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袖侧【完结】
时间:2023-06-16 14:40:23

  叶三郎点点头,不再纠缠于此事。
  叶四叔道:“走,带你看看新兵去!”
  比起别的,这才是重事。叶三郎垫上一步跟上。
  叶家堡原有在编部曲一千二百壮丁,相当于一个折冲府。这一个月陆续招人,如今已经扩充到二千七百壮丁,新增了一千五百人。
  兵力上来讲,翻倍了。
  叶三郎骑着马跟着叶四叔去了新兵营。
  一望之下,倒抽口凉气。
  地窝子虽矮,却整整齐齐,一排排,一列列。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新丁们刚训练完收了队,在造饭。
  “灶”是个地坑,就挖在地窝子营房门口左侧,每一间皆如此。
  连炊烟都是成行成列的。
  不管什么,一旦成建制,有规模,又整齐,就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第33章 校尉
  “这里面做了一个烟道, 冬日里可以烧火取暖,整个屋里都暖,跟地龙、火炕一个意思。”叶四叔马鞭指着地窝子说。
  叶三郎在马上极目望去, 有点不敢信:“去方城前, 才刚开始挖……”
  如今竟然这样大的规模了。
  叶四叔嘿嘿一笑:“有人力, 自然就快。原是先来的给后来的盖,后面人越来越多,盖得快, 再后面的人到的时候,已经盖齐了。如今都没住满。”
  父子俩下了马, 走在军营间。
  各处营房前都飘了饭香。
  青壮汉子们刚下了操, 有些套了无袖的两裆,有些直接打赤膊,地窝子旁边找地方一蹲,呼噜噜地吃得香!
  黝黑的脊背上有汗水晒干的痕迹。
  “瞅瞅, 刚来的时候一个个可瘦!一脸菜色。”叶四叔感慨,“再瞅瞅现在。”
  许多人肉眼可见地壮实了起来。
  能吃饱, 高强度训练,自然人就壮实。
  叶三郎穿过军营, 看到已经有人吃完了饭食,去打水。
  邓州有四条河,水源充足, 水渠引水、打井都不难。叶碎金从一开始就是先使人打井, 找到了水源才划定了兵营的最终位置。
  男人们一桶一桶的水提起来往身上浇, 洗去汗臭味。一天的训练之后, 因为能吃饱, 甚至还有余力笑闹。
  这么多精壮的男人聚集在一起, 饭香混着汗臭弥漫在空气里。
  又有水汽洗刷。
  叶三郎行走在其间,能感受到力量。
  叶家堡的力量。
  “爹。”他站住,对叶四叔道,“六娘比旁的人都更适合掌家,咱们好好地跟着六娘吧。”
  叶四叔把手一抄,哼哼:“用你说。”
  叶三郎在夕阳里笑了。
  段锦用了晚饭,从缸里舀了盆水,就在院子里擦洗起来。
  少年曾经瘦削的身体,也一天天地变得更加结实起来。
  同院的伙伴刚吃完饭回来看到他,意外:“阿锦,今天怎地这样早?”
  这段时日以来,段锦每天都回来得很晚,今天却竟然比他们很早。
  段锦嗯了一声:“今天没什么事。”
  有人注意到他情绪不高,怪道:“怎么了?谁惹你了?”
  段锦说:“没人。”
  别人又道:“我们可都知道了,你都是校尉了!怎地不高兴,还拉着个马脸?”
  段锦啐他:“你才马脸!你是驴脸!”
  伙伴们哈哈大笑。
  段锦擦干身体,套上衣衫。
  伙伴们过去把他围在中间,跟他拉关系:“……听说要选亲兵,吃穿用度皆不一样。咱们这样的关系,你可不能忘了,定要把我们弄进去。”
  段锦气他:“那你得好好练功,功夫太孬可不行。”
  那人梗着脖子:“我功夫要孬,这院子里没人敢说功夫好!”
  大家又笑,动手动脚,互相贱招。
  闹够了,还是有人羡慕:“阿锦,你以后可和我们不一样了。”
  他们依然是部曲家丁,住正房的人也有担任小头目的,但终究还是家仆的身份。而段锦,他已经是陪戎校尉。
  他是官身了!
  段锦道:“校尉又怎么了?我便是做到将军,也照样是主人的小厮!”
  众人轰笑:“嚯!已经想当将军了!”
  段锦回屋拿了钱出来:“去去去,拿去沽酒,我请客。别来烦我。”
  大家嬉笑着去了。
  段锦踏进自己房中,反手带上了门,向后一靠,靠在了门板上。
  的确是不一样了。
  他其实是能够清晰感受到的。
  同个院子里一起住了那么久,如今大家想的还只是想进亲兵营,想要更好些的待遇,想当管事。
  而他现在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是练兵,是统筹,是赋税,是邓州的布防计划,是粮、铁、兵、甲。
  叶碎金时时刻刻把他带在身边。
  无人的时候便教他,有人的时候便让他自己听自己看。
  她什么都教他,文也教武也教。
  她甚至将叶家回马枪最后的两式都教了他。除了他,再没有旁人学了。
  可若让他自己说,他其实只想做时刻在她身边听唤的小厮,做为她牵马的仆从,做护卫她安全的兵士。
  真的,这样就够了。
  就想一辈子都做她的人。
  可她似乎不许他满足于做一个跑腿办事的小厮或者牵马杀人的兵士,她对他似乎有着很高的期望。那她究竟想让他成为什么样子呢?
  段锦不懂。
  他抓了抓头发,感到无端的烦躁。
  也并非无端,他心里其实很明白――是赵景文回来了这件事,让他感到烦躁。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他只是叶碎金的小厮,赵景文才是叶碎金的夫婿。他有什么立场去嫉妒赵景文?
  可他就是嫉妒。
  这嫉妒以前还能深藏,甚至可以欺骗自己不存在。
  可一天天地,他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叶碎金和他之间那无法言传只能意会的亲昵,就越来越妒恨赵景文。
  刚才,伙伴们笑他想做将军。
  想做将军算是什么野心吗?他的主人都已经是邓州之主了,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终会成为将军。
  只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事罢了。
  若说野心……
  他每日每夜,强烈到身体要爆炸的那些对她的肖想,才真正叫作野心。
  叶碎金洗漱出来,看到桌上摆着许多东西,都是叶四叔带回来的,皇帝赏赐的。
  都是好东西。四叔说的没错,这一趟非但没亏,还赚了。
  丫鬟们笑嘻嘻拥着她过去:“主人快来看。”
  身边的丫鬟都不是眼皮子浅的人,依然会赞叹。毕竟是来自京城,皇帝所赐,都非凡品。
  “主人你看这个。”丫头拿着一块貂皮吹了口气,皮毛上吹出了一个漩涡,“真好。”
  这等品级的貂皮中原少见。叶碎金接过来摸了摸便知道:“这是北疆胡域过来的。”
  手感真的是好,这个皇帝她未曾与之照面过,看着是个出手大方的人。
  毕竟是连燕云十六州都能送出去的人。
  叶碎金道:“正好,给阿锦做一件貂皮披风。”
  她说完,原本热闹的房中忽然一静。
  叶碎金诧异抬眼,却见丫鬟们都面色怪异地看着她。
  她陡然察觉到自己的失言。
  从前在宫里有什么好东西,她都是先想着把最好的给段锦。
  一时竟忘记了那是上辈子的事,如今段锦的身份还摆在那儿呢,也不怪丫鬟们愕然。
  “算了,他还小。”叶碎金笑着把貂皮递还给丫鬟,“去,给四叔送去。”
  丫鬟笑着接过,抱着去了,房中的气氛又恢复了轻松。
  叶碎金扒拉了扒拉。
  她做了许多年皇后,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能入她眼的东西不多。
  直到扒拉出一柄刀。
  看着普通,普通的鱼皮鞘,也没有镶金嵌玉。但真正的武人其实都不喜欢在兵器上搞太多花哨。
  叶碎金仓啷抽出来,便觉得寒意扑面。
  “好刀。”她细看,赞道。
  取了根头发吹过去,发丝遇到刀刃便断了,真真的吹毛可断。
  “去,给阿锦送过去。”
  身边的大丫鬟接过去,笑嘻嘻:“我去。”
  她和阿锦年岁差不多,一起长大的,非常熟稔。
  如今身边的这些丫鬟,到后来早就嫁人了。叶碎金记不清她嫁得是谁了,只记得嫁得好像还不错。
  大约今年就该嫁了吧。
  同岁的段锦,却一直不娶,至死未娶。
  大丫鬟抱着刀去了段锦住的院子。
  院中的小伙子见着她,个个殷勤得不得了。大丫鬟笑吟吟点头,径直去拍了段锦的门:“作什么这么早就关门睡觉?快起来,主人有赏赐给你。”
  “主人”二字果真灵验,话音才落,段锦就开了门:“谁睡了,读书呢!”
  丫鬟啧了声,踏进房中。
  段锦忙推开了窗,又敞着门,才道:“快给我看看。”
  丫鬟把刀递给他:“喏。这可是四老爷从京城带过来的,皇帝赏赐的。”
  皇帝算什么,重点是叶碎金把皇帝赏的东西又赏给了他。
  段锦眉开眼笑地接过来。
  丫鬟见他还没铺床,炕桌上果的确有书,便坐到炕上翻了翻:“真在读书啊?”
  段锦抽出刀:“是兵书,别乱动。”
  兵书是贵重的东西,在叶家也是典藏之物,只有叶家人才能摸得到。丫鬟晓得事,忙缩手。
  看了一眼段锦,却怔怔。
  她是知道段锦从小在叶家私学里伺候小郎君们,跟着上了学。她不知道,主人竟将兵书都借给他回来看。
  怪不得要关门。
  段锦挽个刀花,喜道:“好刀!”
  丫鬟道:“皇帝赏的,能不好嘛。”
  段锦收了刀,殷勤地开柜子拿了干果点心出来招待丫鬟:“姐姐吃。”
  无事就喊名字,有事才叫姐姐。这般讨好,必有所求。
  丫鬟:“哼。”
  果然,段锦问:“别人都得什么了?”
  丫鬟说:“皇帝老爷给的上好的貂皮,主人叫给四老爷送去了。”
  段锦赞道:“四老爷是长辈,应该的。”
  赵景文常说四老爷小坏话,瞒不过段锦。
  赵景文不喜欢的人,段锦就喜欢。
  何况他看得出来,不管以前怎样,叶碎金如今是真心放下芥蒂,诚心诚意地和四老爷和睦相处。
  甚至在赵景文和四老爷之间,不知道别人看不看得出来,反正段锦觉得,她明显是偏着四老爷,不偏赵景文的。
  丫鬟道:“别的不知道了,我拿了刀就给你送过来,不知道其他的主人怎么分派的。”
  所以是先赏了四老爷,紧跟着就赏了他。
  段锦问:“赵郎君呢?”
  “不知道,赵郎君忙去了,还没回房。”丫鬟说,“悖赵郎君和主人是夫妻,赵郎君想要什么没有。”
  她说着,心底却忽然想起刚才叶碎金拿起那貂皮,不想着给自己的夫婿裁个什么,却竟想给段锦做件披风。
  她顿了顿,问:“我听说李管事托了秦管事给你说媒?”
  段锦佩服:“你消息可真灵通。”
  他忙又道:“我拒了,也没有往外乱说。他们都不知道说的是谁。”
  “我晓得。”丫鬟说,“是李家女儿自己哭哭啼啼地偷偷与别人说了,别人又说与别人,一来二去,才传到我耳朵里的。”
  丫鬟道:“李家你都看不上,你想寻个什么人啊?”
  段锦抛了颗干果,张嘴接住:“你别管我。我们男人三十岁再娶都不晚。倒是你,可比我还大半岁,怎地还没说定亲事?赶紧地,看好了就下手,别好的都叫人挑走了。大家都是熟人,要叫熟人抢跑了新郎,我也不好意思动手帮你抢回来。”
  说到自己身上,女孩子扛不住,满面通红地啐了他一口,气咻咻起来:“我走了!”
  段锦笑嘻嘻送了她。
  到院外狭道上,段锦说:“说真的,赶紧挑,别等以后后悔。”
  脸上竟有几分严肃。
  他们从小就熟识,他是盼着她能嫁得好的。
  丫鬟抬手:“讨打是吧!”
  段锦笑着逃回院里去了。
  丫鬟骂了一句,笑着放下手,自往回走。
  走到甬道无人处,停下脚步。
  主人连兵书都给他。
  主人对他的偏爱傻子才看不出来。
  第一拨任命,他榜上有名,已经是官身。
  未来他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呢?反正不会是她这样的奴婢。
  少女低下头去,抹了抹眼睛。
  许久,收拾好了情绪,继续往回走,又是主人身边利落能干的大丫鬟。
  自有许多人求娶。
第34章 迷茫
  天黑了赵景文才匆匆赶回正房。
  按说小别胜新婚, 他实应该早早回房与叶碎金温存才是。可叶碎金派给他的新差事有几分急,交代了他明日出发。
  他还是第一次独立领这么多兵,明日若想顺利整装出发, 今晚就得跟几个头目把细务敲定落实才行。
  只是让他比较意外的是, 去找项达的时候, 项达面上竟然迟疑了一下。
  以赵景文和他的关系,竟然还迟疑这一下子,让赵景文颇为意外。
  但赵景文也不生气。连他自己都更想留在叶碎金身边呢。项达跟他有同样的想法不稀奇。
  人总是想往高处走的。
  如今, 叶碎金就是叶家堡的最高处,是整个邓州的最高处。
  “项兄这回都是校尉了, 恭喜。”他说, “定是方城立功的缘故。所以就是得出去做事,有差事办才有立功的机会。跟家里窝着,功劳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他这么一说,项达脸上的迟疑之色就消失了, 只道:“正是。”
  家将叶满仓露出羡慕之情,连连搓腿:“可惜了方城没叫我去。段锦那小子都是校尉了。”
  赵景文还没看到那张任命名单, 叶碎金也没跟他提过。项达成为校尉还是刚才叶满仓说的。
  他闻言心头一动,又不好直接问自己得了什么官职, 只能露出一副赞许的笑容:“阿锦在方城表现得可圈可点。娘子都看在眼里了。”
  项达和叶满仓都点头:“可不是,阿旺、阿全,有福、丰收、来喜, 都是校尉了!”
  这几个全都是赐姓世仆, 都是先前跟着去打方城杜金忠的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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