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一咬牙,手抓住捕兽夹的两边,用力把夹子给扒开。不动还好,一动,钻心的痛从脚上传来。
她双手以及身躯不停地发抖,冷汗涔涔,最后用尽吃奶的力一发力,脚终于从夹子里拨了出来。
手一松,她无力地摊躺在草堆上。
过了半晌,方缓过劲了,她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查看受伤的左脚。
脚上被铁牙咬过之处,留下了四个伤口,伤口虽不大,但有血水从中渗出来,她想了一下,捡地被扔在一边的红盖头,把伤口包扎好。
随后,她拖着受伤的左腿,顺手折断旁边一棵树枝,一拐一拐地走着。
深怕周围还有陷阱,她走得异常的小心,却也异常地慢,就这样,她在这山林里头一点点地挪动,直到夜幕来临她也不敢停歇,直到天明,她方找到了一条山路。
山路蜿蜒,不见有半个人,陆慧绢很是失望。她不想松懈的,然疲惫与饥饿交加,她实在撑不住,在路边找了个较平坦的地方一靠,就呼呼睡了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一阵马蹄声把她给惊醒过来,她睁开眼,就见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缓缓而来。
陆慧绢眼前一亮,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赶紧爬起来,拖着受伤的左脚来到路中央,伸手把马车给截停了下来。
驾车的马夫是一名男子,衣着普通,头戴笠帽,满脸的络腮胡让人看不清年龄。
男子见她拦路,也不下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陆慧绢仰着脸,问道:“大叔,我这脚受伤了,能不能行个好搭我一程。”
男人扫了一眼她受伤的脚,冷冷地拒绝了:“不方便,你还是等别的车吧。”
陆慧绢一听这话,顿时着急了:“大叔,你行行好,我被歹徒追赶快迷路了,现在又冷又饿,脚还受了伤,这地方偏僻,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一个路人,如果你不让我上车,我会死在这的。”
说话间,她怕对方真把她给撂下了,情急之下徒手一把抓住了马绳。
马车上的男人见状双眸露出一丝寒光,手上的马鞭毫不留情地往前一挥,精准地抽到她手上。
一阵要命的刺痛传来,陆慧绢不得不把手缩起来。
“敢拉缰绳,你不要命了吗?”
她含泪仰头,见对方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望着她说道:“赶紧给我滚……”
在对方的逼视之下,陆慧绢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男人见状,不再看她,手一拉就要驾马离去。
陆慧绢知道这是自己活命的最后机会了,在他扬鞭前,她一把在地上跪了下来:
“求求你了,救救我,只要让我上车,给口吃的,我愿意为奴为婢给你当牛做马。”
拿着马鞭的手放了下来,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沉思了片刻终于松了口:“作牛做马?这可是你说的,上来吧……”
说话间,一只手向她伸了过来。
对方态度转变太大了,陆慧绢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嫌她虚耗了自己的时间,男人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来:“愣着干嘛?快点上来啊。”
陆慧绢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向他伸出手,男人臂力惊人,手一拉,就把她给拉了上去。
男人回后瞥了她一眼,叮嘱道:“你进里边去,动静小一点,别把人给吵醒了……”
“喔,好……”
陆慧绢点头,转身掀开身后的帘子,轻手轻脚地往里爬,刚爬进车厢,就看到车厢里头躺着一个女人,她不由得微微一怔……
女人睡得是相当的沉,陆慧绢想方才自己闹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醒过来,着实令人费解。
男人让自己别吵醒她,陆慧绢自然不敢吱声,车厢不大,自己就算缩在一边都离女人很近,她坐在车厢内,忍不住偷偷打量着梦睡中的女子。
这女子长相漂亮,细皮嫩肉的,却很瘦,一张脸毫无血色,给人一种病弱美人的感觉。
她心想,戏文里唱的那林黛玉估计就长这副模样罢?
女人岁数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不,指不定比自己要大上一点。
兴许是怕车厢太颠簸,女子身下垫了厚厚的一床棉被,身上也盖了一张薄被子,被子只盖了半边身体,由露出的衣裳来看,此女子身上衣服的料子并不差,却也远远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小姐们穿的绫罗绸缎漂亮。
一时间,陆慧绢也拿不准这女人与外头赶车的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个残废
女子睡着睡着,一只手伸出了被子外头,这只手,跟她的脸蛋一样白白嫩嫩地,一看就是没干过什么粗活。
陆慧绢把自己的手往这女人跟前凑过去,女人手背肌肤光滑细嫩,相比之下,自己这手不但黝黑还粗糙,简直没法看。
见状,她悄悄地把手给缩了回去……
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她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但也不敢张嘴叫架车的人拿吃的,就怕对方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赶下去了……
山路虽崎岖,但马车却走得很稳,车厢内并不是很颠簸,她静静地坐在马车内,随着车厢的晃动,她以为自己是不可能睡得着的,但最终还是架不住睡意,也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陆慧绢再次醒来是被一股药味给呛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觉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男人正蹲在自己跟前,背对着自己,手上端着碗给女人递了过去。
她知道那是药,因为这药的苦味太过霸道,几乎占据了整个车厢。
陆慧绢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实在太饿了,那药味那么难闻,她都想喝上两口。
这女人看上去瘦不拉几,一醒来就得喝药,敢情真如自己所猜想的一样,是个病怏子啊。
她见女人从男人手上接过药碗,一脸嫌弃地盯着那汤药,半晌,最终一闭眼,张嘴就把汤药往嘴里直灌。
一张好看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药汁刚喝尽,男人就给她递上了一个小东西,她接过来,放在嘴里嚼着,脸上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一点。
陆慧绢猜那是蜜饯之类的东西,一想到蜜饯,她嘴里的唾沫分泌得就更旺盛了。
女人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扭头冲她看过来。
两人一对视,陆慧绢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人的眼睛是生得是真好啊,她本就觉得这女人长得好,没承想对方睁着眼睛的模样竟比沉睡时更要美上几分。
女人收回目光,扭头望着男人问道:“哥,这谁呀?”
连这声音也甚是好听……
哥?敢情这两人是兄妹啊!
男人听了这话,扭头向她望将过来,问道:“你名字?”
陆慧绢赶紧说道:“我姓陆,叫慧绢。”
女子听了这话,双目流转,追问道:“贤惠的惠?娟秀的娟吗?”
陆慧绢摇了摇头,她认得字不多,但自己的名字还是知道的:“不对,慧眼的慧,绢花的绢。”
女子点点头:“是个好名字。你好,我叫沈青,这是我哥,木修?”
听了这话,陆慧绢不由得一愣,一个姓沈,一个姓什么木,这是哪门子的兄妹?
再看男人这极尽呵护的模样,这俩该不会是哪种不清不白的关系吧?
姘头?还是两人私奔?
她是想问又不敢问,男人似乎看出她心中疑惑,冲着她使唤道:“你下去把外头的东西给收拾了吧。”
“喔,好……”
陆慧绢不敢有异议,拖着受伤的脚转身下了马车,一出车厢,陆慧绢便愣了一下……原来男人在外面架起两个炉子,其中一个炉子应该是用来煎药的。
而另一个炉子的火还在烧着,不知道煮的什么东西,香味四溢。
她走过去,往炉底下加上一把柴火,开始收拾起旁边的药煲来。
车厢内的女人留意到她左脚有异样,伸手扯了一下身边男人的衣袖:“哥,她受伤了,我们不是有玉龙膏吗?给她点吧。”
木修点点头,端着药碗下了车厢,从衣襟内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到陆慧绢身后。
陆慧绢感觉一个黑影笼罩过来,一回头,就见男人给她递过来一个小瓶子。
她不由得微微一怔,男人坐着时她没留意,原来他身材竟是如此地高大,在她印象中,自己还不曾见过如此高壮的男人。
“给你。”他说。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玉龙膏,专治创作的,你脚不是受伤了吗?”
“谢谢、谢谢……。”陆慧绢伸手接了过来,连声道谢,见男人扭头要走,赶紧说道:“木大哥,我饿了,有没有可以吃的?”
她这声木大哥叫的亲热,有几分套近乎的嫌疑。
木修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到马车里,没多久,又走出来,递给了她两张粗粮饼。
这饼粗糙无味,陆慧绢却是很是满足,她蹲在地上吃得很欢实。
很快,把一张饼吃得干干净净尚且意犹未尽。
填饱肚子后,她拿着刚得来的药膏给伤口上药,药涂上去,伤口处一阵清凉,竟真没那么痛了。
刚上完药就听到后方有脚步声,一扭头,见木修不知打哪搬来一块平整的石头摆在不远处,随后又在石头上放了一个蒲团垫子。
当木修把车厢内的女人横抱出来之时,陆慧绢这才惊愕地发现原来这沈青不但是个病怏子,还是个不能走路的残废。
木修把女人抱过去,让她坐在蒲团垫子上,抬头冲着陆慧绢说道:“把粥倒过来……”
陆慧绢这才知道,原来炉子里窝的是粥。
她不敢怠慢,应了一起,起身拿着一个碗开始盛粥;这男人好像计算好了似地,一煲粥刚好能盛上一碗,多一丁点都没有。
粥里头不知放了什么食材,香味很是浓郁,引人食指大动。
在木修的注视之下,她把粥给沈青端了过去,沈青伸手来接,木修在一旁叮嘱道:“小心烫!”
沈青接过粥,望着陆慧绢问道:“慧绢,你们吃过了没?”
陆慧绢正想说话,木修在一旁插话道:“方才我俩都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
沈青点点头,低头一点一点地开始吃粥。
陆慧绢看了看四周,在两人不远处找了块干净的草坪坐了下来。
沈青吃粥吃得很斯文,慢悠悠地、一小口一小口地,这可把一旁的陆慧绢给馋的呀,要知道在她们家,是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这种细粮的。
好不容易沈青说吃饱了,木修把碗接住就冲她递了过来:“那边有条河,你去把东西都拿去给洗了吧,顺道盛壶水回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假兄妹
听到这话,陆慧绢这才意识到,这木修是真把自己当下人使了,要知道自己脚上还带着伤呢,自己跟这沈青同样是女人,这待遇却是天壤之别啊。
她知道都是自己那句当牛做马给惹的祸,但话既出口,是收不回来的。
自己好不容易从家乡逃出来,可没打算给人当奴才。
心想着这男人手上一没契书,二没卖身纸,待去到县城,自己大可找个机会一走了之……
想到这,她伸手把碗接了过去,看到碗里还剰下小半碗的粥,陆慧绢心中不由得一喜。
想也没想,她端着碗走过去捡起地上那两个瓦煲,一手抱一个,再拿着盛水的水壶,拖着受伤的左脚一点一点往小河的方向而去……
待她从河边回来,木修已经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沈青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她回来,木修说道:“上车吧,我们还要赶路。”
陆慧绢看点头,把东西都打包好,挂在车厢下方的架子上,转身瘸着脚上了马车。
回头,就见木修抱着沈青上来,她识相地帮忙整理了一下旁边的那床棉被,见状,木修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冲着木修露出讨好一笑,回头与沈青目光对上,陆慧绢知道自己方才那讨好的笑容肯定尽收对方眼底,她脸上一红,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谢谢!”沈青冲着她道了声谢,这方化解了她的窘境。
木修转身走了出去。
“驾……”随着吆喝声,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着,陆慧绢坐在那里,眼看着跟前这女人的脸色一点点地变得难看。
马车行驶了没多远,但见这女人冲着外头叫了一声:“哥,停下来,我要吐了。”
话未说完,她就一手捂住胸口,一口捂嘴作呕吐状。
陆慧绢知道,她要是真吐车厢里头,肯定都是要自己来清理的,是以立马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把一旁的一个不知用来装什么的容器给拿了过来。
随着木修:“吁……”声音。
马车随之停了下来,沈青抱着那容器狂吐了起来。
木修掀帘走了进来。
沈青面容痛苦,随着一阵作呕声,吃进肚子里的粥尽数吐了出来,看着那被弄脏了的容器,沈青脸上露出懊悔之色:“哥,抱歉……”
男人没有半句责备的话,说了句没事后,把那呕吐物接了过去。
车继续往前走,沈青因为刚吐过,没有躺下来而是与陆慧绢相对而坐。
沈青冲着陆慧绢露出虚弱一笑:“很抱歉,恶心到你了吧?”
陆慧绢摇摇头,她倒没说慌,她不觉得怎么恶心,反正东西都被接住了,就是觉得那碗粥就这么吐了可惜了……。
当然,这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怕显得自已太小家子气了让人小瞧了去。
两个女人相对而坐,不由得就聊起了天来。
陆慧绢告诉沈青自己是逃婚迷了路,沈青这才意识到她身上这件红棉袄竟是嫁衣。
一名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在她脑海闪过,耳边还传来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额头传来一阵剧痛,她连忙用手按住两边的太阳穴,是以不敢再想下去……
陆慧绢看着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说话间就想在喊外头的人。
却被沈青摇头阻止了:“没事,只是头痛而已,我经常这样的,过一会就能好……”
又过了片刻,沈青手放了下来,果真是没事了。
沈青问她为什么冒着丢了命的危险都要逃。
陆慧绢说:“我家里收了钱,把我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你说我逃不逃?”
沈青点点头,说道:“那当然得逃,你爹娘也太狠心了,怎么能为了钱把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子。”
这一句话说到了陆慧绢心坎上,她神情落寞地应道:“他们只认钱,哪里还管我的死活。”话语中充满了怨恨。
沈青点点头……
两人聊着聊着,陆慧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侧耳倾听,听着耳畔马儿奔跑以及车轱辘传动的声响,杂音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