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劫——余何适【完结】
时间:2023-06-17 17:12:01

  名称: 浮屠劫
  作者: 余何适
  本文文案:
  【CP:西域妖女x高岭之花佛子】
  本文又名《前世渣了佛子后他黑化了》《今生我哥是得道高僧》
  乌兹国王女洛朝露乃西域第一美人,裙下臣无数,一舞可令君王抛却半壁江山。
  上辈子,她绝色美艳,却残酷冷血,
  受人蛊惑挑唆,诱惑高高在上的西域佛子,
  骗了他的金刚不坏身,破了他的大明不动心。
  她害人害己,自此沦为美人刀,
  被献给了一统西域的大梁新帝后,命殒他乡。
  死后再一睁眼,朝露重回故国,仍是那个骄纵恣意的乌兹王女。
  前世名震西域的佛子,此时正被囚禁宫中,被逼破戒。
  乌兹王庭已是风雨飘摇,他是她逃脱泥淖的救命稻草。
  于是,朝露一改前世的妖女心性,
  收起魅人的手段,藏好锋利的爪牙,
  小心翼翼地讨好这位未来的佛子哥哥。
  一朝历史重演,洛朝露被迫又要嫁去大梁。
  她强颜欢笑,与他拜别:
  “你去成佛吧,我也要嫁人了。”
  烛火明灭,佛子颔首不语,喜怒不辨,
  衣袂随风拂动不止,修长有力的五指一寸一寸捻着掌中佛珠。
  朝露未曾想,在她大婚当夜,同一双纤尘不染的手遍布血污,褪下袈裟,碾碎佛珠,为她再入红尘。
  而她这颗朝露,会成为他的掌中之珠。
  ***
  佛子洛襄,光风霁月,不染俗尘,有信徒百万,受世人敬仰。
  他佛心坚定,持戒甚严。
  唯独曾有一梦,久久不能释怀。
  梦中,夜雨霖霖,他一向乖巧的妹妹扑入他怀中,
  玉指勾了勾他项上佛珠,音色是从未有过的娇柔婉转:
  “襄哥哥,你既能渡众生,何不也渡一渡我?”
  【女主重生,男主会慢慢恢复前世记忆。】
  【是一篇救赎文,1v1,sc,he,有喜欢女主的男配,很苏的苏文!】
  【男女主伪兄妹,无血缘,开局解除兄妹关系】
  【佛子有马甲,情为感情服务,各占一半】
  【排雷:女主妖女本性,就是美得不讲道理的那种!除了感情专一,其余就是离经叛道,不择手段!跪求道德准则高的读者请误入!】
  人设灵感来自于王尔德《莎乐美》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天作之合重生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朝露;洛襄/李襄┃配角:李曜;洛枭;邹云;戾英;昭月;昭明┃其它:
  一句话简介:禁欲佛子x西域妖女
  立意:坚定本心
第1章 雪夜(新)
  雪夜初霁,月缺沉钩。
  玉门关前的雷音寺矗立在塞外恢弘的夜幕中,掉了漆的碧瓦朱甍覆满白霜,透着暗暗的血色。
  寺庙破败已久,正殿佛像蒙尘,龛笼腐朽。此时殿门紧闭,唯有寒风吹动一扇半掩的破窗嘎吱作响。
  殿内幽暗,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嚓――”
  洛朝露燃起香案上的烛台,一小簇火茫攒动,照亮了她隐在黑暗中i丽的面容。
  两弯黛山眉,一双秋水眸。唇上的红脂如残血,樱口翕张,呵出一缕白茫茫的气来:
  “佛经上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我眼前的法师,究竟是实相,还是虚相?”
  烛火晃了一下,光影摇动。
  灯下,僧人跏趺而坐,神姿岿然。华贵的玉白袈裟裹身,背影清俊且冷冽,如寒崖立雪松。
  朝露莲步轻移,裙裾在镶金的僧袍边徘徊,绣着并蒂莲的袖边低垂,若有若无地拂过僧人的宽肩。
  “若是实相,堂堂大梁圣僧国师,竟私携宫妃出逃,何其荒谬?”
  “可若是虚相呐……”她低身从后拥住了他,狐裘从臂弯上缓缓滑落,露出一段白腻的肌肤,朱唇偏在他耳侧厮磨,幽声道,“法师的眼耳鼻舌身意,何以如此真实?”
  染了丹蔻的玉指一一点过僧人的五官,攀上壮阔紧实的肩背,再一寸一寸游进了袈裟下的胸膛。
  气息炽热,体肤滚烫。
  她唇角微微一翘,勾出一个得逞似的戏谑弧度。十指却愈发放肆,继续往下滑去。
  可还未下探几分,就被一只粗砺的掌钳住了腕。
  僧人掌心如炙,音色却冷寂:
  “诸相非相,万法皆空。出了玉门关往西,便是你的故国乌兹。女施主,可就此归家了。”
  “乌兹啊……”朝露不知有多久没听到过故乡的名字了。
  少时在乌兹,作为唯一的王女,仗着父王的万千宠爱,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每回出行,连天公都舍不得刮风落雨,烈烈艳阳之下,百余金甲侍从开道,鸾金步辇高高架起,尚含晨露的花瓣携飞满路。
  可自父王故去,她虽还是王女,却跌落尘泥,无权无势,旁人看到的便只有她这副美艳的皮囊了。
  群狼环伺,一个个都想从她身上扒下一块肉来尝。
  她只能去求乌兹新王,那篡夺了她父王王位的叔父庇护。
  彼时的她,自幼蜜里养出的美人儿,太过骄纵,也太过天真,不懂这世上,凡有所求,皆附代价。
  叔父还她奢靡的生活,予她尊贵的身份,最后手指一勾,也要她用这身皮囊,去诱惑威胁他王位的西域佛子,使他破戒还俗。
  自她咬牙应下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从此开始急转直下。
  凡事有一便有二,再而有三,待叔父投靠大梁之时,便又将西域第一美人洛朝露拱手献给大梁新帝李曜。
  作为贡品,她初入宫廷,受尽欺凌。朝臣忌她异族身份,宫妃恨她深得帝宠,人人都可踩她一头,她活得如履薄冰。
  所幸因有美貌,李曜破格将她封为“姝妃”。姝者,美色也。她从始至终只是帝王掌中赏玩之色。
  她盛宠在身,惹得群臣激愤,以祸乱朝纲之名威逼李曜将她处死。
  如此想来,此生每一步,都如逆风执炬,刀尖舔蜜,万般不由己。
  “凭什么我的命,要由他人一念而定?”她的唇边凝着一抹冷艳的笑,“我不甘心……我岂能甘心?”
  僧人缓缓睁眼,寡淡的目色虚虚落在她身上,道:
  “女施主不该因此丧命,我送你回乌兹,无人会再动你分毫。你当从此为自己而活,亦再不是他人傀儡,更无需为此执迷不悟。”
  洛朝露在僧人身旁的蒲团上支颐侧躺,笑着勾了勾他颈项上的佛珠,来回摇晃:
  “是。是我执迷不悟,是我业障难消,已是无可救药。倒是法师你,说什么四大皆空,一直以来教我汉文,授我诗书……”
  “如今,更是救我出宫,带我回乌兹,形同私奔。一再为了渡我,枉顾圣谕,破了清规戒律……”
  攥在指间的佛串越缠越紧,细绳几近崩断,在僧人的颈上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却也不见他为她俯首一寸。
  她笑意更甚,顺着佛珠往他身上攀,与他默念经文的唇越离越近,气若游丝地问:
  “法师,莫不是对我这个妖女动了真情?”
  灯芯“啪”一声爆裂开来,打破了此间沉闷已久的阒静。
  僧人如佛龛上那座释迦像,一动不动,无情无欲。
  静默良久,他没有答她挑衅的问,只淡淡道了一句:
  “女施主不是妖女。”
  朝露微微一怔,转而松了佛珠,以袖掩口,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在乌兹,她仗着美貌,年少轻狂,践踏过无数真心,诱使神坛之上的佛子与她一夜荒唐。
  入了宫,她为了活命,以色侍人,谄媚君上,用尽卑劣手段。纤纤素手,沾满鲜血,玲珑玉足,踩遍尸骨。
  前朝后宫盘根错节,到头来,她算计人心,也被人心算计。一朝失势,被冠以妖女之名,要以死谢罪。
  真是成也美色,败也美色。落得今日下场,本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可他却说,她不是妖女,命不该绝。
  朝露抬眸,目光沿着晃荡的佛珠,落在僧人面上。
  他明明生得俊眉修目,只是一块疤痕遮挡住大半张脸,不见本来面貌。
  唯有一双眼,黑白分明,琉璃一般的清亮,却又像是覆着一层薄霜,冷气森然。
  眼前这个人,她从未看透。
  他本是当朝国师,修得至高佛法,佛荫泽被天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可这位光风霁月的圣僧,并不曾修得一颗佛心。
  既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亦是皇帝筑权的杀器。
  李曜亲令他涉政事,掌兵权,整肃朝堂,王公大臣皆唯他马首是瞻。
  朝堂之上,丹陛阶前,他慢捻佛珠的手纤尘不染,底下佞臣叛王的血,从未干过。
  佛陀身,修罗面。慈悲相,杀戮心。
  她一直以为,他甚是厌恶于她。
  或许他自己都不曾发觉,每当看到她依偎皇帝身侧,妖媚惑主之时,他向来毫无波澜的面都会不认可地轻蹙眉头。
  他做她师父,悉心教导,授她以文,是皇命不可违。
  在宫中相识数年,他一贯待她冷淡疏离,话语不多,多说一句都是吝惜。
  可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倾尽全力救一个祸国妖妃?
  朝露恍惚了一刻,忽闻佛殿外传来OO@@的细响,极其轻微,像是阵风拂过,又似飞雪拍门。
  而今夜的风雪,分明已停了许久了。
  该来的总会来。她早就逃不掉了。
  朝露仰起头,举头望向佛龛。
  兜率天的未来佛端坐千瓣莲,左手结与愿印,右手作无畏印,悲悯睥睨着众生苦苦挣扎。
  她直直跪了下去,身上环佩随之泠泠轻鸣,华丽的绉纱衣袍迤逦在地,沾染残垣尘泥。
  “神佛在上,我以本心发愿。”她眼眶微红,咬了咬唇,轻声道,“我曾有一位故人,我害他破了无上戒,坏了金刚身……我,有愧于他。”
  “我愿永受炼狱之苦,只求来世能再见他一面。”
  闻言,在旁僧人拨动佛珠的拇指一顿,微微颤抖,复又闭上了双眼。
  朝露抬手拭去淌落的清泪,然后缓缓回眸,最后望了僧人一眼。
  若不是面上那道疤痕,举手投足,真是像极了那位久别的故人。
  她罪孽深重,昔时已负佛子,今日何故要再祸及国师。
  朝露收回目光,敛衣起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端正持重:
  “我在宫中满腹算计,巧言令色,但与法师的师友之情,实乃发自我真心。法师助我良多,朝露永生难忘。”
  “我随法师习字已有数年,字迹与你别无二致。由是,我日前已用你的字迹去信长安,言明是我威逼你救我出宫。”
  朝露嘴角微微一勾,带着三分妩媚,三分顽劣,探身倚在僧人肩头。
  “我洛朝露,才不要你救我。”她与他交颈耳语道,“和尚,你好好活着,忘了我罢。”
  本是垂头闭目的僧人倏然睁眼。
  佛殿的门已大开,穿堂风扑入殿内,寒意彻骨。
  那抹灼人的嫣红半晌前还在他怀中肆意,此刻已没入苍茫夜色之中。
  今生今世,贪嗔痴、爱别离、求不得,皆系于她一人,教他如何能忘?
  他霍然起身,佛珠被巨大的力道扯断,一颗颗琉光珠子坠于尘地,四散而去。
  ……
  洛朝露朝山门走去,凛冽的风裹挟着雪粒落满她石榴色的罗裳。一缕如描似削的身段,红得仿佛掐得出血来。
  一炷香前,她在殿内已听见了相斗之声,她猜到,破庙的殿前门后、屋顶阶下,早已布满了追杀二人的暗卫。
  叛逃出宫,乃是株连重罪。
  方才那场妖女诱圣僧的戏,是她故意为之,演出来给这些人看。
  舍己身,保一人,是她此生最后的算计。
  面对山门下蜂拥而上的甲兵,朝露高声道:
  “国师持戒甚严,是本宫以色相诱之,以人命胁之,逼迫他送我出长安。叛逃一事,万千罪责,皆在我一人。”
  形容气度,恍若仍是那个艳压群芳,盛气凌人的姝妃娘娘。
  切切嘈嘈的兵戟声静了半刻。
  乌泱泱的甲兵一眼望不到头,天子亲卫簇拥着一个身着朱紫绫袍的男人。他高大的轮廓陷在阴影里,神色晦暗,意味不明,唯独甲臂上的金龙纹绣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朝露惊觉,李曜贵为帝王,竟亲出长安,追她至此。
  二人相隔不过百步,他不紧不慢朝她走来。
  她惊愕中不由后退一步,脚后跟踩在血迹斑驳的雪地上。四周横七竖八躺满了护送她出宫的侍卫,她随手拿起死尸上的弓箭,张弓搭箭,眯起眼,对准了李曜。
  任性的垂死挣扎罢了。
  “保护陛下!”一声高呼之后,密密麻麻的箭镞从草丛屋脊还有门后探了出来,寒光凛凛。
  一支利箭如银电,撕开了荒芜的夜幕。
  那道锋刃分毫不差地刺中了她的心口。
  这一回,李曜未像往日那般由她任性,终究要杀了她,以正民心,以保帝位。
  纵使往日恩爱雨露,缠绵悱恻,帝王之心,残酷至斯。
  雪地石阶寒凉无比,中箭的胸口扯裂一般地疼痛,血腥气溢满口鼻。
  血花喷涌,她原地趔趄,倒下去的时候,看到那身前身后有两道人影朝她飞奔而来。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来到她身旁,一道俯下身来。沉默中的呼吸声历历可闻。
  李曜毫无顾忌地一把将她揽在怀中。朝露咽了一口喉底上涌的血,声音细细柔柔的,刻意一字一字地朝他说完了那句锥心的遗言。
  话音未落,李曜似是勃然大怒。
  耳边仿佛传来他的怒吼,“医官!医官……”
  皇帝运筹帷幄,一马平定天下如探囊取物,竟也会失态至此吗?
  只可惜,她再没有气力抬起头,看不到那张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时该是震怒,还是愤恨,或是痛惜?
  朝露顿觉心中畅快无比。
  微微偏过头,她又看到圣僧那片玉白僧袍与她妖冶的红裙覆于一处,一同沾了地上污黑的雪泥。
  她忍不住抬手,想要将他干净的僧袍拾起,可不要为她再弄脏了。
  伸出的手指去被他倏然握在掌心。
  她不知道,往日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圣僧,此时为何会将她的手握得如此之紧,甚至连手腕都在发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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