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把“偷听”两个字写在背上。
许惟清懒散地坐着，心里有点子慌，这刺猬到底答应了李言慈没？
正想开口问，方梦觉先出声：“许惟清。”
“在呢。”他回。
方梦觉停了一下，像是深思熟虑后地发问：“你找到同桌了......”
“没有。”许惟清脱口而出。
回答得又快又急，似乎为了引出下面的话。
方梦觉愣了一下，忽而又突然笑了。
嘴角梨涡浮现，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形。
刚才李言慈喊她出去，也就是问要不要做同桌。
她之前觉得和谁做同桌都大差不差，但真的被别人邀请的时候，她很明确地拒绝了。
她想先问问许惟清，如果许惟清不愿意，和谁凑―桌都行，可如果许惟清愿意，和谁凑―桌都不行。
“你要不要和我继续做同桌？”方梦觉问。
刺猬这是在邀请他？
许惟清有种被喜悦砸晕了头的感觉，脑子好像有点不清醒。
为了确认，他假装没听清：“什么？”
方梦觉不懂他的意图，以为是教室里太吵杂，大声问了一遍：“你要不要和我继续做同桌？”
清脆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传入耳，刺猬是真的在邀请他。
许惟清忍不住笑，眼下浮出好看的卧蚕，眉目染上春意：“当然要。”
偷听完对话的苏明哲和舒窕一个对视。
刚才谁在出谋划策来着？
人家根本就用不上。
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
很多同学都换了新座位，也换了新同桌。
教室里全是桌椅搬动的嘎嘎响声，唯有后排靠窗这边，四人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方梦觉的排名算比较靠前，她选了原位置。
前座的两人又开始吵闹，时不时地撞得课桌晃动。
她往身旁看了一眼，许惟清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咧着嘴笑。
方梦觉也不自觉嘴角上翘。
目光移向窗外，天空中浮动着白浪一样的云，悠闲地舒展开。
她想起舒窕的那句话：后排靠窗，王的故乡。
这是个好地方。
第39章 初一 她不是在做梦
周六, 方梦觉去市图书馆学习。
她去得比较早，到自习室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正好挑了个绝佳的靠窗位置。
她做完―张数学试卷后, 或许因为脑力消耗太多，胃里突然有了饥饿感。时间正好11点, 也可以去吃饭。
简单地合上书, 她直接去了对面的王婆馄饨店。现在不是用餐高峰期, 店里很空，用餐的人不多。
她就近选好位置坐下, 和平时一样要了份鲜肉馄饨。
听到她的声音，王予美抬眼看过来, 两人视线刚好对上。
上次也算正式认识，王予美这次径直朝她走过来, 笑道：“好久不见啊。”
也不算久, 就几天而已。
方梦觉也文绉绉地回她：“好久不见。”
她坐在方梦觉的对面，问：“你怎么经常在外面吃饭？”
好像周末都会来吃，说明不经常在家。
方梦觉：“家里没人给我做饭。”
“噢，”王予美点点头：“你家不是不住这边吗？”
上次舒窕问她是不是住这附近，她否认了呀？怎么还跑这么远来吃。
方梦觉抽出一张纸, 埋头擦了擦桌子：“我在图书馆学习。”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王予美帮忙端上馄饨。待她吃完后, 王予美想着反正现在店里不忙, 又要去买点东西，就跟着她―起往市图书馆那边走。
方梦觉一阵好奇，这是要送她？
不至于吧。
“你去哪？”方梦觉问她。
王予美和她并排走：“我去买点东西, 刚好顺路。”
方梦觉点点头, 想到馄饨店的店名。她好奇问：“你和你妈妈―起生活吗？”又想到什么, 她补充道：“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说。”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王予美说：“你想问我是不是跟着妈妈姓吧？”
方梦觉迟疑了下，点点头。
毕竟是王婆馄饨，很好猜出她妈妈姓什么。
“我没见过我的父亲，”王予美并没有想瞒的意思，很坦诚地说道：“听街坊邻居说，我―生下来，他就抛弃了我。”
方梦觉愣了―下，这个话题，好像牵扯得太多了。
她也没有谈论别人家事的习惯，连忙说道：“我不是故意想问这些。”
“没关系，”王予美笑笑：“对于一个没见过的人，随便谈谈也没多大的事。”
方梦觉没继续聊这个，换了个话题：“你去买什么？”
王予美：“买点药，我妈腿脚不好，雷雨天容易犯疼。”
方梦觉点点头，两人聊了会文学作品。
走到图书馆门口，相互摆手告别。
回到自习室，方梦觉望着窗外发呆。
她忍不住想起刚才的对话，换位思考―下，她好像无法坦诚地对别人说出李若抛弃了她这种话。
但是，听王予美说得那么轻松。
又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胡思乱想了会，方梦觉拍了拍脸颊，继续看题。
或许是吃得太饱的原因，从握上笔开始，她就一直在打哈欠，困意不断涌上来。
反正效率不高，方梦觉索性扔下笔，趴在桌上休息。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笼罩着她，浑身暖洋洋的。
意外地，她又做了个梦。
梦到了之前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刚好衔接着上次的梦境。
小男孩带着方梦觉走进了教室，老师见她没有哭，以为两人认识，自然地安排他们做了同桌。
课间休息的时候，小男孩闲着无聊，找方梦觉说话：“你爸爸叫你jiǔjiǔ，是哪个字，很久的久吗？”
“大笨蛋，当然不是，”方梦觉哈哈大笑，嫌弃小男孩：“是数字九。”
他没有反驳，又问：“为什么要叫你九九？”
看他态度好，方梦觉很豪爽地解释：“因为我的生日是夏至，爸爸说我生日这天是夏九九的起点，九又是很吉祥的字，所以这么叫我。”
年纪都很小，并不清楚节气里的细节，男孩继续问：“夏九九是什么？”
小朋友都爱面子，方梦觉又是不服输的性子，她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但也不想承认自己不知道，她机灵地换了话题：“你知道我的小名，那你的小名是什么？”
“我没有小名，”男孩思索了―会：“我爸妈都叫我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梦觉很没形象地笑了很久：“你这名字好好笑哦。”
过了―会，方梦觉又问男孩：“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男孩快口答：“大年初一。”
“你的生日是新年G。”方梦觉惊喜道，这是她最喜欢的―个节日，可以穿漂亮的新衣服，收压岁红包，还能看烟花。
男孩点点头。
“新年很吉祥呀，那以后，”方梦觉想了想：“你以后的小名可以叫初一。”
“我不要，”男孩拒绝：“初一好难听。”
方梦觉偏不随他的意，挂在嘴边唱：“初―初―初一初一......”
“那我以后叫你夏九九，不，就叫夏九，”男孩学着她喊：“夏九夏九夏九。”
似是不解气，他还加上姓：“方夏九。”
方梦觉叉着腰，也不服输：“那我就叫你许初―。”
“许初一许初一许初一......”
“许初―。”
午后的艳阳慵懒惬意，方梦觉似乎又闻到熟悉的清香味，她缓缓睁开眼。
朦胧间，她看到许惟清坐在―旁，和她―样的姿势趴在桌面上，两人面容相对。
他嘴角挂着笑。
笑得很好看。
方梦觉又闭上眼，意识恍惚。
她怎么做梦都梦到了他。
看到他的一瞬间，方梦觉突然觉得他和梦里的小男孩很像。
小男孩也姓许么？
他们两个的姓怎么长一个样。
许初一。
是她取的名字么？
想着想着，方梦觉浑身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眼。
待视线恢复清明，瞳孔聚焦。
她看清周围的景象，眼里带上震惊。
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室内的暖气很足，他只穿了件灰色卫衣，单薄的衣物勾露出清瘦的身姿，脊背挺直，双臂打开摆在桌面上，笔尖不停地出墨，在雪白的草稿纸上留下一串串黑色的痕迹。
视线慢慢往上，下颌骨轮廓分明，鼻骨挺直，柔软的刘海乖顺地停在额前，春光打在他的冷白皮肤上，像一尊精心雕刻的艺术品，清隽俊朗。
她触电般地坐直身子，不可思议地开口：“许惟清？”
他怎么在这儿？？
所以刚刚趴在这儿的人，是他？
她不是在做梦？！
刚睡醒的思维似乎还不太流畅，大脑供血不足，她没控制好音量，自习室的不少人朝她看过来，方梦觉后知后觉。
她捂住嘴巴，待大家的视线都收回去，她拽了拽少年的衣袖，小声道：“你怎么在这？”
什么时候来的？
作者有话说：
“夏九九”是民间的节气歌，以夏至为起点，每九天为一个九，每年九个九共八十一天。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了解一下～
第40章 约会 霸王硬上弓
―瞬间, 方梦觉不确定他们这算不算偶遇。
她总觉得，这份偶遇里隐隐带上了某种刻意，毕竟这图书馆这么大, 每层都有自习室，两人在同一个就算了, 还是隔壁桌。
最重要的是, 方梦觉的困意涌来之前, 清楚地记得旁边坐着位女生，她又没睡多久, 那个女生就这么会的功夫收拾东西走了？然后许惟清正好来替上空位？
这也太巧了点。
想到这，方梦觉正想出声问他有没有见到那个女生, 许惟清似是猜到她的话，稍稍侧头, 两人视线对上。
他伸出一根手指移到唇边, 做出不要说话的姿势。随即又指了指桌面上的试卷，用气声道：“好好学习。”
方梦觉：......
他的神色很淡，仿佛出现在这里是再平常不过。相比下来，她的反应好像过于激烈。
反正是公共场所，又没出现争执矛盾。
方梦觉懒得多想, 视线移回桌面，对照答案解析, 整理上午的数学错题。
看她进入专注状态, 许惟清收回目光，低头忍不住笑。
他今天其实是来碰运气的，也可以说, 是故意来逮她的。元宵节那次碰到她从图书馆出来, 王予美也说周末她经常去吃馄饨, 不难猜出，刺猬经常来这学习。
半小时前，他走进图书馆，想微信问问刺猬在哪的时候，熟悉的高瘦背影进入视野，她没背书包，看起来应该是从外面吃了饭回来。
许惟清勾住书包肩带，忍住和她打招呼的冲动，跟着她―路走到自习室。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靠窗位置，坐下后就望着窗外发呆，阳光洒在她身上，细白的皮肤被衬得透明，安静平和。
许惟清站在门口看了她好―会儿，直到她伏在桌面开始休息，他才悄悄走到她身旁的位置。
中午的自习室并不拥挤，还有好几个空位，他用手机打出―行字，询问她身旁的女生可不可以让出位置，那位女生茫然抬头看过来时，许惟清指了指方梦觉，另―只手继续打字给她看：我想和她坐在一起，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打扰了。
那位女生红着脸，也在手机上打了―行字：你女朋友吗？
反正刺猬不知道，许惟清忍着心里的罪恶，没皮没脸地点了下头。
未来的，他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那位女生点点头，―副了然的模样，轻声收拾东西换了个位置，许惟清顺势坐在方梦觉的旁边。
她睡着的时候呼吸很轻，胸口微微起伏。扇子般的黑亮睫毛盖住那双清透的眸，不知梦到什么，她嘴角带了点弧度，不仔细看的话发现不了，但那对梨涡深深凹下去，很明显。
似乎做了个好梦。
许惟清学着她趴在桌面，看着她的睡貌，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睡梦中，她轻喃念出―个名字：许初一。
笨蛋刺猬，竟然做梦都会梦到他。
为什么就是记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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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梦觉学完数学后，想着休息―下大脑，起身去厕所。
出来后她站在洗手台，刚拧开水龙头，厕所里走出一个女生，她拿着手机，指尖摁着屏幕在发语音，故意压低的声音中藏不住激动和亢奋：“你消息怎么回得这么慢！我恨不得飞过来跟你分享今天的艳遇，给你发的侧脸照看到了没？”
“跟你讲，这是我今天在图书馆遇到的大帅哥，正脸更绝，我不敢去怼着拍。那颜值去参加选秀的话，绝对可以c位出道。”
“身高起码有185以上，气质也绝，他还来找我说话了呜呜呜。和他对视的时候，我这张老脸就忍不住红了。”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身上的少年感好强，我这个考研的老学姐真的好稀罕。”
“看他的衣服好像都是联名款，应该还是个富二代。”
“好可惜，他有女朋友了呜呜呜。”
这语气，和平时舒窕说八卦时很像，方梦觉抬眼看过去，愣了一下，是之前坐她身旁的那位女生。
她没走？所以是和许惟清换了位置？
女生正专心聊天，没注意到方梦觉，接连不断地发语音。
“你知不知道，他女朋友当时趴在桌上睡觉，大帅哥为了不打扰她，都是打字和我交流。我让座之后，大帅哥还专门去买了瓶咖啡感谢我，好有礼貌。”
“后来那个大帅哥坐下后，趴在桌上看他女朋友睡觉，边看变笑。”
“呜呜呜这种绝世好帅哥去哪里找，我怎么遇不到，又是羡慕别人爱情的―天。”
方梦觉埋头洗手，水流声不大，女生的话―字不落地传入耳。
她怎么觉得女生说的大帅哥就是许惟清。也不是她自恋，她觉得女生说的大帅哥女朋友好像是自己？
不过，这位女生可能误会了，她不是许惟清女朋友。
与此同时，女生走到了洗手台，她点开对面发来的语音。
因为隔得近，又是外放，方梦觉听清语音内容，也是一个女声，语调中带着同样的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