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哈齐冷哼:“你也知道他是你大伯,是我的亲哥哥,你觉得你说这话合适吗?”
阿尔通阿:“阿玛,我知道您好面子,觉得这个关口因为天上那女人说了句话,您不好意思开口,但您仔细回忆回忆那个女人说的话,是不是说大伯一直都想在集权,他自始至终都把权利牢牢的握在手里,然后只分给他自己的那一脉,而我们呢?到最后不过就是他的垫脚石。”
他特意看了一眼阿敏:“老二,你别不服气,我这话就是对你说的,我知道你现在犹豫,不想急着战队,那是你还希望自己能当上那个所谓的二贝勒,可你也看到了,人家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削权,莽古尔泰是嫡子吧,人家照样可以削,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觉得人家能放过你吗?醒醒吧,不要做什么春秋大梦了。”
老三扎萨克图此时还没有兵权,但面对这些诱惑,他自然也是不会放弃的,他站出来说:“是啊,阿玛,二哥!大哥说的一点也没错,这建州明明就是阿玛和大伯一起打下来的,凭什么最后分果子轮不到我们?还不是从来就没有把我们放在心里?阿玛,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几个儿子好像都铁了心要分家,这令舒尔哈齐的眉头紧皱,他只是说:“今天的事不要再乱说出去,你们一个个的,心里就只想着分家散伙,要是你们这样的人到了战场上,肯定一个个都是逃兵!孬种!”
阿尔通阿:“阿玛,我就搞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祖辈福满生的几个儿子能分居而住,而我们却不行?阿玛,这明明是你的正常权利,大伯都不想给你吗?他难道真的是想当皇帝?想要和明朝对抗?”
舒尔哈齐怒斥:“你在胡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气得瞪大眼睛,心跳得极快,而且久久都没有平复。
当时舒尔哈齐虽然斥责了几兄弟,但这事却一直藏在了他的心里。
这天,舒尔哈齐被明廷使臣召见,像把他当成建州话事人一样询问了建州的一些情况,天知道这可是舒尔哈齐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之前哪有呢?除非哥哥不在,否则都是二人一起接见,而且明廷对哥哥的态度明显好于自己。可是这一次,明廷的做法却让所有人包括他本人都惊讶不已,舒尔哈齐想起了那个女人的话,知道明廷这会儿肯定是向离间他们兄弟的关系,但是他们给的实在太多,足足七百两银子,还有不止是钱,明廷那边许诺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得到建州右卫都督一职,权利和金钱,让舒尔哈齐迷花了眼,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这不过是明廷的障眼法,可还是会忍不住去幻想,去奢望,想要得到更多。
就这样,在明廷的帮助下,舒尔哈齐在建州的声望越来越高,而他也开始有意的培养自己的长子阿尔通阿。因为阿尔通阿在私底下单独对舒尔哈齐说:“阿玛,我知道这事急不来,我之前也是意气用事,觉得早分早好。现在看来,我们是万万不能急的,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有利的优势都是在我们这一边,我们无须主动开口,只需要用事实说话,为阿玛争口气,这样所有人自然就归向我们。”
当晚,褚英就在叶萧萧面前发狂了。
是的,这家伙好像越来越不顾忌了,他在那儿气愤的捶打着桌子:“好你个阿尔通阿,亏我把你当自己兄弟,你竟然这么对我!”
难过得就跟要不到糖的孩子。
至于褚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和气愤?
舒尔哈齐长子阿尔通阿的母亲也是佟佳氏,和褚英母亲哈哈纳扎青是本家,两家人离得不远,所以在当初努尔哈赤娶了人姐姐的时候,时隔五年做为弟弟的舒尔哈齐娶了人家族妹,亲上加亲。可是好景不长,这哈哈纳扎青在1583年就不幸去世了,留下来了一个家,还有这么多孩子,就这样,阿尔通阿的母亲就挑起了这个重担,一直照顾着这些孩子,直到她去世。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阿尔通阿这人是和褚英代善两兄弟关系最好的,他是佟佳氏唯一的孩子。舒尔哈齐次子阿敏,以后的二贝勒,是王杲的女儿富察氏所生,第三子是扎萨克图是费英东的妹妹瓜尔佳氏所生。他们三位以后都是舒尔哈齐事件里的主角,三个人被努尔哈赤关押一年,因老大老三死不悔改,直接被处死,阿敏或许是跟努尔哈赤几兄弟关系很好,在他们的求情下保住了一命,后被努尔哈赤重用。但叶萧萧在这里看到了褚英对阿尔通阿真挚的感情。
两发小,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褚英对他掏心掏肺,结果今天阿尔通阿就把褚英气得半死。
褚英:“苏泰,你知道吗?我昨天去赫图阿拉了,是和额亦都叔叔一起去的。”
额亦都,钮祜禄氏,1562年生在长白山附近,因为父母被仇人杀害,被好心邻居藏匿救下的小额亦都幸免于难,之后他就住在了住在嘉木瑚的姑姑家。十三岁的时候,额亦都手刃仇人,十九岁,也就是1581年这一年,他遇到了途经嘉木瑚的努尔哈赤,两个人相见恨晚,彻夜长谈之后,额亦都觉得如果一辈子碌碌无为还不如干一番大事,便是不顾姑姑劝阻,毅然决然跟着努尔哈赤来到了苏子河部的赫图阿拉城的家中,可见那时候努尔哈赤就已经展现出了令人佩服的经商头脑。
在开国五大臣里,额亦都是唯一一个以个人方式入股努尔哈赤的,而且还是在起兵前。后来努尔哈赤起兵,额亦都凭借自己的亲戚关系,招来了他的表哥嘉木瑚寨主噶哈善,噶哈善又叫来了同为苏克苏浒部的沾河村常舒和杨书两兄弟。在努尔哈赤遭到族人眼红想要惨被杀害的时候,一直都是额亦都守护在身侧,为努尔哈赤保驾护航。所以额亦都在建州混得开混得好,主要还是靠他自己。
褚英对他十分尊重,用他的话说就是额亦都不仅是他的叔叔,还是他的老师,因为他骑马射箭都是额亦都手把手教的。
现在额亦都在努尔哈赤的黄旗担任第一等额真,昨天他跟褚英去赫图阿拉勘察地形。
在清史里,这座古城原来是努尔哈赤的六世祖猛哥帖木儿的居住地,后来努尔哈赤的曾祖福满扩建营造。再后来福满生六子,只有努尔哈赤的爷爷塔克世依旧居住在赫图阿拉,其他孩子都在成婚后另外找居所生活,他们最远的距离不过二十里,近的只有五六里,所以这块区域也被称为“六祖城”。
赫图阿拉城地形复杂,身处一个极其险要的山口上,十分满足努尔哈赤对于军事防御和政治经济发展的需要。叶萧萧之前没来过这个地方,一直以为这个地方就是一个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然后到这里一看,哪啊,这地方东、南两面靠山、西、北两面靠水,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叶萧萧感叹这老爱家真会吹牛皮。
扯远了,继续说他们来到城墙周围,因为年代久远,旧城墙破坏严重,只能依稀看到一些土埂,而在土埂上海能看到砌墙的夯土,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石头。
褚英见此情景,遂叫众人一起把这块清理干净,以便他们能看到墙基。
在等待的这段期间,褚英和额亦都来到了另外一处城墙尚还完好的地方。
他们发现不管是佛阿拉城,还是赫图阿拉,这里的建筑全都是用片石砌筑外墙,然后墙内就用黄砂土夯筑,夯土内每隔三十厘米就有一层十几厘米的硬杂圆木,两根木头间隔二十厘米,使之与墙体形成一个垂直的丁形,赫图阿拉城墙采用横向布置圆木,可以提高城墙墙体的连接作用,极大的防止城墙向外塌落。
褚英对额亦都说:“叔叔,要是城墙里都是圆木是不是就会让城墙变得无比坚固?”
额亦都:“是的,圆木可以增加墙体的坚固强度的,只是这圆木不易得,要是所有的城墙都用上,用料太大了,所以一般来说只需要在那种容易塌陷的地方使用就可。”
褚英不解:“用料大也得用,我们修筑城墙目的就是为了保障安全,如果就因为这个导致有一些地方很容易被人攻陷,那修筑城墙的意义在哪里?”
额亦都有些为难:“大阿哥,这次迁都需要耗费的经费实在太多,把钱都花在这上面实在不划算,其实赫图阿拉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形,一般情况是很难打到这里来的,贝勒爷的意思,是想在赫图阿拉向外的四个路口分别设置多个堡台,在很远的地方击退对手,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道理是这么道理,褚英也理解,毕竟现在是真没钱,这马市也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可不得省钱吗?但褚英暗暗说:“那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把所有城墙里都用上圆木。”
他真是这么想的,以后这地方估计就是他养老地了,可不得想着把城墙筑得无比坚固,这样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叶萧萧发现褚英这人并没有什么野心,也正是因为没野心,所以他完全没有想过要造反。
从回忆里回来,褚英对叶萧萧说:“我昨天还跟阿尔通阿说我们得想办法去挣钱,修城墙,谁也没想到今天他们竟然就要修城墙。”褚英一脸委屈,“不是赫图阿拉,而是佛阿拉城,我们之前明明就说好了要迁去赫图阿拉,他们这会儿有了点闲钱,不去修赫图阿拉,往佛阿拉城扔钱干嘛?”
褚英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好兄弟忽然变卦。
叶萧萧:“大阿哥,这些话我不该说的。其实这钱是舒尔哈齐贝勒的,既然是他自己的,那他就有权利选择怎么个花法,我们是无权过问的。”
褚英:“可是不是说好了要去赫图阿拉吗?他们修老城墙是怎么回事?”
叶萧萧:“可能是看到迁都之期没定,佛阿拉城的城墙也需要维护。”
褚英:“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个时间卡的这么巧,让我很不难多想。”
叶萧萧看褚英这么说,赶紧拉住他:“大阿哥,不要这么想,即使别人这样想,你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褚英:“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叶萧萧皱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其他人影响。你想想,你是希望建州好,那么只要他们是在做对建州好的事,那就可以。只不过是没有按照你的意愿来做,但结果是好的,那就行了,不要过多去计较。”
褚英:“是我想得不够,我刚才冲动了。”
叶萧萧:“大阿哥,我希望你能沉着冷静的去处理这些事,很多事都不要只看表象,不要被他们的伪装所蒙蔽,你要多思考。”
褚英:“嗯,你说的对。”
叶萧萧:“他们修他们的,只要是为百姓好,让他们修去。你继续做你的迁都准备,还有河坝的准备。”
褚英扶着额直言:“唉,头好疼啊。”
又过了几天,叶萧萧都忘记了要画草图这事,结果有个人突然敲响了她门。
叶萧萧打开门一看,哟呵,皇太极!
咳咳,准确来说是小版的黄台吉,不仅身形瘦小,也完全达不到可以政斗的等级。
叶萧萧客气的将他请进门,并问:“八阿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黄台吉:“叶赫福晋,我是奉我大哥之命来找您画那风力水车的图纸的。”
叶萧萧疑惑:“你哥呢,他怎么没来?”
黄台吉如实说:“他现在在田坎上翻土,说是要跟百姓走近点,这样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
啊,哈?
叶萧萧在心里诧异了很久,没想到褚英竟然下基层了,这还是他吗?
嗯,有压力就有动力,现在褚英心里攒着一股气,他能转化为实际行动是值得表扬的。
叶萧萧发现黄台吉嘴角还留有点残留的油渍,便说:“八阿哥,你刚才是不是吃肉了?”
这么一说,黄台吉有些不知所措,叶萧萧看到呆呆的他,忽然忍不住笑出来,然后发现自己有些失礼,连忙捂住嘴道歉说:“不好意思,八阿哥,我是觉得你这样很可爱,并没有其他意思。”
黄台吉解释:“我只是在阿玛款待费英东将军的时候在旁边吃了一小口。”
或许是黄台吉觉得叶萧萧是在嘲讽自己,觉得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吃肉。
这事要是莽古尔泰,铁定不会放在心上,可这是黄台吉,一个心思比谁都细的孩子。
叶萧萧立马就收起了笑容,说:“八阿哥,把纸给我吧。”
黄台吉点头,立马就把手里的笔墨纸砚规整的摆在的桌台上。
然后叶萧萧就拿起了毛笔,在皇太极的研磨下画起画来。
期间黄台吉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影响叶萧萧。
而且他的眼睛也一直盯着纸上的内容,看上去像是在思考。
叶萧萧用余光瞄了一眼,想着黄台吉肯定是急着要这东西,便是也没有在中途说什么话,只等把画画完就交给他。黄台吉拿着画,小心的先是看一遍,表情是惊叹,估计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叶萧萧猜到他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便说:“八阿哥,如果待会大阿哥看到画后提出的疑问,你可以马上过来问我。”
但奇怪的是,黄台吉并没有表现的有多高兴,他只是客气的对着叶萧萧抱拳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