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妨碍我与他对视。
“别开玩笑了,”我冰冷道,“你那个眼神,分明是殷切期盼着我与你为敌,怎么,你也会因为长久没有人与你并肩而困于孤独么,虚圈之主?”
言语是利刃,是比暴力更加可怕的武器,我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
比起拳拳到肉的实质性打击,杀人诛心才更加狠绝,我没用,并不代表我不会。
被我一语道破身份与心思的蓝染加医槿纯怀地笑了。
“果然,我们是相似的,”他笑了好一会,才收敛笑意,“桀骜不驯的天性被你隐藏在了那一副得过且过的表皮之下,无畏者啊,既然你我都厌恶被无能者支配,为何不与我一同打破虚无王座令人难以忍受的空窗期,为了追寻更高的境界,来吧――”
他意味深长道:
“你难道就能忍受庸碌无为带来的腐锈钝化么?”
从刚刚开始一直没有过激动作的雏森桃神色一动。
信息量太大使得大脑进行自我保护机制,她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以至于,不自觉的回想起了曾经出现过的对话。
【说到底为什么要选十一番队啊,五番队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啦,就是太好了,太清闲,呆在那样的环境,感觉自己会钝掉耶……】
【钝掉是什么奇怪的说法啦,你是刀吗?】
是啊,钝掉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雏森桃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斩魄刀。
她并不如十番队队长那样敏锐,灵压的上限、包括与斩魄刀的深度交流也不如其他队长级的天才们来的熟练,但这并不代表她在这么多碎片信息集合在一起后,还什么都猜不出来。
毕竟,比起其他所有人,【雏森桃】是一直被优待着,拥有线索最多的那个。
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名字相同带来的天然亲近,然而事实是,并非如此。
持有的特别名字……据说来自未来……对【雏森桃】毫无理由的亲近与维护……对蓝染队、蓝染加医榕懦庥种С值拿盾态度……包括仿佛吃了十本教科书才有的标准鬼道……庞大到超规格的灵压……
十九岁。
雏森桃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
如果以黑崎一护的年龄为坐标,能让少女称呼“叔”的,必然是和他的孩子同一个辈分……
她想到少年径直闯入静灵庭的目的,是为了救被执行死刑的朽木露琪亚……辈分也对上了。
逻辑很完美,雏森桃神色复杂。
如果只是到此为止,这会是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答案,但是,假如再加上――
斩魄刀冰轮丸毫不掩饰的喜爱与维护、与其说孱弱不如说是被固定成不变模板的身体素质,以及她曾有过几次不明缘由的“突发奇想”,就像是某个懵懂的存在在借助她本能地做什么一样。
猜测发生了偏移,但即便如此,得出的答案却比原本的那个猜测更加不可能存在――一个绝不可能诞生的奇迹。
难怪……
难怪她宁愿透露未来的来历也要将这个秘密藏住。
刀如果没有无止境的战斗滋养,失去了锐意,那可不就会钝掉么?
只是这样的话,面对无法拒绝的邀请,【宇智波桃】会怎么回答?
在一片无声的,包含着催促、质疑、紧张的视线簇拥下,身形单薄的少女不屑一顾地,毫不犹豫地说:“不。”
她说:“我或许的确不甘平凡。”
“每一个宇智波注定要在力量追求的路上奔跑攀爬,这是我们一族血脉流淌的本能,就好比我们自出生起便与爆裂不驯的雷与火共舞,桀骜与不甘人下也一直是我们被人诟病的特征,只是……”
“只是,”
那个拥有着三月春天花朵名字的少女,神色有如凛冬一般,曾经会发出可爱撒娇的,有如花瓣一般的嘴唇,此刻吐露出的话语寒冷而不留任何余地:
“宇智波从不屈居人下,也吝啬交付信赖,与你并肩?不,你的身边没有留下同行者的空位,你孤身追求力量太久,只是渴望一个打败你的对手,你精心培养的,在你的期盼下成长起来,向你发起无畏挑战、且能够理解你的对手,而我,”
少女转过头,看向从刚刚开始就神色复杂的千手大芥,只是那悠远的,怀念的眼神,又像是透过千手大芥再看另一个人。
“而我――我早已决定我要走的路,要攀登的高峰,将要同行的,亲爱的挚友与宿敌。”
“你要找的并不是我,还请不要试图走捷径不劳而获。”
“所以,我郑重拒绝你。”
雏森桃豁然开朗。
她嗅到了梅花的幽香,这很熟悉,但她知道,这并非五感与记忆相合的产物,而是更深一层的,源自灵魂上的熟悉感。
这份熟悉感,有且只有她才能辨认出,因为――
【飞梅。】
她在心里默默地呼唤着自己半身的名字,哪怕这个声音无法传达,也由衷地赞叹道:
【看到了么,那真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
你的孩子。
优秀到,从寒冬红梅携带的极寒极烈与斩魄刀兵器固有的至韧至硬中,绽放出了一朵仿佛能听见一整个烂漫春光的粉花。
那朵花极尽大地的宠爱,以至于任何人都无法摧毁她,也无法摘取她。
……不,并不是仿佛。
雏森桃微微睁大了眼睛。
【――、――】
灵魂被触动的感觉比斩魄刀本身的嗡鸣更要来的深刻。
以至于她居然一时间没察觉,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完备准备下,在没有意识深入下潜的状态中,与斩魄刀的深入交流――或者说,从狭隘的隐晦猜谜,变成了宛如面对面通讯一般的姐妹对话。
但是没关系,因为第二次触碰很快就来了。
仿佛蒙昧初开,又仿佛终于突破了什么隔阂,三月三的桃花将春的气息送到了钢铁森林的梅树下。
仙女模样的刀魂睁开双眼,望向了茫茫的虚空。
从此,在各不相同又相似相近的千万斩魄刀中,独立出了一振,与本界所有斩魄刀刀魂相异的,本不该有的――具有“我”想要做什么――这一念头的刀灵。
那是凌驾于自我之上的,名为“本我”的意志。
也是名为飞梅的斩魄刀,作为一个独立体的开端。
【桃、桃……?】
砰――
属于雏森桃的瓶颈期,那困于天赋与上限,“或许以后就这样了”的限制,毫无征兆地――被打破了。
第151章 是一个过渡
在双方心照不宣的情况下, 拖延时间**被祭了出来,我们进入了看起来有用但仔细想想又没什么意义的垃圾话时间,只我一个人就担任了拖时间的主力。
本来可以干脆走人的蓝染加医椴恢出于什么心思配合着我的演出,但就结果而言, 我们这边迟迟没有突破, 而蓝染, 耐心总是会耗尽的。
他遗憾地表示和我说话很有意思,但他不得不先离开了, 并大度地邀请我将来有空去虚夜宫做客。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涵养好还是脸皮厚, 又或者是单纯基于boss 的格调在硬夸,总之我无论如何也升不起对他的恶感――这里指与他为敌的恶感。
但也看他不那么顺眼就是了。
对此千手大芥有话说:“其实就是宇智波的超级小心眼和记仇吧。
我幽幽地回视他:“我听得见。”
千手大芥望天吹口哨。
看他这个悠闲样子就知道,在双方心照不宣的拖延时间中,静灵庭在与蓝染加医榈慕环嬷新匝芬怀, 导致作为先锋作战的十一番队此刻出不了手。
我叹了口气: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蓝染加医槲蘩⒂谝靶募矣胍跄奔业某坪牛无论是战略谋划还是应急准备, 都在让行动结果往他期望的方向前进。
我并非不能阻止――只是说回来,在没有切实的生死大仇前,他执着追求更高的境界, 同样走在这条路上的我又有什么立场阻止?
他可能也是看透了这点, 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把我拉过去吧。
而且他对需要的人才容忍度真的很高,特别是暂时动不了还得不到的那种。
看看他都说的什么:暂时无法放下这边的事么?也是, 你还年轻, 的确会舍不得, 没关系,我的邀请永远有效。
我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 想起了一些事, 最后说道:“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去拜访的。”
这回轮到蓝染加医榫讶了, 但是他很快就打蛇随棍上:“那就静候佳音了。”
几度插曲并没有影响这位旷世奇才的升天效果,至少现在看来,一群队长级眼睁睁看着他愚弄所有人再堂而皇之离去而无能为力,算上我横插一脚的影响,扩散度反而更广了。
……
蓝染反叛这一事件最混乱的时候已经过去,总归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静灵庭也将时间花在了战后处理上。
略过被我和蓝染碾平什么都没剩下的双殛不谈,先前用来分散兵力的虚圈入侵可实实在在地造成了大批人员负伤,作为治疗的四番队也很快步入了超负荷模式。
在这种冲击下,以黑崎一护为首的旅祸事件自然也没掀起多大的风浪。
一直被拖住的山本总队长终于出来露了个脸,但也只是提了一句有关朽木露琪亚判决作废、旅祸一行人闯入尸魂界事件和援助共抗虚圈入侵事件相抵,其他的重点都放在了静灵庭日后的战斗策略变更上了。
然后这群透支的、负伤的少年少女就全被打包一起塞进了四番队喝药汤了。
该说不说,因为我对蓝染的特别关照,也因为救助及时,导致原本应该重伤的朽木露琪亚从苍白如纸到活蹦乱跳也就过了一个晚上而已。
――真的只有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黑崎一护这个反复挨打的倒霉蛋还在用仅存的没有打绷带的手颤颤巍巍吃早饭时,恢复大好的朽木露琪亚就马不停蹄地提着一盒包装精美的和果子来五番队找我了。
找我道谢。
哪怕我再三推脱自己并没有特意去救她,她也十分真诚地将那一袋看起来就很贵的和果子推了过来。
无法抗拒纯粹好意也无法抗拒甜食的我捧着那一盒一看就很贵的谢礼,认真思考要怎么回答。
拒绝吗?可是这个包装,好像是流魂街据说最好吃的和果子店,每天放出的样式不同而且还限量,卖完就关门,能不能吃到、吃到什么全靠缘分的那种。
收下吗?可我自觉真的没有做什么,也没什么收礼的经验,完全搞不懂这份继续的份量合不合适……
我发呆的样子被误会成为难,还没等朽木露琪亚开口,一般路过的十番队队长敲了敲门板,说:“字面意思的谢礼而已,别想那么多,喜欢就收下。而且你要是再拒绝,下一次登门致谢的可能就是朽木家当主了。”
这话成功让我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笑纳了。
一般路过的十番队队长并不是路过,见我这边结束了,他迈进门,露出被门挡住的另外半边身体。
和手里端着的冒着诡异气泡的液体。
我立刻戴上了痛苦面具。
一天中最不想面对的莫过于此刻,我屏着气把递到鼻子下的液体一饮而尽,味道过于不可描述,都已经看到了我那早死的老爹在地狱冲我招手……
就在我两眼一翻准备去梦里胖揍老爹时,嘴巴被眼疾手快地塞了一颗糖。
伴随着甜味,噼里啪啦的声音从舌尖绽开,散开的小颗粒在口腔里狂欢一样地蹦迪狂欢,强势拉回我摇摇欲坠的神志。
“唔?”我警惕又好奇地用舌尖碰了一下,立刻被更激烈的跳动带得皱起了脸。
――哇这一次的糖好好玩!
我又碰了一下。
哇!!!
成功地忘记了药水的味道。
一旁的朽木露琪亚露出了犀利的眼神,看向面不改色做出投喂动作的十番队队长,也就是日番谷冬狮郎。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这个嘛。
我瞟了一眼看起来很忙,实际上应该更忙,已经就地处理送过来的加急文件的日番谷冬狮郎。
我的层层马甲在披得很好,误导也很到位,但在特定的几个人面前,估计连块布都不是。一个反复暗示还怕我听不出就差明示的蓝染加医椋还有一个就是他……雏森桃在这次后好像也知道了什么,虽然我还不知道原因,但从她回来后以惊人的速度振作、手腕变得从没有的强硬,将群龙无首的五番队拧成一股绳,边配合日番谷冬狮郎替我掩护,还接手了我的身体检查……重点是态度变好却什么也不问来看,她应当也是猜到了。
加上这个的各种原因,导致我至今还没想好要用什么态度面对她。
……虽然没有这一出我也不是很敢面对她就是了,在五番队内开始流传什么“为母则刚”的奇怪话题后。
总之,现在就是“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但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和“我知道你知道了但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你知道了”的套娃局面。
日番谷冬狮郎这时候翻完了一页,对我的目光熟视无睹,并抽空给自己倒了杯浓茶。
我收回视线。
反正马甲都被不知情的情况下扒光了,别的不怎么重要的话也不需要回避了,我自暴自弃地拉着送上门的聊天对象往一边坐下,开始挑能说的说。
……
时间倒退回前一天。
理论上来说,某种程度上瞩目度与蓝染加医椴幌嗌舷碌奈遥这时候其实不应当这么闲。
就算静灵庭高层……哦不对,高层已经被蓝染杀干净了,就算护庭十三番高层真的耳聋眼瞎还圣母心,但我同样伤势不轻,如果不是有谁做了什么,四番队必定会给我留出专用病床,而不是像这样,被保护在目前混乱的,要是抽不出空管我的,而且最高决策层是雏森桃的五番队内。
这个谁,就是日番谷冬狮郎。
可能还有雏森桃和千手大芥、或许还有别的人帮了一把吧。
啊,怎么说呢……蓝染升天后的下一秒,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是以摩西分海的架势杀进十一番队,顶着浑身的寒气用不赞同的目光将我生生看到心虚、不敢动弹,而被我寄予厚望的,我旁边的雏森桃在他吐出一连严厉但有理有据的官方说辞中也就比我多坚持了一秒,麻溜地步入我的后尘――而以上仅花费他五秒不到。
做完了这些,达成双杀的十番队队长一手一只桃子,十分有队长威严地三言两语处理了紧急留下的本队队务,并嘱咐了表情肃然到有着冷硬的十番队副队长松本乱菊,才向在场人提出先行告辞――指押送我俩回五番队闭门思过。
思什么过不知道,总之就是闭门。
一整套下来,其威势之强,压迫力之重,让原本有有点意见想说点什么的千手大芥都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