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姐英明。”吟秋低声道，“这要是只有三夫人来，等三爷知道全貌后，事情早都处理妥当了，便是只有让三爷看见，才会觉得三夫人怎么这些小事都没处理好。”
夫妻不睦只是开端，后面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今日的不睦便能成为来日的导火索，失望都是会在心里叠加的，今日不只是三爷对三夫人的作为有所失望，反过来亦是如此。
“不过……奴婢只觉得，这事儿不太像是莺姨娘做的。”吟秋抿了抿嘴，“这也太荒唐了，这莺姨娘及有本事进来，难道还能拎不清轻重么？”
“自然不是，但总要有人承担的。”姜若华心中有数，“三夫人不会这么草率动手，莺姨娘自然也不是蠢笨之人，而这般做不痛不痒，却又无形之间让所有人都注意着媛姨娘这个受害者。”
“小姐的意思是？……”吟秋猜到了什么，却有些不敢确认。
“媛姨娘这是在跟我示好呢。”压低了低声，姜若华悠悠开口，“她此番得到了注重，三爷应当会额外关切她许久，且出了一次事情，防范自然会更加妥当，后面有人再想出手，那就要好好谋划了。”
第61章 媛姨娘自导自演
大约出事没多久之后，姜若华就猜到了这事儿是媛姨娘自导自演的，如她们暗中约定那样，姜若华保她母子平安，她帮姜若华吸引三夫人的火力，还能有什么能比孩子更吸引三夫人的注意力呢？
媛姨娘这事儿做的巧妙，也着实是费了一番心思，有保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平安，又履行了与自己的约定，更还为了方便吸引火力，铲了莺姨娘这个新宠，姜三爷陪她的时间就更多了，再吹吹枕边风，可不是要得意许久？
“对了，正好之前托你父母选的人，可以选两个合适的，替上小菊小香，药是咱们自己人熬，往后也不怕出错了。”
吟秋点头：“小姐放心，阿爹闲时特意都打听了，有的是国公爷旧部子女，要么就是有把柄捏着的，虽然人不多，但不会背叛小姐的。”
姜若华点头，找过高爷爷一次后，她虽未曾提起，但高爷爷应当还是为她联络了人，趁着前几日买下人，应当大多都被选了进来，心中着实感激，她定得抽时间去谢过他们才行。
如此再加上有把柄捏着的下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总算多了些人手用，离铲除三房这群祸害更进一步！
不过同样的，想兑现给媛姨娘的承诺，她还需要一个人。
抿了抿唇，这件事倒是不着急，毕竟要到初冬媛姨娘才能生产，姜若华一手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三房几个女儿年岁差距都不大，姜若琪离定亲年纪也不远了。
要说起合适的人家，她微微闭目想了想，京中权贵无数，能看得上姜若琪出身的，又是家世或官职，以及人品不错的，却是寥寥无几。
但也并非全无希望，倒是有几个机会可以带着姜若琪试一试，能不能得到一桩好姻缘，还是要看姜若琪自己。
就算没有十全十美的，至少花些功夫让姜若琪避开梦中那个夫婿也就是了。
这般想来，梦里三房庶女们的婚事几乎都成了为姜若婷铺路的工具，为了攀附关系，为了能让姜若婷当上瀛王的皇后，三房庶女的夫婿实在是惨不忍睹，有的被嫁给了姜三爷同龄的同僚做继室，有的嫁给了家里七八个外面十几个的纨绔子弟，有的被嫁给了看似一表人才背地里酗酒打夫人的败类。
最叫姜若华觉得凄惨的，还得是四妹妹姜若烟，嫁给了一个家世权贵的病秧子，第二天就守寡，婆家觉得她冲喜不成还克死了夫君，一直就没给她一个好脸，没过一个月就被磋磨的想不开投了井，结果连祖坟都没让她进，死后也没得个安生。
若是还如梦里那样，姜若琪嫁不得什么好人家，媛姨娘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得女儿这般凄惨，总之若她看好的那几个人选不行，到时候就请爷爷出面，好歹相看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是不错了。
“明日安排一下，咱们出去买点东西。”姜若华道，“回头再让人送去庄子上准备着，用来招待公主殿下。”
“是。”吟秋点点头。
二人悠悠往小院走去，必经之路上还算幽静，此刻也鲜少有下人会经过此处，姜若华耳目清明，远远的便察觉有人在等着她，随后低声道：“你走远些跟着，看看附近有没有人来。”
“好。”吟秋点头，放缓了步子跟在姜若华身后越来越远。
拐角处站着一个仆妇，人生的胖胖的，若没记错的话，是负责伙食这一块的，这块儿的差事油水多，管这一块的人大都是白白胖胖的，那些主子们手缝里漏出去的好吃的，几乎全进了这些人的肚子里。
这胖仆妇一见姜若华来，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多谢大小姐大恩大德，奴婢与女儿感激不尽！”
胖仆妇刚刚哭过，说话还带着哭腔，在地上给姜若华磕了好几个头感激道：“若不是小姐大发慈悲开口求情，小香怕是也要被拖出去活活打死，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眸子一挑，姜若华不紧不慢的道：“你女儿挨了板子，若是不好生处理，恐怕仍是要小命难保的。”
胖仆妇是那粗心丫头小香的母亲，这会儿红着眼睛抬头，她自己虽说在下人里还算有头有脸，但也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照顾自己的女儿，犹豫了片刻，她朝着姜若华磕头道：“求大小姐救救小香，奴婢与小香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主子没道理去救一个做错事的丫头，这点胖仆妇心中有数，而这胖仆妇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她唯有这么一个女儿，早年她丈夫也是家中的家丁，可惜两个人就有这么一个女儿，本以为熬药这种差事出不了什么错，这才让那有些笨手笨脚的女儿去做这个，结果还是摊上了这种事情。
胖仆妇是求不到三夫人那里去的，故而只有，也唯有姜若华能给她一丝希望。
“起来吧。”姜若华道，“等下我会让人拿些上好的伤药给你，皮肉伤只要不发热，能结痂，便是能活下去的，回头拿去给你女儿用吧。”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胖仆妇连连道谢，心中满是感激！
“不过，忠仆不侍二主，你女儿一条命于我而言不重要，于你却是胜过你自己的性命。”姜若华从她身边经过，低声道，“这不忠心的奴才，小菊就是例子，不是么？”
胖仆妇低下了头，随后点了点头：“大小姐是小香的恩人，奴婢就是拼了这条贱命，也愿意为大小姐效力。”
“如此便好。”姜若华笑了笑，“你也放心，我向来赏罚分明，做的好，自然也是有赏的。”
又多收了个人用，此番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小香虽然是个粗笨的，但小香的娘却有几分本事，又是守着伙食的，能做的事情，还真不少。
“奴婢知道了，送大小姐。”小香的娘低着头等着姜若华离开，这才悄悄的从另一条小道离去。
吟秋快步追了上来，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小姐，那好像是今天犯了事儿的丫头的娘？奴婢记得她似乎是在采买那块当差。”
第62章 您不能自暴自弃
“是啊。”姜若华点点头，“往后她就是咱们的人了。”
吟秋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委：“小姐神机妙算，连这等细枝末节也注意到了，奴婢佩服。”
听着这恭维的话，姜若华无奈：“倒也不是我神机妙算，那般做不过是想在下人跟前博一个好印象，叫他们知道，主家还有个主子仁慈待下，不会为了一丁点小事就断了下人的生机。”
下人也是人，不是说有卖身契在手就能高枕无忧，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对待下人也要恩威并施，也要留有一定仁善，规矩严苛，但主家仁慈，下人们为着规矩警醒着，同时也愿意为了仁慈待下的主子拼命效力。
她本来只是想抓住这个机会，稍微表现一下，一是借姜三爷的手让三夫人此番处理的不够完美，二便是悄无声息的踩着三夫人给自己赚点名声，到时候才能将更多的下人网罗自己旗下。
小香的娘实在是意外情况，但同样也是意外之喜。
“那小姐也十分厉害了。”吟秋笑眯眯的，是真心为姜若华高兴，“三夫人从前一向干练，突然的这么一件小事没处理好，又让小姐捡了这个便宜，只怕下人们之间的口风会一下变不少呢！”
这话自然不无道理，只是终究姜若华手里还没拿权，偌大的国公府，她仍不是能做主的那一个。
但是不着急，终有一日三夫人会失去一众下人的追捧与维护，齐齐倒戈向自己这边，这一家人丑陋的嘴脸，定有一日在众人面前昭然若揭，暴晒在烈日之下。
收了小菊母女，姜若华也不着急用她二人，好刀用在刚刃上，实不必心急于一时，莺姨娘如今被三夫人看在手中，她是暂时没什么法子接触的到德。
虽然以三夫人为人，必定装也要装模作样德好好照顾莺姨娘，但往往真正动手的手段都是极其阴毒狠辣，制造意外只不过是最轻巧的，惯用的就是一尸两命的手段，要么便是等孩子生出来之后再动手，被问上也可以说一句，幼儿孱弱，没照顾好，这在旁人看来也是正常的，毕竟就连皇室，也未必每个孩子都活得下来。
最幸运的，就是如同三房几个庶女那样，拖到了出生，生出来是个丫头，母女两个才能捡一条命。
“你等下悄悄去给那母女俩拿瓶好的伤药送去。”姜若华道，“悄悄地，别让人看到，嘱咐那母女两个，不要擅自行动。”
“是。”
嘱咐这一句后，姜若华沉着思考着，如何顺带着把莺姨娘利用上，她已经有了主意，如果不是恰好赶上了这次事情，姜若华只觉得她都想不起有这样一号拍的上用场的人物。
最是印象深刻的，是下人嘴碎时的那一声啐，满目鄙夷。
“窑子里的贱人，还搞起姐妹情深来了，呸，脏了国公府的门楣，什么玩意儿！还不都是给人玩的！”
微微冷下了脸来，姜若华深呼吸了一口气，越是回想，越发觉得遍体生寒，而这人世上，多少人又始终在凄惨中挣扎？
显然上天并不会给所有人未卜先知的机会，她在梦里见识到了人生百态，一生活在悲惨之中的又何止是她自己？
一只手忍不住握住了另一只的手腕，死死握紧，她觉得可悲，但她现在改变不了什么，理智约束着她的冲动，不过片刻之后她已然恢复正常。
不过……要怎么样接触到人呢？
“这几天，你帮我悄悄备一套男装。”姜若华想了想，那就只能去那地方一趟了，今晚跟师父说一下，这几天她少去一天。
“小姐这是打算去哪里？”吟秋不免一愣。
“逛窑子去。”
姜若华留下一句话，引得吟秋目瞪口呆一时愣在了原地，吟秋不知道姜若华的计划，只觉得此言骇人听闻，愣了两下才追上去道：“小姐，奴婢……奴婢说句不该说的，瀛王纵该千刀万剐，但天下好儿郎还是多了去的了，您不能自暴自弃啊……”
姜若华：……
“……我没说清楚。”张嘴，姜若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哪里去了，我要去找个人而已。”
她怕再不解释什么，这丫头就要奉献自己了。
要把莺姨娘也利用上，这窑子她是去定了，虽说不去，那人在知道莺姨娘受困于此也会来，但人家自己的努力，和有她帮衬一把那就是两码事了。
不令姜若华意外的是，今晚跟徐维清提起请假一事后，徐维清的暴脾气便被点着了，连一向沉稳的阿药也微微瞪大了面具下的眼睛，虽然平时三人几乎习惯了徐维清天天跟个火药桶似的，但也是头一次捡徐维清发这么大的火儿，什么难听不堪入耳的话都骂了出来，手上更是不留情面。
胡杏杏被波及的哭道：“姜若华你烦不烦，你一个女的，你要去那种地方，你还波及到我挨打！”
姜若华抿了抿唇，这她的确反驳不了什么，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也没想到徐维清会不分青红皂白谁都打。
便把带着的伤药赔给了胡杏杏，还有今天没及时拿出来的奶酥，就是碎了。
一双手快速的丢了鞭子把两样东西接过去，塞的小脸圆鼓鼓，实在是好哄，姜若华轻轻揉了一下肩膀，今天徐维清下手真狠，是一点都没有留情，只给她留了条命，难得半点东西都没学到。
但无所谓，徐维清爱动手动手，爱动嘴动嘴，反正她是要去的，她是通知又不是请求，他打他的，她去她的，不冲突。
最终愉快解决此事。
“咳……”阿药轻轻靠墙，一向沉默寡言的他难得开口，“没想到这天底下还能有让师父他老人家让步的人，师妹厉害。”
姜若华笑：“希望师兄师姐能学以致用。”
“那还是算了吧……你一个人会就行了。”胡杏杏听了立刻摇了摇头，她可不敢做这种事情，她刚才只觉得自己差点就死在徐维清手里了！忒吓人！果然高门大户的小姐脑子里装的东西就是跟她们这种穷苦人不一样。
第63章 说点悄悄话
“小姐，若是困咱们就晚去一会儿吧？您在睡会我们再出门也不着急啊？”画蝉有些担心的看着打着哈欠的姜若华。
“无事。”
姜若华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后用清水洗了一把脸，精神精神之后道：“梳妆吧。”
画蝉手中拿着梳子，说实在话，今天她都觉得有些困，打着哈欠给姜若华梳好头发，三千墨发半挽，用一根珐琅烧制的花瓶簪固定，簪内插入了一只今晨刚刚盛放的二乔，红粉相间，夺目吸睛，又簪了两只小绒花做陪衬，坠上珍珠耳坠，轻轻抿了些胭脂，明艳的美人向那肆意盛放的牡丹，不见妖娆，只见尊贵。
“小姐还是这样最好看。”画蝉笑眯眯的道，“以往三夫人给的那些小家子的玩意儿奴婢都收起来了，咱们小姐还是最合适这样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国公府的小姐。”
姜若华笑了笑，打扮的太过素雅的确不合适她，何况年年都得这么些好东西，不戴实在也可惜，三夫人让她低调，美名其曰做王妃的人，总不能打扮的太张扬，只有一朝暴富的人才会打扮的张牙舞爪。
可如今想想，以她的身份来说，这些打扮并不为过，反倒是刻意扮素，才让人觉得登不上台面，尤其是成为瀛王妃后，自该有身为王妃该有的规制，什么衣裳配什么首饰，不能僭越，但更不能失了做王妃的体面。
她打扮的素了，登不上台面了，姜若婷在她的衬托下就越发熠熠生辉，同样简单质朴的首饰，落在小家碧玉的姜若婷身上便是恰到好处。
不想了，越想越觉得晦气。
收拾整齐，出府上马车，先去的地方却不是街上琳琅满目的铺子，而是改道先去了柳府。
“柳妹妹。”
姜若华从马车里探头，朝着站在门前的柳曦韵打招呼。
“姜大姐姐。”柳曦韵一笑，便带着丫头朝着姜府马车走来，有下人扶着她上了马车，她进来后便坐在了姜若华身侧，“我这几日正觉得闷得慌呢，结果她们几个不是有事就是没空闲的，还好姜大姐姐要出门，便叫我厚着脸皮来蹭一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