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时候盛霄提出了离婚，离婚后半年就和现任妻子领证，盛铭洲中考那年，还又给他添了个妹妹。
所以殷家一致认为，盛霄一定是婚内出轨，连带着对盛铭洲也没什么好脸色。
那时候盛铭洲才不到七岁，就判给了母亲殷抚养。
一方面是在法庭上厮杀久了，殷萍本身就过于强势，掌控欲也很强，另一方面，因为产后抑郁，盛霄提离婚，她也迁怒盛铭洲，甚至刚上学那几年，只要盛铭洲犯错，她就会动手。
小时候盛铭洲还不太明白，还会偷偷给盛霄打电话。
越长大，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两边的各种亲戚朋友七嘴八舌都给他说了不少互相指责的话。
慢慢他也就知道，自己在哪边都多余。
中考之后，盛铭洲全市第二，进入了胜一中学读高中。和殷萍商量过后，只要保持成绩，就自己独居，便一直到了现在。
舒年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刚煮了点面。
“除夕快乐！”
盛铭洲开了免提，舒年兴冲冲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甚至能听到很小的回音。
“除夕快乐！”
“给你看看我们家的年夜饭。”舒年和许子延琢磨着角度来来回回半天才拍满意，翻着手机发了一张最好看的给盛铭洲。
“是不是很丰盛？”
“嗯嗯！”盛铭洲仔细地看着每一道菜，感觉面前的面条都多了滋味。
“你们家的呢？”舒年以为除夕，盛铭洲起码应该不是独居着过。
盛铭洲想了想，拍了一下刚煮好的面给舒年看了看。
“过年，我还给自己多加了鸡蛋和香肠。”
“你一个人吗？”舒年口气很轻，像是在试探。
“没有啊，这不是还有黑糖嘛。”
过年也一个人吗？
舒年看到面，皱了皱眉，本来想继续问一下为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继而用轻松的口气问：“大年初四我们就回家去了，你有时间吗？我妈妈说给你做好吃的，叫你来家里吃饭！”
盛铭洲抿了一口汤，算了算，他在殷家应该也待不了几天吧。
“好啊，替我谢谢阿姨！”
电视里已经开始放起了春节联欢晚会，盛铭洲一个坐在餐厅，背对着客厅吵闹的声音，身影单薄。
每一年，他都是这么过的，说起来，竟然有些习惯了。
舒年跟他聊着，还在问他喜欢什么菜，汪美玲会做给他吃。
盛铭洲能感觉到，舒年的家，是他一直向往的那种充满爱的家。
父母感情不错，可以互相体谅，又民主又亲切，每次见到他也都是客气热情。
舒年没有去问盛铭洲的家里情况，上次见到殷萍，她感觉就不太好。
但他不想主动的说，她也就不会去问。
又聊了好一会，舒年被喊去客厅包饺子。
挂了电话，盛铭洲去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回来坐在客厅看着联欢晚会。
“糖糖，过来！”拍了拍沙发，黑糖兴冲冲地朝着他过来，然后乖巧地趴在了他的身边。
因为过年，所以给黑糖也加了个份餐，两大块冻干泡了羊奶，吃完连黑色的小鼻尖都沾了奶。
半岁多，黑糖的个头体重都和成年萨摩耶差不多了，被舒年和盛铭洲喂养得好，所以白色的毛看起来很有光泽，摸起来又软又滑。
“糖糖，明天爸爸要回家，把你放到宠物店待两天，你乖乖的，不许生气。”
因为没有人，盛铭洲自说自话和黑糖聊天。
新年了，再习惯一个人也不想一个人。
但盛家，殷家，他都不愿意去。
盛铭洲轻叹了一口气，抱着黑糖，目光落在电视机上，却一个节目都没看进去。
零点越来越近，盛铭洲有些困了，正准备熄灯早点去睡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黑糖听到敲门声连叫了两下，盛铭洲摸摸它的头，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
是舒年。
“你怎么来了？”
第27章 小飞机
◎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
“给你送饺子！”舒年看起来很高兴, 兴冲冲地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盒。
盛铭洲愣了一下，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舒年。
“这么晚出来, 你怎么和叔叔阿姨说的。”
“我说你自
己一个人在家过年, 想给你送点饺子，但我爸和我姑父晚上都喝酒了，是我表哥开车送我来的。”
应该是跑进小区的, 坐了电梯上来，还一直气喘吁吁。
盛铭洲接过了保温盒，半天没说话。
“你快尝一个, 馅儿是我妈妈和我姑姑调的, 走之前我还吃了十几个呢！”舒年没有脱外套，裹着围巾笑着看向盛铭洲，语调欢快。
饭盒里是满满的薄皮大馅儿饺子, 还冒着热气, 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盛铭洲夹了一个整个放进嘴里，“好吃的。”
“那你多吃一点！”
“这么晚跑过来，远不远？”盛铭洲垂着眼睛，看着舒年微红的脸颊，有些心疼。
被人惦记和珍视，这是一种什么滋味，他已经快忘记了。
“没关系, 反正我堂哥开车。”舒年不是很在意，她只是不想让盛铭洲一个人吃一碗面，过新年。
“叔叔阿姨，没有不高兴吧？”盛铭洲有点担心, 多问了一句。
“没有啊, 他们还让我给你带了一点其他的菜, 在下面那层盒子里，说等年后让你来家里吃！”舒年摇摇头。
舒展和汪美玲都是好客开明的人。之前高中有一段时间，肖云琪爸爸生命，妈妈去医院照顾，她没人管，还在舒年家住了一个月。
“帮我谢谢叔叔阿姨。”
因为许子延还在小区门口等着，舒年也没办法多留，看了看黑糖，她就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舒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糖果塞在了盛铭洲手里。
“好好过年！”
“知道了！”
送舒年一直到了小区门口，看着她上了车，还顺便和许子延打了个招呼。
在黑暗的夜色里，盛铭洲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冷风从耳边掠过，能听到轻微的响动。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随口说着一个人过年，她就可以深夜跨越半个城市，只为给他送一盒热气腾腾的饺子。
剥了一颗糖，盛铭洲含在嘴里，直到甜意消失殆尽，才转身进了小区。
再回到家，盛铭洲把盒子里的饺子和菜都吃掉了，还给舒年发了光盘的照片。然后洗干净了保温盒，带着黑糖去了卧室。
“别看着我了，刚才的饺子不是也分你吃了一个嘛，睡觉。”盛铭洲摸了摸黑糖黑色的鼻尖。
今天破例，允许黑糖上床和他一起睡。
黑糖兴高采烈，一下子跳上床，然后侧着趴在了盛铭洲的旁边。
已经过了零点，市区内没有烟火，熄了灯和平常区别不大。
盛铭洲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开门之后，舒年笑着看向他的画面。
舒年刚一上车，许子延就紧跟着问：“这就是你寄样小狗的那位......男朋友啊？”
“什么男朋友，朋友！”舒年着重强调。
“行，眼光还可以，小子模样长得不错。”
“哥！”舒年就知道他主动开车来送她，可不止好心那么简单。
“怎么了？我也没说什么啊。”许子延心里明镜似的，笑着打了一下方向盘，“舅舅舅妈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舒年装糊涂。
汪美玲应该是很喜欢盛铭洲的，舒展对她的同学朋友都很亲和，所以也看不出什么。
“你这位，朋友，他们可还满意啊？”许子延把朋友两个字说得尤其重。
“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舒年逃避掉许子延的目光看向窗外，没正面回答。
因为过年，道路两边张灯结彩，连绿化的树上都挂着小灯笼。
吃了饺子，他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翻了一眼手机朋友圈，舒年看见了盛铭洲分享了饺子的照片，配文是新年快乐。
他上一次朋友圈是毕业照，再上一次，是国庆节来南京找她玩。
舒年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关了手机。
回了爷爷奶奶家，舒年困意也上来了。
大人们乐此不疲地在玩麻将，舒年洗了个澡，然后钻到次卧准备睡下了。
临睡前，闭上眼，她还想了想有关于这新的一年。
盛铭洲就要出国学飞，建筑是五年制，她也还有两年多就要毕业，是时候要考虑考研的事情了。
按照现在的成绩排名，她应该保研留在本校的概率是很大的，但这样她就要继续留在南京，不能回东安了。
想着想着，困意越来越浓，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大年初一之后，盛铭洲和殷萍回了一趟老家，和表姐玩了两天。
因为不放心邻居照顾黑糖，所以没待两天就自己先回来了。
舒年跟着父母连着走了三天亲戚，晚上再回家累得很。
眼看着就是大年初四，舒年还一直惦记着要请盛铭洲到家里吃饭的事。
强忍着困意，临睡前还钻到了汪美玲房间。
“妈妈，明天做什么好吃的？”
汪美玲看着女儿一脸开心的样子，心里有数的，“你说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要不还做四季豆和小炒牛肉吧。”舒年搂住了汪美玲的胳膊，她记得上次盛铭洲夸这两道菜好吃来着。
“行行行，明天上午我就去超市看看有没有新鲜的四季豆。”
汪美玲本来就喜欢盛铭洲这孩子，工作好，性格好，最主要的是，舒年自己上心。
“那我明天和您一起去！”舒年达成目的，美滋滋地回了自己房间。
“你看看你女儿，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汪美玲看着舒年离开卧室，关上了门，和旁边正看手机的舒展说了一句。
“高兴就随她去吧，她还小。”
舒展不想过度干预舒年的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既然她没正式说身份，他们做父母的，就由着她怎么开心怎么来。
因为过年那顿饺子，盛铭洲这次上门还带了年货。
“叔叔阿姨好。”
“快进来吧，这孩子这么客气，还东西。”舒展热情地和盛铭洲打了招呼。
热气腾腾地菜摆了一大桌，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因为舒年叮嘱过，所以舒展和汪美玲谁也没有细问盛铭洲家庭情况，只是围绕着飞行，工作上的事聊天。
盛铭洲很喜欢和舒年的父母坐在一起聊天，他们总是有着长辈有的亲和和关心，又把分寸掌握得很好。
吃过午饭，又在客厅的茶桌边，陪着舒展聊了好一下午的天。
送他下楼，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盛铭洲从大衣的口袋掏出了一个很小的盒子。
“给。”
舒年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给我的？”
盛铭洲点点头，目光落在舒年身上，温柔得很。
“干嘛送礼物给我？”
“这不是吃了你的饺子，也得表示一下嘛。”盛铭洲笑了。
各个商场多才开门不久，陪着殷萍去给姥姥姥爷选新年礼物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隔着玻璃看了很久，当场就买了下来。
舒年小心地打开了盒子，是一对很漂亮的耳钉。
纯银质，是一对小飞机造型，机翼上还点缀着碎钻，机身小巧，机尾的曲线流畅平滑。
舒年伸手小心地摸了摸，抬起头看着盛铭洲，笑着不说话。
很冷，冬日还没过去。
但很快，就要立春了。
“好看吗？”盛铭洲有点紧张，他不知道舒年会不会喜欢这个礼物。
“好看的。”舒年仔细地看着，“为什么，送小飞机造型的耳钉？”
“年后，我就要出去了。”盛铭洲小心地开口：“因为我很喜欢飞机，也注定会一辈子和飞机并肩，所以飞机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
停顿了一下，盛铭洲看着舒年的眼睛，很郑重地说了原因。
“所以，我也想送给你。”
把一生中最喜欢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
“而且耳钉，你可以时常带着。”
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
舒年看着银亮银亮的小飞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动。
她始终知道盛铭洲是个细心的人，但当这份细心与温柔花在她身上时，她还是幸福得想要流泪。
“等我学飞回来，回来实现我们的约定。”
盛铭洲从来不轻易许下承诺，但是许下了，他就是认定了，认定去用尽全力实现。
少年做着肆意热烈的梦，也有人甘心等着他归来。
舒年觉得鼻子有些酸，听到坚定的回答，一瞬间甚至都忘了激动和雀跃，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你喜欢这个礼物吗？”盛铭洲见舒年半天都没有说话，有些忐忑，心跳得飞快。
舒年迟疑了两秒，很重点点头。
盛铭洲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月光落在两个人中间，暧昧到找不到形容词。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艰难地入睡之后，轻易沉溺，舍不得再醒来。
有今晚，就足够了。
最亲密，并不一定是拥抱，激.吻，缱绻。
或许，仅仅是两颗心在慢慢靠近，同一时间，再也容纳不了他人涉足。
“要，我帮你带上吗？”
是疑问句，也是请求。
更是靠近。
第28章 新旅程
◎平安回来◎
舒年抿了抿嘴, 看向盛铭洲，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盛铭洲从盒子里取下那对耳钉, 然后攥在手里, 连指尖都有点出汗。
小小的银针从耳洞里穿过，舒年的皮肉想来敏感，紧张地忍不住攥起了手。
她的耳垂摸着很软, 盛铭洲没来由的紧张，连呼吸声都放轻了许多。
怕弄痛她，又不熟练, 所以带了很久。
舒年默默地等着, 不着急，也没催促。
“好了。”
一时没有镜子，舒年也看不到, 盛铭洲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
小小的飞机贴在耳垂上, 看起来又精致又小巧，舒年笑着撩了一下头发，然后有看了看盛铭洲。
即将到来的，是为期一年多的异国等待阶段。
其实在喜欢盛铭洲这件事上，舒年对于时间的概念已经特别模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