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的肩颈到耳下的皮肤也烧热了,温度把她白皙的皮肤催红,耳珠尤甚,她今日没戴耳饰,只在额前佩了红珊瑚额饰,细小的珠子们OO@@地随着她的动作,敲打在她利落的眉峰上。
封暄有反应了,地块的碰撞与挤压隆起了高山,还是一座久未爆发的火山。
火山上覆盖的植被都是多余的,封暄把它们撇开了。
这座高山地形崎岖,环绕虬髯的青筋小道,海拔未知,需要司绒的足底来丈量。
只要她的脚踩得够结实,就能感受到山形在急剧变化,高山再度隆起拔升,形成骇人的形状。
好凶的一座山。
可司绒不动了,她想起一件事儿:“我要沐浴。”
“你很干净。”封暄褪掉了她的锦袜,露出像豆花儿一样小巧白腻的脚,把多余的阻隔彻底丢掉。
“还很香,愿意出汗吗?”封暄带领她找到地方。
出了汗她就更香了。
那潮湿的水汽会顺着他的鼻腔进入,爬满他四肢百骸。
“不……”她扭动脚踝,不愿意被引导,她是驯兽人,不能被狮王反牵着走。
她说着不愿出汗,可是额头和耳下已经覆了薄薄的湿意,似乎连睫毛上都笼了烟雾,认真且充满诱惑。
她的脚连接封暄的衣摆,两人的上身都是完好的,绝想象不到正襟危坐的太子殿下,被踩住了要害。
矜贵的太子成了裙下臣。
强横的封暄作了足下客。
白灵四脚朝天,睡了一觉醒来,嗅到点儿不一样的味道,它站起来在帐篷里寻找异样,小鼻子拱到了屏风底下,规律的翕动清晰地传到两人耳朵里。
他们都没动。
司绒想让它离远点儿,可她的脚底突然变得有点儿滑,只有一点点儿,她的脸唰地通红,眼睛里蓄满水汽,那是情催的。
“不要紧张。”封暄喉结上下一滚,滚出道闷哑的声音,那是压的,他想把她摁在屏风上,听她哭。
要死了。
白灵还在嗅,沿着屏风底下嗅了一圈儿,在帐帘底下发现了一只风干羊蹄,眼睛霎时一亮,什么异样都被进食的本能抛在了脑后,它又伏回了桌底下,细爪子抱着羊蹄啃得欢快。
“咔嚓咔嚓”。
盖过了衣料摩擦声。
司绒湿漉漉的眼睫偶尔颤抖,是被烫的,她很紧张,也没有做过这事儿,笨拙到显得有点鲁莽。
她能感觉到封暄被她弄疼了,哪儿知道对封暄来说,疼痛算什么,他腰眼儿整个发麻,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把她吞吃入腹的冲动。
他早说过了,她随便勾勾手,都直指他的要害。
“我很想你。”封暄忽然开口,他忍得难受,青筋甚至从额角迸出来,动情的按捺和眼神的认真形成反差。
司绒不给他想要的回应,她撑在床沿的手揪紧了被褥,颤抖地看着他。
他们一起罩在闷热的布料里,不见天光。
而眼神又在紧密地缠连。
她抗拒他,又折磨他;
要他克制,还要他沉沦。
狮王没有得到抚慰,如虹的气势被驯兽人扯飞,眼底的烟海浮现出隐约的痛,他托住了司绒的脚踝,加重了力道,要按照他自己的节奏来。
把乱七八糟的踩玩儿,变成了规律的滑压。
“豆花儿……”他胸腔低鸣,溢出因为极度抑制而喑哑的声音。
绵。
软。
热。
滑。
两人的视线没有一刻分开,痛也痛,爱也爱,恨也恨。
他们都在被回忆吊打。
那些拥抱的温度和缠绵的湿吻,那些跌宕的力道与潮涌的水花,它们拉帮结派,从晚夏到深秋,从深秋至初冬,浩浩荡荡地迎雪而来,汇聚成澎湃有力的爱意。
爱意狂奔向她。
司绒被烫到了。
*
封暄从外头打了水,把她的脚摁在热水里,细致地清洗,他做惯了这事儿,边揉着她的足底,把附着在上面的黏稠洗干净,边说:“黑骑和青云军配合良好,南线压力小,主要是北二线,敌方已经打过了中线,正沿北二线侵入北一和北三的东面战场。”
知道她挂心前线,所以封暄把最新战况说与她听。
“比想象要多。”司绒在想,已经过了一个日夜了,陈译走到哪儿了呢?
“嗯,有意思的是,都不算正规军,”封暄手指滑入她指缝间,“打法粗糙,但十足强悍,战意不输重骑。”
“这主将厉害……嗯?!”
司绒想得入神,脚下热乎乎,舒服地张开了脚趾,圆润的拇指被捏了一下,立刻惊回神,水面顷刻激荡,溅出来的水花儿渗入了地毯,松软的绒毛耷拉一片。
“是个人物,”封暄神色自如地接话,把她的脚搁在膝盖上擦拭,“这支军队既野又悍,能把它凝起来,变成这样凶猛的一把刀,这人不容小觑,若是还有后备军,乌禄的苍云军也要东调。”
封暄的行动总是早于言语,多于言语。
他此刻会这么说,那一定已经下了军令,苍云军已经整兵待发。
司绒的思绪跟着凝重起来:“会是黎婕本人坐镇后方吗?”
隔着帕子,封暄的掌心和她足面相贴:“若是,说明她对阿悍尔的重视远超我们的想象,若不是,说明她麾下人才济济。”
不论是哪个,都说明他们要重新估量对方的实力。
司绒好不容易把自个儿的思绪摆正了,又被他的动作干扰扯歪,她的脚趾头不禁蜷起来:“痒。”
封暄松了手,把铜盆端出去,再进来时司绒盘腿坐在床头,洗干净的脚白里透粉,像兔耳朵。
她朝他勾手:“过来。”
封暄俯身,想把人捞起来,司绒手往后撑,屈起腿,一只脚踩在他腰带上,把他轻轻往后送,说:“你该去中军帐了。”
“不要我留?”封暄神情有点儿不满,眉毛压下来时,压迫感再次袭来。
他想抱她睡一会儿。
司绒没再说,那眼里是澄澄澈澈的清明,半点儿浮红都瞧不见,好像方才的水雾和潮热都是一场错觉。
行吧。
他的喉咙口短促地跳了一下,出去了一趟,端着一只药碗进来:“一会儿把药喝了。”
司绒背对他站在床边,歪头摘额饰,只穿着中衣,背影薄薄的一道,随口应了声“嗯。”
封暄倚在屏风边看她:“抱一下。”
给点儿甜头,给点儿奖励,这很重要。
司绒半回头,蹙起的眉峰又冷又美,用眼尾轻轻勾着他,然后挑了一个隐晦的笑。
坏死了。
封暄没讨着甜头,进了中军帐,一头埋入军务中。
风停下来了,积雪不再翻涌,雪白的颜色浅浅地挽着帐篷脚。
*
塔音是天亮时到达哈赤大营的。
絮状的灰云上浮出一轮日,晨曦敷亮大地,营地里驶入成列的粮车,车轱辘在雪地轧出深深的灰色波浪线。
这波浪线一直从营地外向内延伸,尽头处站着黑武。
他养着伤,不能上前线,就给后营帮把手,做些清点装备粮草的杂活儿,塔音从马上翻身下来,跳落在地后弯身拍了拍裙摆,喘了口气,道:“幸不辱命!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顺利吗?”黑武夹着册子,命人清点数量,他手里抓着一块饼,问完咬了一大口,塞得脸颊鼓囊囊。
“不太顺利,前日雪太大了,翻了两车,我已经做好了标记,为防潮湿,你们需要先查验。”塔音在哈赤大营里有些拘束,左右张望。
黑武知道她在找谁,脸色拉下来:“别找了,那小子不在这,上北二线了。”
塔音举起手搭在额上,朝前眺望,看到了白灵的小鼻子,说:“我找司绒。”
黑武脸更黑了,甚至别过身去,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似的。
“啊,来了!”塔音朝帐篷后转出来的人影高高挥手,紧接着迎着晨光小跑起来,一路跑到司绒跟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扎扎实实地转了好几圈。
“塔……”司绒刚从中军帐过来,刚想和塔音打个招呼,一口气便噎在了喉咙口,眼前飞快地旋转,眩晕之中,雾气和曦光一起搅荡,变成了流动的金色线条。
“你放下她,她病着呢。”
黑武嘴里咬着饼,一手握笔,一手捧册子,正写着数量,余光瞥见司绒都快被转吐了,急得喊塔音,这一开口,嘴里的饼啪地就掉入了雪地里。
“抱歉抱歉。”塔音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上回在二营两人没有碰上面,这回总算见着了,差点儿想把司绒抛起来,停下了旋转,还是握着司绒的双臂,认认真真把她打量了一遍,碧色的瞳孔里流着金色线条,亮眼极了。
“没什么,”司绒扶额稳了稳,她没有想到小王女力气这样大,“你长高了,小王女。”
塔音是乌禄族,乌禄族人褐发碧眼,身量稍高,体型玲珑有致,她性子不算太外放,但在司绒跟前格外放松,眨了下眼。
“雪天押运粮草不容易,辛苦你跑这一趟。”司绒和塔音转身往中军帐走,晨光刺破云层,白灵叼着一只灰扑扑的烙饼,欢快地跑在跟前。
司绒想起什么,回头望了眼。
黑武抿唇站在原地,身上收拾妥当,没有昨日的狼狈,是个干净的少年模样,有点儿傲,有点儿轻狂,可那双眼睛红通通。
像雨天里,打湿了皮毛的小狗。
第59章 大逆不道
北二线陷入鏖战。
司绒到中军帐的时候, 帐里聚了一群南线将领,正在商议北援的兵力分配。
最远的战地打马过去都要一个日夜,补粮补装备的呈条进进出出,司绒听了一耳朵, 没往里进, 随手逮了个九山问。
“前线如何?”
九山跟着太子忙了一夜, 这会儿刚歇下来喝两口热奶,闻言差点儿呛,把碗往身后一藏,说:“公主, 北二线于后半夜突遇重步兵强攻, 防线再度回缩。”
北二线回缩,就说明北一和北三也要受侵蚀, 整条北线都难打。
“你吃吧,战时别拘着。”司绒边说, 边透过攒动的人头往里看了眼。
今日天晴,斜铺进去的晨曦与帐篷里的烛光重叠。
最靠里处,封暄的身形在人群里尤其招人,双手撑在沙盘桌沿, 背肌流畅如斜山坡,护腕箍出小臂的冷硬线条,正在侧头听战报, 时而往沙盘里插一枚铁旗子, 沉静专注,举手投足里一股冷然的秩序感, 让军营里的糙汉子们都不敢造次。
像是察觉到什么, 他半回头看了眼。
司绒站的位置不太显眼, 半道身子被挡风帘遮着,他回了头,第一眼没瞧准,很快别了回去,手里一枚铁旗子捻了两下,倏地又回头,这回侧了身,头稍后仰,准准地在挡风帘外看到了司绒。
他抬手叫停,朝司绒微抬眉,作了个询问的意思。
司绒怔了怔,摆手,让他忙自个儿的。
里面的交谈声停了一瞬,复又低低密密地响起,这会儿功夫,九山已经把饼塞完了,犹豫了一下,说:“殿下昨儿一夜没睡,天不亮便见了几位将军,刚接了唐羊关战报,这一忙便要到晌午。”
“……”司绒没接这句话,“等人走了,报他说粮草已达,双骑还有两日路程。”
“是。”九山暗自懊恼,怪自个儿多话。
“句桑回来了吗?”司绒该走了,但她没迈开步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句桑王子在北二线。”九山心道奇怪,北二线鏖战,句桑王子定然回不来,公主应该更清楚才对,怎么会问这一句。
没等他多想,公主走出几步,又回头伸出手来:“唐羊关战况如何?”
九山掏出战报递过去,在镜园时,司绒就熟悉山南和唐羊关海域,唐羊关布防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九山没什么好瞒的,在她看时,自然地说:“老样子,小波巡船试探。”
这是摸底呢。
司绒把战报递回去:“上了早膳再把战报呈上去。”
“是。”九山松一口气,他就是这么个意思,殿下忙起来寝食皆废,别管这战报是急是缓,他要敢擅自作主晚呈一刻,就得等着被扒皮。
这大逆不道的主张,还得公主提。
*
塔音在哈赤大营的局促显而易见。
司绒在中军帐外和九山说话时,她就站在二十步开外,把自己藏进帐篷和帐篷间的阴影里,躲避着淡金色的晨曦,也躲避往来的北昭战士。
这是摧毁乌禄,摧毁她家园的人。
乌禄国的灭亡是咎由自取,他们数次踏过边境线,试图跨出沙漠,染指北昭的边境陶城,巴掌盖到了北昭脸上,皇帝才从谈和的幻想中抽出来,发令回攻,苍云军势如破竹,铁蹄踏遍乌禄全境,把乌禄国收入囊中。
但乌禄王族已降,王族的惨死是二皇子为图军功,残忍激进导致。
塔音深恨二皇子,幽惧北昭大军。
然而这恨到如今,乌禄已经没有人能切身体会,当她孤零零地站在沙漠里,发现四周都是陌生的脸,他们不明白她的恨,只看到她身后保驾护航的阿悍尔雄鹰。
“我曾经以为沙海里能重筑起城墙,可是当我回到沙漠深处,发现乌尾蛇龟缩,他们惧怕北昭铁蹄,不要说夺回乌禄,就连踏入乌城也不敢。在那时,我才真正明白,夺回家园是大梦一场,事实上,我已经没有国,也没有家了。”
褐发碧眼的小王女看着西面的万里雪原,声音空渺又彷徨。
“但是你还是从沙漠里杀了出来。”
司绒在派人送塔音回沙漠时,就知道她需要面对回不去的国土,她避不过,一定要走这一遭。
北昭派了一整支苍云军驻在乌禄,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守秩归顺。
乌禄王性喜奢华享受,税赋苛重,北昭在攻下乌禄后,颁下的第一道政令便是免除三年徭役税赋,派军开荒屯田、栽树植草,以养民生息。
是要吃饱穿暖、安稳平静的生活,还是追随仅仅十五岁的王女反抗强大的北昭军?乌禄百姓做出了选择。
人之常情。
曾经的小王女,是被故土放逐了,被旧民拒绝了。
“沙漠是一片荒芜,我想出来看看。”塔音想走出沙漠,可是她不知道该去哪儿,漂亮的碧色眼眸浅淡,仿佛三月里的一捧柳烟。
经冬的风一吹,便要散了。
碧色转了过来,塔音轻轻地挽住司绒手臂,下巴靠在司绒肩膀上。
她们坐在雨东河畔的沙袋墙上,双腿悬空着,脚下就是丁零当啷的雨东河,河水反射出皱巴巴的光线。
司绒指着雨东河:“这条河叫雨东河,它从高山而来,泻下雪水,裹挟泥沙,湍流不息,最终在横铺在东方尽头的千里平原,连接万里无垠的海域,是阿悍尔境内少有的终年不冻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