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冰的确没有再化开。
……
真奇怪啊,太奇怪了。
我皱着脸,将嘴巴里的冰碴子咬的咔擦咔擦响。
那个咒灵的态度与其说是看不起的嫌弃,倒不如说是别的,更加褒义范围的……
我一时间找不到准确的形容,直到少年低声的猜测在我耳边响起:“刚刚那个,是你的长辈吗?”
“……不,不是。”我这才从中得到了提示,“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
不过一面之缘,但那个迫不及待赶人的姿态,有意无意打断别人针对我的探究和询问,倒像是一种……庇护?
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充足的冷气起了鸡皮疙瘩,我敲了敲透明杯子上堆叠的固体冰淇淋,垂下眼。
“没事了,吉野,我们继续。”
“――接下来,我们说一说【咒灵】。”
“咒灵。”吉野顺平重复,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正襟危坐。“是和他们类似的存在吗。”
“或许是。”我严谨地没有把话说死,“咒灵是什么?来历、分布、等级这些――我一概不知,别这样看我,理解一下,我也刚来这里,能知道有这个的存在还是因为遇见了专业负责这个的人。”
“专业的人?”吉野顺平细细咀嚼这个词。
“大概,算是你的同类哦,吉野。”我笑道,“你从来都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些,现在的孤独,只是还没等到他们的出现……啊,或许你会和虎杖聊的很开。”
各种意义上的。
我想到他对宇智波过于激烈的态度,以及虎杖对法系谜之羡慕的眼神,点头确信。
将得到的信息与猜测都巨细无遗地摊开来,我最后说:“如果要更多更系统的解释可能要去相应的学校,我是不可能了,但你作为【能看见】的天赋者,不久后应该会有人联系你。”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作为告知你以上信息的交换……一旦有有关咒灵的基本知识,你能告知我吗?”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力量体系的构成和来历,非是好奇,而是“责任”。
有恩必还的责任。
哪怕始于误解,我也还欠着那两个咒灵一次救命之恩。
几桌之隔,那一咒灵一人类的交谈让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愿这个阴谋不要重到与世界为敌、或者什么颠覆世界偷天换日的大事,要不然我就只能趁着阴谋没有成型之前,寄希望于咒灵遇到生命危险,方便我赶紧把这份恩给还了。
世界那么大,我应该不会运气差到就连捞人,遇上的也还是同一个危险分子吧。
那个凶神恶煞的,一见面就是杀招的白毛。
……
和吉野顺平分别后,我突然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先前从饭店里感受到的窥伺已经消失不见,本着没事找事的原则,我绕路进了荒僻的郊外,开始着手反追踪。
我落地的时间还没到一天一夜,盯上我的人寥寥无几,如果不是昨晚上路过的时候被人盯上,那就只有虎杖悠仁那边相关了。
不过这个追踪手法也太劣质……嗯,蹩脚……嗯……算了,不给他留面子了,总之就是根本没有掩饰的追踪啦。
要不是察觉其中没有恶意我早就反击了,现在想想我居然还大大方方地放情报,被自己感动哭。
“好的,让我康康你究竟是谁……”
以防万一,我还是谨慎地开了万花筒作为辅助。
距离窥伺出现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现在追用起来,只能依靠残留下来的一丝痕迹。
我仔细地分辨身上驳杂乱窜的能量线,本该是最不可能的工作,在无聊的我锲而不舍地挑刺下,还真被我揪住了一条尾巴。
“影子?”我戳了戳那一条线,指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还有若有若无的一声“汪”,顿时表情奇怪,“狗狗?”
指尖勾住这条线,蜷曲成拳微微用力……手心被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我一个激灵,立刻反手拍了一下。
清脆的“啪”和委屈的“呜呜”和在一起,让我的表情更奇怪了。
不是,做坏事的明明是你才对吧,你在委屈个什么啊?
我没好气地换了个手,这次没有犹豫,一把将线扯了出来。
一只暗淡透明成烟雾状的白色狗狗前爪一扑,被我甩了出来。
白色毛茸茸的狗头上是一个大写的懵,显然对于被我拽出来这件事感到非常意外。
……不过我为什么能够在一个狗头上看出这么人性化的表情?
原本做好了面对敌意准备的我愣在原地,运转的万花筒写轮眼倒是勤勤恳恳地还在工作,当即分辨出了它的状态:“式神?不对,你应该已经死了,这个形态是……残影?残念?残秽?”
随即又自我否认:“感觉也不太对,那不然灵魂……式神有灵魂这种东西吗?那要不然,执念?影子的影子?”
我还在思考,而出现在空气中的狗狗烟雾就如同我一眼断定的那样,作为“早已死去的、不可存在的之物”的残象,如同泡沫融化一般地开始消失。
变成一团白雾形状的犬伏趴下来,呜呜地叫了一声,黑溜溜的眼睛中人性化地看向一个方向,透露出不舍。
“……”我沉默了一瞬。
前面被舔舐过的掌心还带着幻觉的温热湿润,我蜷曲了下手指,将这只手探进了背包,握住短刀的刀柄。
“喂,你应该听得懂话吧,”在狗狗的不远处蹲下,将握着的短刀递过去,将附着的暗堕污染分割出一部分,“这个,你能吃吗?”
白犬鼻子耸动,嗅了嗅,犹豫着没有动。
从没和正经狗狗相处过的我居然不带一丝磕绊地读出来它的想法,大步往前一把掰开它的嘴,凶巴巴地威胁:“吃!”
知道你是有主的,我才不会干出抢别人狗狗的事情!
被我强行按头的犬被硬塞了一嘴,又硬塞了一嘴,又……第三次,总算不反抗,乖乖地就着短刀开始吃空气。
我退到一边没有再管它,就近找了个水源洗手。
虽然没有沾上口水,但感觉上还是粘粘的,还是洗一下吧。
然后想一想要怎么处理这个意外。
特地逗留了一会,我才动身返回,接着就看到原来的位置上,一只凝实成实体的白犬端正坐在地上,在它爪子的面前同样端正地摆着我作为本体、也是暗堕污染主要承载的短刀。
我居然还莫名地读出了一丝拘谨的味道。
通人性,懂礼貌,尖牙利爪,高大威猛。
还是白色的。
“……你的主人难不成是脸上抹着红色花纹的公主?”
绝对不愿意承认自己在羡慕的我走上前去,将短刀捡起来甩了甩,打量上面被啃得少了一大块的污染,又看了看似乎变得更大体型,可以和大型猛兽的一较高下的“犬”。
更羡慕了。
“行了,”确认本体刀身没有问题后,我就没有再上面过多纠结,反手将短刀别在腰间,露出一个秋后算账的微笑,“不管是公主还是山犬神,来让我们来说说你偷窥我的事情。”
……
当一只狗想要装傻的时候,你也不能强迫它说人话。
哦,狗本来就不会说人话。
“我提问你回答,是就汪一声不是就汪两声。”
“呜呜。”
“……那点头摇头你总会吧?”
“呼哧呼哧。”
“呵,装傻是吧。”我冷笑,“那我也不和你客气了,你是谁的影子式神?你觉得我会不会顺着你身上的契约,像刚刚拉你一样把你主人拉出来?”
狗狗的尾巴僵住了。
我莫名产生了自己是坏蛋的感觉。
特别是狗狗沮丧地垂下了耳朵之后。
“你为什么一副我在欺负你的样子,”我指责道,“明明是你狗狗祟祟地跟着我――等等,你这个状态也不像是能当斥候的样子。”
我发现了盲点。
“你是不完整的,就像是太阳落山剩下来的余晖,更多的大部分已经回归到了影子中,而你……你是被遗忘的?”我进入了神神叨叨的模式,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结果白犬听了反而激动起来,呜呜呜地用脑袋拱我的手。
“等、等下,别舔,禁止……哇,不要过来,”我连连后退,气急败坏,“你怎么可以撒娇!”
“呼哧呼哧。”
“……”
“嗷呜嗷呜。”
“…………”
我是不是天生就和犬科生物犯冲?
看着嗷呜嗷呜又或者呼哧呼哧,但就是不好好叫的白犬,我别过头,大声嚷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带你去找你的主人对不对?我去就是了你别再靠过来了……坐下!坐下!”
狼狈地从狗狗的爪子下逃脱,我愤怒地理了理被拱乱的发型,嘀嘀咕咕:“我看起来那么好说话吗?还是说我长的比较讨狗狗喜欢,呃……”
仔细想想我招惹的犬科生物也不少……嗯。
白色的式神犬看着少女突然捂住脑袋蹲在地上,咕哝“别想别想”“可恶”“扣分扣分”,迷惑地歪了歪头。
第96章 猫的报恩
说是答应了影子犬要送它回去,实际上,作为一只犬科生物,它认路的能力要比人生地不熟的我强多了,甚至如果没有我这个脚程慢的拖累,它当天就能马力全开飞奔回去。
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并不是“送”,而是确保在它与它的主人契约重新建立之前,确保这个“泡沫之影”不会消散在半路。
所以,为了避免互扯后腿,白犬乖乖地趴下来,让我坐上它的脖子的举动……也是情理之中了。
早就已经对自己的体力和脚程很有自知之明,我理直气壮地爬了上去。
中途还由于它真的太高了,哪怕全身贴地,摊成一个狗狗饼,它的脑袋仍旧高到我蹦了几下都没上去,就在我恼羞成怒得当场改造出喷进式双旋雷吼炮打算原地起飞时,看不过去的白犬默默地把我叼着放到高地上,最后借助地形才成功。
“你以前绝对没有这么大,暗堕污染有这么补吗,该不会吃坏吧,”我擦了擦折腾出的汗,熟悉的乱来后的心虚笼罩了我:“你现在这样别说是作为式神了,哪怕是幻想种都没有你这么大吧?”
特别是确认我坐稳后它迈动四肢开始奔跑,我就愈发觉得它的体型大到超格。
大到什么地步呢……现在我拿个红色颜料在脸上画两条图腾,再披个毛皮,就可以原地cos幽灵公主。
我再一次狠狠羡慕了。
这一类的职业,像是召唤师,式神使,又或者阴阳师,远一点的又比如德鲁伊、迪士尼公主……每一个拿出来都是时髦又拉风,高贵又强悍,甚至可以拥有不止一个的快乐!
试问,谁不羡慕?
仔细想想,就连漩涡鸣人他都有九尾妖狐可以召唤G!
而我……而我……
我――
我想着想着,突然一呆。
不对,我也有的。
团成小小只的喜欢晒太阳睡觉的砂土团子,对外优雅对内毒舌又别扭的两条尾巴猫猫。
守鹤,又旅。
守鹤那个傻憨憨先排除掉,想想又旅那个死亡属性,自己这个世界有关二尾猫又的都市传说,总觉得它和这个世界有着很高的适配度。
也就是说……如果我尝试召唤它,会不会成功?
不对我没学过通灵术……那就用投影召唤呢?或者再开辟一个概念召唤?
只要我的呼唤能传达到,它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回应我吧?
……会的吧?应该不是亮爪子打我吧?
总之,不论召唤下场的话,迷之自信绝对会成功召唤的我突然就舒服了。
很好,那就言归正传……理智讨论有关于白犬体型过大的问题。
仔细想想,上一次乱来还是给虎杖悠仁折了一个御守,结果被告知神明之力不可随意赠予……不妙,我原本还以为暗堕污染了的力量就不属于神明了,看样子不是啊……
……吃的不多,问题应该不大吧?
我心虚地瞄了眼虚空,猫了猫腰。
问题暂时还不算大,顶多就是亚古兽到机械暴龙兽的进化,嗯。
不过万一迟迟不把它送回去,等它再多吃几口可能就不只是现在这个地步了。
这么一想,我顿时就着急起来。
机械暴龙兽,啊不是,白犬比我更急,刚一起步就马力全开,驮着我奔袭在滚滚的山川河海之上,短短几分钟就跑出来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并且越跑越偏。
我从时不时地能探头四处张望,到不得不将上半身完全俯伸,以避免飞鸟、树杈或者傻乎乎的咒灵一类的东西与我迎面撞上。
渐渐地,我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还有多久?”
“嗷呜?”
“我说――还有――多远――”风声猎猎,我不得不我着它脖颈上的毛往前探,扒拉着它的耳朵大声重复:“咱们是不是在绕圈?”
再次扯了扯它示意放慢速度,我对着空气的细细地盯了一会,确信:“别跑了,有结界,我们被排斥了。”
白犬听懂了,逐渐放慢步速停下。
我稳住身形,朝着半空探出手,在触碰到某个薄膜之前停了下来。
“不行,这个结界等级比我高太多了。”
就我现有的封印术储备,根本不足以支撑我破解它,更别说悄无声息潜入了,除非……
我手触上锁骨,拉出一条锁链,手掌包裹住了锁链头端锐利的楔子。
“除非硬闯,我能短时间破开一个洞。”
只是一旦硬闯,那闹出的动静可就大了。
谁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发展。
“你在围着结界兜圈,也就是意味着你的主人在里面,是吧?能联系得上他吗……算了。”我说了一半就住了嘴,想也知道,要是能联系上它早就做了。
“那换个思路,”我拍了拍它的脖子,“结界之外有可以信任的人吗?”
白犬立刻竖起了耳朵,支棱了起来,“汪”了一声。
这是表示确认的意思。
我当即松了口气,立刻道:“那就调头,按照你的判断来,去找最近最可靠最可信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冲冲冲!”
“汪汪汪!”
五分钟后,我无数次地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问一句。
问一句,这个“最可靠、最可信、最近的人”,是谁。
……不过当然,还是那句话,就算问了,狗也不会说话。
所以,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
一切都是注定,万般都是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