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萧:“还有,水坝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储水,你们山下这么多地方,完全可以利用起来,种植水稻,利用水渠的优势,将源源不断的水引到田地里。”
褚英大笑:“你在开什么玩笑,水稻?那东西我们这些人能吃到?那东西都是官老爷才能吃到的东西,只有沈阳城里的人才能吃到。我长这么大连水稻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难道见过?不要知道一个名字就觉得很厉害。”
叶萧萧:“大阿哥,水稻是一种喜水的植物,它对水需求量很大,山东虽然是粮食大省,一直源源不断给辽东提供粮食,但是他们却一直种不出水稻来,为什么?”
褚英错愕:“我哪知道?”
叶萧萧:“因为这些地方干旱缺水,水稻是需要泡在水里的,他们更适合种玉米、小麦、大豆这样不泰需要水的植物。”
褚英:“我们这里也是这样。”
这样?
确定?
叶萧萧都快翻白眼了,上面不是已经跟他说了吗?怎么这人这么不开窍?
那么好的黑土地,特别容易留住水分,真是最适合种植水稻的地方好吗?
叶萧萧:“不,你错了,你们这里有水,大阿哥,是你们因为居住环境的问题,不知道怎么把水引到山上来,还有山下面,你们又担心洪水来了会白干一场,所以索性放弃了山下的田地,导致大面积的土地被浪费。其实只要措施得当,是可以种很多东西的。而且你知道吗?其实山下的水也可以通过一种东西引到山上来。”
叶萧萧站起来叉着腰,她怕自己一时间说不明白,褚英也一时间理解不了,便是也在手指上沾了点水,然后在桌子上连着画了好几笔。
褚英是越看越吃惊,他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叶萧萧:“风力水车,《天工开物》记载风车通过水面的风力带动水车,然后将水运至高处。”
说完这话叶萧萧就后悔了。
第35章
《天工开物》首次出版的时间是1637年, 距离现在还有三十多年的时间,叶萧萧忘记了这点而在褚英面前提及,她十分害怕褚英会刨根问底, 不过幸好褚英没有多问, 只说了句:“你懂的真多。”然后眯着眼睛,打量了叶萧萧很久。
天呐, 这样的反应还不如问出来呢。
所以叶萧萧赶紧说:“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褚英:“那也得遇到这么多学识渊博的人才行。”
叶萧萧:“我们家以前给过一个路过的汉商一口水喝,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过路我家, 中间休息的时候就会和我们家的孩子说一些奇闻异事。”
褚英扯动嘴角, 看样子肯定是不相信叶萧萧的话的,但是他没在问下去, 只说:“那你能画个水车的图吗?”
现在他只想解决问题,至于其他事,他可以暂且放下不管。
叶萧萧点点头, 用手又沾了点水, 在桌上描出了一幅风力水车的简图, 还有它的运作方式。
在叶萧萧画画的时候, 褚英在一旁喃喃道:“赫图阿拉, 觉尔察,阿哈和洛,和络噶善,尼玛兰城、章佳……”
叶萧萧抬头, 褚英便说:“停下来做什么, 我在想怎么跟我们那些族亲商量搬迁的事。”
叶萧萧忽然对这段历史好奇起来,忍不住边写边问道:“大阿哥, 你小时候就是在赫图阿拉出生的吗?”
褚英挑眉,估计是没想到叶萧萧会突然这么问, 他回:“嗯,我和大姐还有前面几个弟弟都是在赫图阿拉。”
1587年他们从赫图阿拉来到佛阿拉城,在以前“建州老营”的废址上建立了一座新的城池用来居住。
叶萧萧又问:“赫图阿拉是什么样的?也和佛阿拉城一样吗?”
褚英想了想,摇头说:“差不多,不过赫图阿拉在更陡峭的山上,会形成天然的保护屏障,我去年还和额亦都叔叔去勘察过,怎么说呢,即使老城残破不堪,但我相信只要将他修复,肯定要比佛阿拉城好得不要太多。”
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褚英急需要找人来倾诉。可叶萧萧只是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褚英这边还等着她继续问呢,结果这人低头接着画画去了。
褚英心里跟空了什么似的,他站起身来来回踱步,然后又看了一眼叶萧萧,她的画快好了,那就他老老实实等着,等着她把画画完,然后再借着看画的机会继续说下去。
只是叶萧萧这人画了一个水车不止,又接着画了一个,这么来来去去,快把褚英的耐心给殁没了,他便说:“诶,你知道吗?当初我们一家四口还有舒尔哈齐叔叔一起住,我阿玛从我玛法家里只分到很少的财产和阿哈,要养我们这么多人,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现在想想,都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说完褚英冷笑了一下,说不尽的苦涩。
叶萧萧本来是在画画呢,听到褚英这么说就抬头,看到脸变得跟苦瓜一样的褚英,心想那勉为其难安慰他一下好了,便说:“大阿哥,我家之前也是,幸好我们靠近马市,能在上面换东西,用来改善生活。”
褚英:“你们那边倒还好,开原马市我去过,繁华程度是我们抚顺马市不能比的,我小时跟着我阿玛去过一次开原,那感觉,你不知道有多震撼。”
好吧,理解,完全能理解,就像叶萧萧小时候第一次去游乐场一样,眼睛都不够用了好吗?
褚英可能就是因为这次经历才奋发图强,跟老爹一起拼事业。
褚英:“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当时就想,为什么我们不住在开原附近,而是在出行极为不方便的山里呢。你们叶赫地方是广阔的田地,一眼望不到边,”
叶萧萧:“这有什么好笑话的,这都是人之常情。”谁去了大城市不感慨。
话一说开,褚英也就更不顾忌了,他俨然是把叶萧萧当成了一个知心的朋友:“那个时候的我啊,哭着闹着想要留在那里,说什么也不听,还是被我阿玛几鞭子抽醒的,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想过这样的日子就自己努力,只有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才能把日子开出花来。”
这不,几十年后,抚顺的马市已经成功超过开原,成为了女真部落最繁华的马市。
叶萧萧:“大阿哥,你们做到了。”
褚英:“是吗?”他反问,“真的做到了吗?那为什么我们那些亲戚还在嘲笑我们?”
亲戚?说的就是他们那些宗亲。
叶萧萧皱眉:“现在贝勒爷做出了成绩,他们难道还会像之前那样吗?”
褚英:“明面上不会,背地里就不知道在怎么诋毁我们了。不知道你们那是什么样的,反正在我们这里,这些人就见不得有人好,你穷的时候他们最多看你笑话,但当你富裕了,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你们家出点什么事。我都能想象了,这次明朝特意关闭马市,他们这群人肯定又会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觉得是我们连累了他们,指不定又在骂我们。不过没关系,随便他们骂,反正我们也不在乎。这些天我就去他们这些长辈家里登门拜访,好好跟他们聊聊我们要迁都的事情,我看他们这回还能说什么?”
叶萧萧:“你们当初从赫图阿拉迁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不然明明赫图阿拉条件比佛阿拉城好太多,努尔哈赤干嘛舍弃?
褚英耸肩:“可不嘛,这些闲得发慌的人有事没事就来我们家捣乱,做一些下三滥的事,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打死一个,会出现更多的人,所以我阿玛惹不起,躲得起,就来佛阿拉城筑城了。”
赫图阿拉,觉尔察,阿哈和洛,和络噶善,尼玛兰城、章佳这几个地方是努尔哈赤宗室分居而住的地方,努尔哈赤的太爷爷生了六个儿子,他爷爷排行老四,住在赫图阿拉,长房、老二、老三、老五、老六分别住其他的五个地方。他们都是沿着苏子河而居。
因为赫图阿拉是努尔哈赤家族的势力范围,而努尔哈赤的爷爷塔克世这一脉子嗣凋零,并没有给努尔哈赤带来什么助力。而其他宗族的人在努尔哈赤起兵的时候看到努尔哈赤身边的投奔者越来越多,积累的财富也越来越多,便是有些眼红,而且公然起兵和当时建州的强者尼堪外兰对抗觉得会给他们带来灾难,便在一起起誓,誓要杀死努尔哈赤。
以前努尔哈赤不敢和他们对着干,即使是有人入室抢劫,偷盗,甚至杀死了努尔哈赤身边最衷心的包衣阿哈,努尔哈赤也不敢动他们分毫,因为那时候的他势单力薄,用他的原话就是一旦杀死这些入侵的人,那么真正藏在背后的人肯定会发动战争征讨他,抢他粮食,分他的人马,所以前期努尔哈赤一直是隐忍着。
为了避免被同宗亲戚眼红骚扰,努尔哈赤选择了建州老营的佛阿拉旧址,来修建与自身实力相匹配的住处、堂子,用来容纳被他征服或者过来归顺的女真人。
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和发展,现在,努尔哈赤要带着全家回到他出生的老家赫图阿拉,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完全不需惧怕这些人,更不需要经过他们的允许了。
过了一会儿,叶萧萧的画终于完成了,她看了褚英一眼,示意自己画好了。
褚英走到她面前,因为叶萧萧在上面标记的很清楚了,让人一看就能懂,所以褚英说:“别说,你画得还挺好的,这东西就是这么做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
叶萧萧:“其实我也没有见过,不知道到底实用不实用。”
褚英:“那还不简单,回头我们做个小的先试试有没有用。不过我看这个应该大差不差。”似乎他对叶萧萧画的很满意。
他站起来,用手挠挠头:“这不行,你这画在桌子上,我还怎么拿去给他们看,我待会就去给你弄张纸笔,你再重新给我画一张。”
叶萧萧应声:“好。”
又过了一会儿,褚英发现叶萧萧一板正经的盯着自己,他知道这是人家在赶自己走了。
褚英:“那我明天给你来送纸。”
叶萧萧:“好。”
他又说:“那行,那就明天。”
然后空气好像又凝固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通过眼神已经交流了许多。
褚英呢,很明显是想留下来的,但他拗不过叶萧萧。
只好说:“那明天一早再来叫你,要是有时间我们一起去赫图阿拉老房子里看看。”
叶萧萧点点头:“好的。”
第二天一早,叶萧萧还在那儿等褚英给他送纸来,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原来是明廷那边来人。这人说来也奇怪,一过来就指名道姓只见舒尔哈齐一人,直接将本来就有官职的努尔哈赤晾在一边,还扬言要是想让建州渡过此劫,就必须这么做。
怎么着,敢情真是想笼络舒尔哈齐,离间努尔哈赤两兄弟不成?
之前也说过,当叶萧萧的直播间穿到这个时代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知道他们的父亲会被圈禁而死,这几个儿子也都会惨死在努尔哈赤一系(先是阿尔通阿和扎萨克图死在了努尔哈赤手里,后是阿敏被皇太极圈禁),舒尔哈齐和努尔哈赤表面上虽然和和气气的,但做为长子的阿尔通阿却从那时候开始一直不停的游说父亲,希望他能尽快的想清楚。
在舒尔哈齐面见使者前,阿尔通阿在家里直接就集齐几个年长的兄弟还有他阿玛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他对舒尔哈齐说:“阿玛,您还在等什么,这个时候不分家,什么时候分?”没有前戏,直奔主题,那就是尽快分家,越快越好!
但舒尔哈齐却没有理会他,只喝茶没说话,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似的。
见阿玛没回复,阿尔通阿就把视线转移到老二阿敏身上问:“老二,你什么态度?”
本来是想请援兵,不想阿敏的反应也极其冷淡。
阿敏:“大哥,我没什么态度,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添乱的好。”
阿尔通阿一听暴脾气就上来了,他说:“我添乱?我看是你们都糊涂吧!明朝那边一直堵着咱们,咱们手里头的东西出不去,想要那些物资也换不进来,你们是没看到吗?城里头已经有很多人有怨气了,而且你看大伯正打算把城迁到赫图阿拉,你说好好的,没事搬什么家,这不是成心找麻烦吗?这时候总会有不愿意搬家的人,那咱们正好提出来,有什么问题吗?愿意的就走,不愿意的就留,大伯难道还能说什么?要知道建州现在全都是因为他,他难道还要眼睁睁的带着所有的人都往死路上走啊?”
舒尔哈齐一听,气得将手里拿着的茶杯狠狠的放到了桌上:“放肆,你说谁糊涂?”
看到舒尔哈齐没来由的生气,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阿尔通阿:“阿玛,您消消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着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希望阿玛不要白白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