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霜夹起一个灌汤包咬了一口,“怎么不是三鲜馅的?”
周迟译买的时候是说要三鲜馅的,可能是老板拿错了,“要因为几个破灌汤包吵一架是吗?还有哪些不满意的,一次性说完。”
“不满意的事情多了去了,”赵南霜捏着勺子慢慢搅着碗里的豆浆,眉眼清冷,“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我也管不着,但是以后不行,哥哥妹妹这种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到暧昧气息的称呼,我听到一次,跟你吵一次。”
周迟译听明白了,跟包子没有关系。
他当着赵南霜的面,从通话记录里找到盛离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没接,又拨了一遍,还是没接。
第三遍,接通了,但说话的人不是盛离。
寇庄路问:“什么事啊,这么着急,一遍两遍三遍地打。”
“让她自己接电话。”
“她去洗手间了,直接跟我说吧,我转告她。”
“跟你没得说,”周迟译挂了电话。
一笼十个灌汤包,赵南霜吃了六个,“他们在一起了?”
周迟译说:“没有。”
“哦,”她继续吃。
“你是为陆止止抱不平,”周迟译平心静气地跟她说话,“我什么时候因为寇庄路跟你吵过?”
“他又不喜欢我,你跟我吵什么。”
手机响了。
是赵南霜的手机,号码有备注:江寻。
周迟译把手机递给她,“喜欢你的人来了。”
“他喜欢的不是我,是赵总许诺给他的职位,”赵南霜接通后打开扩音。
“新年好,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我已经吃饱了。”
江寻压低声音:“赵总在我旁边。”
他是在提醒赵南霜,也是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言辞解释,并非他本意,而是说给赵启明听的。
手机放在桌上,周迟译听完了全程。
江寻对她的关心虽然没有越界,但事无巨细,就差问她的生理期是几号了。
eleven碰倒了杯子,声音很清脆,周迟译没出声,把eleven的脑袋推开之后,手顺势放在赵南霜的腿上,无声地催促她,这通电话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江寻显然是听到了,“旁边有人?”
赵南霜摁住那只作乱的手,“是狗。”
江寻笑了笑,“你隔壁家的那条萨摩耶是挺可爱的,那你先吃饭。”
周迟译按下挂断键的同时,赵南霜起身就跑。
她跑不了几步,没那个力气。
“骂谁是狗?”
“我说的是eleven,又没说你……”
话音未落,周迟译就把她抱起来,一口咬在她胸口。
“疼啊,”她疼得皱眉,“你能不能有点轻重。”
周迟译踢开卧室房门,几步进屋,两人倒在床上。
“气我一次,舒坦了?”
“你要走了吗?”
“一通我没有接的电话就给我整这么大一出,我还敢走?先睡一觉,晚点再说。”
她这才有了点笑意。
第38章
赵南霜和周迟译在一起的事,周时延是知道的。
学校离得远,周家不方便,酒店又不合适,两个人每次都在赵家见面,周迟译像个倒贴的上门女婿,而且学校是按照“3+2”模式培养舰载机飞行学员,也就是说周迟译在完成教育训练内容之后要去外地接受两年严格的飞行训练,到时候见面会更难,所以周时延准备婚房的时候,也在学校附近给周迟译买了一套房子,装修还需要一段时间,暑假应该就能住了。
“那你们到时候就异地了,”陆止止觉得心上人就得在眼前,异地恋,狗都不谈。
赵南霜在跟编剧讨论剧本,虽然只有半个小时的体量,但剧本创作期间需要修改无数次。
女二简直是为夏梦量身而作,一个恃美行凶的恶女。
赵南霜要抽空去选景了,等解决了拍摄场地的问题,最大的难题就是钱,如果能拉到赞助最好,不行了就只能她自己想办法。
“他大三暑假才会去,还早着呢,”赵南霜拿咖啡的时候看到陆止止手上的乌青,“你的手怎么了?”
她想起陆止止那个刚出狱的父亲,“你爸找来了?”
陆止止也不瞒着:“嗯,怕什么来什么。没敢让我妈和陆淮知道,我怕他闹到公司,就给了他一些钱。等那些钱花完了,他又会来找我。南霜,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我小时候特别怕他,挨打都不敢哭,那种刻进骨髓的恐惧感并没有因为他变老而消失,他骂我,我还是不敢还嘴,抬一下手,我就以为他是想打我,躲的时候撞桌子上了。”
“他如果再来找你,给我打电话。”
“那可不行,你得离我远点,他知道我现在能赚点钱,就已经狮子大开口了,如果再让他知道我有一个你这样家境的朋友,这辈子就真的甩不掉他了。”陆止止知道赵南霜不花她爸的钱。
赵南霜把陆止止的袖子往上卷,没有其它伤痕,她松了口气,“这次是骂你,下次就可能是打你。”
“现在是他求着我,他要从我这里要钱,应该不会动手。”
“总不能一直给他钱,万一他又开始赌了,就是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
陆止止笑了笑,“说不定他哪天就死了。”
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希望老天爷长长眼,让我爸赶紧死。”
从身边经过的人听到了,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陆止止,走远后还在回头看她,“小小年纪,真恶毒。”
这是开在学校里面的咖啡厅,顾客几乎都是本校的学生。
年后开学,盛离以交换生的身份在南艺表演系就读,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学校遇见赵南霜。
朋友点完咖啡,跟她吐槽:“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连小模特都有两幅面孔,在社交平台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私下却咒自己的父亲早点死。”
盛离在寇庄路的手机里看到过陆止止的照片,对那张脸并不陌生,“她们关系很好?”
朋友说:“应该吧,好像是高中同学。”
盛离没再多问。
服务生把甜品送过来,说是有人已经付过钱了,赵南霜抬头看过去,盛离挥了下手跟她打招呼,她不信盛离忘了那件事,当初她不知道盛离的出发点是寇庄路还是周迟译,现在依然不确定。
陆止止在琢磨搞副业,“这碗青春饭吃不了几年,等接不到工作了,我就去开淘宝店,卖衣服,都不用自己找模特拍照,老板员工全都我一个人干了。”
“一定能赚很多钱,”赵南霜收回视线。
“陆淮今天放假,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六中接他,”陆止止收好东西,全都装进帆布包里,“我先走啦。”
六中的高三学生一个月才放一次大假,周五下午不上课。
编剧说头疼,要休息半小时,赵南霜打开网站查机票,周迟译去外地培训了,估计还要再待一周,她晚上还有课,大概八点多下课,去机场要一个小时左右,能赶上最后一班飞机。
有人坐在对面的空位,赵南霜头也不抬,“我们应该没什么能聊的。”
盛离轻描淡写,“你那个朋友和寇庄路在一起过吧。”
赵南霜合上电脑,目光平淡,“如果你打算跟寇庄路好,要翻他的旧账,就直接去问他,如果不是,那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得你过问。”
盛离笑笑:“作为朋友,关心一下他的感情生活也不行吗?”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你问他就好。”
“问他,他会觉得我是在吃醋。”
赵南霜也笑,“这样不是正好?他对你的心思断断续续这么多年了,反正也没有断干净,你稍微给他个台阶下,说不定又续上了。”
盛离叹了声气,颇为烦恼,“可是我不喜欢他啊。”
“你不喜欢他,还要打听他的前女友?”
“南霜,你真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你不喜欢周迟译的时候,不是也很关注他身边的人吗?你别误会,我不关心她和寇庄路的那一段,你朋友是模特吧,我刚才远远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她挺符合我们家新产品的概念,如果她感兴趣,可以见一见,当面聊,代言人已经谈好了,和那个咖位的明星拍同一只广告,即使当个背景板,对她来说也是赚大了。”
“谈工作就更没有必要来问我,去找她的经纪人谈。”
过了休息时间,店里的人渐渐少了。
赵南霜没有要走的意思,盛离也多待了一会儿。
“好巧,我们穿了同款鞋子,”盛离忽然靠近,压低声音对她说,“南霜,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怕我。”
赵南霜神色不变,“是讨厌你。”
盛离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以你和周迟译现在的关系,我们见面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将来还会成为姑嫂。”
“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解吧。”
赵南霜听着,只觉得可笑,“那件事,你不是不承认是你做的吗?”
盛离想了又想,“哪件事?”
她似乎真的忘记了。
“既然你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过节,‘和解’这两个字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
“你讨厌我,总是有理由的吧。”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盛离不经意地看过去,应该是周迟译。
赵南霜抱着电脑往外走,在门口撑开雨伞后才接通语音电话。
隔着玻璃,盛离看到赵南霜那张清汤寡水的脸有了几分笑意,不知道电话那边的周迟译说了什么。
盛离记得有一年夏天,她从周迟译教室外面的走廊经过,透过窗户看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他的同桌是赵南霜,轻轻地枕在手臂上,手里举着一本课本,挡住照在他身上的阳光,无论外面的同学怎么吵怎么闹,都夺不走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还有一次,学校开秋季运动会,赵南霜要跑1500米,赛前周迟译带她热身,让她压腿,给她系鞋带,赛后把坐在地上的赵南霜拽起来,陪她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但很奇怪,只要他们站在一起,即使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仿佛是被一张无形的网隔离在外,就连寇庄路都插不进去。
那个时候的赵南霜好胜心强,事事都要争第一,盛离也一样,谁会在意第二名呢?
“晚上还有课?”周迟译问。
“嗯,”赵南霜慢慢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南川今天下雨了。”
她其实是想说:我很想你。
“雨天晚上能睡个好觉,”周迟译把喝完的瓶子扔进垃圾桶,不远处,老师在叫他,他点头示意马上就过去。
“你去忙吧,”赵南霜话音未落,电话就断了。
买好机票后,她收到了江寻的消息,他明天回国,这次只有他一个人,一是替赵启明看望她,二是谈合作,三是要参加一个酒会,前两件事她可以忽略,但第三件事需要她参与和配合,时间在两周之后。
赵南霜没有放在心上,就算参加酒会的人是赵启明,她都不一定会配合。
老师提前十分钟下课了,赵南霜第一个跑出教室,直接往机场赶。
这个城市的气温比南川高,提前入夏了,周迟译回到酒店已经十一点,洗漱完十一点半,他住豪华套房,和另外几个同学不在同一层楼,擦头发的时候觉得窗外的夜景有点好看,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赵南霜。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回复了。
窗外大雨:给你点一份外卖,把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发给我。
Z:我吃过晚饭了。
没有回复。
周迟译琢磨着,这姑奶奶可能是又生气了,她发脾气的点,没有人能百分之百摸准,因为一个包子都能跟他吵两句。
他就算不饿也得吃两口,于是给她发了定位。
Z:打算给我投喂点什么?
窗外大雨:爱吃不吃,我睡了。
周迟译开始等外卖,从零点等到了凌晨一点,在耐心耗尽之前,门铃终于响了。
打开门后,周迟译愣了几秒。
应该在南川听着雨声入睡的赵南霜此刻正站在门外,笑盈盈地看着他,走廊里的灯光很柔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谁都没有说话,周迟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心脏上,野火燎原,让人血液沸腾。
他在抽烟,还剩半根,咬在嘴里。
一身黑色,眼角慢慢漾出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像个痞子,赵南霜被他粗鲁地拽进屋,门重重关上的声音落在耳边,震耳欲聋,下一秒,他的吻就压了下来。
他一只手拿着烟,怕烫着她,随意地撑在门后,这个吻并不温柔,右手抬高她的下巴之后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握住她的手腕举高,搭在他的脖子上,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路过一张桌子,周迟译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
赵南霜只喘了口气就被他捏着后颈迎接他的吻,松散地挽在脑后的头发散开,铺满他的手掌。
那根烟他才刚点燃,这么一点烟味不会让她讨厌。
尼古丁会刺激多巴胺的分泌,促使大脑和身体兴奋。
周迟译甚至没有再多走几步去床上的耐心,把她扔在沙发上,单膝跪在沙发边缘,继续被中断的吻,手也从衣摆摸了进去。
沙发并不方便,但也有好处,她不想摔下去就只能紧紧地缠在他腰上。
凌晨三点,赵南霜穿着周迟译的衬衣,坐在落地窗前准备吃小龙虾。
四十分钟前周迟译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大份小龙虾,但没想到骑手送得这么快,前台把外卖拿上楼敲门,赵南霜小声催他快点,他低声骂了句脏话,让前台把东西放在门口。
刚才他去开门拿外卖的时候,头发还在滴水,过了一个冬天,皮肤被捂白了一些,显得后背几道抓痕特别明显。
赵南霜洗完澡,那件黑色衬衣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周迟译坐下来给她剥虾壳,这会儿才说上话,“怎么说来就来了?”
“来查岗啊,总不能是因为想你吧,”赵南霜给自己找借口,“顺便来看看这里的夜景。”
周迟译含笑瞧着她:“夜景这么美,你怎么一眼都不看?”
赵南霜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亲眼所见,也就那样。我白跑一趟,没有漂亮的夜景看,看看自己的男朋友也不行吗?”
周迟译把剥了一半的小龙虾扔回到餐盒里,摘掉手套,抓住她的小腿,把她拽到身上。
看什么夜景,他给她发照片的时候,她已经下飞机了。
还一口都没有吃上呢,赵南霜推他,“起开,我快饿死了。”
周迟译握住她的腰,抱着她往后倒,“喂你吃点别的。”
“……你好变态。”
“不变态能招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