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样了,他还是不退一步。
她眉眼里的不悦都快漾出来,不去老宅几乎是她的底线。
傅卓弋粗粝的拇指却勾起她的下巴,沉郁的黑眸如破碎银河。
“你忘了你答应我的?”
“没忘,”她不喜欢他控制自己的力道,微微后仰从他指尖挣脱,“你不怕老爷子追问你,怎么还和我搅和在一起?”
时妍对自己的名声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傅老爷子多传统一人,她不信她三番两次在他面前晃,傅老爷子会没有任何反应。
“时妍,不是我怕,是你怕吧?”
傅卓弋追逐她躲闪的目光,把她本就紧绷的情绪拉扯到极致。
而他人已经在推她,好不容易粉饰起的太平,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戳出一道口子。
时妍心头发凉,傅卓弋此刻言行已经说明一切——如果她不愿意妥协,今晚随时是他的弃子。
心底有片刻挣扎,心跳也如鼓擂跳得飞快。
直到——傅卓弋的手机亮起。
“不许接。”
时妍皱着眉,妩媚的鹅蛋脸皱成个包子。
她眼底尽是威胁,而傅卓弋却选择无视她,拿起手机。
拇指甚至已经摁在接听按键上。
“我答应你!”
她扣住傅卓弋手掌的时候,纤细的手指还在抖。
傅卓弋看向她,澄澈的瞳仁仍旧带着挣扎,但多了一分决绝。
她有多害怕今晚的布局被破坏,傅卓弋能猜到。
这也是他配合她的原因。
在她枕在他膝头时闭眼假寐间,时妍恍惚听到他的低语。
“你要记得,给你的所有东西,我随时都能收回。”
时妍听到了,但她始终闭着眼睛,眼皮也没颤抖半分。
两人回到傅宅,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傅家灯光将熄,万籁俱寂,除了几位佣人和管家在打扫,并没有多余的动静。
时妍规规矩矩地握住傅卓弋的手。
进了客厅,她脱了高跟鞋,把鞋子拎在手里,步子也踩的格外轻。
傅卓弋发现她的动作,和她相扣的手指紧了紧。
时妍像是没感觉,继续低着头往楼上走。
也许是疼的,但她对这幢宅子和傅老头的恐惧很深,不自觉就收敛许多,也顾不上傅卓弋做了什么了。
傅卓弋也没多说,只是牵着她的步子快了许多。
时妍不如他腿长,皱眉快走几步,勉力跟上。
一进门,气未喘匀,人就被他抵在墙上。
第89章 乖,把牙齿松开
傅卓弋没开灯,时妍在夜里对上他炽热的双眸有点害怕。
她想开灯,但他瞳孔里隐隐逸散的威慑,让她畏惧。
揪住他衣襟的手指微颤,她踮起脚尖去吻他。
傅卓弋任由她吻,却没什么回应,甚至在她腿缠上来的时候,往后一退。
时妍动作比思想慢半拍。
她脸蛋酡红,想起吴岳丢进她杯子里的那颗药。
江媛跟她说,给她打的针药效有时间限制,能维持她在宴会上四个小时状如常人,之后她恐怕还要找傅卓弋……
如果现在卧室里灯开着,傅卓弋就能看见她现在双眼迷离,抹胸的裙子被她拉皱,她甚至还要去拉背后的拉链。
“我去客房睡。”
时妍的忌惮他能猜到几分,傅老爷子的房间同在二楼,老年人又喜静,她就是和他回来,也是被逼,怎么可能愿意冒着被傅老爷子发现的风险胡闹?
所以傅卓弋侧脸沉冷,避开时妍白皙光裸的手臂,推门往外走。
时妍因为药效发作,灵敏的动作慢了半拍,伸手去拦,却双手一空。
厚重门板在她面前阖上,时妍趴在门板上汲取冰凉,汹涌的药效上来,把她清醒的意识洗劫一空。
她试图挣扎多下,依旧没能摆脱困兽之局。
本就压抑着不敢让傅老爷子听见,几次之后也不再试图让傅卓弋听见。
凉水澡,比在水钰华城洗得更为频繁。
傅卓弋坐在床畔,隔壁浴室的水声一直没停。
他指尖衔烟,火星猩红灼烫,烟灰落在指上,也没让他有丝毫颤动。
直到半夜,对面水声彻底停歇,傅卓弋面前的烟灰缸里多了数只烟头。
到底是放心不下,回到他的卧室。
和他离开前一样,屋子里没开灯,乌鸦鸦一片。
只有床上传来的动静不太正常,像是……猫儿在叫。
傅卓弋摁开壁灯,床上睁着眼的时妍瞳孔急剧收缩,本就混沌一片的世界更为模糊。
她意识早就不清醒。
而傅卓弋看清她的模样,也倒吸一口凉气。
白色是她牛奶般的皮肤,灰色是床单,红色则是她身上的礼服裙。
她头发湿漉漉的,怕叫出声没章法地把一块手帕塞进口中。
所以他听到猫唤般的声响。
没敢多看,他一把用床单把她裹起,抱着她吹干头发。
过程中,时妍难免挣扎得不像话,他的衬衫也被她扯得不成样子。
他也透过她飞舞微湿的发丝,看到她饱满的红唇差点咬出鲜血。
拳头忍不住抵紧。
对待她的声音却格外温柔。
“乖,把牙齿松开。”
时妍太难受了,她用最后一点清明挽回在傅家的自尊,但温热的风吹过来,男人的亲密耳语,又让她受不了。
进入深夜,屋子里的壁灯几乎一夜未关。
次日一早,时妍见到身上如梅的红痕,几乎是惊悚地滚下床。
比她更惊悚的,当然是有半城之隔的,她的亲妹妹。
“啊——你是谁?!”
景希裹着被子,像安了弹簧一样跳下床,可因为腿软无力,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床上吴岳也是脸色铁青。
“我还想问你呢,不是说把时妍给我做老婆,这婚讯都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我的新娘子呢?跑哪去了!”
景希电光石火中想起昨晚那杯时妍端过来的那杯酒。
她咬牙切齿,“时妍!!都是她!”
“蠢货!”她怒骂,“给你酒你就喝?”
吴岳:“你不是也喝了?还有脸骂我?”
景希气得把酒店大床上的枕头往吴岳身上丢,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
“滚,给我滚!”
吴岳吃了闷亏,心里也有气,但他没忘景长安答应他的重点。
人走到门前,急急回头叮嘱。
“别漏了馅,今晚这事,只要不外泄,没有人会知道。”
吴岳自诩水钰华城是自己地盘,所以自信满满,笃定这里的监控录像也不会传出去。
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不耽误他和时妍订婚,也不耽误景希和傅卓弋三月的联姻。
“我不傻,快滚!”
在又一个枕头丢过来之前,吴岳飞快跑出去关上门,还骂了一声“死八婆。”
他走后,景希冲进浴室,一遍遍冲刷身上,却感觉身上那些脏污怎么都冲不掉。
她恨得咬牙切齿,一拳砸在墙壁上。
“时妍,我和你不共戴天!”
这时候的景希内心兵荒马乱,并没注意到清晨的水钰华城安静得过分。
那是因为白雪薇和景长安把很多事压下了。
楼上的高级套房内。
景长安脸色黑如锅底:“时妍昨晚就走了?那傅总呢?”
白雪薇脸颊雪白,之前的镇定从容化为一空。
“监控一直没发现,可能是被他毁掉了。”
景长安扶额,他怎么忘了,焰城半壁天下都是傅家的,一个水钰华城,还能障了傅家掌门人的眼不成?
“找,既然做了,一定有痕迹。另外,跟小希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别慌。只要我在,傅家和景家的婚约就算数。”
景希被白雪薇找到,并且转达这句话时,整个人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妈,卓弋他知不知道啊?他去哪了啊?我昨晚给他电话,他没接!”
白雪薇看着景希泪眼婆娑,拿食指指肚抹去她眼角的泪。
“发生了这种事,他不在不是更好?要是他来了,看见你这样,才难交代。”
景希顿住哭泣,看向白雪薇吸吸鼻子,“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胡思乱想些什么?”白雪薇抚了抚她肩头,安慰,“爸妈都会处理好,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好好休养。”
-
时妍短暂的惊讶后,急忙收住声。
窗边窗帘掩着,但能透过缝隙,看清外面天光乍亮,清辉如金,洒落在男人结实裸露的胸膛上。
他醒着,却没看向时妍,也没说话。
时妍咬牙小声,“你还不打算起吗?”
傅卓弋:“今天周末。”
可她不可能在这继续待着呀。
尤其是傅老爷子,现在应该起来晨练了吧?
她偷偷摸摸拉开窗帘,透过窗户左顾右盼。
没见到人影,就惴惴不安地问身后男人,“你爸现在,还每天练五禽戏吗?”
傅卓弋双臂枕在脑后,嗓音慵懒。
“换了。”
时妍挑眉:“换成什么?”
“太极。”
时妍紧张抿唇,脑袋还没从窗前收回。
第90章 总感觉你胸缩水了啊,怎么搞的?
傅卓弋已经掀被起床,她一回头,矫健的腹肌暴露在她眼前,她差点把他扑倒。
时妍一阵脸红。
“你干嘛?”
傅卓弋盯着时妍红透的耳尖,唇角溢出一道嗤笑。
“你要是快点,也许能在我爸吃早饭的时候见到他。”
时妍瞳孔一缩,她知道傅卓弋没开玩笑,立马去隔壁衣帽间找衣服。
她的裙子不能穿了,就算能穿,也不能在老宅穿。
被傅老爷子看见,不雅观。
幸好有几套女装,时妍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选了套高领的毛衣,脖子上很多痕迹,她得挡一挡。
下身则选了一套牛仔半身棉裙,匆匆下楼。
傅卓弋见她跑路般紧张,倒是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一语不发。
直到时妍怕高跟鞋声音太大,光着脚下楼。
轻盈的脚步踢踏,她一抬头,视线里涌入一件白色练功服。
再往上看,是傅老爷子那双威严且遍布皱纹的脸。
时妍全身几乎僵硬。
“这么早就来了?”
不像她设想的兵荒马乱,傅老爷子没有皱眉,也没骂她,他的语气淡淡。
不知有意无意,连借口都替她找好。
“哦,我……我来给傅总送文件。”
她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飞快说完就低下头。
“江明说你招了位新秘书,不会就是时妍吧?”
这句话显然不是说给时妍听的,她回头,看见傅卓弋一身休闲家居服,双手插兜,淡淡答:“不是。”
果然一点谎不帮忙圆。
时妍咬牙。
老爷子却不慌不忙,眼神一弯像在笑。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陪我吃个早餐吧。”
时妍本在迟疑,傅卓弋却走下台阶,在她腰间扶了一把。
耳边他的呼吸温热,“穿上鞋,地上凉。”
时妍浑身一僵,想推开他,但一对上他的眼,她就抖了下。
他瞳仁湛黑,饱含威胁。
她开始担心,要是她不听话,傅卓弋会不会把今天周末不上班的事也捅出来。
“好。”
再次面对傅老爷子,她强颜欢笑着答应。
傅家早餐很丰盛,也一贯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
时妍面前是中式早餐,葱油花卷和小笼包,还有新鲜榨的豆浆。
味道她很喜欢,但因为有心事,味同嚼蜡。
“刚刚你说时妍不是你的秘书,那她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傅老爷子在财经报纸前抬头,突然的发问,让时妍一个激灵。
她以为傅老爷子在算昨晚旧账,紧张得不行。
而傅卓弋却淡淡地把问题抛给低头不语的时妍。
“爸在问你。”
时妍咽下那口豆浆,酝酿几秒才强笑道:“我之前在婚纱店工作,昨天刚辞了。”
傅老爷子颔首,“那工作没什么意义,辞了就辞了。”
时妍刚要点头,听他继续问起。
“你之前不是在跳舞?现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没继续跳吗?”
时妍哑然,张了张唇,说不出话。
“小弋,这就是你不对了,身为朋友,时妍出来这么久,你连她工作都没过问过?”
傅卓弋:“她之前做的还好。”
傅老爷子哼了声,“那能有首席好?”
时妍脸色慢慢变白。
朋友两字,点明她的身份,这应该是警告吧?
让她有自知之明?不要纠缠傅卓弋?
而说婚纱店工作不如古典舞首席出彩,是不是也是讽刺她身份地位皆配不上他?
当年本就是她对不起傅卓弋,辱骂他的话,她至今还记得。
现在想来,她几乎要站起来落荒而逃。
可傅卓弋的手掌却暗自压制住她的,不让她动弹。
她在极度混乱的思绪里只能听到。
“我会帮她把关的。”
“嗯,”老爷子这才重新拿起报纸,“男人得有气度。”
接下来时妍吃得食若无味。
她脑子混沌如墟,根本没心情考虑傅卓弋话里的真假。
而且反正她现在的生活够糟了,还能更糟吗?
饭后,老爷子去花园散步,傅卓弋则陪同。
时妍想走,却被傅卓弋留下。
她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两小时后,傅姜苓带着小核桃过来,她当即蹭地从沙发上坐起。
“你也在这?”
傅姜苓见了时妍有点心乱,想起上次她高烧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她就没第一次见时妍那么暴躁了。
时妍见了她就要走,连小核桃跑过来和她打招呼,她也没理。
“站住!”
时妍都走到客厅门口,正要穿鞋,傅姜苓突然吼住她。
她反感地皱眉,没理会,傅姜苓心里一急,快步上前钳制住她手掌。
“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