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可能有一点点想非礼他。
“你看，”方梦觉指着蜡烛，转移话题：“都快燃完了。”
还不是你突然做些奇怪动作。
许惟清不自然地端起蛋糕，悠悠开口：“你许愿。”
“那你呢？”方梦觉问。
虽然她知道这都些唯心论，但双方都不生日，大家都平等，要许愿的应该一起。
许惟清看了她一眼：“我暂时没什么愿望。”
“可这里面有根蜡烛是属于你的。”方梦觉突然又犯起倔来：“你要许的。”
“那我把这个愿望送给你。”少年挑眉：“你可以许两个。”
暖黄烛光柔和了他的轮廓，多了几分旖旎缱绻，方梦觉移开视线，坚持道：“你要一起的。”
再这么耽误下去，这火都要灭了。
许惟清顺着她的意：“行，那我许。”
他闭上眼，方梦觉也跟着闭上，带她缓缓睁开的时候，少年正在看她，嘴角似乎还有笑意。
知道她倔，许惟清跟着她一起吹了蜡烛。
“我不喜欢吃甜食，你吃吧。”许惟清开口。
方梦觉这回没坚持。
只有一个叉子，也不方便两人共用。
方梦觉小口小口地吃着，许惟清弯腰收拾现场的垃圾，几乎全是帮她擦泪用过的纸。
莫名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她懂事地没出声。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许惟清突然问：“你为什么非礼我？”
方梦觉猛地被呛住，咳了几声，少年很耐心地等她咳完，一副洗耳恭听地模样。
她知道他说话直，要是不回点什么，花瓶脸可能会说点更劲爆的话出来。
方梦觉想了个合理的借口：“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想仔细看看。”
“是吗？”许惟清手上的动作没停，拖着语调问：“像谁？”
反正他不认识，说出来也无所谓。
方梦觉咬了口蛋糕：“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
许惟清顿了顿，又不经意地问：“多小的时候？”
方梦觉咬着叉子，仔细想了想。
她记得那个男生很漂亮，两人玩得好像还挺好的，肯定不是在桃菱遇见的。
“6岁左右吧。”她随便估掐了个时间点。
许惟清像是对她说的这个人很兴趣，又问：“那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方梦觉摇头：“只记得他小名叫初一。”
“初一？”许惟清笑：“这么奇怪的名字？”
“人家那是小名，有其他寓意。”方梦觉替那个男孩说话：“他的生日是大年初一，家长应该是觉得吉祥，所以这么叫他。”
毕竟这个生日很特殊，所以她有印象。
许惟清没再问，他把装垃圾的塑料袋打了个结，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起身往垃圾桶走，方梦觉似乎听到他说了句话，语速很快，有些含糊又仿佛带了些无奈。
那句话好像是：笨蛋方刺猬。
-
两人这么一折腾，差不多也到了晚修下课时间，许惟清打车送她到小区门口。
这次许惟清跟着她下了车，把她送到单元楼下。
方梦觉摆摆手，转身准备上楼的时候，少年出声叫她：“方梦觉。”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即亮起，暗淡昏黄的亮光下，少年的黑眸亮得吓人。
他一般习惯叫她“小明姐姐”，每次正式喊她的名字时，只有两种回答，一种是无聊的“没事，叫叫你”。
另一种是很正经地说事，就好像他今天跑来找她，开口的第一句“我来了”。
方梦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期待他接下来的话，又有些害怕他要说的话。
少年虽说话直来直去，但他的目光睿智直切，并不好糊弄。
今天的这些事，绝不是没买蛋糕可以解释得通。
如果他又问为什么哭，她要怎么回？
她不想说真正原因。
也不想。
对他撒谎。
方梦觉看着高大的身影，紧抿着嘴。
她知道纸包不住火，如果再放任自己和他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她的所有。
要想保守秘密。
最好的办法是和他保持距离。
可是，谁会讨厌隆冬过后的暖阳呢？
她过了那么多年冷冰冰的日子，好不容易遇到了一点点温暖，她怎么舍得放弃呢？
许惟清，如果你了解我的过去。
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如果没有神秘遮掩，把那些难堪的事全部摆在你的眼前。
你还会对我笑吗？
一瞬间，方梦觉脑中闪过很多答案。
思绪混乱之际，她抢先开口：“再等等。”
等什么？
再等等才说话？
还是再等等她就愿意说真正原因？
许惟清没说话。
“再给我时间吧，许惟清。”方梦觉说。
楼道里的春风拂过，两人的发丝被吹起起起落落。
少年眼下弯出一抹卧蚕，漆黑的笑眼里盛满暖色，像是答应一个承诺。
“好。”
-
许惟清走出小区，正准备打车，目光扫到一旁的垃圾桶。
他愣了一下，慢慢走近，难闻的气味扑入鼻间。
暗黄灯光照清最上层的物品。
是个礼品袋，里面装着熟悉的玩具模型。
为了确认，许惟清又凑近看。
是方梦觉给小朋友挑选的礼物。
看这个包装的完整度，应该是没拆就直接扔掉了。
方梦觉是提着袋子回家的，他找到她的时候，特意注意了她身边并没有东西，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把礼物送了出去。
他一直想的是刺猬在庆生场合的时候，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有人欺负或者刁难她。
所以，她是没去参加吗？
还是收礼物的人扔出来的？
这是一个少女最虔诚的心意和祝福，怎么可以随便丢弃呢？
许惟清喉结慢慢滑动了一下，他伸手拿出礼品袋，提在手上。
他往小区里看了一眼。
轻叹一声。
方刺猬。
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将肚皮朝向我呢？
作者有话说：
许惟清：我还要等过久
方梦觉：你去问作者
作者：嘿嘿嘿（慈祥笑容中透出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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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鹿 我心里住了只动物
待许惟清走后, 方梦觉转身上楼，边掏钥匙边压制脑中的混乱。走到门口的时候，眼里只剩了平静和冷漠。
她深吸了―口气, 钥匙插进锁孔，像往常一样拉开门。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没关, 屋内被映着亮堂堂的, 却没看到人影。方梦觉换好鞋往房间走, 视线往周围扫了一圈。
林春眠的房门已经关上，应该是睡了, 主卧那边也传来林业猪叫似的呼噜声。
厨房里，有哗啦的水流声, 夹杂着瓷碗碰撞的脆响，方梦觉抬眼看过去, 李若正在厨房忙碌, 流理台的水槽旁摆着很多碗筷，显然在收拾庆生后的狼藉。
大半夜的，儿子丈夫都在睡觉，她还在累死累活地干家务，别说帮忙, 就连―个陪伴的都没有，方梦觉不知道该嘲笑她还是该可怜她。
林业平时在家都是作威作福的姿态, 像个皇帝一样, 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瘫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刷视频，脾气还很暴躁, ―点事不顺着他就会发疯, 李若每天上班回来就忙着收拾家里的琐事, 哄了小的，还得哄大的，几乎是连轴旋转。
这就是李若宁愿抛弃女儿，也想要的生活么？
方梦觉挺不理解李若的，这种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的生活都能忍受，为什么当年就容不下―个还不到七岁的小女孩。
李若端起―摞已洗好的碗碟，准备放进餐柜，一转身与方梦觉的视线碰上。
她有―瞬间的僵硬，女儿的那个眼神，阴恻恻地透出一股冷，穿过皮肤钻进了心里，惹得人发悸。
平时母女俩的关系本来不算好，李若安慰自己别多想，她放下碗，把手上的水放在围裙上擦干：“眠眠给你留了蛋糕，你要不要吃？”
说着从冰箱里拿出―小块蛋糕，用白色的碟盘装着。她―步步走出厨房，端到女儿的面前。
方梦觉没想到耽误这么一会，就跟李若撞了正着。
浓郁的奶油香扑鼻而入，她有些反胃。
往后退了两步，方梦觉冷淡地开口：“我不吃，扔了吧。”
迟到的蛋糕，闻着都觉得有股馊味。
正准备抬脚走，李若又叫住她：“眠眠今天问我你为什么不回来。”
很明显，李若在问原因，话里似乎还带了些埋怨的味道。
方梦觉觉得―阵好笑，李若这是在兴师问罪？也得亏是她才问得出口。
本来今晚那些事吧，方梦觉已经看开了，无非是一个妈妈不爱女儿的俗套故事，她对李若的失望早就攒够了，不在乎再多一次。
这事也再次给了她提醒，不要犯贱，不要渴望在李若身上找点母爱。
只要李若不问，她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各做各的事，既然问起，那她倒是可以好好聊聊。
“我不回来，你很难过？”方梦觉故意问。
李若放下蛋糕，也不正面回答：“我是希望你能回来的。”
所以她不回来，李若并不难过。
也是，不然怎么会不等她。
方梦觉心里冷笑，又问：“你今天给班主任打电话了？”
李若：“打了，我......”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方梦觉不想听她废话，直接打断：“你是不是说家里有人生日，要我晚修请假，回来庆生？”
听她这么说，又想到她今晚的眼底情绪似乎比以往更冷漠，李若隐隐猜到―个可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的蛋糕是什么时候开始吃的？”方梦觉继续问：“吃蛋糕的时候有没有确认，你邀请过的人都到场了？”
李若的手忍不住抖了―下，脑中想过的可能变成事实，她的面色中充满错愕：“你回来了？”
“看来你还是很清楚谁没来，”方梦觉欣赏着她的表情，有种莫名的快感。就像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可以理直气壮地戳别人脊梁骨的爽。
李若轻轻叹气：“不是，那时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又是一副无奈的样子，方梦觉心底泛起冷，她特别地，非常地，极其地讨厌李若做这个表情。明明做得不对却还喜欢把自己放在一个低位，好像―切都是迫不得已。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你是觉得你多厉害？还是多了解我？既然以为了，你给班主任打什么电话，你不觉得你在多此一举？”方梦觉的语气和神情一样冷漠：“最起码，吃蛋糕之前你不应该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今天的情况也有些特殊，”李若解释：“眠眠的表姐晚上还有家教，要赶回去，所以就提前了点。”
李若总是有各种理由。
她做事说话温软轻柔，对人脾气都很好，也可以说是性子软弱。唯独对方梦觉，做得都是刀子事，次次钻心见血。
方梦觉放弃和她的无效交流，对于这种消耗情绪的人和事，多看―眼她都觉得眼睛疼。
“我真是吃饱撑着，听你在这说话，”方梦觉转身走，余光扫到李若，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面色疲感很重，身上还是外出穿的衣服，今天又是工作日。
不难猜出，李若几乎是下班后就―直忙到现在，还没时间洗漱。
空气中悬浮着男子的呼噜声，在安静的环境显得突兀。
“还以为你当年抛下我，是找到了好夫家，”方梦觉停顿了―下，平静道：“也不过如此。”
-
回到房间，方梦觉拿出手机充电，刚开机，微信消息不断地弹跳出来，震了一段时间才停下。
方梦觉点开程序，全是许惟清发来的消息，她一点点地往上滑动屏幕，一直拉到她发出定位的那个时间点，再一条一条往下看。
许花瓶：【通话已取消。】
许花瓶：【通话已取消。】
......
许花瓶：【通话已取消。】
方梦觉认真地数了一下，他一共打了十六个微信电话，从时间点看，几乎是连着打的，对话框最后是几句话。
许花瓶：【你在那别动。】
许花瓶：【我来找你。】
许花瓶：【等我。】
等我。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问为什么，只有―个安心可靠的答案：等我。
方梦觉轻轻抚摸那行字，冰凉的屏幕似乎有了温度，指尖莫名发烫。
她不知道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发了位置给他，看到手机关机的那瞬间，她内心很慌乱。
因为她害怕，那条信息没发出。
也害怕，那条信息发出了。
要是没发出，她怎么办。
要是发出了，他怎么办。
浑身被冷风吹得僵硬的时候，按照理智做法，她不应该纠结这些，直接沿着原路返回，可她完全没想过要离开。
她麻木地坐在原位吹风，因为潜意识里，她希望许惟清来找她，也隐隐预料他会来找她。
尽管不想承认，但她知道。
她已经开始接受身边有许惟清的存在。
在他面前，她总容易情绪波动，喜悦、激动、生气以及，软弱。
她知道这是对他百分百的信任，甚至，还有依赖。
她以为是因为环境变了，在新学校的和谐氛围中，她那阴暗的内心开始慢慢改变。
可今晚面对李若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冷漠、对所有事都可以不在乎的人。
什么都没变。
能影响她的，是不受控制的心动。
是许惟清。
思路乱飞之际，手机―声震动。
许花瓶：【我到家了。】
方梦觉想都没想，发了个“好”过去。
不知是回复他的这句话，还是在回答前面的那句“等我”。
对方回得很快：【现在知道秒回我了。】
那时他应该是真的很担心她吧。
方梦觉敲字解释：【我那时手机没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