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顺知道皇上今晚为何会这么害怕和慌乱,连营帐都没搜索完便吓得方寸大乱,因为文渊鸿在调查贤妃娘娘,而皇上宠爱贤妃娘娘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贤妃娘娘若是在这个时候消失,极有可能是被文渊鸿的人掳走。穷途末路的人,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所以皇上会如此害怕和惊慌。
而也正因为此,男人在此时做了一个决定。
“你明日跟朕去狩猎。”
这话让奉顺震惊地抬起眼眸。
冉鸢也有些惊讶。
她抬眸看去时,邵湛便低头看向她问:“会骑马吗?”
冉鸢点了点头,如实回道:“会。”
话音落下,邵湛便下令:“去准备一套护甲,还有骑装。”
这话是对奉顺说的。
而皇上说的护甲,便是贴身穿在身上、用金属和皮革制成的护身衣,有刀枪不入的功效,可以抵御外敌。整个南觐国也就只有三套。一套被先帝赏赐给平定边疆的常胜将军,一套流落江湖,至今下落不明,还有一套,则在皇上这里。
而皇上毫不犹豫把这套护甲给贤妃娘娘穿,奉顺便知皇上的意思。
奉顺低头道:“是。”
邵湛挥退宫人。
而在营帐里所以宫人都退下去的那一刻,邵湛突然弯腰,又紧紧地抱着冉鸢,他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以此来平息他方才的心有余悸。
冉鸢察觉到什么。
她主动问:“是因为文家?”
男人抬起头,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深深地看着她,他的神色非常认真:“自朕登基以来,邵缪势力未清,是以,但凡朕出行,皆会遇刺,但是朕不怕,不是因为朕有暗卫保护,而是因为邵缪余党杀不了朕。”
他在给她说着往事。
他的嗓音听起来似乎自信,却又似乎不那么自信。
“但是今晚,朕怕了。”他缓缓道。
男人一字一句地道:“明日有一场战,朕本想把你留在营帐里,让暗卫保护你,可是朕不敢,朕怕暗卫保护不了你,所以朕要把你带在身边,哪怕朕死,也会护你周全。”
这话让冉鸢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动容。
她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问:“明日可愿随朕同行?”
邵湛怕她遇见危险,可是他不知,他面前的女人,最喜欢的便是惊险的事情。
她笑起来,眼底流光溢彩:“臣妾也挺喜欢吃兔肉。”
――――
翌日辰时。
皇上今日去西山狩猎,西山僻静,为深山之地,人迹罕至,能随行的大臣皆是文武双全之辈。
是以,狩猎随行之人不多。
他们早早便等候在帝王营帐外。
而等皇上出来时,他们看见的却不是皇上一人,只见跟在皇上身边的,还有一蒙面女子。那女子身着玄色骑装,发饰利落,虽身形瘦弱,但步履之间能让人看出英姿飒爽。
就是蒙着面,让人看不清容貌,不知是谁。
不过大臣们猜测是某个妃嫔。
他们下意识以为是皇上最宠爱的贤妃,可又想到贤妃还被皇上禁着足,便又觉得是其他妃嫔。
只有隐在人群中的曹严喻,在看见那个身影的那一刻,眼神便直直地停留在她身上。
他似乎知道她是谁。
可是当下一刻,在看见那女子轻盈又矫捷地骑上马背后,他的神色里又产生怀疑。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熟识的鸢儿是不会骑马的。
既如此,那身影为何又如此熟悉。
究竟这位女子是谁,无人能知。
队伍出行,往西山走去。
冉鸢的马一直跟在邵湛的马旁边,看起来是她在跟着男人的马走,实则,就在不远处的陆归生一眼便能看出,一直是皇上的马跟在那女子身后,在将就她。
亦或者用另一个词来形容,保护。
冉鸢骑的马是很温顺的马。
但实则,这匹温顺的马今日却格外温顺,冉鸢甚至不需要驾驶,它便知该快还是该慢,似乎熟通人性。
旁人看不出端倪,但作为马的主人邵湛,却是能看出端倪,只是男人未表露出来。
历朝历代狩猎皆不常来西山,所以不太清楚这西山的猎物情况。但随着朝臣们逐渐往深处走去,沿途竟没有看见一个猎物时,有的大臣便发出疑问的声音。
“这西山人迹罕至,按理说应该会有很多猎物,今日怎么会连一个猎物都没有看见,难不成那些猎物是知道皇上今日要来狩猎,畏惧君威,提前跑了不成?”
这话听起来既滑稽也搞笑。
但也是事实。
因为这一路他们的确是连一只山鸡野兔都没有看见,实在不符合常理。
而习武之人自带的对危险的敏锐度,一眼便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
陆归生骑马上前来小声道:“皇上,西山有异常。”
而这个异常并非是影卫的异常。
若仅仅是人的危险,又怎么会让整个西山无一个猎物。
如此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一定有什么更危险之物吓得这些山鸡野兔不敢出来。
邵湛也显然意识到这一层。
而就在这时,他身旁的女人突然射出一箭。
众人抬眸看去。
那一箭足足射出三十米远,最后落在地上的枯叶上。
远远看着没有人察觉到异常,只以为是冉鸢随意射的一箭,但剑术不精,不仅没有射到猎物,还落在枯叶上。
只是冉鸢射完箭后侧眸看了一眼男人。
男人明白她的意思,眼神示意他身旁的陆归生。
陆归生了然,当即便跳下马去,跑去落箭之处弯腰捡起那支箭。
只见随着那支箭被捡起,与此同时,箭上的猎物也从厚重的枯叶下被带出,映入眼帘。
陆归生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他忙跑回来,把猎物呈给邵湛。
是一只死去的野兔。
野兔不足为奇,死去的野兔更不足为奇。
但让人脸色大变的是那野兔上的齿痕。
这分明是猛兽才有的齿痕。
武阳山的确有猛兽,一只被猛兽咬死的野兔不足为奇。但一联想到这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任何猎物时,陆归生的脸色才会如此大变。
而下一刻,从不远处的树梢上,突然射出几支箭。
与此同时,悠扬怪异的笛声在空中响起,传入每个人的耳里。
作者有话说:
我来啦。
还没睡的宝宝们,晚安。
第43章
◎猛兽袭击◎
那几支箭直奔邵湛而来, 目标明确。
陆归生脸色冷厉起来,他拔出佩戴在腰间的长剑,飞身跃起, 锋利的剑刃和空中的箭相碰, 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陆归生手一挥,那几支箭便被他转移方向,刺在一旁的树干上。
这一幕让随行的所有朝臣都警铃大作。
他们纷纷拿出手上的武器防备, 眼神警惕地盯着空旷地四周。
那怪异的笛声依旧在响。
但在此时,众人的注意力明显都集中在从树梢射下来的箭上, 没有怎么注意到这个笛声。
而邵湛也在第一时间从马背上跃起, 到冉鸢的马上,男人大手握住缰绳,坐在冉鸢身后,他的脸色冷峻, 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没有拿武器,只能带着冉鸢闪躲。
危机并未解除。
周围的树梢上纷纷射下密密麻麻的箭。
众人精神紧绷, 严阵以待,拿着武器抵挡着射来的箭。
但这种场面仅是一瞬间,因为下一刻, 源源不断从树梢上射下来的箭便突然停止, 与此同时, 周围茂密的树梢开始震动, 紧接着, 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口吐鲜血地从树梢上跌落。
足足有十来人。
最后, 阑风从树梢上飞下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衣人。
他把黑衣人扔在地上,用长剑抵着他的喉咙。
邵湛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衣人。
陆归生冷声问:“是谁派你们来谋刺皇上的?”
只见他这句话一问出口,那黑衣人突然口吐鲜血地倒了下去。
看见这一幕,陆归生的脸上滑过一丝震惊。
但邵湛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异常。
因为能来谋刺帝王的影卫皆是死士,行动失败则会自尽,所以根本问不出什么。
但对此男人也不急,他甚至没有一丝慌乱。
影卫被制服,没有箭再射下来,危机似乎已经解除。
包括随行的朝臣们,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谋刺,那些影卫被暗卫制服后,便已经结束。
甚至还有朝臣大喊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让臣等护送您回去吧。”
这话让在场所有的朝臣纷纷附和。
只有冉鸢的注意力一直没有在那些影卫身上,而是在漂浮空气中这怪异的笛声上。
她被男人圈在怀里,一曲笛音听完,她似乎已经猜到什么,所以她用极小的声音问:“皇上,你带了多少暗卫?”
这话让男人低头看她。
冉鸢的神色没有一丝惊慌地回眸看去,她提醒男人:“你听见方才那笛声了吗?”
邵湛怎么会没有听见,但男人终归是人,对这种能驱使动物的笛音,没有曾经是狐狸的冉鸢敏感,不过她此时刻意提起,显然是有古怪。
男人想到什么,他沉声问:“有很多人?”
冉鸢摇了摇头,黑色面纱遮挡下的她缓缓笑起来:“不是人。”
这话让邵湛的眼神微凝。
不须冉鸢再多说,男人便明白她是何意思,他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目视前方,男人用极其沉稳和冷静的嗓音安抚她:“别怕。”
他这两个字的声音不大,甚至冉鸢的心里根本没有任何慌乱,但这一刻,女人的心竟滑过一丝暖流,她有了一丝触动。
不过也来不及冉鸢再说什么,因为就在下一刻,整座武阳山似乎都震动起来。
说整座武阳山震动有些夸张,但的确是在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来自于地面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成群结队地狂奔而来。
这让在场的朝臣们脸色惊慌起来。
而就在下一刻,有一个朝臣突然大声惊呼,他指着前方:“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百米处,有一个黑衣人拿着笛静静地站在那里。
但让众人脸色大变的不是那黑衣人。
而是他身后,逐渐映入眼帘的,成群结队朝着他们狂奔而来的猛兽。
有多少猛兽呢。
竟是数不清的数量!
在场的所有人在有生之年都没能见到这么多的猛兽齐聚一堂,有老虎、狮子、狼等,皆是体型较大的猛兽。
这样的场面足以让所有人敬畏和震撼。
那些朝臣们顿时慌乱起来。
他们忙道:“皇上,咱们快回去吧!”
他们似乎以为现在开始逃跑还能来得及。
可就在这一声落下,吸引那些大臣们注意的,便是来自于他们左右的和身后的那些风景。原来不止是前方有猛兽奔来,在他们左右两侧和身后,依旧有。
这么多的猛兽,他们就算是会武,也不能逃脱。
大臣们的脸色都白了起来。
这时,不远处的黑衣人又缓缓拿起手中的笛子,笛声又响了起来。
随着这笛声的响起,那些似乎狂躁的猛兽竟逐渐安静下来。它们的脚步停了下来,只眼神凶恶地盯着不远处的大臣们。成群结队的猛兽从四面八方而来,把朝臣们围在一个不算宽阔的空间里。
自始自终,那黑衣人都一言不发。
而他此刻让猛兽停了下来,没有直接让猛兽攻击,想来是另有缘由。
陆归生站在邵湛马前,神色紧绷。
那黑衣人终于缓缓开口,他的嗓音很粗:“鹰怪拜见南觐国皇帝。”
鹰怪?
听见他的自称后,朝臣们的脸色纷纷震惊起来。
这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能御兽驯兽的鹰怪!
朝臣们虽听说过鹰怪,但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是以大部分未涉江湖的朝臣并不相信有人可以用一曲笛声便能御兽驯兽。
可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
岑宁公府乃当年追随先帝的开国大将,哪怕老将军去世,如今岑宁公府落寞,却也有骨气在身上。
所以,鹰怪的话音落下,如今的岑宁公当即便大骂道:“你一江湖中人,也敢来冒犯朝廷,找死!”
这话让鹰怪笑了起来。
他的嗓音很粗,所以笑起来的声音非常诡异和难听。
“胆小如鼠的岑宁公也敢说出这句话,你还是跟你死去的父亲多学学吧。”
这话让岑宁公的脸涨红起来。
因为他们岑宁公府就是从他这一代落寞的,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鹰怪这话一出,岑宁公竟真没再开口。
而邵湛平静的嗓音也在这时响了起来:“你有什么目的?”
“爽快!”鹰怪爽朗地笑起来:“我鹰怪就是喜欢和皇上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
话音落下,他便开门见山:“我知道,皇上有暗卫保护,所以从这些猛兽嘴里逃生不难,但皇上可以逃脱,整个南觐国的百姓恐怕就性命垂危。”
话音落下,陆归生便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鹰怪哈哈大笑起来:“我鹰怪也不是喜欢滥杀无辜的人,只要南觐国皇帝可自刎,并下一道圣旨,将皇位传授出去,我便可驱散这些猛兽,且不伤害任何南觐国的百姓。”
“你做梦!”陆归生怒吼。
人群中也有一大臣怒道:“我南觐国皇位岂可交到你一江湖小人手上!”
“不不不。”鹰怪摇头否认,他看起来非常游刃有余:“我鹰怪素来爱自由,不爱皇位,这皇位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臣们眼神质疑。
邵湛并没有被威胁的愤怒,他缓缓道:“文渊鸿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话让朝臣们脸色震惊起来。
因为邵湛口中的人他们都认识,正是因为武功不佳今日并未出行西山狩猎的顺天府府尹。
鹰怪并不意外邵湛会知道文渊鸿是幕后主使,他毫不掩饰地道:“我鹰怪拿钱办事。”
这话却让邵湛嗤笑一声:“并非吧。”
否认的话让鹰怪的神色里闪过一丝警惕。
邵湛继续道:“鹰怪,江湖人称百变之怪,能练毒、御兽驯兽,武艺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