻吹,动作是那般的温柔细致。
而后看向她脖颈往下的位置,“那里,要臣帮娘娘涂药吗?”
崔莺赶紧挡住胸前,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不用,我自己来便好。”
崔莺缓缓起身,绒毯滑落,修长的手臂从他的侧腰穿过,她乖巧地贴靠在他后背之上,从身后拥着他,在他的耳边温声地说,“从前的那个大人会回来了吗?”
陆庭筠微微一怔,他覆吻在她的额头之上,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好,如娘娘所愿。”
帐外传来抽抽噎噎的声音,沈柔跪在雪地里,嗓音都哭哑了。
崔莺看向帐篷外,那声声沙哑的声音,听着便让人心生怜惜,“对于沈柔,陆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沈家对陆家有恩,而且沈家兄长为就陆庭筠而死,如今沈柔又闹得人尽皆知,若是这恩不报,陆庭筠此定会背上骂名,可沈柔又做尽了恶事,绝不能轻易便饶过了她。
陆庭筠的脸沉了沉,“娘娘别担心,此事交给臣处理便是,她犯下大错,臣绝不会再纵容她。”
陆庭筠叹了一口气,沈柔早已不是那个当年单纯不问世事的小姑娘了,她也明白陆庭筠的难处,沈柔成了如今这般心思歹毒,满腹算计的恶人,他也会觉得心中愧疚,甚至觉得自己有负沈家兄长临终前的托付。
崔莺知晓他心中所想,轻握着他的手,宽慰他,“陆家出事,你这些年独自撑着,受尽心酸苦楚,但你却守住自己的底线,遵从自己的本心,无愧天地,也无愧大熠的黎民百姓,若是陆相泉下有知,他一定能以你为傲。可未必人人皆如你这般想,有的人能在逆境中站起来,不被打倒,挣扎向前,但有的人却未必,在你最难的时候,却仍不忘去拉她一把,将她救出乐坊,还给她安排出路,承诺会护她一生无忧,还了沈家当年的恩情,是她困在自己的贪恋之中,终是害人害死。”
她轻握住陆庭筠宽大的手掌,“你已经尽力了。莫要太过自责了!”
但沈柔的事终归是要处理,若是每回她犯错,都要以沈家当年的恩义相要挟,那些被她陷害之人
又会如何?她便以陆庭筠的庇护为借口,一次次地逃脱她应得的惩罚。
陆庭筠微微颔首,“娘娘请放心。莺儿,听说这附近有一处天然露天的温泉汤池,如今幽州城的战乱已经平息了,臣和娘娘便在这里小住几日,泡温泉比泡药浴要能治愈娘娘的寒症。”
他笑看着崔莺,又添上一句,“臣与娘娘一起。”
“你胡说什么啊!谁要和你一起……”
陆庭筠笑看着她的脸红渐渐红透了,她那细软的嗓音,像是轻柔的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顿觉得心痒难耐,想将她搂紧怀里,狠狠地欺负。
“娘娘就要成为臣的妻,娘娘不和臣一起泡,还想跟谁?”
他扣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缠,身体压了上来,“在温泉池中,臣与娘娘还未试过的。”
“你怎的如此孟浪!”崔莺一把将他推开,“沈柔还在外面跪着,若是她跪晕了过去,大人身上被人指责的罪名又多了一桩,大人还是快去吧。”
他意犹未尽地起身,在她的唇上蹭了蹭,“臣真是一刻都舍不得和娘娘分开。”
“好啦!大人快去吧!”她从前怎的没有发现陆庭筠竟有如此黏人的一面。
她赶紧披上披风,将他推出帐篷,捧着红得发烫的脸颊,抿着唇,偷偷地笑了起来。
她自己都感到很惊讶,她到底是怎么了,竟会有这般反常轻浮的举动,定是被陆庭筠带坏了。
*
沈柔见陆庭筠出了营帐,挪跪在陆庭筠的身边,拉住他衣摆,眼泪大颗地坠地,抽泣不止,“大人,柔儿只是想要留在大人的身边,柔儿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求大人不要再抛下柔儿啊。”
陆庭筠皱眉不悦,将自己被攥的皱巴巴的衣角从她的手里抽出,“你指使姜夫人屡次陷害皇后娘娘的性命,在娘娘寿宴那日,也是假意为本相挡刀,以换取本相的信任。是也不是?”
好在姜夫人被长女抛弃,唤醒了最后的良知,承认是沈柔指使她陷害崔莺,陷害不成,便让她假意行刺陆庭筠。
诬陷皇后,又刺杀朝廷命官,姜苓也活不成了,只是沈柔没想到崔莺会留姜苓的性命,更没想到陆庭筠会对崔莺言听计从,放过了姜苓。
沈柔后来又几次设计想要害姜苓的性命,若非崔莺防备沈柔动手,姜苓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还有在地牢中,也是你假冒皇后娘娘,安排一具焦尸替换了姜怀瑾,便是为了离间本相和皇后,还有本相随身带的那把玉梳也是被你所盗,对吗?”
沈柔就住在延明宫中,只有她才有机会拿到那把玉梳,而她定是带着玉梳去见了皇后,这便能解释,当初在交辉楼,崔莺为何会突然问起了这把玉梳,以为是他将对他最重要的母亲的遗物送给了沈柔,从而误以为他对沈柔有情。
“是,这都是我做的,我做这些事不过是为了能留在大人的身边。只是因为我太爱大人了。”
“是吗?”陆庭筠冷冷一笑,“本相可不信。”
“我让你住在延明宫,成了延明宫的管事,日后便是为了照顾大皇子的起居,在太子身边伺候,是让你在宫里能立足。我知你受了不少苦,知你孤苦无依,你从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沦落乐坊,你不甘心,但你本可以选择过寻常女子的生活,嫁个合适的郎君,安稳地过一生,本相也会履行承诺,护你一生
周全。可你却困在自己的贪恋之中,妄想本不该属于你的。我不会再留你在身边。回京后,本相会让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当年的旧案,本相会还沈家清白,洗刷当年的冤屈,庇护沈家的子孙,还沈家一个公道。”
沈柔跪在地上,她衣裙破烂单薄,冷得瑟瑟发抖,冰冷的雪水渗进了膝盖,她的双膝都快到断掉。
但她却痛得麻木了。
“你不能赶我走!”她大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我的父母兄长都死了,即便陆相为沈家翻案,还沈家的清白,他们都回不来了!”
她爬到陆庭筠的脚边,“当年兄长临终前让大人照顾我一辈子,大人难道都忘了吗?兄长挡在大人的面前,死于乱箭之下,他是为救大人而死!”
即便陆庭筠替沈家翻案,还沈家人清白,沈家对他的恩情,他便是一辈子都还不清。
陆庭筠紧蹙着眉头,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沈柔,“当年之事,的确是我们陆家对不起沈家,沈叔叔与家父交好,却被贼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构陷,沈家受到了牵连,家破人亡,沈家兄长当年为了护我逃出去,身中十三支箭,无辜惨死。”
“今日,我便还了当年沈家兄长的舍命相护的情义。”他拔出匕首,斩断被沈柔紧紧攥着的袍角,“割袍断义,此生你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手执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了划了一刀,那一刀划得极重,衣袍被划破,血沿着刀刃往下滴落,滴落在雪地里。
那滴滴鲜亮的红色,是那样的醒目,是那样的刺眼。
沈柔吓得呆住了,她没想到陆庭筠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割伤自己来还当年沈家兄长的恩情。
“大人,是柔儿错了,柔儿并不是想让大人还了沈家当年的情义,更不想让大人伤害了自己,求大人快住手,大人,不要啊——”
陆庭筠却干脆卷起衣袖,又朝自己的手臂狠狠划去,他紧皱着眉头,强忍着锥心刺骨的剧痛,“如此你满意了吗?”
沈柔眼中含泪,拼命地摇头,她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要留在陆庭筠的身边,她只是太爱他了,她宁愿伤害自己,宁愿去死,也绝不愿伤害他啊。
“求求大人快住手,大人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陆庭筠却不为所动,又是一刀划下去,这一刀划破了筋络,手臂上全都是鲜血,他却大笑出声,那笑声带着冷意,“这样呢,可够了吗?”
沈柔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我只不过是想要留在大人的身边,根本无心伤害大人,大人这只手是拿剑的手,是握笔写字的手,再伤下去,这只手怕是都要废了。”她拼命地磕头恳求,“求大人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陆庭筠大笑了一声,他撩开衣袍,一刀划在自己的腿上,那条腿曾中了箭,后又被魏颐一脚踩断了,是崔莺的坚持,坚持让他敷药、扎针,让陆伯替他治腿,这条腿才能站起来,这条腿早就已经伤痕累累了,这一刀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他险些站不住,是崔莺及时出现并抬手扶住了他,陆庭筠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惨死的家人,和沈家兄长,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活着的人远比死了更痛苦,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梦见沈家阿兄死在乱箭之下,我宁愿当初死是我,我也不愿背负着愧疚自责过一生,若非大仇未报,只怕我早就追随沈家阿兄去了。”
崔莺紧紧地抱着他,见他浑身都是伤,血染衣袍,心也一阵阵地抽痛着,“若是沈家兄长在天上看着,他定希望你平安无事,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崔莺搀扶着陆庭筠,整整十三刀下去,他受了极重的伤,若非崔莺扶着,他只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他见崔莺红着眼,露出心疼的神色,只是抓着她的手,宽慰她,“一点皮肉伤罢了,一点都不痛,真的。娘娘别担心,别难过了。”
崔莺让潇鹤搀着陆庭筠坐下,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痕,
而后走到沈柔的面前,一巴掌重重地扇在沈柔的脸上。
第78章 第78章
◎我要丰厚的聘礼◎
“当年沈家是甘愿追随太子, 追随陆相,沈家兄长大义,他舍命救下陆大人之时, 却从未想过自己的族人和子孙需要以恩义来要挟大人。沈家满门忠义,竟然出了你这般心思歹毒, 挟恩图报的小人,若是沈家兄长泉下有知,那才是真的死不瞑目。”
沈柔捂着被打得红肿的半边脸歪倒在地上,皇后看上去比她还小几岁, 可此时她展现出的气度和威仪, 令人心生畏惧。
“陆大人重情重义,你便是拿捏住他这一点, 以恩义相要挟,以此不断地满足自己的贪欲。若是沈家兄长知道当初单纯的小妹,成了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势必会后悔自己临终前让陆大人照顾你。”
“你懂什么!你出身世家, 一辈子顺风顺水,哪里懂得沦落乐坊会遭受多少的委屈和屈辱,若不是我心里爱慕着大人,心里有了这一点的念想,我只怕早就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谁又能体会到她所受到的痛苦,那种从高处跌落在尘埃里,在荣王身边强颜欢笑,卑微求存, 她受到的委屈和折辱, 崔莺根本就体会不到。
崔莺已经得到了大人的爱, 轻易便得到了她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一贯高高在上,出身高贵的世家嫡女,又如何能懂得她的心酸苦楚。
崔莺冷笑道:“你本可以不选择过那样的生活的,难道不是吗?是陆大人将你救出苦海,给了你选择,让你从头开始。他背负着仇恨,背负着对沈家兄长的承诺,他所做的便是为了沈家洗去冤屈,助你摆脱奴籍,让你重新站在阳光下……你可曾为他想过,他失去了父母至亲,舍弃了读书人的清誉和名誉,一个人背负着仇恨,遍体鳞伤,你可知他一路走来,登上高位,选择了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到底又有多难!你只知当年沈家冤屈,可陆家呢?当年陆相誉满天下,陆家罹难,何其冤屈!沈家当年受过陆相的照拂,陆家也对沈家有恩,这恩情又当如何算?”
崔莺红了眼眶,压抑自己满腔的恨意,她心疼陆庭筠,心疼他一路走来,背负了太多,他被人误解,被人伤害,独自支撑这一切,就连在夜里也不得安眠。
他说的对,死的人一死百了,唯有活着的人,会永远地生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