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第41章
◎冰释前嫌◎
男人的反应告诉冉鸢, 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而这个决定和她相关。
冉鸢不知他在这几日是做下什么决定,但在这一刻,哪怕是处于黑暗中, 她都能看见他黑眸里透露出来的对她浓烈的势在必得, 那是一种令人发怵可怖的炽烈情感, 牢牢地禁锢着她、锁着她,让她无所遁形、插翅难逃。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静谧许久。
冉鸢的情绪很复杂。
而男人在看她良久没有说话, 也没了耐心。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窗口的一束月光刚好落在床榻前, 他俯身, 侧脸沐浴在那束月光中,他缓缓伸手,抚摸上她的脸,动作温柔, 但他的嗓音却阴冷至极。
“朕不会允许你死,你也别想逃离朕。”他的黑眸在月光下透露出诡异的光芒:“朕是想当一个人人称赞的明君, 但你记住,朕的私心, 亦可以让朕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昏君。”
这一段话像是来自于地狱的呢喃。
他是在回复她那日的话。
也在用另一种方式逼迫女人说出她不会离开他的承诺。
冉鸢从未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这样可怖的气场,在这一刻,她承认, 她有了畏惧。
直到营帐外传来官兵巡逻的声音冉鸢才醒过神来, 她压抑着她心底的那一丝害怕, 用极冷静的嗓音道:“臣妾只是后宫妃嫔, 哪有那本事左右皇上是明君还是昏君, 不过皇上勤政爱民, 为百姓爱戴,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但臣妾并不关心这些,臣妾只关心皇上今晚睡在哪。”
这话让男人的眼眸微凝。
冉鸢笑起来:“空床寂寞,皇上可愿上来?”
在这一刻,她抛出刻意冰释前嫌的台阶。
但男人却清楚,她并未回应他的话,也没有给他任何承诺,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逃避过去。
他本应继续追问,又或者是责罚她,强迫她给他承诺。
但男人喜欢看见她的笑容。
她这一笑,便让男人积压三日的闷气瞬间消失殆尽。
邵湛清楚,他的情绪被面前的女人完全影响着,但男人已经阻止不了他的行为,他看着她,良久,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地上了榻,他抱着她,冉鸢也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没有人说话。
这一夜,男人一直紧紧地抱着她。
――――
皇上歇在贤妃处。
这是翌日金兰和银兰醒来后瞧见的。她们本想进营帐唤娘娘醒来用膳,谁知竟瞧见皇上也在。
这可把金兰和银兰吓坏。
她们两人忙退了出去。
可等一退出去,两人便高兴起来。皇上和娘娘能和好那是她们求之不得的好事。
没有人敢去打扰。
直到皇上要处理公事离开,两个小丫头才敢进去。
冉鸢的伤已经结痂,不用再躺在床榻上养伤,用过早膳后,银兰便有心让娘娘出去散散心。
“娘娘,听说今日猎场有不少世家女子赛马,娘娘可以去瞧瞧,也当散散心,这几日一直没有出去。”银兰道。
但冉鸢的神色却很淡,她温声问:“门外的守卫撤下了吗?”
这话让金兰和银兰两人的神色一怔。
因为营帐外的守卫确实没有撤下。
可是皇上和娘娘已经和好,难不成皇上还要禁足娘娘吗?
金兰当即便转身往外走,她掀开帐帘,探出头问:“守卫大哥,咱们娘娘今日可以出去散散心吗?”
那守卫的护卫面色冷肃,不过奉顺提前便吩咐过,对贤妃娘娘包括贤妃娘娘身边的人都不可无礼,所以他冷声回道:“皇上的命令,让贤妃娘娘留在营帐里休养。”
听到这话,金兰终于明白,怪不得娘娘会问营帐外的守卫有没有撤下,因为皇上并未解除娘娘的禁足。
金兰和守卫说话的声音也让营帐里的冉鸢和银兰听得一清二楚。
银兰有些后悔她方才的提议,她怕娘娘听见会伤心。
但冉鸢的神色却没什么异样,她早就猜到男人不会轻易放她出去,所以她没什么意外。
金兰和银兰想的简单,她们以为皇上只是忘了撤下守卫,估摸着等两日便会撤下。
可是一连五日,眼见着狩猎已经不剩下几日,皇上都还没撤下守卫,她们便知道,估计这狩猎结束,皇上都不会再让娘娘出去。
两人为了不让冉鸢伤心,便笑着道:“娘娘,皇上也是担心您的安全才会如此。”
这哪里是担心,分明是不信任和监/禁。
不过这几日邵湛却是日日都来冉鸢的营帐休息,倒是让金兰和银兰放下心来,她们就怕皇上既监/禁娘娘,又不来看娘娘,那才是完全没戏。
包括后宫里的人,都看不懂皇上的举动是何意。
不知道贤妃的下场会是什么。
但对于这些,冉鸢却没什么反应。
她甚至都没请求男人把守卫撤下。
直到第六日,夏嫔来了,这也是第一个能进营帐来探视冉鸢的人。
这些日子,夏嫔猜到皇上是因为那晚贤妃受伤的事情动了大怒,所以才会禁足贤妃。她本想去求情,但她能看出皇上对贤妃的喜欢,她去求情不仅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会让皇上更生气。
所以她一直在等待时机。
而今日,是奉顺特意去夏嫔的营帐,让她进去和贤妃娘娘说说话。
一看见奉顺主动过来让她去贤妃的营帐说说话,夏嫔便深谙,她幸好没有去皇上那里为贤妃求情,因为皇上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贤妃为了救金兰独自面对危险的事,更知道贤妃和她之间的事。
皇上没有惩治她们,仅仅是因为顾及贤妃。
夏嫔清楚了缘由,所以她一用过早膳,便来冉鸢这里。
冉鸢也刚用完早膳。
今日她的伤已经快要痊愈,结的痂也在脱落。
夏嫔进来时,冉鸢便让金兰和银兰两人退了下去。
“坐吧。”冉鸢道。
夏嫔坐下来道:“娘娘的伤好的如何?”
冉鸢道:“已经快要痊愈。”
闻言,夏嫔便放下心来。
而下一刻,她便跪了下去:“娘娘的大恩嫔妾无以为报,嫔妾此生愿誓死追随娘娘。”
她知道冉鸢现在被监/禁都是因为她,她自责,但她能做的,就是表明忠心。
“嫔妾知道娘娘对整个夏家的恩德,今后,不是嫔妾一人,是整个夏家,都愿誓死追随娘娘。”
冉鸢坐在床榻上,她没有问文嫔的下场,因为那不是她需要关心的,而面对夏嫔的忠心表示,她也没什么喜悦和欣慰,反而非常平静地道:“既如此,那以后,夏嫔和本宫还是少来往吧。”
夏嫔震惊抬眸。
冉鸢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本宫帮你,是为了还那晚夏嫔拼命相救的恩情,并非是为了夏嫔又或者是夏家的忠心,而无论是夏嫔也好,还是夏家也好,你们应该誓死追随的,不是本宫,是皇上。”
冉鸢这一番话声音不大,但却很有力。
她似乎是在提醒夏嫔。
而夏嫔也意识到冉鸢话里的意思,旋即,她低头道:“嫔妾知道了,嫔妾不会再来打扰娘娘,但娘娘若遇危险,嫔妾拼死也会相救以报答娘娘恩情。”
话音落下,她便起身离开。
冉鸢静静地看着夏嫔离去。
她不是不知道夏嫔的忠心,只是她不需要,不是她看不起,而是她随性惯了,负担不起夏嫔如此大的忠心。
她可以报恩,但绝无感情。
――――
此次狩猎为期半个月,如今已经过半,还有四日便要启程回宫,已经快到尾声。
夜色朦胧。
帝王营帐外,有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进去。
奉顺也在营帐里。
看见来人,他倒是有些意外。因为能让阑风夜半而来,想来是皇上吩咐他的事情有了进展。
阑风一袭黑衣,他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属下拜见皇上。”
邵湛坐在上方抬起眼:“说。”
阑风径直道:“文渊鸿确实有异。”
他这话一出,奉顺便抬起头。
实则,早在宫中出现幻石霜时,皇上便派人去调查。
皇上调查过曾家,曾顺治虽有异心,但却没有异胆,所以幻石霜必不可能是淑妃所有之物,而皇上不处死淑妃,一则是为了转移目标、洗脱贤妃娘娘身上的质疑,二则是为了引蛇出洞。
文嫔做的那些事,包括杀害淑妃,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
沿着文嫔这条线查起,也终于让皇上查出文渊鸿做的事。
就是不知,文渊鸿下一步要如何做。
而阑风把暗卫查到的异样,一五一十地向邵湛禀明。
在听到文渊鸿调查贤妃时,邵湛的眼眸凌厉起来。
阑风已经说完话,他安静地跪在地上,静候吩咐。
虽不知文渊鸿下一步要做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会有动作,否则,武阳山的影卫也不会突然多起来。
接下来,便看皇上如何安排。
烛火闪烁,光线昏暗,营帐内静默良久。
只听见皇上淡淡道:“奉顺,传令下去,朕明日要去西山狩猎。”
武阳山分为四个部分,分别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西山则是武阳山最深之地,一般不会去那里狩猎。
皇上此举,便是引蛇出洞。
闻言,奉顺躬身道:“是。”
作者有话说:
这段时间有点儿忙,所以今后的更新可能会再晚一些,大概是在晚上十二点到一点这个时间段,宝宝们不要熬夜,早点休息,我会保证日更(有事一定会请假),宝宝们可以等白天再来看更新,爱你们。
第42章
◎邵湛惊慌◎
时近子时, 夜深昏暗。
皇上这几日夜里都是歇在娘娘处,今晚虽还不见皇上来,但金兰和银兰也不确定皇上会不会来, 所以两人没敢留在娘娘的营帐里休息, 而是在营帐外守夜。
终于, 在过了子时后,她们远远瞧见有两个身影往这边走来。
金兰眼尖,看出来走在前方的是皇上。她本犹豫要不要进去唤醒娘娘出来接驾, 便瞧见皇上已经走近。
她们忙跪下去请安:“奴婢参见皇上。”
守卫掀开帐帘。
邵湛走了进去。
而跟在邵湛身后的奉顺则留在营帐外,和金兰银兰站在一块。
奉顺问:“贤妃娘娘已经歇息了吗?”
金兰点头:“娘娘今日有些乏, 所以用过晚膳后就歇下了。”
实则, 冉鸢自受伤以来,一直躺在床榻上,几乎没怎么下过床,算得上日日歇息。
闻言, 奉顺点了点头。
几人站在营帐外沉默。
金兰本想问问奉顺,皇上何时才能解除娘娘的禁足令, 谁知就在那时,帐帘突然被人掀起, 她们回眸看去,便看见原本进去营帐的皇上,神色慌乱地走了出来。
“人呢?”他怒斥问道。
男人这两个字虽饱含怒意, 但却明显带着慌乱。
这可把一直守在营帐外的守卫和金兰银兰问得一脸懵逼。他们不敢有任何犹豫, 吓得顿时跪了下去。
邵湛的脸色非常冰冷, 他疾步上前, 厉眸凌厉而又阴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守卫:“朕问你们人呢?”
问这话时, 邵湛心中已经闪过无数种可能, 而每一种都把男人吓得脸色发白。
听到这句话,守卫和金兰银兰终于知道皇上是在问谁。
金兰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皇……皇上,娘娘用过晚膳后便在营帐里休息,不曾出去。”
但皇上的反应显然是娘娘不在营帐里面。
怎么可能!
金兰和银兰也一直守在外面,她们确定没有看见娘娘出去。
而守卫和金兰银兰脸上明显不知情的反应,也让男人意识到另一种可能,他想起晚上阑风的禀报,文渊鸿在调查冉鸢,这让男人的心更慌起来。
他的手都在抖。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压抑着心底的恐慌冷静吩咐:“奉顺,召集所有暗卫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落下,奉顺便正色道:“是。”
奉顺不敢去想贤妃娘娘若是真有事会发生什么。
因为皇上下一句话便是冰冷道:“所有守卫和宫女,全部杖毙。”
他不留任何情面。
金兰和银兰早已被吓得不知所措,她们不知是不是娘娘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没有在营帐里。
面对皇上的杖毙,没有人敢求情,包括金兰和银兰,都被皇上的反应吓得全身发软。
奉顺刚想转身离去。
可就在下一刻,帐帘便被一双白皙细嫩的小手掀开,冉鸢带着困意的小脸露了出来,她茫然地看着外面的情况。
“发生了什么?”她的嗓音显然是刚睡醒。
而背对着帐帘的男人,一听见她的声音,便猛地回过头去,一看见她,原本慌乱的神色稳定稍许,他疾步走近,脸色阴沉,不顾在场是否有人,一把将她抱紧。
冉鸢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的有些发懵。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金兰和银兰,显然她们两人已经被方才的皇上吓得半死,连头都不敢抬,所以此刻,就算是知道什么也不敢说。
而金兰和银兰不敢说,其他人就更不可能。
冉鸢只能拍了拍男人的后背,柔声问:“皇上怎么了?”
男人抬起头看她,心底的恐慌缓解,他的脸上便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你方才在哪?”
冉鸢无辜回道:“一直在营帐里啊。”
男人的眼神里是质疑。
冉鸢意识到什么,她恍然大悟:“哦,臣妾没在床榻上,睡了一天腰有些酸,所以臣妾抬了个凳子靠在墙上坐着,本想缓解腰酸,谁知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这个解释让男人的神色微凝。
见他不信,冉鸢便拉着男人的手进去营帐。
她指着一个漆黑的角落道:“就在这儿,方才听见外面有声音吵,才把臣妾吵醒。”
听到这里时,男人便意识到什么。
而奉顺也在下一刻点起营帐里的烛火,顷刻间,漆黑的营帐便亮了起来。
冉鸢指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小凳子。
这也终于解开谜题。
但男人还处于惊魂未定之中,他冷着脸吩咐:“以后营帐里必须点灯。”
死里逃生的守卫和金兰银兰不敢有任何犹豫,忙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