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良缘——狗柱【完结】
时间:2023-06-17 23:11:12

  话题的方向好似一下被转向了奇怪的方向,她本不是打算邀约江妄来着吗。
  正想着,马车忽然一个颠簸,车轱辘轧上路面一处凸起不平的地势,猛地一颠,便将宋知渺正要再说些什么的话音给变了调。
  一声惊呼出口,宋知渺完全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身形,本就一路紧绷直挺着背脊,这一颠便叫她直直朝着前面扑去。
  江妄就在近处,宋知渺惊慌地瞪大眼,下意识抬手想要找到支撑点,却见眼前能触及之处已全被江妄宽大的身形沾满了,来不及改变方向,随着倾斜的力道她重重跌向了江妄。
  确切的说,是以猛扑之势,将人扑了个满怀。
  热温蔓延,一股沉木香气迎面而来。
  宋知渺惊慌抬头,与江妄垂来的视线霎时撞上。
  两人离得极近,甚有呼出的鼻息扑洒在脸上,而宋知渺不仅跌入了他的怀中,方才想要支撑而伸出的一只手,不偏不倚撑在了他的胸膛上,以一种抓握的姿势,将他胸前的衣衫抓住了褶皱,也将某处填满了掌心。
  宋知渺身形娇小,手指却纤细修长,她曾甚是满意自己的纤纤玉手,此时却在这一片坚实下显得娇小幼稚,完全无法一手掌控。
  五指张开,掌心一片似坚石却又带着热烫体温的触感,指腹甚至能够微微嵌入内里,好似在它坚硬的触感下,更深层是带着几分柔软的。
  怎会没有柔软,那毕竟是凡胎肉身,又非真的石头。
  宋知渺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手心陌生的触感令她几乎没能第一时间思绪出那是何物,下意识地便动了动手指想要分辨。
  手上一捏。
  “啊!”她一声惊叫,像是被烫到般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再看自己已然脱离了犯罪现场的罪恶之手,那触感似乎还余留在手心。
  软中带硬,硬中又软。
  怎会这般大。
  江妄微蹙眉头,自是感觉到了方才胸前被捏过的触感,抬手一指触及宋知渺的肩头,用指尖的力道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冷淡到几乎不近人情,开口却还不忘提醒:“坐稳。”
  宋知渺被推回另一角,小脸涨得通红,双眸潋滟,一方面对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感到惊慌失措,一方面又对江妄推开她的举动感到羞愤交加。
  他就不能让她自己退出去吗!难不成她还能好意思一直趴在他怀里?
  江妄怀中空荡后,那抹肆意缠绕周身的香软也随之褪去,短暂激起身体僵硬呆滞的祸源不再,他却仍感觉胸前被抓握的感觉挥之不去。
  本应理智明白那只是身体在颠簸之下的惯性触碰,但他却没由来的被这股外力影响了思绪和反应,一时间心生烦闷,沉声直言道:“你为何捏我?”
  宋知渺眼眸一颤,几乎要被此刻尴尬的气氛憋到窒息了,完全不能理解这人为何会如此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莫不是以为她是故意而为之!
  她可是正经姑娘的!
  “谁捏你了,我方才只是没坐稳!”说完,她却好似心虚般地霎时缩紧了掌心,像是在毁灭什么罪证一般,脑子里乱糟糟的,脸颊也热烫得厉害。
  江妄不再言语,却垂眸看向了自己右侧胸膛处的衣衫,一片凌乱,褶皱显然呈现出一只小于自己手掌大小的抓揉痕迹,叫宋知渺本就不怎站得住脚的解释更是没了说服力。
  宋知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妄,焦急出声辩解道:“你在瞎看什么!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我怎可能……怎可能做那种事,我是正经姑娘的!”
  正经姑娘四字一直是宋知渺对自己的认知,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想将这四字印在自己脑门上。
  就算她方才真的不小心捏了一下,那也绝对不存半点私心,就是没坐稳!当真没坐稳!
  或许是因为方才掌心下的触感实在太过真实清晰,此时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心底的辩解都快要尖声冲破天际了,舌头却打着结,怎么都说不出更有力的话语来解释那团褶皱。
  可是,就算捏了一下又如何!
  他一个大男人,莫不是还要为这事将一女子逼至羞恼至极的绝境,斤斤计较到怎么都不肯松口吧。
  真是好生没风度。
  宋知渺羞恼得冒泡,此前在心中被江妄激起的那点子涟漪更是荡然无存,紧抿着唇微鼓着脸,甚是打算这一路都绝不再和江妄说半句话。
  等到到了山脚,她就立刻把他赶下车去!
  可没曾想,江妄先开了口,却是对着马车外,沉声道:“停车。”
  什么意思!他莫不是还要甩脸子走人?!
  马车闻声而停,江妄几乎是没有片刻停顿地立即躬身出了马车。
  卸了一大半重量的马车轻颤了一下,内里空间也敞开了,唯有还留有男人未能散去的沉木气息好似还在其中宣示着存在感。
  马车外很快传来江妄的嗓音,低沉清冷,听不出喜怒:“宋姑娘,你丢失的东西我会差人送往府上,马车太慢了,在下就不予同行了,告辞。”
  说完,又低了些声音似是朝自己的下属道:“你送她回府。”
  待宋知渺惊愣撩开马车帘时,江妄已是翻身上马,重抖缰绳奔驰而去,只带起一片风沙和冷漠的背影,像极了那话本子中毫无风度的狗男人做完坏事扬长而去,气得她都快冒烟了。
  他竟真的甩脸子走人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
  宋知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便是梦中他深爱不移,怒极砍人头的表现?!
  而后她又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竟把那虚无缥缈的梦境当做了真事,这从头到尾,江妄有哪一点像是对她有意的模样,完全就是个冷硬无情的大木头啊!
  云烈回头瞧见宋知渺一副气恼的模样,本就快被江妄这一操作给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下更是慌乱了,也只得连忙跑来汗颜解释道:“姑娘莫怪,我家王爷并无别的意思,他应该……应该是……”
  应该了半天,云烈总算在脑子里想出一个牵强的理由,继续解释道:
  “应该是急着回去找到姑娘的物件将其物归原主,毕竟是姑娘的重要之物,王爷心急也是自然的。”
  宋知渺一个字都信不去,什么鬼借口,她哪有什么重要之物,他底下的下属不明真相,难不成他还能不知晓这是方才说的谎言吗。
  这会陈堰都不在了,他还拿这事来说,显然就是真想甩脸子离去,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了。
  她愤愤地瞪了眼江妄离去的方向,知道自己恼羞成怒的样子甚是难看。
  可这事怪她,怪她自己要胡思乱想。
  这个江妄,真是好生讨厌,她再也不要同他说话了!
第16章 若是当真有缘
  云烈来回奔波,再回军营已是黄昏时分了。
  军营主帐中亮起烛光,云烈一路快步而去,到了帐门前才喘了口气出声道:“王爷,属下求见。”
  “进。”
  里头传来江妄低沉的嗓音,仍是那副淡冷漠然的语气,好似今日发生的小插曲未曾影响到他分毫。
  他似是不在意,可却苦了云烈。
  本是好不容易瞧见一位多少与江妄生出些别样接触的漂亮姑娘,于公于私他都应在其中充分发挥作用,断不能叫此事给搞砸了去。
  可他低估了自家王爷的冷硬程度,都撮合到这份上了,也仍把小姑娘气得大抵是再也不会对他存半分念想了。
  分明此前种种信息所指向的,并不该是这个结局啊,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云烈百思不得其解。
  云烈迈着沉重的步伐入了帐,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眼正拿着书卷的江妄,余光瞥见他书案上的一抹银色,顿时又眼前一亮:“王爷……”
  江妄闻声放下书卷,没给云烈半分揣测的机会,顺手拿起那银坠子便朝云烈扔了去,叫他接了个措手不及:“明日差人将东西送还到她府上。”
  云烈连连点头,而后期待地继续看着江妄,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
  江妄却话锋一转,一脸正色道:“今日一事,你可有发现什么疑点,那个陈堰,近来行踪调查过了吗?”
  云烈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
  他在等着江妄提及那位姑娘之事,怎就一下说到陈堰了。
  云烈张了张嘴,好一会才说道:“属下查过了,那位陈小侯爷此番自京城外出,一路去过春城、扬州、水林,如今再到南州,好似仅是一条游玩路线,并无别的异常。”
  江妄沉吟一瞬,指尖点了点桌面才道:“此事颇有蹊跷,再查仔细些,给陈堰找点事做,先别让他回京。”
  云烈问:“王爷怎知陈堰打算回京?”
  江妄懒懒地抬了眼皮,轻飘飘看了云烈一眼,缓声道:“宋家千金今日道将要离开南州,自是将要回京了,那陈堰一路缠着她,若她走了,他又岂会久留。”
  突然提及宋知渺,云烈眼前一亮,却又很快皱了眉头,踌躇片刻才措辞道:“王爷您知宋姑娘将要离去,还有陈小侯爷一直缠着她,今日怎还……”
  话语声渐弱,云烈自是不敢将江妄今日算得上是毫无风度的作为直截了当说出来。
  “还什么?”江妄反问,淡冷的眸子不见分毫波澜,也不知是不觉自己毫无风度,还是明知如此也毫不在意。
  云烈咬了咬牙,思及今日种种,终是按捺不住心中所想,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
  “王爷,那位宋姑娘与您颇有缘分,宋姑娘不论相貌品行乃至出身家世,也是实属难得的女子,属下瞧着很是不错,既有这份缘分,您今日这般作为,实在有些……叫女儿家气恼,属下方才送宋姑娘回府时,瞧见她气得不轻,只怕您之后若是再想与她相交,她当是不会再如今日这般和气了。”
  说完这话,云烈心头重重跳了几下,自是紧张又慌乱的。
  自从江妄册封晋越王后,他便被提为了副将跟在江妄身边处理各种大小事务,江妄不愿回京,宫中便把重任交到了他这个算得上是与江妄最为亲近之人身上。
  起先是让他时不时规劝江妄常回京看看,后来随着江妄年岁渐长,便是再耐不住性子,直接向他下达了死命令,让他留意江妄身边女子,若有合适的,一个都不能放过,定不能让江妄当真一直打着光棍,总归是要成婚生子的,待到他有了家室,回京之事自然能时常有之了。
  可云烈连头一件事都办不成,一提回京江妄就会黑脸,就更莫提后头这件犹如登天之难事了。
  江妄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这两年他是留意了又留意,都快连母蚊子都不放过了,可哪能有什么合适之人,不是江妄不搭理人家,便是姑娘家被他那冷眼一瞪,便迅速溜没了影。
  而这次,宋知渺的出现俨然点亮了云烈心中希望之火,明显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走向,他决计自己是没有看错的,换了谁江妄都不大会有这样反常的举动。
  接二连三帮了她,将身体接触后留下的物件一直留放至今,不仅威严赶走企图缠她的男子,还与她同乘马车,这哪一件事摆到江妄身上不是铁树要开花的征兆。
  他不能放过这个完成任务的机会,心中凝神一瞬,又挺直了背脊等待着江妄的回答。
  江妄眉心微蹙,他怎会不知宫中给云烈下达了什么任务,近两年来云烈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提及这些事总会叫他在刚起了个头时,就给生生压了下去,像这般大胆直言还是头一遭。
  但江妄的态度仍是如以往一样:“我何时说要同她再相交了?”
  云烈心里一紧:“可是,那宋姑娘显然对王爷也颇有好感,王爷这是……”
  也?
  江妄不知自己是何处叫云烈生了这样的错觉,用词如此不准确,微沉了脸色打断他:“所以我的拒绝之意不明显?”
  云烈一噎,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起初不怎明显,眼下倒是越发明显了。
  可是,怎会呢?
  云烈不死心,苦口婆心又道:“王爷,您如今岁数不小,当是该为自己的婚事做考虑了。”
  “我考虑过了,你便按我考虑的结果回答皇上便可。”
  云烈嘴角抽了抽,这话他早说过百八十遍了,可没哪一次他敢这般往宫中传信。
  江妄的考虑是,没有考虑。
  他压根就没打算成婚!这不是要气煞皇上,再拿他砍头泄愤吗,他可不敢这样回。
  “皇上和太后一直为您的婚事操心,哪有人当真要独身一人过一生的,即使王爷现在心中念有心事未完,咱们不也正一步步调查此事,娶妻生子也当是头等大事,两者并不冲突,待到王爷心事了却,家中又有妻儿相伴,岂不是和睦双赢。”
  江妄沉默地看着云烈,给他施压向来是他回避这个问题的手段,他知他是奉皇上旨意不得不如此,可如此叫他心烦,他一个字也懒得多听。
  但云烈如此,却并非全是因为宫中给他下达的命令。
  他所言皆是心中真实想法,他知江妄心中有事牵绊,但他这般封闭自己,一直令自己沉固于过去的阴影不愿挣脱,真正在乎他之人,怎会愿意瞧他一人孤寂落寞。
  江妄,本不该如此孤寂的。
  即使江妄已不愿再听,云烈还是咬了咬牙,最后低声劝上一句:“王爷,有些缘分到来时,若是不将其抓紧,再到回首时,便不会在原地等待了,错失的缘分,是会叫人抱憾终身的。”
  *
  陷入夜色的主帐中,榻上身高腿长的男子睡得并不安稳。
  梦魇鲜少能影响到他,即便他自那以后时常都缠于梦魇之中。
  只是今日的梦境,天空万里无云,一片宁静祥和,像是任何故事中的美好结局一般,却叫他心底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般沉闷。
  云烈站在他身边,犹豫地回头望向京城高耸的城门,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当真不告诉宋姑娘吗,若她此后再知晓,只怕心中是会失落的。”
  江妄看着前方,只留有一个沉默的背影对着城门,背脊好似僵硬地在制止他回头,即使云烈的话语激起他心中隐忍得艰难酸涩的涌动,却仍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让自己有半分松懈的可能。
  他给她留有信件,待到她看到信时,便会知晓他已离去的消息,而他那时已踏上了远征的路途。
  至于她看到信后的心情,江妄不敢过多揣摩,不是不想知晓也不是不在乎,只是若放任自己思绪这些情绪,仅是一瞬,也很可能将他筑起的坚强骤然崩塌。
  云烈回过头来,不难看出江妄脸上不舍的挣扎,却也知他一旦做了决定就再难改变,只是心中仍有遗憾,低声惆怅着:“此去一别归期未定,王爷心中既是有她,为何不定下约定,如若她也如王爷一样,定是会等待王爷归来的。”
  “等一个不知期限的归来吗,我不应这般做。”江妄开了口,大步上前跨上了马背,若是再停留,兴许真的会因此而动摇了。
  云烈咬了咬牙,他自是站在江妄这头的,别的思绪抛之脑后,只不管不顾仰着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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