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也喜欢我——晚乔【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19 23:04:01

  证件落在地上带出很轻的一声,顾渊却下意识回了头。
  “那是什么?”夜色里,他看不清楚。
  池渝将记者证握在手上:“学生证,我还没毕业的。”
  顾渊的眼底闪过几分怀疑,却也没有多问,转身便走,似乎并没有过多留意这个小插曲。而池渝亦步亦趋跟在顾渊身后,安安静静,看上去十分乖巧。
  4.
  从前有人这么形容过池渝,说她生了这样一张脸,实在是很占便宜的,就算什么时候真做了什么坏事,证据确凿的被抓住了,否认一把也一定会有人信她。
  可顾渊表面上像是放过她了,看她的眼神,却从头到尾都是嫌弃和防备的。
  不过这也正常。
  都这个年纪了,谁还会因为一张脸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呢?又不是傻子。
  池渝边吃着压缩饼干边用余光打量他。
  在这样的一艘船上,她想,如果她是船员而他是来历不明者,她一定会对他戒备。或许,她还会比他冷酷一点,直接铐着,免得真的发生什么挽回不了的意外。
  也不知道是想得太入神还是太久没进食,池渝吃得噎了噎,嗓子一干,咳得有些反胃,差点就吐出来。正在她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的时候,有只手伸了过来。
  池渝下意识接过那人递来的水,拿着就灌了一大口。
  而顾渊在看她顺好了气之后又坐回去。
  这个女孩可能是小偷,可能是别家航运公司的人,也可能是想借此偷渡到大洋彼岸。无论是哪个可能,对于他们而言,或多或少都有损害,她的手段也都不正当。
  之前他有想过,她会冒着危险,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或许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可现在看来,她不像是被逼到绝路的人,那个理由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她只是因为自己的某种目的,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做了这样的事情而已。
  在顾渊眼里,这样的人是有些可气的,不止喜欢不起来,甚至还惹人厌恶。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不去管这样的闲事。
  毕竟人心复杂,即便船员他都认识,也未必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未必能了解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而她到底只是个女孩子,已经饿了这么久,要发生什么,都没有办法反抗,一个人实在危险。
  “你应该没什么条件自己回去,下个港口去警局吧。记得把混上船的原因交代清楚。”顾渊见她有反驳的意思,于是截住她,“不过……”
  他顿了顿:“不过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愿意说,这样实在是个隐患,我也不能放心。”他认真思考着,“所以,我临时改变想法了。”
  很多时候,多说多错,而多听他怎么说,却或许能从他的言语里分析出些东西,从而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池渝静默坐着,一边猜测他要说什么,一边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他说的和她猜的差不多。
  顾渊说:“让你老老实实自己去或许有点儿困难,下次靠岸,我送你去警局。”
  池渝一顿,大概印象已经定下,眼前这个人,不管实际如何,至少目前表现出的是嘴硬心软的模样。说不定能稍微与他谈谈。
  “我知道,如果我是你,遇见一个莫名其妙混上来的人,我也不会相信的。可我真的……”
  “你知道就好。”顾渊没打算往下听,径自站了起来,“所以这两天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儿也别去,等着下船。”
  这和她想的不大一样,池渝没想到他听都不听完。
  顾渊直接道:“你知道吗?即便是再好的人,但很多海员因为常年漂泊,得不到纾解,也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你这两天躲得好,没遇到,不代表能一直这么持续下去。”
  池渝被说得一愣:“什么?”
  顾渊有些不耐烦。
  这个人是有多蠢?每次都要他复述一遍。
  “我说,不想死就别出去,不怕死我也不拦着你。里间有床垫,隔间是厕所。”他指了一指,“你,进去。”
  池渝转身,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了,你叫什么?”
  “顾渊。”他说,“回顾的顾,深渊的渊。”
  “这么介绍自己的名字,不会觉得不太吉利吗?”
  “话这么多,你可以进去了吗?”
  池渝耸耸肩,心底却轻松了些。
  也不知道是在为什么而轻松,也许,是因为他没编一个假名骗她。
  顾渊望她:“还不去?”
  经过了这两天的躲躲藏藏,池渝早就身心俱疲了。她大概也明白这个人的意思,不论真假,他至少看起来是为了她在着想的。
  虽然语气确实不耐烦,说话也夹枪带棍了点。
  这样说话,就算是好心也让人不舒服。不过将心比心,在「她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的前提下,顾渊大概已经很温和了。
  池渝老老实实放下手里的饼干和水,低着头走进去。
  而顾渊就这么环着手臂看着她。
  没有人会喜欢麻烦的人和事,谁都不例外。尤其还是这种撞上来又不得不管的麻烦。
  在池渝关上里边的门之后,他收回了目光,不耐地叹了一口气。
  把她留在他这儿,真是一桩大麻烦啊!
【第二章】我信不过你。
  1.
  顾渊说的床垫真的只是一个床垫,虽然不算脏,但是能看出来很旧,边角上还有些磨损。这儿像是个放杂货的屋子,四周堆得满满的,有一个角落里的东西甚至垒得比这个床垫还高出两三倍。
  这让池渝总忍不住担心那个东西掉下来会砸着她。
  夜里的航船有些冷,床垫上又没有被子毯子之类的东西,池渝随便找了一个类似餐桌布的方巾盖在了肚子上,随后便用手枕在脑后,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的确不算很了解海员,但来之前也是做了功课的,自然知道这里那些潜在的危险。如果不是之前说这上边有安排接应的人,她也没胆子一个人混上来。
  只可惜,中间出了点意外,那个人没上船。
  一般情况下,遇见这样的意外,她应该要终止任务才对,免得接下来发生些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事实上,在之前饿到受不了,几度要昏过去的那时候,她也的确是这么想过的。
  然而,大概真的像是大家说的那样,她从来都很倔,要她放弃一件事情。在很多时候,比让她坚持下去更难。哪怕这件事再难再累、再不好完成。
  就像现在,在那股绝望劲儿过了之后,她又想再坚持着试试。只是,没有了那个接应的人,她要继续留在这船上,或许有点儿困难。
  可能是精神紧张太久,又一下子吃饱了放松下来的缘故。
  就在她躺在床垫上思考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阵阵倦意袭来。于是,还没来得及想出解决办法,她就这么睡着了。
  池渝并不知道,在她睡熟之后,顾渊走了进来。
  他站在她的身前等了一会儿,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这才微微蹲下身来。他没有怎么看她,只是顺着之前的记忆,开始找她口中的那张「学生证」。
  池渝将它放得很贴身,顾渊在翻找的时候,动作难免有些暧昧。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表情也严肃得不行,像是在做什么复杂的工作。
  不一会儿,顾渊拿到那张证件。
  “记者?”他的声音很轻,眼底闪过几分意外。
  顿了几秒,他拿手机将证件仔细拍了下来,又放回原处,接着退出房间,恍若无事。
  池渝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所在房间的门口放了些吃的。池渝下意识地想开门,却发现房门被从外面上了锁。她掰了两下,没掰开,也就放弃了。
  端起盘子走回床垫那儿,池渝坐下就吃。然而,还没吃到一半,她就听见外边开门的声音。
  她一顿,第一反应是看这房间里有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在确定没有之后,才缓缓走向门口,站在了门后。这船上不止昨天晚上的一个男人,她不能确定进来的人就是他,也不知道外边上的锁是怎么搭上的还是闩上的。
  但不管情况怎样,被除了那个人之外的人发现她的存在,都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她做着猜测的时候,外边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如果外边是锁上的,那么开门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池渝稍稍松了口气,顾渊在开了锁之后,轻轻敲了敲门,语气依然带着不耐,举动却让她觉得绅士。
  他问:“醒了吗?”
  池渝轻手轻脚走回床垫那儿,拿起吃食,装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嗯。”
  顾渊开门,手上拿着的是她丢的应急包。
  “喏。”他将包抛过去,顺手又丢过去一个袋子,“预计明天上午九点,航船会停靠新加坡港口补货。到时候你换上这套衣服,我带你下去。”
  “下去?”“去警局。”
  池渝打开袋子,里边是一套船员的制服。
  她抿着嘴唇皱皱眉,本来想插科打诨混过去的,却在抬头的时候清楚看见了眼前的人脸上的认真。
  虽然坚持和认真都是优点,可放在这个情况下,池渝觉得他这个优点实在是非常不好。
  原来不是说说吓她而已,他是真的打算送她去警局啊。
  “所以,你真要把我丢下船吗?”虽然觉得没有用,但她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装可怜,“你也说了,我就一个人,还是个女孩子,你说,在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被丢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该有多危险啊?”
  “你现在也是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且你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从昨天到今天,一直想把你丢到海里喂鱼。”
  池渝干笑几声:“幽默。”
  顾渊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继续道:“而且,就算你有多危险,也都是自找的。严格来说,能给你吃的,把你留在这儿这么久,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剩下的与我无关。毕竟我也不是你家长对吧?”
  “爹。”池渝随口喊了一声。
  “嗯。”
  顾渊顺嘴应下,脸色随之一黑。
  “我没和你开玩笑。”他几乎是咬着牙在瞪她。
  虽然这种情形不大对,可池渝一愣之后,确实是很艰难地把嘴角往下压,努力许久,才终于没有笑出声来。
  “有时间觉得好笑,不如先考虑考虑自己该怎么办吧。”顾渊的脸上越发阴沉,“如果我是你,我笑不出来。”
  2.
  闻言,池渝在心里叹了一声,脸上却半点儿没表露。
  这个人看起来很有原则也很正直的样子,可「看起来」和「实际上」之间往往都是有差距的,从昨天到今天,他们不过两面的交情,她依然不能确定这个人值得信任。
  而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把自己得行动透露给他。
  毕竟,整艘船上,他和货运存在着利益上的关联是最多的。
  她要调查的东西,不一定与他毫无关系。而一旦有什么关系,她又透露错了人,那么就连她自身的安全都会没有保障,如此,更不用谈什么留下来。
  “在想什么?”顾渊抱着手臂,“打算说了?”
  池渝一时怔忪:“说什么?”
  “你上船的目的。”
  池渝摇了摇头,摇完之后,又半真半假加一句:“我信不过你。”
  顾渊听得好笑。
  私自上船,窝在他的地方,还敢说这句话?不过不得不说,很勇敢也很诚实。
  那抹笑意一闪而过,并没有多真心。他说:“那明天去警局说吧。”
  “我不能走。”
  顾渊从来不是一个多耐心的人,性格也算不上好。而在面对着她的此时此刻,他环着手臂,明显有些烦了:“池渝,你是不是有病啊?”
  闻言,池渝一怔,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昨天太饿太累没法儿思考,没发现这个问题,可现在回过神来,池渝觉得有些奇怪。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的缘故,她看到的东西都太复杂。所以对很多事情都会往阴谋论上猜测。
  比如那个没来得及上船的线人,比如躲过了两天却被他撞个正着的收留。
  可她的脑子转了很久,他却只是眉头一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应急包。
  “里边有一张车票,车票上有名字,而整个航船,只有一个外人。你说,这不是你的是谁的?”
  或者,就算那不是她的名字,也一定是她熟悉的人。既然如此,那么对她叫出那个名字,她不会没有反应。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有他昨晚的试探。只是,刚刚试探完,他就确定了。那个名字就是她的。
  但这些东西,他没有义务和她报告。
  池渝低了眼睛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却对他生出了些许防备。
  与她相似,顾渊亦然。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带着目的在生活着,出发点不尽相同,追逐过程中所用的手段也各不相一。在这样的环境里浸染久了,自然也会习惯性往复杂的地方考虑。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两个人面对面各有所思。
  3.
  顾渊对池渝一直很冷淡,这种态度,放在人际交往里,通常会让人不舒服。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也恰恰让她安心。
  只是安心的日子总是过不长久,池渝的确有些担心,不知道留在这儿会发生些什么。可比起留下所可能面对的所有未知,她更担心自己留不下来。
  今天就是航船补货的日子,距离到达下个港口的时间不长了。而她毫不怀疑,一到地方,顾渊就会把她扔下去。
  站在圆窗边上,池渝望着外边湛蓝的海面,看见上边一层层的波浪,心底有些犹豫。按照现在的情形,即便还没有结束。但她这次的任务也应该是失败了的。
  可一旦这么认输,航船这边会加强防备,上头那儿也会有所顾忌,失败的任务在短时间内不会进行第二次,很有可能会将时间推延。而新的任务总是很多,一桩桩一件件压过来,再要进行原先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航船破开海面,海水皱了起来,池渝逆着这褶子往远处瞟,然后看见了岸。
  这时,顾渊敲了几下门,推门进来。
  “准备一下,要靠岸了。”
  池渝早就换好了他准备的衣服,也将过肩的发收进帽子里。
  那套衣服很大,穿着不太合身,可卸货装货来来往往,大家都忙得不行,一般来说并不太容易注意到别人。只要她低着头,注意掩饰一下,也不大看得出谁是谁。
  顾渊会过来,只是担心她还没有准备,现在见她已经准备好了,自然便准备出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并没有那么闲。
  然而池渝叫住了他。
  “等等,如果我真的有必须留在船上的理由,你能不能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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