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止止跟寇庄路走,“南霜,我晚点回去,也可能不回去,如果导员去查寝,你帮我应付一下。”
赵南霜不会多问,“有事给我打电话。”
寇庄路酒意上头,人有些躁,车门刚关上,陆止止就被他拽了过去,他甚至懒得吻她,手直接探进她的衣服。
周迟译叫了车,赵南霜等他走过来。
寇庄路的车开走十分钟后,陆淮的电话打到赵南霜这里,平时他联系不到陆止止的时候才会找赵南霜。
“止止和你在一起吗?”
果不其然,还是这一句。
赵南霜如实回答:“她跟寇庄路在一起。”
电话那端的陆淮沉默了几秒,“去酒店了?”
“我不知道。”
“他们离开多久了?”
“也就十分钟。”
“谢谢,”陆淮挂断电话。
赵南霜看着手机屏幕,无声叹气。
周迟译买了两瓶喝的,把常温的递给她,“寝室锁门了?”
赵南霜摇头,“我们学校没有门禁,刚才是止止的弟弟给我打电话。”
“亲弟弟?”
“不是,没有血缘关系。”
车来了,周迟译让赵南霜先上去,他关门。
晚上出租车不能进学校,周迟译既然送了,就一定会把赵南霜送到宿舍楼下。
十一点五十分,图书馆准时熄灯,这个时间路上的学生很多,在寝室大门外难分难舍的情侣都有好几对。
赵南霜没有进去,周迟译也没有走。
起风了,桂花扑簌扑簌地落,香味散在风里,她被风吹起的裙摆碰到他的手,痒痒的,他低头往下看。
她抬手压住裙摆,某一瞬间,像是要握住他的手。
周迟译莫名地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那天,他们本来是要去看演唱会的,他忘了拿票,半路又折回去,刚好撞见周海林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亲热,他表面无动于衷,其实心里在想如果他捞起椅子扔过去,是砸中周海林,还是砸中那个女人,赵南霜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把他从那个家里带出来,蹩脚地维护着他的自尊心,但被他甩开了。
赵南霜先说话:“你欠我一个要求,没有忘记吧?”
“你要什么?”
“任何要求都可以?”
周迟译说:“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赵南霜想了很久,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夏梦突然出现了,她看到周迟译后,高兴地跑过来,甚至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赵南霜,直接挽住周迟译的手臂。
“你怎么在这儿?”夏梦惊喜地问。
周迟译皱着眉把手抽出来,往后退了两步,“不是来找你的,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夏梦这才发现赵南霜,“你找她啊。”
“我回寝室了,”赵南霜转身往里走。
夏梦早就习惯了周迟译不冷不热的态度,“我正要回家,一起走吧。”
“我不回家,你先走。”
“不管去哪里,总要先出学校。都这么晚了,你一个校外的人在我们学校乱逛,搞不好会被警卫处的老师带走。周迟译,你是不是晒黑了?你们学校的军训是不是特别严?我听说你们的教官都和我们这些普通学校的教官不一样。”
“……”
走远后,赵南霜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另外两个室友还没有休息,一个在洗澡,另一个在看剧,赵南霜走到阳台,这个视角刚好能看到宿舍大门,周迟译已经不在那里了。
这阵风特别大,楼下的树枝都折断了一根。
赵南霜打开手机看天气,明天有雨。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Z:到了?
她回复:嗯。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了一下。
Z:你刚才要说什么?
窗外大雨:没什么,天气不好,注意安全。
Z:我问的是,你想问我要什么?
窗外大雨:先欠着吧,以后再找你兑现。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次吵完架之后,周迟译几乎没有再看到过赵南霜的眼泪。
因为她把眼泪都留给你了。
第22章
这天晚上,陆止止没有回宿舍,陆淮也没有再打电话联系赵南霜。
赵南霜第二天早上有课,就没有去机场送寇庄路,但刷到了他的朋友圈。
照片里没有陆止止,昨天晚上喝了酒睡得晚但被迫起了个大早的寇庄路显得有点潦草,他戴了个帽子,右手随意地搭在周迟译的肩上。
周迟译穿了件黑色的卫衣,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夏梦,也是黑色卫衣,看着像情侣装,区别就在于夏梦戴着口罩。
下课后,教室里的同学都去吃饭了,赵南霜没什么胃口,陆止止拎着包从教室后门进来,坐到她旁边的空位。
赵南霜放下手机,“刚回来?”
“早回来了,上了两节课,”陆止止趴在桌上打哈欠,“我下午没课了,你呢?”
“满课。”
“那我下午在宿舍补觉,等你一起回家。我妈老是让我叫你去家里吃饭,要不国庆去一趟?”
“行啊,我假期应该不去外地,”赵南霜把包里的牛奶递给陆止止,“昨天晚上,陆淮给我打电话了,他去找你了吗?”
“嗯,他去酒店的时候都快凌晨了,吓我一跳,那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带把伞,”陆止止突然想起什么,“我回去的时候得去药店。”
赵南霜整理课本的动作停顿,看着陆止止欲言又止。
周迟译是个混蛋,寇庄路也是,更何况昨晚他喝了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陆止止把牛奶喝完,继续说:“去药店买感冒药,陆淮淋了一身雨,万一生病了,耽误他学习。”
是赵南霜想多了。
“哦,到时候我提醒你。止止,寇庄路没有跟你说什么吗?”
“他说他出国之后,他妈可能会来找我,让我在他妈面前一口咬死,死不承认。”
“那你们……”
“没分,先这样吧。”
陆止止想得开,她是爱钱,也缺钱,如果寇庄路的母亲拿着支票甩在她脸上,让她离开寇庄路,她会很乐意。
寇庄路也跟她开过这个玩笑,当时她就说她会捡起支票并且九十度鞠躬,寇庄路说她没有脑子,第一次要坚定一点,这样第二次他妈就会加码,她拿到得更多,她应付地点点头配合他,但心里想的却是她可没那么贪心,贪心的人只会越来越贪,到最后可能不仅一分钱没有,还要被整,他母亲那么厉害的人物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对付她这样的花花草草,简直是小菜一碟,如果她孑然一身,她什么都不怕,整不死她就等着被她整,但她有陆淮,还有母亲。
下午上完课,赵南霜回宿舍把睡得昏天黑地的陆止止叫醒,两人一起回家。
南川遍地都是豪车,一辆布加迪停在南艺校门口,并不稀奇。
赵南霜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脚步。
“怎么了?”陆止止左右看看,没有熟人。
“没事,你先走。”
“行,那我去地铁站了。”
陆止止离开后,赵南霜才转身往那辆布加迪的方向走。
站在车旁的男人西装革履,周围的同学看着男人笑着搂住赵南霜的肩,替她撑伞,帮她拿包,给她开车门 ,叫她宝贝。
车里,赵南霜低头给南佳发消息。
“你们学校的环境还不错。饿了吧,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随便。”
“那就中餐吧。你妈如果有时间,我们先去接她,晚上一起吃顿饭。”
“她陪宋叔叔回家了,不方便。”
赵启明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你妈还是老样子,只顾自己。”
赵南霜皱了下眉,“你不要挑拨离间。”
车往市区开,赵启明带南霜来了一家他朋友开的餐厅,点菜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女儿的口味和喜好,这三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年也就只见了一两次,前几年他工作忙,很少回家吃饭,再往前,她还小,小朋友都不太爱吃饭,她很好哄,给她一个冰淇淋或者一块蛋糕,她就能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吵也不闹。
雨已经停了,玻璃窗上的小雨滴慢慢往下淌。
菜上齐了,赵南霜埋头吃饭。
赵启明给她夹菜,“南霜,你再好好考虑一次。”
“考虑过了。”
“高中三年,你都是一个人住在廉价的出租房里,她给你做过几顿饭?陪你吃过几次早餐?给你洗过几次衣服?去学校接过你几次?给你开过家长会吗?检查过你的作业吗?关心过你的学习成绩吗?她根本不会当妈妈,更照顾不好你。”
“这些事你也没有做过,你没有资格说她。她先是南佳,然后才是我妈,我不需要她为我牺牲什么。”
赵启明叹气,“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而且,我不会再娶,不会再有孩子。”
赵南霜喝了口水,平静地道:“难怪你又想把我要回去。”
“不是因为这个,我没那么老古董,生儿育女不是为了养老,”赵启明坦然地笑了笑,“南霜,我永远都是你的父亲,我和你妈妈失败的婚姻不会影响到我们父女的感情,宋家的家庭环境复杂,你妈嫁过去之后,你的处境会很尴尬。当初移民一方面是我的工作原因,另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给你奶奶治病。奶奶年纪大了,最近总是在我耳边念叨你。”
赵南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当回事,“吃饭吧,你说再多,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她只是和赵启明不亲近,长时间不见面,有些生疏,但并不恨他,他难得回国看她,晚上她还是会回赵家住。
昨晚凌晨狂风暴雨,被摧残过的院子像是遭了贼。
赵南霜和赵启明没有话说,时间还早,都睡不着,他在家里,她就待在院子里,海棠树的枝丫断了,明天会有人来收拾,不用她动手。
摇椅有些旧了,她坐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今天没有月亮,赵南霜脚尖点地,稍稍用力蹬了一脚,摇椅晃起来,她刚想偏过头看向隔壁院子,突然飞来了一个纸飞机,正好落在她的腿上,随着摇椅晃动,最后掉在地上了。
她愣了几秒,弯腰把纸飞机捡起来,扭头往隔壁看。
站在露台上的人,是周迟译。
他换了套衣服,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比寇庄路朋友圈里照片上的那件黑色卫衣顺眼多了。
海军飞行员每年招收的人特别少,每年一个省可能只招二十来个,万里挑一。赵南霜查过资料,网上说海军飞行员比普通飞行员的要求更高,因为要适应陆地和舰艇两种模式,难度更大。
大门外有动静,赵南霜回过神,eleven嘴里咬着一颗球,脑袋从缝隙里伸了进来,上次在山上,周迟译说没收那颗球,就真的一个月没有让它玩。
赵南霜起身去开门,eleven跑进来,她坐回到摇椅上,陪它玩球。
eleven精力旺盛,球扔到哪里,它就往哪里跑。
赵南霜从eleven嘴里把纸飞机抢回来,它抬起两条腿往她身上扑,地上还是湿的,它脚上全是泥,周迟译吹了声口哨,它就消停了。
球滚到院子外面,eleven跑去捡。
赵南霜先开口说话:“你不是要去基地训练吗?怎么回来了?”
周迟译语气平淡:“我也挺困惑。”
“困惑什么?”
“有点想你。”
晚风凉爽,赵南霜心里却像是落入了一簇火星子。
周迟译直直地看过来。
她听到他说:“从上个月开始就有点想你,具体是哪天开始的,说不清楚,昨天晚上想得有点睡不着了,严重影响我的生活,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23章
好像吃了一包跳跳糖,添加了碳酸气的糖果颗粒不在舌尖上,而是在心脏上跳动,噼里啪啦地响,但只有自己听得见。
赵南霜用了好几分钟来拆分理解周迟译的这几句话,想念一个人也是多巴胺在作祟,她想,周迟译的意思是,他可能有点喜欢她。
但他不明说,让她猜。
猜对了就是得偿所愿。
猜错了就是自作多情。
看,他就是个混蛋,挖好了陷阱等她往里跳。
如果陷阱里是水还好,她会游泳,可以自救,如果是火,会被活活地烧成灰,哪一只扑火的飞蛾有好下场?
赵南霜掐了自己一下,轻微的痛感暂时可以让被多巴胺左右的大脑恢复清醒,她要从周迟译的圈套里逃出来。
“那什么一下,你就睡不着了?”赵南霜脚尖松了力,摇椅悠悠地晃起来,“你还挺纯情的啊周迟译。”
她并非嘲讽,语气很平淡,“我睡得挺好的。”
听听这是人话吗?
周迟译也觉得自己有毛病,冷着脸转身准备下楼,但心里还是被吊着不上不下的,他脚步停顿,回头看着坐在隔壁院子里的赵南霜。
沉默几秒,他问:“所以昨天晚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南霜明白了,原来是因为那个赌,周迟译这个人不喜欢欠债,“我一天不说,你就惦记一天?”
她本来就没有想好问他要什么,昨天晚上也不是想跟他提要求。
“我就不说,”赵南霜朝他笑了笑,起身进屋。
在客厅还能听到eleven的叫声,赵南霜回想周迟译刚才的脸色,忍不住笑,赵启明拿着一份水果沙拉从厨房出来,看她心情很好的样子,问她笑什么。
赵南霜收起笑脸,“没什么,隔壁家的那条狗挺可爱的,跟它玩儿了一会。”
赵启明想起赵南霜四五岁的时候问他要过一个生日礼物,她想要养一只小狗,连名字都取好了,叫11,他没有同意,因为母亲不喜欢,家里什么宠物都不能养,小女孩的情绪很直白,她特别失望,很想哭,但忍住了,他是独生子,也只有一个女儿,富足的物质条件可以把她养得很好,她应该有点娇气,但小时候很少哭闹,在赵启明的记忆里,他和南佳那段短暂的婚姻里,他几乎没有因为孩子哭闹而烦躁过。
赵南霜很怕奶奶,只是一只小狗而已,对于赵家来说是一个太过简单的生日愿望,她怕奶奶生气,被赵启明拒绝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养宠物的事。
“来吃水果,”赵启明又倒了杯牛奶,“我们也可以养一只,国外的房子适合养狗,园子比这里大。”
赵南霜能感觉到父亲是在讨好她,或者说,是在哄她。
她被人泼脏水的时候,赵启明正在为出国做准备,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家,有的时候是一身烟酒味,有的时候是一身香水味,他以为她是青春期叛逆,故意在学校闹出那么一出惹奶奶生气,奶奶最在意的就是名声问题,一直没有接受南佳也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