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吐露
张千虎却没管他的叫嚣，大手一挥，彪形大汉们就带着那些侍卫们鱼贯出去了。
北昀走至梁彦的跟前，缓缓蹲下身，俯身在他耳畔道，“方怀明如今自身难保，你以为你帮他瞒住了，他就会放过你吗？”
梁彦的瞳孔瞬间缩成针眼大小，眸中满是惊疑不定。
“你是不是还在想他身后的六皇子啊？”北昀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实话告诉你吧！孤出宫的时候，六弟他……就已经出门远行了，没人能救得了你，亦没人能救得了他。”
梁彦的脑子里顿时嗡嗡的响，他两眼呆滞的望着北昀，满脑子的都是那个孤字，在这启朝有资格自称孤的，除了东宫的那位，还能有谁？还会是谁？
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麻溜的双手投地的磕头行礼，“罪臣柳州知府梁彦，拜见太子殿下。”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尤其以张千虎等人最为吃惊和意外，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瞪向北昀，他们没想到，原来这一路护送而来的小白脸，居然是尊贵的太子殿下，这简直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从家里跑出来，要体察人间疾苦呢，没想到还真的是，是皇家的。
“现在能说了吗？”北昀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轻声问。
“能能能，当然能。”梁彦连忙起身，抹了抹额上的虚汗，笑容僵硬的说，“罪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殿下想知道什么？”
“孤想知道，这淮北大坝决堤一事，幕后之人是不是方怀明？”
“回殿下，确实是。”梁彦忙不迭的说，“想必殿下也清楚，这淮北水源发达，为了避免发生洪灾。故而修筑了大坝，朝廷每年都会拨下修筑款，因此这里头便有可做的文章。”
“大坝是修筑了，可里头却是空心架子，若真遇到洪水，压根抵挡不住，这既是空心的，那么多余的修筑款自然就省下来了，对外却说修筑款已经用于修筑大坝，用完了。”
“就这样，不论每年拨下的修筑款有多少。实际上用于巩固大坝的寥寥无几，剩下的银子基本上，按照惯例……”
梁彦说到这里都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的抹额上的汗水。
“按照惯例如何？怎么不接着说呢？”北昀睨了他一眼，淡声道。
“按照惯例，我们几个分一分，这事就算过去了。”梁彦一脸艰难的说着。
“这其中除了你，还有谁？”北昀追问着。
梁彦忙道，“除了罪臣以外，淮北周遭州县的几个知府均有参与，当然方大人自然是占大头最多的那个，我们几个占小头而已。”
“将那些人都写下来，一个都别漏。”北昀顺手拿了桌案上的笔墨，递给梁彦。
梁彦双手接过，颤抖着手提起毛笔，当即就写了起来。
参与此事的总共就那么些人，没一会儿一份贪污名单就新鲜出炉了，北昀拿起来垂眸一看，嘴角微冷，他自怀中摸出了一个东西连同这张名单一起交给了张千虎，“你带人去，动作要快，去晚了，人可就跑了，人抓到之后，再来见我。”
第二十六章 放粮
张千虎定睛一看手里的物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拱手抱拳道，“是，殿下。”随即转身龙行虎步的离开了。
张千虎并未带人前去，而是独自一人，毕竟自己带人走了，那小……太子殿下的安危怎么办？
梁彦继续擦额上的汗水，他吞吞吐吐的道，“殿……殿下，那罪臣……”
“你现在就发布告下去，柳州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另外开仓放粮，安抚城内百姓。再者孤不希望孤出现在这里的消息被泄露出去，该怎么做，你知道的吧！”
北昀边说边缓缓的靠近梁彦，将他逼的连连后退。
梁彦连忙躬身行礼道，“知……知道，还请殿下放心。”
“去吧！”北昀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梁彦当即转身就朝外而去，其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美名其曰保护他的安全。实际上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梁彦心知肚明，可却无力反驳。
北昀在知府衙门落了脚，并未打算离开，眼下先把柳州城整治好了再说淮北一事。毕竟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解决，不能操之过急。
梁彦出了正堂后，就火急火燎的去了书房，他奋笔疾书的写了几份布告。当即吩咐人将布告贴出去，随即就带着人去了柳州的粮仓。
柳州身为一个大州，存储粮食的粮仓也多，东南西北各有两个粮仓，八个粮仓一起全部放粮，为了保证粮食发到老百姓的手中，梁彦亲自派人监督，若发现有人私吞着，定不轻饶。
然此时放粮，却没有百姓前来领粮食，梁彦也知晓这是为何，当初洪水过后，百姓们就来知府闹过，可他一切不予理会，亦没有开仓放粮，百姓对知府已经失望了，自然不会轻信于他。
梁彦知道此次殿下让他来主理此事是为了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若这件事他都做不好，只怕等待他的就是人头落地了。
对此，梁彦只得小跑到柳州的城墙上，仰天呐喊，“柳州城的诸位百姓，我是这柳州知府梁彦。”
“柳州有八处粮仓，现在均在放粮，百姓们若是家无存粮，可自行前往领取，我知道大家不信我，这事到底是真是假，可自行前往印证。”
“爹啊，这梁贪官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呢？”
“谁知道他在搞什么东西？不过咱们家早就揭不开锅了，贵儿你带着你弟弟去看看，粮仓离的也不远。”
“是啊，去看看也无妨，若是没有，咱们就去砸了知府衙门。”
“对，早该这么做了，他在府里吃喝逍遥，咱们在这儿饿肚子，凭什么呀！”
“对呀，对呀，他是柳州的父母官，就该管我们，大家说是不是？”
一时之间，柳州城各处群情激奋，百姓们蜂拥而至八处粮仓，却见粮仓门口，有侍卫正在一包包粮食的朝外搬，另外还搭了一个窝棚，棚里正在熬着米粥，散发着热腾腾的香气。
百姓们当即面露喜色，一个个的就地取材，什么东西能装粮食，就拿着什么东西去装。
第二十七章 治腿
且说小扇子和小乞儿一起去找大夫，小乞儿知道一个老大夫，于是带着小扇子一起去找。
三刻钟后，小乞儿带着小扇子来到了位于城北的一家名叫药斋的院子，透过栅栏可以看到院子里种了许多药草，这里竟然被没有被大水波及，小扇子的眸里划过一丝意外。
“这里靠近城外的山上，地势比较高，所以才幸免于难。”小乞儿低声解释着。
小乞儿说完，便从马上下来了，一瘸一拐的上前敲门。
“笃笃笃——”
“谁呀？”屋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不多时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抬眼瞧见栅栏外的小乞儿，布满沧桑的眸子都亮了好几分，“小只只，好久不见啊！”
边说边来到门前打开了院门，布满皱褶的脸上满是笑意的看向了门外的小乞儿。
小乞儿上前一步，别扭的姿势当即引来老者的注意，他定睛一看，脸色骤变，“小只只，你的腿是怎么一回事？”
“药爷爷。”小乞儿乌黑的眼眸里盈满了泪水，一把扑入了老者的怀中，呜咽着。
“好了，好了，乖只只，不哭了啊！”药老布满皱褶的手安抚着小乞儿，一双苍老的眸子看向了小扇子等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和小只只一起？”目露警惕之色。
小扇子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小乞儿打断了，他自药老怀中仰起头，拉住了他的胳膊，轻声说，“药爷爷，他们是陪我一起来的，来保护我的。”
听小乞儿这般说，药老才敛去警惕之色。当即将小乞儿抱起来，转身回了里屋。
小扇子见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殿下大发善心救了那小乞儿，恐怕他都活不到现在。
“你们都在外边守着吧！”小扇子吩咐着那十几个彪形大汉，自己则进了院子。
药老将小乞儿放在了里屋的榻上，也顾不得多少。当即将小乞儿的裤腿给撕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伤腿。
“小只只啊，你再来晚几天，你这腿可就好不了，以后可就真成了个瘸子了，到那时你还怎么找……”药老喋喋不休还没说完，就被小乞儿给打断了。
“药爷爷，我这不是来找您了吗？我知道您的医术最好了，定能治好我的腿。”小乞儿边说边看向门口处，小扇子正从外边进来。
药老将话咽了回去，偏头看了一眼小扇子，又自顾自的垂眸，处理着小乞儿腿上的伤势。
“他的腿如何了？”小扇子淡淡问着。
“还瘸不了，敷着我的药膏，将养歇息两个月，往后才不影响她走路，不然……哼！”药老边说边手脚麻利的给小乞儿的腿上了夹板，再用绷带固定好。
“我们该走了，还得和公子复命呢。”小扇子道。
“唉你这个人……”药老一听，顿时心头火起，站起来就要同小扇子理论，被小乞儿眼疾手快的拽住了衣袖。
“药爷爷。”小乞儿拽回了药老轻声说，“是哥哥让他们带我来找大夫的，我得去谢谢哥哥。”
药老轻叹一声，“我多备点药给你，至于你腿上的药，五日换一次。”
“谢谢药爷爷。”小乞儿缓声道。
第二十八章 刺杀
再说太子的仪仗队自金陵出发后，日前才行至青州，离柳州尚有五六日的路程。
青州内的官道上，一队长长的队伍缓缓的行进着，最前面的是一辆明黄色的辇车，后面跟着的是手持武器的禁军。
此时辇车内的「北昀」非常不自在的伸胳膊伸腿的，捶捶肩膀，捶捶腿的，“唉，假扮这么些时日了，也不见有人来行刺，早知道就不来这里当靶子了，还不如跟着殿下，来的自在。”
话落的刹那间，一支泛着幽光的羽箭直不愣登的就射进了辇车里。幸亏「北昀」躲得快，不然就被扎个透心凉了。
“来人，护驾，有刺客。”
随着一声大吼，随行的禁军如潮涌般涌向了辇车周围，将其围的密不透风的。
嗖嗖嗖从官道旁的林子里，冒出了一道道黑色的身影，为首一人打了个手势，其他黑衣人就四散开来，朝着禁军冲杀而去，其主要目的还是那明黄色的辇车。
「当当当」刀戟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喊杀声，厮杀声更是连绵不绝。
然辇车内的「北昀」并未露出丝毫惊慌之色，而是优哉游哉的翘起了二郎腿。仿佛外面的厮杀跟他压根没有关系。
此行的禁军统领贴近保护着辇车，他边和黑衣人过招，边厉声吼道，“你们究竟是何人？竟然敢刺杀太子殿下，当真是不想活了吗？不怕被诛九族吗？”
黑衣人对统领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进攻的越发凌厉起来。
统领只得咬牙坚持，一个错身间，他背靠着辇车，朗声道，“殿下，外面贼人甚是厉害，还请殿下移驾，臣等护送殿下离开。”
“知道了。”「北昀」随口应着，当即掏出了一个哨子，吹了一声绵长的调子。
这声调子被刀戟的撞击声给遮掩住了，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诸位，这伙儿人武艺高强，来历不简单，还请诸位多加小心。”统领大声吼着。
“是。”禁军里的其他人齐声应着，对付黑衣人们却越发凌厉和小心了。
统领与黑衣人过了几招以后，再度回到辇车旁，低声道，“殿下，时间来不及了。”
“不着急。”辇车内的「北昀」幽幽的说了句。
起先，统领还有些不理解，他都快急上火了，怎么殿下还这么悠哉呢？
还没等他回过味儿来，就见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了一群黑衣人，这群黑衣人手持利刃，如同狼入羊群，切瓜砍菜般的将先前出现的那群黑衣人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眼前的情势急转直下，看的统领有点目瞪口呆，这些人都哪儿冒出来的啊？难道是陛下的人？嗯，没准儿还真是，毕竟太子殿下可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能不护着吗？
第二批黑衣人将第一批的黑衣人解决完后，又齐刷刷的消失不见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仪仗队收拾好了以后，继续朝着柳州行进。至于此次刺杀一事，自然也被「北昀」飞鸽传书给了远在柳州的那位。
第二十九章 试探
柳州知府衙门里，北昀收到白影的飞鸽传书，已经是一天以后了，他看完后，不禁勾唇冷笑，“他果然坐不住了。”
“殿下……”梁彦觑了觑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开口。
北昀瞥了他一眼，“何事？”
梁彦咽了口唾沫，接着道，“罪臣已经按殿下的吩咐开仓放粮了，不知接下来该作何安排？”
“这还要孤教你？”北昀淡淡的道。
“罪臣，罪臣……”梁彦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北昀见他这副模样，也懒得同他多计较，“百姓们有了温饱，那被洪水冲毁的房屋也该建起来了。”
“是是是。”梁彦被这么一提醒顿时茅塞顿开，也不是他不聪明，只是如今太子殿下坐镇柳州，他被吓得脑子早就转不过来了，只想着保命了。
“你可以发布布告，招募受灾的民工，重新修筑房屋，管一日三餐，想来他们是愿意的，毕竟是修筑他们自己的房子。”北昀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梁彦连声应着，“殿下所言极是，罪臣这就去安排。”
北昀挥了挥手，梁彦急忙拱手行礼告退。
梁彦走了没多久，有一彪形大汉进来禀告，“启禀殿下，张千虎回来了。”
“让他进来。”北昀缓声道。
不多时，张千虎就从外边进来了，一进门就单膝跪地朝北昀行礼，“属下不负殿下所望，已将名单上的人尽数抓捕。”
“好，你辛苦了，先起来吧！”北昀站起身，欲上前去搀扶张千虎，却被他躲开了。
张千虎保持跪地的姿势，从怀中摸出了一块……虎符，双手呈给了北昀，“物归原主。”
北昀接过虎符，收回怀中，“好了，你先起来吧！”
“是，殿下。”张千虎这才站起身。
“这一路还顺利吗？”北昀又踱步回椅子落座，语气淡淡的问着。
张千虎一板一眼的回道，“除了抓捕几个点子比较硬的，其他的都顺利。”
“那就好。”北昀点点头，“那些人呢？”
“回殿下，就外面。”张千虎道。
“将他们都带下去，严加拷问，再让其画押。”北昀沉声道。
“是，殿下。”张千虎抱拳行礼，就要转身离开。
“对了，你让柳州军营里的将·军进来，孤有事找他。”北昀似是想起什么，温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