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他了，心烦，”赵南霜不想再回忆昨天的事，“你这个月有拍摄工作吗？”
陆止止叹气：“经纪人暂时还没有联系我，这一行也太卷了，我以前觉得自己还行，入行之后才发现牛人太多，我要再瘦两斤，你监督我啊，这个月不能吃热量高的东西。”
赵南霜看着桌上的全家福，母子三人笑得很幸福，“你爸是不是快出狱了？”
“嗯，还有几个月。我不怕他找到这里，我就是担心他影响陆淮高考，”陆止止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他如果死性不改，我真的会跟他拼命的。”
烦恼常在，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赵南霜没有见过陆止止的父亲，只知道是个烂人。
这个烂人自己烂就算了，但他烂透了，非要把妻女都一起拖进苦海。
晚上回家的时候，赵南霜往隔壁看，周迟译的卧室没有灯光。
连续几天，他都没有回来。
周时延邀请赵启明吃饭去家里吃饭不是客气话，赵南霜自然也被叫过去了，他们在喝茶下棋的时候，有客人来拜访周海林。
除了许岩和他的父亲，另外还有一对父女。
赵南霜对这对父女并不陌生，她在许岩的生日宴上见过，姓孙。
那天寇庄路开玩笑，说周迟译要牺牲色相的对象就是这个女生。
周时延说：“迟译在楼上，南霜，你去叫他下来。”
“我去吧，”女生站起身。
赵南霜坐着没动，许岩是被迫来的，这种场合，他只有跟赵南霜说话才不会觉得时间难熬。
两个人同龄，志趣相投，长辈们难免会开几句玩笑，虽然他们有些牵连，赵启明也在场，但赵启明和南佳离婚那么多年了，开开玩笑不伤大雅。
周迟译烦躁地下楼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个姓孙的秃头把赵南霜和许岩凑一对。
眼睛瞎了吧。
哪里合适？
第25章
周海林很少在家里招待客人，平时都是在外面应酬，不是这个酒店，就是那个会所，他和赵启明也算是多年旧识，虽然当初南佳解约的事闹得两边都很不愉快，但商人为利，能当朋友，就没有必要老死不相往来。
临时来了四位客人，菜品肯定得改，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赵南霜听到二楼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
周迟译停了下来，那个女生站在他身后，问他走廊里挂着的那副油画是不是他画的。
赵南霜被周迟译盯得浑身不自在，他那是什么眼神？一脸无言以对的表情好像是在纳闷那位孙台长怎么能说出“南霜和许岩很合适”这么离谱的话。
嗯，是没有你们合适。
赵南霜默默地移开视线。
她又想起了那个不能称之为吻的瞬间，让她这几天辗转难眠的罪魁祸首，后来她终于想明白那一刻她为什么会觉得脖子疼，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触感微乎其微，不足以给她造成任何伤害。
因为爱是痛觉。
他会招惹她，但不会负责。
周迟译下楼跟长辈们打招呼，这是周时延组的饭局，周迟译不会让谁下不来台，本来他是不回来的，周时延担心赵南霜坐在全是男性长辈的饭桌上很尴尬，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才打了好几个电话把周迟译给叫回来了。
现在好了，四个学生能单独坐一桌。
“孙伯伯，”周迟译坐在孙台长的对面，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我刚才没有听清，您说他们合适，具体是哪里合适？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孙台长笑道：“年龄、身高、长相、爱好、性格、家庭条件都很合适。”
周迟译也笑，“如果满足这些条件就是合适，那全世界适合她的人太多了，我是不是也挺合适？”
孙台长笑声爽朗，“现在的年轻人都开得起玩笑，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提起处对象都不好意思。”
阿姨把切好的水果端出来，周时延顺手接过果盘，递给周迟译，“去那边招呼你的客人。”
周迟译不伺候人，把水果随便放在桌上，跟许岩连招呼都懒得打，女生邀请他打游戏，他没有拒绝。
他们开始打游戏，女生的技术也不赖，被队友夸了几句，她和周迟译离得近，时不时流露出小女生得意时的娇俏，很可爱。赵南霜在犯困，许岩在看新闻，四个人虽然坐在一起，但被一条无形的线从中间分开了，一边热闹，一边安静。
有两个女孩儿在，男人们都没有抽烟，就算烟瘾来了，也是出去抽，赵南霜咳嗽是因为感冒了。
许岩看向她，“吃水果吗？”
赵南霜神色恹恹，摇头，“不用了，谢谢。”
许岩说：“橙子有止咳的作用，适量吃一点可以减轻咳嗽。”
盘子里有切好的橙子，但赵南霜不喜欢橙子皮的味道，从小到大吃橙子都是像橘子一样剥皮吃，不用刀切。
“我早上吃过药，没事。”
对面，周迟译把手机放到一边，女生小声问：“你怎么不玩了？”
“没意思，”周迟译起身进了厨房。
没多久，他拿出一盘水果，有枇杷，还有一个剥好皮的橙子，随意掰成了几瓣。
赵南霜吃了小半盘，许岩记得他生日那天，她说她和周迟译不认识，尽管周迟译下楼之后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从两人父亲的相熟程度来看，“不认识”那是假话，他们不仅是邻居，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这个词本身就自带一种隔绝外人的亲密，参与彼此重要的人生阶段，熟悉彼此的生活习惯，知道彼此不为人知的秘密，默契到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懂对方心里的想法。
但并不是所有一起长大的男生女生都叫青梅竹马，也有互相看不顺眼的，日渐厌恶。
许岩不擅长观察别人，他不知道赵南霜和周迟译属于哪一种，只觉得这两个人挺奇怪的，她看他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他看她的时候，她又在发呆走神。
开饭时，他们这桌多了一碗燕窝，里面加了雪梨和枸杞，甜味淡，并不腻。
别的菜赵南霜吃了几口没再夹过，只把燕窝喝完，喉咙舒服了很多。
规规矩矩放在桌底下的脚被人轻轻踢了一下，赵南霜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干的，直接一脚踹了回去。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她准备撤。
许岩给她夹菜，“感冒期间要补充营养，才有抵抗力，只喝甜品不够，再多吃一些蔬菜。”
赵南霜只好又坐下，“……谢谢。”
女生跟她搭话：“听说你在南艺读书，以后也是要当演员吗？你妈妈的戏很经典，就是可惜退圈太早了，作品不多。”
赵南霜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演员，“我没有那个天赋。”
“长得漂亮就已经算是天赋了，你妈妈的名字可以让你比别人更快获得关注，更何况，还有周叔叔这个人脉，迟译帮你说几句话，演个主角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也可以帮你，有档综艺节目正好需要新鲜面孔，想红很简单的，舍得砸钱就行了。”
“我黑料太多了，出道就会被骂死。”
“什么黑料？谈恋爱吗？这算什么黑料，哪有几个明星没谈过恋爱，说母胎单身的都是装的。”
赵南霜平静地说：“我有艳照，尺度很大。”
对方：“……”
旁边的许岩也愣了一下，他和赵南霜并不熟悉，这是第三次见面，一起旅行的那段时间交流也不多，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间，他竟也分不清是真话还是假话，同样地，饭前周迟译在孙台长面前面从腹诽说自己和赵南霜也挺合适，他也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讽刺。
赵南霜补充道：“很多人都见过那些照片，虽然网上的都被我爸删了，但肯定有人保存了。有一阵子，我的邮箱里几乎全都是陌生男人的消息，不是问我多少钱一次，就是给我发□□特写照片。”
女生瞠目结舌，“你不是今年六月才高中毕业吗？”
“是啊，所以问题更严重，砸多少钱都洗不白。真的，不信你问我的邻居，初中的时候，我的名声就不好，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几个朋友。”
太像真的了，许岩和女生同时看向周迟译。
周迟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情绪很淡，沉默时本就深邃的眉眼显得冷漠，下颚轻微紧绷，轮廓线更加清晰。
女生不确定地问：“她是开玩笑的吧？”
周迟译没理她，只是抬眸瞟了许岩一眼，“你也想看？”
许岩感觉到了周迟译对自己的敌意，他知道周迟译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讲女生的八卦，更反感有颜色的话题。
“玩笑话而已，谁会当真，”许岩认真地说，“任何一个女生被人恶意传播私密照片，都不应该成为她的人生污点，丑陋的是那些传播照片的人。”
赵南霜神色如常地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周迟译开口：“里面有人，去楼上。”
“哦，”赵南霜往楼上走。
她不可能去周海林和周时延的卧室，周迟译让她上楼，就是默许了她进他的房间，走廊外面挂着的那副油画并不是他画的，是他奶奶某一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房间很大，明亮又宽敞，一半是书房，书桌上摆了两台电脑，另一半是卧室，简洁干净。
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投影仪旁边的垫子还是浅色系的。
赵南霜洗完手之后，听到了关门声。
她看着周迟译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靠在洗手间门外。
他问她：“脖子还疼吗？”
很疼。
但她不会告诉他。
在冒险之前，赵南霜也有问题要问他：“你有谈恋爱的想法吗？”
周迟译反问：“跟谁？”
沉默几秒，她回答：“当然是你喜欢的人。”
他被逗笑了，“那你说说，我喜欢谁？”
赵南霜抓住周迟译的手臂，闭着眼踮起脚尖，下一秒，他唇角的笑意就凝固了。
她只吃了水果和那碗燕窝，虽然这个吻只是唇与唇短暂触碰，但周迟译还是尝到了丝丝甜味。
周迟译没有动，轻缓的声调不疾不徐，“赵南霜，你怎么回事啊？”
赵南霜低着头，皮肤热热的，她的脸应该红了，很奇怪，还是没有感觉到时间停止了。
她想，也许是太快了，亲吻的过程需要再绵长一些，人类才能感知到时间是真的停止过。
“我前几天发烧了，可能是烧糊涂了吧。”
“你不是讨厌我吗？”
“都说烧糊涂了。”
周迟译往左挪了半步，挡住她的路，“我记得你4号就退烧了，怎么糊涂到今天？再说，你随便亲你的邻居，合适吗？”
“那天你不也亲我了吗？”赵南霜从右边绕。
手腕被抓住，她没能成功逃离，而是被周迟译拽到了他面前。
刚站稳，后颈被他温热干燥的手握着，她被迫抬起头，呼吸还没有顺畅，他的吻就压了下来。
第26章
赵南霜的手机响了，以许岩的性格，不会随便动别人的东西，但系统挂断，短暂的平静之后，对方很快又打了过来。
许岩看向周迟译刚才坐过的位置，赵南霜上楼之后，周迟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声音在固体中的传播速度最快，尽管短距离的直观感受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振动感沿着桌子传递到手肘，一下一下，像是一种信号。
“我去找她。”
女生拿着手机上楼。
许岩不是多事的人，没有拦着她。
所有人都在餐厅里，楼上很清净，手机铃声在走廊里格外明显，她想，赵南霜应该能听见。
目光从那副油画上扫过，她刚走到周迟译的房间，里面就有声音传了出来。
好像是房门被人用力推了一下，撞到墙壁。
她轻声敲门，“南霜，是你在里面吗？你有电话。”
“她不在我这里。”
是周迟译。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但又和之前她上楼叫醒他时不太一样，那会儿他虽然有点起床气，也不喜欢应付这种场合，但他的家教和修养不会对女生发脾气，冷淡但不冷漠，然而此时此刻的反应明显是在说她打扰到他了。
她见过很多富家子弟，天生优越的条件让他们身上都会有一种骄傲，总是需要别人哄着，捧着，用奢侈品和金钱加持的魅力宛如皇帝的新衣，一旦没了那层光环，就会泯然众人。
但周迟译不一样。
他和她认识的那些二代不同，能戴几百万的手表，也能穿几十块钱的T恤，会玩但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高三那一年，他没有去过任何娱乐场所，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周家，上一次来的时候是去年九月份，那条狗比现在小一些，他在后院写一套试卷，很专注，无论她们说什么做什么都影响不到他。
长着这样一张帅得很有攻击性的脸，无论家世如何，异性缘都不会差。
她以前也在酒吧见过他两次，和叫他过去的寇庄路反差很大，不抽烟也不喝酒，更没有把手搭在女同学的肩上，有人认出他是周家的二公子，过去舔他，他也不会给人脸色看。
今天怎么了？
她只是敲了下门而已，他刚才那句“她不在我这里”有点凶。
是烦她还是烦赵南霜？
“不好意思，我以为……”
“咳咳！”
突然响起的咳嗽声让她停下脚步，是……赵南霜在里面。
“咳咳咳！”
声音更大。
周迟译：？
赵南霜也很无语，她是想装死，但咳嗽是忍不住的。
尴尬的是门外的人，即使被当场戳穿，周迟译的内心也毫无波澜，低头看着脸颊通红的赵南霜，明白了她突然咳嗽的原因。
接吻的时候她不知道呼吸。
听到他低低的笑声，赵南霜浑身僵硬，血气瞬间冲到了天灵盖，他笑什么？
“你也不怎么样，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出言挑衅。
他捏她的腰，“是么？”
也不管门外的人还在不在，他捧起她的脸，偏头压下，吻得很直接。
探入齿间。
赵南霜终于明白为什么接吻可以让时间停止，因为这短暂的亲密，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要依靠他给予的氧气维持生机，一分钟是一秒，十分钟也是一秒。
“你们……没事吧？”外面的人试探着问。
周迟译不要脸，赵南霜还要，双手抵在他肩上，把他推开，自己往后躲。
“没事。”
赵南霜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周迟译拉起卫衣的帽子罩在她头上，她索性靠在他身上，差点把肺咳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