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说不通方传素这么为一个乡野丫头上心做什么！
本以为，洛青青有了魏书言的青睐，成了魏书言的干妹子，再配方传素也不算高攀了，这俩人会迅速定亲办喜酒呢。
结果洛青青好像跟魏书言学坏了？
在场众人压根不知道曲知府的脑洞，能一下子开的那么大。
不然的话，准得混合殴打，把他脑子里的坑给填上。
方传素其实也不大赞同洛青青领养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他主要是怕这孩子品性不好。
更怕洛青青这一次遇见的事儿，并不是偶然，而是预谋……
“我看，还是等查到这孩子的详细情况，再商定这些也不迟。”他道。
无论洛青青是否要收养这个孩子，他都得仔细去查查才行，别让什么人趁机混进了洛家……
魏书庭也是支持方传素的。
洛青青想了想，嗯了一声，没有再坚持了。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怎么处理崔河跟那些闹事儿的人。
争论来，争论去，也没有争出来个结果。
洛青青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的皱眉：“这样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恶贯满盈之人，从严从重处理，既是以儆效尤，也是安抚民心，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曲知府道。
对于严惩，他是支持的。
可罪名不能牵扯到崔河后头的人，不能牵扯到安州官场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方传素坚决严厉打击崔河及其背后势力，肃清安州官场。
魏书庭原本是中立的，他们定安都司，并不参与定州、安州两府的破烂事儿。
但得了魏书言的吩咐以后，现在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方传素这边。
曲知府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倒是不怕了，他们的家人又不在安州！
到时候就算有点什么事情了，他们大不了拍拍屁股回京城……
可他在安州至少还要在任两年！！
两边人争论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洛青青不懂这些，她就是一个种菜的……
会杀人，会宰牛，也能杀猪杀鸡杀鱼羊，但她不会阴谋阳谋的。
脑子不怎么够用。
一拳能解决的事儿，不想用两拳。
眼见着三人又要争吵起来，她忍不住举了手，弱弱的说道：“要不，就先不追究崔河身后的人？”
“没问题！”曲知府颇为激动的看着她，跟看见亲姑奶奶一样。
方传素跟魏书庭的脸上，满是不赞同，却又不好对洛青青说什么重话。
“青青，这件事儿必须快刀斩乱麻！趁着崔河背后的人还没有来安州府之前，将人连根拔起一个不剩！不然等崔河背后之人的大靠山来了，咱们只会举步维艰，到时候你跟你的家人，都有可能会被他给报复！”
方传素试图跟她简单的说明利害关系。
洛青青确实一脸懵懂：“可……他如果想要报复我的话，崔河跟他身后现如今的势力死了，他就不会报复我了吗？”
……这，好像也不会？
以那个人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无论怎样，都会记恨上洛青青的。
方传素一时间被问住。
“既然他怎样都会报复我，为什么不能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慢慢捧杀了他呢？”洛青青不大确定的问。
？？？
方传素等人脸上挂着同样的问号。
“捧杀了他？”魏书庭不大明白的问。
洛青青点了点头：“我也不是很懂这些事情，就是觉得，人应该或多或少的，都有虚荣心吧，像是这种玩弄权术、仗势凌弱的人，真的不会从每一次欺凌他人、折辱他人中，获得微妙的快感吗？”
“如果他享受那种高高在上，被人捧着、畏惧着的感觉，那对于我们既想讨个公道、要个说法，又不敢要太多权益，只需要他稍稍弃车保帅一下，我们就足以欢呼庆祝，想来……崔河这条走狗，在他心里会变得很微不足道吧？”
洛青青抠着指甲，不大确定的说：“而且，一次肃清，你们手里的证据，能肃清多少人呢？崔河背后的人是谁？比曲知府的位置高吗？比魏指挥使的权势重吗？”
她看过在场的几个人，目光凌厉：“你们，真的知道，安州百姓心底畏惧的，是哪些人吗？”
三个人俱是一怔。
洛青青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身在官场中，所知所见所了解的，大多也只是官场里头的那点事儿。
那些权权相护，落在百姓头上，又都变成了哪些事儿，他们怕是一概不知。
“康安六年，大靖迎来了建朝以来，最高的一次亩产，同年年底至康安七年初，安州府粮价极速下降，收粮价格，连往年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洛青青回忆着原主记忆里的事情：“康安七年，安州府开始传闻减产，粮价依旧没有任何回升，反而在年底时，比康安六年的粮价，更贱价了半数有余！”
“等等，传闻减产？”方传素脸色沉重的打断了她的话。
曲知府跟魏书庭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安州府不就是从康安七年开始减产的吗？
洛青青笑了笑：“如果是安州府下辖各地的报收、粮录……确实是康安七年开始减产。”
第259章 不翼而飞的几千万斤粮食
难道实际不是？
方传素三人的脸上，俱是相同的疑惑，目光全都落在了洛青青的身上。
“其余地方我不知道，但洛家村、河下村、榆树屯、东树村、西树村……这些地方的报收跟粮录，比实际收成少了一半。”
“这怎么可能！”曲知府震惊。
他刚到任的时候，特意查过账本……
尤其是粮产这一块儿！
方传素也是满脸的震惊，他是康安七年最后一天来的安州府，在减产的迹象还没有显现出来的时候。
甚至那时候，粮价已经逐渐恢复回降价前的价格。
魏书庭则疑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多出来的那些粮呢？就算百姓少报了……那后来粮价上涨，大家还没有闹饥荒、吃不饱的时候，总会有人拿出来卖的吧？粮食交易是有记录可查的！”
“并非百姓少报。”洛青青道。
三人更是惊讶：“不是百姓少报？”
随即他们想到了一个不敢去相信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是说…”方传素有些说不出心底的猜测。
洛青青嗯了一声，像是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那一年的粮税，是按实际产出收的，但记录在册的税粮与产出，是减产折半的。”
原主也是有一次去天客居送菜，才知道这件事情的。
因为无意间听到了这个秘密，她还后怕了很长一段时间……
只不过害怕之余，原主又抵不过心里的震惊与好奇，去询问了那几个村子的产出。
原主怕惹火上身，就把这件事儿烂在了心底。
如果不是这会儿说起，她还真就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
“岂有此理！这些人，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
方传素脸色黑的可怕，怒火滔滔的捶了一下桌子，忍不住站起来在屋子里乱转。
“照这样说的话，岂不是……可能有上千万斤大米不翼而飞？”魏书庭道。
洛青青嗯了一声，并道：“或许还不止。”
“不止？！”
方传素三人再次震惊到异口同声。
洛青青点头嗯了一声。
“我有观察并记录过闵良县附近一些村子的水稻种植……”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那个时候，安州府还没有大范围推广水稻撒种密植，所以实际上，康安七年，安州府的产出应该会比康安六年更多一些……”
方传素听了这话，已经脸黑的不能够再黑了。
亏他还以为已经掌控了安州府范围内的所有情报消息……
结果，那么多的粮食，就那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他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
洛青青见他如此，不免出言安慰道：“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实际上也不见得就是增产了！”
这还重要吗？
就算按康安六年的产出来算，对比康安七年的粮录产出……也一样是不翼而飞了几千万斤的粮食！！
安州府可是整个大靖的产粮重地之一！！
若此处粮库空虚失守，大靖的半壁江山危矣！！
会有大半的人陷入饥荒，活活饿死！
亏他们还以为，对安州府的饥荒阴谋，全然掌握于手心……
洛青青见他脸色更不好了，干脆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反正我是觉得，既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与把握，能够将崔河背后最大的势力连根拔起，不如干脆温水煮青蛙好了，且让他们以为事情不曾有所败露，让他们以为你们之所以必须严办了崔河，也是为了安抚民心的无奈之举……毕竟崔河太张扬了，已经引起了民愤！”
洛青青说话声音小了几分：“安州府现在这情况，若是真的闹起来，传进圣上耳朵里，怕是要龙颜震怒吧？到时候恐怕你们都要跟着连坐……”
“与其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倒不如缓缓图之，放松对方的警惕，取得更多的证据以后，再来致命一击。”
洛青青瘪了瘪嘴：“不过这也只是我的一点肤浅想法，具体如何还是要你们来商量，我是不懂这些的。”
方传素闻言不免沉思起来。
洛青青的这个法子……说实话，确实不怎么样。
更像是小孩子的天真。
不过却也提醒到了他……
安州府的事情，还不能够传进圣上的耳朵里。
否则首当其冲要被降罪的，必定会是程越。
这本来就是针对他们的阴谋……
不，或许一开始，也不是针对他们，只是因为他们的到来，临时改变了计划？
方传素脑子有些乱糟糟的，感觉很多线索盘桓在他脑子里，看似串联成线，实则无头无尾……
“你容我再想想，让我再好好的想一想！”他揉着脑袋，很是头疼的坐下。
曲知府干脆道：“时间不早了，我让人订桌席面送来，大家先吃了饭再想吧！”
“我就不吃了。”洛青青弱弱的举手：“要是没有我什么事儿了话，等查到那个孩子的消息之后，我就回了。”
她还答应了吃饭给方传素的那位朋友看，请他出面帮忙打官司，给周玉娘、老金头他们定罪呢！
曲知府点了点头，又看向魏书庭跟方传素。
“不吃。”魏书庭简洁明了。
方传素跟着道：“我也不吃，气都气饱了！”
曲知府巴不得他们都不吃。
省一顿饭钱，是一顿饭钱。
几个人又略等了半刻钟的时间，有衙役跑过来禀道：“大人，找到了！”
随即，他脸上多了几分古怪：“不过这孩子，是育儿堂的。”
什么？
曲知府莫名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衙役详细的禀道：“经过我们核实，死者姓赵，是育儿堂里负责做饭的厨娘，她有一个孙儿，在半年前随她进了育儿堂，成了育儿堂里负责抚养的幼童。”
“以公谋私？”曲知府皱了皱眉。
衙役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这孩子被育儿堂收养的手续完全合规。”
他说着，停下来看了眼洛青青。
曲知府不免瞪着他训斥：“有话你就说！你看她做什么！”
“是！”
衙役赶忙的低下头不敢再瞅，老老实实的继续说。
第250章 消失的孩子
“这孩子的父母，在半年前就饿死了……”
衙役面露同情：“赵婆子接到消息赶回家中的时候，儿子跟儿媳妇已经死去好多天了，大孙子跟孙女也饿死了，就剩下一个小孙子，当时也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要是赵婆子晚回去一些，怕是只能给这一家子收尸了。”
“所以这孩子就被带回育儿堂了？”曲知府皱着眉：“既然是这样，那育儿堂总不会缺他这么个孩子一口吃的，赵婆子又为何不好好的在育儿堂里做事儿，跑出来卖樱桃？”
还临终托孤，搞得好像育儿堂要揭不开锅，饿死她小孙子了一样。
衙役面露挣扎，几次欲言又止。
曲知府看着他这个样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你就说！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他怒声道。
衙役再次忍不住看了眼洛青青。
曲知府直接上前去踹了人屁股：“你老看她干什么！她能给你开工钱发俸禄是怎么着？有话就赶紧说！”
衙役吃痛，捂着屁股，面露委屈：“属下这不是看着，屋里头就她一个外人，就……不确定这话能不能说。”
家丑不可外扬啊！
曲知府怒上心头，想都没想就道：“她是内人，不是外人！赶紧的说！”
衙役一脸震惊。
“大人您……背着夫人养小娘？”衙役看向洛青青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
连内人的身份都有了，怕不是已经成了良妾？
天呐！
他们夫人竟然开始变得大度了，允许他们大人纳妾了？
眼见着衙役明显是想歪了的表情，曲知府气得又踹了人两脚。
奈何衙役这次早有防备，及时的躲开了位置。
曲知府猝不及防的，差点一个劈叉闪着自己的老腰。
曲知府：……
“扣钱！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他气得快疯了。
衙役一脸无所谓：“说得好像您上任以来，我们还有奖金发一样。”
曲知府：……
“行了，别贫了！赶紧说正事儿！”方传素在一旁道：“你们家大人的意思是，洛青青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
说着，他又赶忙补充了一句：“脏耳朵的下作话就别说了。”
“好的方吏！”衙役恭敬的应了一声。
对方传素的态度，可比对曲知府的好了太多。
曲知府感觉脑瓜仁儿更疼了。
没想到衙役接下来的说话，惊吓的他头要炸了。
“育儿堂早就已经没有孩子了。”衙役叹着气道：“赵婆子的小孙儿，是育儿堂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孩子了。”
他眼睛有些忍不住红了起来：“这孩子已经被咱们去核实消息的人，给带回衙门了，说是有八岁，可看那皮包骨的样子，说五岁都显得大了…”
曲知府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不知道作何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