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尖的下巴,鼻梁高耸,眼睛含着润泽的气息,在眼前一晃而过。
那人失语:“草,美女啊。”
邵南泽低低骂了句,那人才走开,嘴里还叨叨念着:“居然私藏了个大美女,难怪刚那群艺校女学生你鸟都不鸟了。”
赶走了其他人,四周才总算安静下来。
邵南泽难得认真,叮嘱温菱:“别理他们。”
她失笑:“你在哪儿,喝酒了吗?”
他嗯了声:“和几个朋友在一起。”
那边嘻嘻哈哈,笑成一团,和温菱这边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她心想着,像这样闹哄哄的过年,也挺好的,不免生出羡慕来。
“轰趴吗?”
“不是,就几个朋友聚聚。”
见她失神,他
又补了一句,“想来吗?”
温菱瞳孔颤了颤:“来哪儿?”
“我这儿。”
邵南泽拿着手机,环绕了一圈给她看,都是男的,有的在唱歌,有的在打桌球,桌子上啤酒、洋酒什么都有。
这算什么,她又不是在查岗。温菱瓮声瓮气:“都是男的呀。”
邵南泽目光看向她,笑了笑:“也是,你不方便过来。”
他不是随口一说,确实是想见她了。
温菱揉揉眼:“我明天去J市。”
“又回去了?”
“去见我外婆。”
邵南泽眉头拧起来,过了会儿才说,“路上当心。”
温菱还要去洗漱,匆匆挂了电话。狐朋狗友见邵南泽讲完视频,纷纷起哄:“哪家的小姑娘,把我们阿泽迷得不要不要的?”
邵南泽勾了勾唇:“你们不认识的。”
“啥时候认识的,还说路上当心,阿泽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那是。”
其他人笑闹着:“完了,我看阿泽这回真的栽了,栽姑娘手里了。”
邵南泽抿着唇,目光懒洋洋的:“不是这回,是早就栽了。”
又是一片鬼呼狼嚎。
“那还不赶紧追,对你来说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邵南泽目光里忽而飘过一丝阴霾,剩下苦笑了。
他倒是想追,就怕把人给吓跑了,连朋友也当不上。
第二天温菱起了个大早,到J市时,才是午后时分。
家里的钥匙没有换,她很轻易的开了锁。
温立崇正在等开饭,看到温菱的目光像是见了鬼。
大年初一的,背后居然冷汗涔涔,还有些许从他额头上滑落下来。
“菱菱?你回来做什么?”
当初打电话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口口声声要她回来,现在倒是像见到什么扫把星。
温菱低着头,没好气地说:“我回来拿东西。”说完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拿东西拿东西,回来就只会拿东西。”温立崇冷笑了会。
温菱在房间里并没找到那对耳钉。按理说应该是放在温立崇的房间里,但她不好进去拿。
走出房门时,温菱和刘阿姨狭路相逢。
刘敏讪讪笑了笑:“温菱回来了啊。”又睨一眼温立崇,“你怎么不早说,我还能多煮几个菜,现在怕是不够吃。”
换言之,是不想留她在这吃饭了。
温菱才不想留在这吃饭,只是余光一瞥,刚好看到刘敏耳朵上戴着的墨绿色耳钉。
“刘阿姨,”她正色道,“你戴的耳钉,是我妈妈-的。”
刘阿姨脸色一变,看一眼温立崇,他顿时气势汹汹走过来。
“你什么意思?”
温菱面色不改:“这是我妈妈-的耳钉。”
温立崇一口咬死这是他送出去的,还说:“放在家里的就是我的。” “这是我外婆给我妈妈留下的,我要带走。”
两人剑拔弩张,刘敏站在那儿,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她也只是看着耳钉厚实发沉,才过年拿出来戴上,没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便宜女儿居然找上门来,不过她不怕,反正有温立崇护着。
见温菱坚持,温立崇抬起手,巴掌顺势就要打下来。
温菱片刻不让,梗着脖子,眼睛微微发红,眼神是难得的坚毅。
“你敢打我,我就和我妈说。”
话虽然单薄,却很有力。
温立崇不怕裴琳,但怕她背后的欧志铭,有钱能做的事多了去了。
他气得发抖,从来都是教书读书人,哪里受过这种气,手臂抖得筛糠一样,念叨着:“反了你了,还敢威胁我?”
温立崇在屋里反复踱步,走到刘敏那儿的时候,让她把耳钉摘下来。
刘敏啊了一声:“你不说是送我的吗?”
“还给她,有钱我再给你买。”
刘敏不情不愿的,温立崇还哄了好久。等她把耳钉摘下来,气愤地甩在桌上,转过身不搭理他了。
温菱拿了就想走,被温立崇摁住,恶狠狠道:“以后别回来了。”
“嗯,不会回来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像是在久留一步,就会被这里给吞噬。
走后不久,温立崇狠狠地关上门,门撞到墙壁,因为太过用力又反弹,给他额头上撞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温菱早走了,也看不到。
她推着箱子,在家楼下游荡了好久。
过了一会,手机震动了一下。
运气不好,连吃饭都塞牙,酒店给她发了信息,之前预订的房间居然被取消了。
温菱知道这是酒店的把戏,不过是因为生意太好,就把之前定过的低价房给砍了。她气不过,打电话和客服周旋。
客服一口咬定了就是没有房间,还给了五十块的优惠券,让她下次使用。
温菱气得挂了电话。
突发状况,她又咬牙找了其他酒店,没想到每家都爆满,一间房也定不上。
邵南泽其实一早就到了温菱家楼下。
昨天晚上打完视频后,就很想见到她,鬼使神差买了一早的机票飞过来,在她家楼下等着。
地址还是湛博特意搜刮来的,找了好几个同学才问到,还不能暴露他。
湛博在那头咬牙切齿:“我看你是着了道了,我真怀疑温菱是不是给你下蛊了,迷成这个样子。”
邵南泽眯着眼:“就是下蛊了。”
还很难解。
其实飞过来不一定要见着她,他甚至在想自己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会不会引起惊吓。要不然远远看着也行,大不了把陈明昕给搬出来作为借口。
不过这一切,在看到温菱的沮丧后荡然无存。
邵南泽看见她失魂落魄拖着箱子从楼上下来,拿着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好像是在和人争吵,过后不久,仿佛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干,肉眼可见的迷茫。
她坐在小区绿化前的矮凳上,可怜又无助。
邵南泽的心抽了一下,想也不想的拉开车门走过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抬起眼,眸子里都是迷茫的神色。
“邵南泽?”温菱眨了眨眼,“你怎么在这里?”
他伸手,摸了摸她发顶。
以前在路边,见到顺眼的小猫咪时,也是这样的,摩挲它的发顶,猫咪会舒服得眯起眼来。
“顺道经过。”他说。
不需要问他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因为现在这个时刻,他出现在眼前,抚慰了炸毛的自己。
温菱双眼温热得想哭。
第29章 南风入怀
邵南泽还是编造了一个借口, 说有个项目要来J市谈,临时飞过来。 温菱点点头,不疑有他。
看她仍旧恹恹的, 他抿着唇:“谁欺负你了?”
“酒店无故把我的房间给取消了。”
温菱指了指手机, 无奈摇头。
就为了这?邵南泽挑眉,随即说:“这个好办, 我另外给你找个住的地方。”
他抬手, 就要打电话, 却被温菱制止, 低声:“邵南泽,我不想太麻烦你。”
邵南泽顿了顿,脸部线条绷得紧,像是在置气, 冷声道:“温菱,你麻烦我的事,多了去了, 也不少这一件。”
温菱还想说什么。他安抚般拍了拍她手背:“听我安排, 行吗?”
“不是,我刚刚已经把能找的酒店都找了, 全都满房。”
他果断说:“行, 那就去我那儿住。”又看她一眼,“多的是空房间。”
这次温菱没再拒绝。
邵南泽亲自开车来的,车就停在路边。
温菱淡淡看他一眼, 他随口说:“以前不是在J市住过一年吗,家里买了套公寓, 又配了车,一年多没开了, 前阵子让人送去保养,今天才送回来。”
公寓在J市寸土寸金的地方,闹中带静,圆心绿化做得足,郁郁葱葱的,茂林修竹。
车子在湖心前停下,邵南泽拿着温菱的行李箱往前走。
温菱静默地跟在他身后。
一梯一户,走廊狭长,玄关处昏昏暗暗的,更显得前面的人宽肩窄腰,午后的橘色光线给他覆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个公寓邵南泽很久都没来过,房子定期有人来打扫,纤尘不染,空气中还有熏香的沉浮味道。
邵南泽再往前走,拉开落地玻璃的窗帘,外头的车水马龙和房间里的静寂形成鲜明对比。
温菱汲着拖鞋,脚踩在软绵绵的毛毯上,有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
他喉结上下翻滚,声音低沉有磁性:“喝水吗?”
温菱说了声好。
邵南泽转而去吧台边倒水。
隔音太好,连水声都清晰可见。
他低着头看她,仿佛能看见她耳朵上细小的绒毛。
“把水喝了,去休息会,卧室里有浴室,可以梳洗下。”
温菱乖乖听话照做。
整个人躺在又大又软的床铺上时,温菱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脑海里交错着的全是这几天发生的事,裴琳和欧志铭的争吵,温立崇的谩骂,刘敏看好戏的样子……挥之不去。 而此刻,萦绕在鼻尖的是邵南泽的沐浴露味道。
她用的是他浴室里那款,有淡淡的男士香水气息,他的喜好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床铺太软,温菱翻了个身,更加陷入邵南泽的气味里。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想来想去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外面灯火通明,霓虹灯照进来微弱的光线,已经是晚上了。
邵南泽在客厅的沙发上小憩,窗帘全都拉上了,客厅里只有暖色灯带。
温菱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走出来时,他还有点懵,一时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愣了好一会。
她穿着自己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睡衣,白色软绵绵的珊瑚绒质地,像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兔子。
无端和他梦境里的怯生生的眼神契合上。
他梦见她无助地抱着他的肩膀,声音细细小小的,头发凌乱,喘息之间叫他的名字:“邵南泽……”
谁知道梦境到这个时候戛然而止,人从梦里钻了出来,生生站在他面前。
邵南泽微眯着眼,感受到自己身-体起伏的变化,声音里头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你出来做什么?”
“我想出来倒杯水。”
他暗哑着声音,拧着眉:“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我看到你睡着了……”
邵南泽没再和她多话,抓起外套钻进了另一个浴室,随后响起花洒的沙沙声。
一连冲了十几分钟凉水,邵南泽才把这份燥热给压了下去。走出来时,温菱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怔怔然看着他。
他头发还没全干,往下滴着水,抿着唇,脸上的表情紧绷着:“现在就要走?”
温菱顿了下,才说:“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晚上没有票,连明天的也没有了。”
“这么急着走,不待多两天。”邵南泽拿起桌上的香烟盒子,拉开门,径直走到阳台前。
“刚定了后天走。”她说。
他慢腾腾抽着烟,手指弹了弹烟灰,慵懒地看过来:“这两天就安心在这里住着,不方便的话我出去住着。”
温菱想了会,仰起头说:“邵南泽,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邵南泽嗤笑了下:“行啊。”
他知道她不想欠人情。
吃饭的地方找了小众的餐厅,水榭楼台,仿的是江南水乡的温柔缱绻,吃饭间有小船在池水间穿行。
中间一个小亭子,穿着汉服的女孩子低头抚琴。
烟雾袅袅,如梦似幻。
菜品摆盘精致,每一样都是小口小口的,温菱没什么胃口,邵南泽难得地夹了一块到她碗里:“明天想去哪里?”
温菱咬了一口,脸颊微微鼓起来。
醋溜鱼裹着淡淡的甜酱,又不会过分的甜,里面的鱼肉炸过了,酥脆得在嘴里爆开。
这环境,这出品,就知道这家餐厅的价格不菲了。
她说:“去看我外婆,她在养老院。”
邵南泽懒散地坐在位置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
“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