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润白小巧的耳垂已经如一只滴血的珠子,李茂不敢再多做什么,只怕越发忍不住。闭着眼,却仍忍不住,低头去蹭着柔软如云的秀发。
他闹了叶梨一回,又被叶梨催着把以前的约法三章说了一遍,才终于肯放开。
叶梨梳洗过,两人一起用过早膳,难得李茂有点空余,就带着叶梨去骑马。
他借口叶梨最近身子弱,将人又揽在了怀里,也没骑出太远,就在附近转了一转。回来时,兰夫人正好也疾驰而来。
两匹马在道观门前相会,兰夫人看着李茂怀里的叶梨,冷笑不语。
叶梨想问她兰九如何,却也还是冷淡了脸色,未曾言语。
李茂将叶梨抱下马,叶梨听到兰夫人道:“原来和你父亲一样,过不了美人关。可惜!可惜!”
腰间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脸色亦忽然发青。
叶梨伸手,在袖子里握了握他的手,李茂的脸色才缓和了些,道:“你先回去吧。”
叶梨往回走,心里满是猜测,忽然想起来,李茂曾说,“我一出生,也没了父亲母亲。”
奉国将军不是还在边疆吗?他为何这么说呢。难道只是口误,还是她听错了。
过了大半天,李茂才回来,脸上有些不豫之色。
叶梨总觉得,兰家的事情,她总有些干系,因而有些忐忑,给李茂倒了杯热茶,安抚他坐下,就忍不住问:“他们可是要打咱们?”
这句话如阳光一般,立时穿透了李茂脸上的薄雾和阴云,整个人晴朗起来。他笑着道:“不用担心,若是论打,我谁也不怕。只是不忍大葪兵将,自己倒先打起来,所以才欲与他们讲理。”
他亦是叹了口气,“希望他们拎得清道理,不要逼我!”
转头看到仍是一脸忧心的叶梨,低头垂眸,沉默了下,再抬脸,一切阴云雾霾已化为乌有。
“阿梨,等我们回京城,就成亲吧!”
叶梨怒道:“与你说正经话呢,总爱胡言乱语。”
李茂道:“成亲难道不是人生最正经的事?”
不过瞧着叶梨仍是忧心忡忡,又耐心安慰,“你放心,兰家全在我的手心里。”
叶梨显见不信。
李茂就道:“兰九之病,真的有解药,在我手里。而且……”
他自己也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哈哈大笑半天,笑到叶梨莫名奇妙,恼到拍打他,他才停下,忍着笑道。
“阿梨,你夫君我小时候也中过毒,因而从小就试吃了无数解毒奇药,没想到,几乎成了百毒不侵之身……”
他等着叶梨夸他厉害,叶梨却皱眉问:“那你的毒可解了?”
虽未得到想要的赞叹,心里却如喝了热汤,熨烫无比。
他一言不发,叶梨忙又问:“可解了?”
李茂又哈哈笑起来,“解了!解了!你放心。而且……”
他眨眨眼,憋着笑,继续道:“我给兰九的解药,是要分次吃的。上次,你骑马遇到他那次,他就是来拿药。”
叶梨想起那日见了兰九之后,她就失手伤了李茂,脸上有些不自然,微微低了头,闷着声音道:“对不起,那日我不是故意的。”
李茂却摸摸她的头,道:“不要再提那个。”
叶梨点点头,李茂就继续道:“我给兰九的解药,乃是用我的血做的,因为我的血液百毒不侵,所以有解毒奇效哈哈哈哈……因而,每过一段时间,我就要放血出来,熬成解药,给予兰家。”
他得意地笑,叶梨却闷着声音说:“胡来!你怎么能把血给别人?那要多疼!而且,血液,乃是人之根本,你这般,岂不是很受损伤……”
李茂却仍哈哈大笑,笑得捂住脸,侧过了身;笑到叶梨有些莫名奇妙,又拽住他袖子,将他拽回来,认真道:“那需要用多少?你可能给他少些?”
李茂忽然忍住笑,双手抱住叶梨的脸,迅疾亲了她一口。
叶梨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待被亲过了,才伸手去拽他的胳膊,但是发现抓住的是右胳膊,又完全没在用力。
“傻瓜。”
李茂对着叶梨叫了一声,才放开。然后说:“我这么说,是戏弄兰夫人和兰九……”
“啊?”叶梨抬头瞪大眼睛。
“所以你放心。并无放血之事。”
“真的?”
“真的。”
“傻瓜,我笑成那样,你全无怀疑?只顾怕我有所损伤。”
叶梨回想,他是从头到尾都很不正经在笑,自己真是傻死了。就有些羞恼道:“你这算什么好主意,万一人家真的以为你的血可以解毒,抓了你去,可怎么办?”
李茂假作认真思考了下,才道:“他们即便得了我的血,没有配方也无济于事。阿梨不用担心。”
叶梨嗔他一眼,不置可否,又道:“他既以为吃了你的血,难道不该感激么?”
她心里竟然暗暗为李茂打抱起了不平。
这话却说的李茂又是哈哈笑,他道:“兰九本是不知,那日他来,我就好心,告知了他。”
叶梨好奇问:“他怎么说?”
“他……”李茂笑着摇摇头,“他跑出去干呕了哈哈哈哈。”
叶梨想想,若是自己食了别人的血,初初得知,只怕也要难受了。不过,她还是道:“虽然是你哄他的,但按他所知,本该感激你,却全然不顾,反而去呕。可见并无感恩之心。”
上次的事,多少给叶梨留下了阴影,她总怕兰九,又突然做出什么发疯的事来。可是昨日听李茂讲,似乎和兰家的关系亦没那么简单,就决心隐瞒兰九之事,但多提醒李茂,小心提防。
“你莫以为自己有药,就大意了。万一他,并不在意这个药呢。总之若是见他,离得远远的好。最好就是别见。”
李茂点头,却低低抱怨:“难得肯与我说话,只说他……”
“我要走了,等我回来,我们还是继续商议成亲之事吧?”
叶梨只嗔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到了晚上,他赖在叶梨房内,拥着她不放,想再续前事,却终究是又被推着往外退。
“阿梨,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阿梨,我不会做什么,如今天气冷了,我……”
叶梨哪里会信,将他推到门口,还要斥责:“谁答应与你成亲了?”
门闩咣当一声闩上。李茂深深叹口气,忽觉如今的天气还真的很冷。
叶梨睡了几天安稳觉,渐渐觉得道观里人来人往多了起来,按着只言片语,知道又有人马远赴而来,驻扎在了附近。这该是好事,不过很快,她就被提醒莫要随便出去。
听着声响,断续小打小闹了几回。
而且,兵将和护卫皆是劝李茂莫要到处行走,担心会有刺客和暗杀。
李茂倒似乎一切如常,除了切切叮嘱了叶梨,又给侧院增派护卫。
因着这紧张的气氛,若李茂出去未归,叶梨重新开始担忧得没了睡意,定要枯坐到他回来为止。
不过她并不想李茂知道,照例到点熄了灯,只是默默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夜,已经从二更等到三更,从三更等到了四更,却仍是不见李茂回来,她不免有些焦急起来,就忍不住开了门,去找夜里的守卫,忧心忡忡问了几回,守卫却并不知道。
第四回出来张望的时候,拱门处终于有了灯光,虽很微弱,看不清楚人,但看着那个身形和走姿,就是李茂无疑了。
叶梨等他过来,借着灯笼的光亮,查看了一番,才摸着胸口,松了口气。
李茂看出她的意图,亦展开双臂,配合她检视。已入初冬,天气寒冷,人的呼吸,在灯光下氤氲出丝丝缕缕雾气。李茂伸手触碰,觉得那些雾气如火焰一般,是热的。
“你怎么不好好安歇?”
李茂等她检查完,伸臂揽住她,忽觉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他往日总是爱戏弄叶梨,任何话,他都对她说的出来,现下那些话更加真心实意了,却偏偏有些羞于出口。
“回去吧。外面太冷。”
他将叶梨送回房间,看着她上床躺好,将肩上脚下的被子都掖了一遍,一口气吹灭了油灯,轻手轻脚往外走,慢慢阖上了门。
叶梨忽而觉得眼睛湿润。
可惜第二日,等她醒来,李茂又已不见踪影,只让人送了些厚袄大氅来,嘱咐她要多穿衣服。
又过了几日,道观里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在前院里见过了李茂,又特意带着礼物来看叶梨。
最近这些日子。叶梨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世间还有一个英国公嫡女罗玉卿。
可是她就这么出现在叶梨面前,仍是矜贵明艳,锦衣绣服,比上次叶梨见她时,竟又美了几分,或者说,人虽然还是那个人,却更多了一些说不清的成熟味道。
“叶妹妹在这里受苦了,我想着既要来,就多带了些东西。”
她扬手让后面的箱子进来,叶梨捏紧拳头,半天才道:“罗小姐,上次……谢谢您。虽未能走脱,仍是很感激。我一直很担心,怕您因此受到责难。您可还好?”
第55章 (双更)
又过了几日, 道观里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在前院里见过了李茂,又特意带着礼物来看叶梨。
最近这些日子。叶梨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世间还有一个英国公嫡女罗玉卿。
可是她就这么出现在叶梨面前, 仍是矜贵明艳, 锦衣绣服, 比上次叶梨见她时, 竟又美了几分,或者说,人虽然还是那个人,却更多了一些说不清的成熟味道。
“叶妹妹在这里受苦了, 我想着既要来, 就多带了些东西。”
她扬手让后面的箱子进来, 叶梨捏紧拳头, 半天才道:“罗小姐,上次……谢谢您。虽未能走脱, 仍是很感激。我一直很担心,怕您因此受到责难。您可还好?”
叶梨垂眸, 说着感激和关切的话,心里却有些惊疑。
罗玉卿微微笑,却问:“上次未能帮的了叶妹妹,很是遗憾。不若我再帮妹妹一回?”
叶梨抬头看她, 分辨不出她是好意还是调笑,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起本斩钉截铁要离开的,这些日子,却与李茂愈发和睦, 脸上不由染了点羞红。
罗玉卿轻笑, 叶梨总觉得这笑声听起来, 和之前见过的罗玉卿颇有些不同。不过,面貌声音,又绝无两样。
“跟妹妹开个玩笑罢了。”
她说着话,倒是当先一步往道院里走,被穆峰拦住,看了眼叶梨,叶梨犹豫了下,仍是点了点头。
罗玉卿跟着叶梨进了道院,又进了叶梨的屋子,四下打量了一番,说:“妹妹住的也太辛苦了些,而且,怎么不见婆子丫鬟,这如何使得。早知道,我便多带几个人来了。”
叶梨忙拒绝,谢着说不需要。
两人其实还没说几句话,外面响动,原是李茂也回来了。他看到罗玉卿,点了点头,道:“前面打扫了一个屋子出来,请罗小姐暂时将就下。”
罗玉卿却笑着说:“我看不用了,我就同叶妹妹将就住住好了。”
叶梨忍不住偷觑李茂,见他并未理会这个话,抬手招呼穆流,“你带罗小姐去吧。”
罗玉卿面上一滞,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行了个礼,道:“那我先告退了,晚些再叨扰您。”
她带着人离开,到了院子门口,又回头微微福了福身,向着目送她离开的李茂示意。叶梨的位置,在李茂目送罗玉卿离开时,就只能看见他一个背影。如今,人都已经出了院子看不到了,他却仍是呆呆不动,心中不由泛了波澜。
心口堵着一口气,索性坐凳子上,侧过身,低下头,也不看他。
过了一会,脚步声起,黑色锦袍行至叶梨跟前,未曾开言,先伸手要摸她的头发。
叶梨嗖地站起,避开头上的手。但是室内就这么大地方,她又能避到哪里去。罗玉卿着人抬了一个箱子,叶梨本不欲接受,这时却走到跟前,打开来,伸手假装翻看。
箱子里是些保暖的衣物和几件头饰。
李茂追了过来,也跟着看。
李茂虽也给叶梨备了好些衣服头饰,但是他只懂要质料好价格贵的,这箱子里的,却是实实在在“好看”的。特别是最上面一个缀毛大氅,颈上竟是一圈染成粉色的毛。
李茂忽然想到,叶梨似乎没什么这样粉嫩鲜艳的衣服,他见她总是穿蓝的紫色,也都吩咐买这几种颜色。
“你喜欢这个吗?”
“不喜欢!”
李茂兴冲冲问,却得到一句冷冰冰的否定。他暗暗想了一遍,今日因着忙,并没闹叶梨,遂放了心,说:“我瞧着挺好看,应该适合你的。”
叶梨听了这话,并未说话,他便以为是认可了,于是抓起大氅,就往叶梨身上披。
这个大氅有些大,又厚,叶梨想躲开,竟是被大氅罩住,不仅没避开,反弄乱了头发。她心里着恼,又知自己恼的并不是这件衣服。忍住没发火,脸色却已经很是不好。
“你出去,我要梳头发了。”
她将李茂往外推,李茂却忽然想起,定住脚,压低声音道:“我想起来了,有次我去落雪院,你穿了一身粉色的衣服。”
叶梨确实有身粉色的,乃是叶府给她做的,叶梨也欢欢喜喜地穿了。但是容嬷嬷却让她少穿,叶梨不解,容嬷嬷解释,大葪世家大户,若有妻妾出了内院见人,妾室必须穿粉色衣着,以免别人误认主母。所以,世家小姐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若家里小姐及笄之后,或已婚配,甚至只是打算议亲,就不再穿粉色的衣服出外,免的晦气。
容嬷嬷说完,又安慰叶梨:“府里大概是觉得你还小,小孩子是可以穿的,粉粉嫩嫩,多好看。小姐又不外出,在院子里穿,不打紧。”
叶梨本不在意这些,她连婚配之事都没认真想过,更妄论妻妾。可是今日因着罗玉卿的出现,她心口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又给撕扯开一点。
因而,竟是愈发恼怒,不由分说,将李茂推了出去。不仅闩上了门,还关了窗。
室内一下子变得黑暗。
叶梨站在窗边,听到李茂在外面喊:“阿梨?”心里一片茫然。
不过她郁郁了一会,又强打精神,摸索着重新挽了个道髻,打开门,道:“下次不要把我头发弄乱。”
李茂见此,就以为真的只是嫌他弄乱了头发,也不在意,反望着叶梨笑。
“你笑什么?”
“你近日少有发火,我都怕你是身体不适,没精打采……”
叶梨:……
叶梨很希望罗玉卿只是噩梦一场,但是到了快用膳时,她又跑了来,在门口喊:“叶妹妹?”
叶梨正在院子里默写经文,只得停下。
她走进来,道:“我来找叶妹妹一起吃饭。”
叶梨并无拒绝的理由,也无无故拒绝别人的习惯,只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