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月还皎——柿子矩阵【完结】
时间:2023-06-20 23:02:02

  他的情绪有些重,裴致见状,柔声开解道:“愉安,我知道你的心结。或许是从我们初识开始,你知道我是不拘教条喜爱自由之人,也因此一直让你产生了心结。但是愉安,我很开心你终于愿意放下,让我与你同行,让我有如今这样惊心动魄的记忆,而不是只得在史书中窥见一二。”
  李知竢抬起裴致的下颔,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轻吻着,轻柔的吻里是夫妻爱人之间的亲昵与熟稔,裴致柔顺地回应着李知竢,断断续续间听到李知竢说:“阿致,我不愿做庸人自扰之人,我明白你的心意。”
  他的吻渐渐染上情·欲的味道,怀里抱着心爱的女孩儿,李知竢的呼吸愈渐变乱,将将压下心头的欲·望,垂眸看向裴致,她的呼吸同样有些急促,面若桃花,眼含流光:“不行.....愉安,不是时候......”
  知道裴致在说什么,可是见她娇羞的样子,李知竢也有了玩笑的心思,偏偏面上端得一片正经,明知故问,清正端方地道:“不是什么?”
  裴致闻言,面上迅速浮起绯红色,又羞又气,本想挣脱李知竢的怀抱,可是又不愿落了下风,软在他怀里,细长白皙的手指在他心口点了点,语气带了娇:“夫妻敦伦,夫君难道不明白吗?”
  裴致是爱娇的女孩儿,李知竢喉结一滚,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裴致乌云一般的黑发散在榻上,像是最精致的锦缎。看着李知竢眸色愈深,裴致笑开,笑靥如花,明媚地如芳蕊含露,轻易摄得李知竢的魂魄。
  李知竢抿了抿唇,低头在她白皙秀婉的脖颈上咬了下。裴致吃痛,正欲挣脱他的怀抱,便听李知竢的声音,“错翡翠之威蕤,缪绕玉绥。眇眇忽忽,若神仙之仿佛。”
  李知竢念了两句《子虚赋》,裴致含笑抱住李知竢,“我却不敢比作郑姬,若我是神仙,必然要度化你的。”
  “阿致,你已度化于我。这诺大的东宫,自你出现,便不再空旷寂寥。”
  李知竢的身上有浅浅的清香,裴致吻住他的耳尖,抬头时望向架子上的松竹梅的碧瓶,里头换上了新的桃花枝,裴致思绪渐渐散了,就这样与李知竢相拥着,直到出神半晌,倏然道:“愉安......我想到了!”
  缱绻的氛围戛然而止,裴致借着李知竢的手坐起来,有些兴奋地说:“我想到了,愉安,你看第一字的部首与第三字的偏旁是否可组成字?”
  在笺纸上写下组成的字,裴致看着第二字与第四字却不再有相同的规律,反倒是第五字与第七字有相同的规律,但通篇下来,裴致在笺纸上写下的字却断断续续不成书,李知竢沉吟许久,“阿致伶俐,已窥得玄机。”
  有了裴致的思路,李知竢将战报翻至第二页,从最后一字向前推测:“从后向前看,第一字的偏旁与第三字的部首便可组成一字。”
  两人相视一笑,既然找到了规律,裴致将李知竢推测出来的字也写在笺纸上,看着笺纸上错综繁乱的字,在心中默念了一会儿,开口便与李知竢异口同声道:“军中有变,一切留等长安详报。将士无恙,现隐于市,只待君王号令。”
  裴致心中有隐隐约约地,有种起伏澎湃的情绪,李知竢眉头已经有些松,“想来,他已经查出谁是暗桩,只等他回长安,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两人的感觉都有些放松,裴致拿起浣花笺,失笑道:“也不知阿兄如何想出这个法子的,若不是我看出这是阿兄的字迹,岂不是要错失这个消息?”
  膳盒下层搁了滚烫的水,因此上头的宵夜还温着,李知竢从膳盒中取出玉露团与碗筷,又从旁边的膳盒中拿出鱼脍与菜羹,听见裴致的话,李知竢边为裴致布好碗筷边道:“看这样子,怕是忧心你与裴公,若是这消息传不到,为此要难熬了。”
  玉露团外用金箔点缀,内里裹着雪梨馅,看着喜人极了,裴致尝了半块,觉得甚是开胃。陈婉的信还在自己的包裹中,如今已是深夜,裴致便问:“愉安,明日午后,我到丽正殿找你可好?”
  “自然。”李知竢无有不应,看出她还有要事的意思,见她也是难掩的倦色,语气温沉:“不论是什么事,都待明日。”
  她点头,曲起手指刮了刮李知竢的鼻尖,“如今我习惯了你的味道,回到家中反倒有些不习惯。愉安,我们在一起的时日越长,我便越来越不愿与你分离。只不过这话不可以被阿翁知晓,怕是要说我没良心,嫁了人便不记得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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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小提示,缪绕,是相互缠结的意思,在这一章的基调下,大家知道拉灯以后会做什么啦~~
  还有就是,年前肯定是会把这一本完结掉啦,裴珩即将出场,其实也代表着之前的所有铺垫渐渐要收尾了,税改,天象,真人,战乱,并州,千丝万缕下,最后都会指向一个结局。
第122章 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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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正殿内的精铜香炉里燃着幽幽的薄雾,雕刻精巧的麒麟首上衔着金球,据青柏说,是十数匠人花费两月,专为东宫丽正殿雕刻而成。裴致看着还是觉得沉重华丽,最偏心承恩殿内自己喜爱的釉色香炉,那颜色漂亮清透,李知竢也夸赞过,只是放在丽正殿内未免不够庄重。
  李知竢雅清,时常会沾染些丽正殿内燃着的龙涎香气味,味道幽宁,万金之数才可得。裴致每每嗅到李知竢身上的龙涎香味道,总觉得安心。
  来的时辰不早,裴致回了东宫后反倒睡得安稳,李知竢晨起时动作也轻,迷迷糊糊间裴致只觉得他似乎亲吻了自己,便又沉沉地睡过去。
  引路的小宫人为裴致推开殿门,迎面扑鼻的味道却不是龙涎香,清新怡然,味道干净,让人如沐春风。
  裴致拢了拢袖口,臂上的披帛是纹银的芍药,如同春日的裴致,盛放而夺目。
  “奴婢见过娘娘。”青柏看见裴致的身影,忙放下香料盒子,向裴致行礼。
  “起来吧。”裴致抬手,“今日的香料却不是龙涎香,是换了新的香吗?”
  “回娘娘,殿下说娘娘近日来神思不安,春日百花盛放,用些鲜花香饵,配上安神静心的香料,娘娘或许会喜欢。”
  看见裴致披帛上绣着的芍药花,青柏又拜了拜:“说起来,正是娘娘披帛上的净白芍药,又加了木槿与鳄梨,放着安神的香粉,娘娘若是喜欢,奴婢稍后就差人送到承恩殿。”
  听见李知竢的心思,裴致含笑回首望向他,见李知竢也同样含着笑,不由得心思一漾,裴致回首,笑着道:“自然是好。那便辛苦你了。”
  小宫人为裴致与李知竢上了清凉的饮子与果子便退了下去,李知竢手臂搁在大案上,问道:“阿致,可是有要事要同我讲?”
  “什么都瞒不过你。”裴致抿出一个笑靥,从袖口里拿出陈婉传给她的信,边展开边道,“这是阿婉通过济兰姐姐传过来的信,愉安,你看一看。”
  午后的日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洒在李知竢的身上,而李知竢认真地看着绢帛上娟秀工整的字迹,半晌才缓缓道:“林别驾在并州谨慎小心,陆续传来并州之异,但仍未发觉有这暗道。阿致,多亏你的好友,日后只怕会有大用。”
  待到事成之后,李知竢心想,自该命人在陈婉夫家的生意上行些不显眼的便利,既不至招惹祸事,又能当此次发现的嘉奖。
  裴致和他保持着相似的动作,透过密密匝匝的睫毛,李知竢看不穿裴致在想什么,刚要开口,裴致已经拿过鎏金笺,铺在案上。
  指甲上的蔻丹选了海棠色,裴致水葱似的指甲与浸润墨汁的毛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知竢见裴致清晰写下 :
  一、颁布税令,减百姓之税赋,收束士族门阀权力。
  二、衡州玉璧,龙碎于大明宫,太史局占储君不详。
  三、真人入宫,皇帝太子谋断,几度春秋几度囹圄。
  四、并州生乱,别驾死因不详,城中势力错综复杂。
  五、邕玉一战,边关已起异心,军中内外勾结通敌。
  写到最后,裴致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不由得捏紧了笔杆,甚至没有察觉到手指上沾了墨汁,她沉声片刻,摇摇头:“不过才过去多久,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愉安,这个网太大了,大到即便我这般相信你,也害怕会有难以控制的意外。”
  李知竢拿起一旁的帕子,细心为裴致擦拭手上的墨迹,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道:“一贯总叫你放心也是我的不对,我想了想,还是应当把事情讲清楚些才好。”
  “阿耶掌权不过是十数年,令朝堂内外全部归一是不可能的事。先帝与先太子在时,党羽众多,即便再残暴狠厉的帝王,也会有忠心耿耿的臣子。颁布税令是势在必行,为百姓谋利是阿耶所愿,也因此,会引起盘踞多年的士族们极大的不满,这便是给了李峙函机会。
  李峙函需要人脉与助力,门阀们需要一个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傀儡,暗度陈仓之事阿耶与我心中早就肯定。
  至于占卜之事,历代帝王十有八九皆会猜忌,尤其是一个人掌握了无上的权力之时,很难不心存隐患。李峙函有意,我便寻了明微真人过来,顺水推舟,只是李峙函为人心思缜密,阴狠狡黠,此事不足以让他中计。
  因此,阿耶与我决定一而再,再而三,将父子亲情的变化发展至极致,才令他信服三分。
  长安内外早就有勾结,并州有粮有矿,如今只怕是已经私下铸造军械,一旦掌控并州,粮草军械充足,会成大患。林别驾前往并州,实则危机四伏,如今可以陆续传信回来,是他确有能力。
  对裴氏下手,一是试探阿耶的心意,二是打击裴门,当年阿耶登基之时裴氏是从龙之功,如今你我成婚,你的母族定然会被视作我的党派,如果此时阿耶与我不做足了戏,只会功亏一篑,不过裴珩机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事委实做得漂亮。”
  逐条解释完裴致写在纸上的字句,李知竢握住她的手,轻叹了口气:“金吾卫和羽林将被阿耶与我换过三巡,唯有李峙函掌控的一支不曾调遣,如今的将士定然会将大明宫与东宫保护的滴水不漏,并州我本欲命人夜袭,只是动静过大,惊动敌人便是下策,好在有假死的将士们,如今倒是解决了心腹大患,现在便是我与阿耶最后再做一次戏,请君入瓮。”
  低声将自己的谋划讲给裴致,便看见裴致的瞳孔陡然放大,脸色变了三变,最后才说了一句:“......真是胆大。”
  说完,裴致也将将放下些心来,“愉安,我始终觉得,李峙函待我的心思不一样,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大抵是有一种期望驯服的意思在。”
  她正面直视着李知竢,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但语气是格外地认真:“我生的漂亮,又是导致他落到如此境地之人的骨血和新妇,他待我,我是能感受到不同的。这种感觉是新奇,是渴·望,是仇视,是向往。倘若他得手,我必会被留下性命,凌·辱折磨。我是说,假若有那么一日,我不会苟活。”
  听了裴致的话,李知竢垂着长睫,低头在她的手臂上落下一吻,低头的瞬间,他的眼睛里便聚集满了汹涌波涛的戾气。不过只是朝着裴致所说的方向想了一想,李知竢心中便生出了控制不住的毁灭念头。
  抬头时李知竢的神色却毫无变化,只是点了点裴致的鼻尖,笑容间有些不明显的怔忡,“不要这么说。我们都会好好活着,当真欢愉安康一世。”
  裴致看着李知竢,心像是搁在了今春上贡的锦缎里,她把脸颊搁在李知竢的手掌中,轻轻地,静静地,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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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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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是颐华长公主的生辰,李彰原本特许长公主在含凉殿内办生辰宴,但颐华长公主不愿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大肆铺张,便还是选在沈府。李知竢与裴致自然受邀,只是李知竢如今与李彰处境严峻,裴门亦是飘摇,思来想去,便只由裴致赴会。
  李知竢与裴致选的是珊瑚釉色瓷瓶,绘的是喜上眉梢的画样,这瓷瓶颜色清透好看,画样是李知竢亲手绘制,画技精湛,心意珍贵,连外头包装的锦盒,都是选的百年紫檀木。颐华长公主最是疼爱李知竢,自然欢喜,时局再艰难,于她也不必刻意佯装什么,待裴致依旧亲亲热热。
  与颐华长公主在葆宜堂中一同接受祝拜,裴致始终维持着平静宽和的微笑,仿佛并不为繁杂之事困扰。贵女夫人们对这位太子妃自然是客气与尊崇,却不敢过多言语,裴珩之事尚不知圣心最终如何,更怕东宫一旦有变故,自己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在朝堂上借机对自己族门下手。
  裴致心中早有预设,因此对此并不意外,宾客前来祝拜时亦是客气疏离,再不复当年前呼后拥之态。
  她已许久许久不见姚溪元,深宫时日漫长,又赶在多事之秋,博陵崔氏持中庸观望的态度,对于这个在长安相识的第一位朋友,裴致远远一遥望,看见她着素色衣裙,气色红润,姚溪元穿过重重人群,与崔夫人缓缓步入堂中。
  淡粉色的衣裙层层叠叠,崔夫人带着姚溪元在自己面前站定,行过礼后,姚溪元复屈膝抬手郑重福了一礼,“妾身再拜太子妃娘娘,愿娘娘福泽绵延,岁岁安康。”
  因着周围目光太多,裴致便微抬起手,点点头:“崔少夫人有礼,快请起。”
  见姣好的面容下是掩盖不住的幸福,裴致只道:“见崔少夫人气色甚好,本宫便放心了。”
  姚溪元今天戴着裴致曾经送她的发簪,腕上也带着自己与崔倬成亲时裴致所赠的翡翠镯子。裴致眼见着便知道姚溪元的意思,心头不由得涌上了一阵暖意,知晓姚溪元关切着自己,随后收回目光,不愿因自己的境地陷姚溪元入两难。
  颐华长公主疼她,见裴致衣着西子色绣木芙蓉花的宫装,清丽典雅,鬓间簪着以珍珠白玉为主的头面,鬓间散落着些许宫花,心里难免怜惜起来,间隙间侧身放软声音道:“今日雅致了些,不过依旧是姝绝长安的美人。姑母有一条蓝宝嵌白玉的项链,与你今日这身宫装最是相配。”
  说着,便示意身侧的侍婢取来。
  刚要推拒,见颐华长公主面色坚决,裴致笑起来道:“谢过姑母了。本来是给姑母祝寿,倒还从姑母这里讨了物件,那便也让我沾一沾寿星的福气。”
  裴致本就是讨人喜爱的小娘子,颐华长公主听见她的话,便笑的合不拢嘴,将面前的点心向着裴致一侧推了推:“这满院子的人属你最尊贵,不过是哄着姑母开心罢了。这些时日不好过吧,一定要多多注意身体,万不能再清减了。”
  裴致听见这话,声音也低下来:“原本这样的处境,我不该来叨扰姑母的。可若是不来,倒显得我与阿竢畏首畏尾,也叫别人议论咱们亲眷分离。”
  “阿竢多有不便,但有你在,姑母心下也熨帖。”
  赴宴的人陆陆续续到了,仆妇手里拿着宴宾名册,对着两个人行礼:“长公主,娘娘,唯有琢晋老王妃还未到。”
  即便是维持着皇室的风度,颐华长公主的眉头忍不住还是抽动了一下,裴致对这位老王妃的印象寥寥,只在宴席上见过两回,倒也没说过几句话,按着辈分,琢晋老王妃算是李彰与颐华长公主的伯母,李知竢与裴致要唤一声皇伯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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