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阿司匹林啊【完结】
时间:2023-06-21 14:38:49

  陆止止说:“我想去洗手间,奶茶喝多了。”
  “走走走,顺便带你见见我爸妈,他们应该都在家,”夏梦拉着陆止止一起下车。
  车门关上后,车里静悄悄的。
  赵南霜关掉扩音,把手机拿到耳边,“她们走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江寻应酬结束后回到了公司,站在落地窗前,微微低头俯视着城市繁华的夜景。
  吃饭时几个客户都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等在家里的妻子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让他们少喝酒,只有江寻的私人手机始终安安静静,客户都羡慕他,说他还年轻,不用忍受婚后的烦恼。
  江寻也羡慕他们。
  有人等,有人关心,有人爱。
  “我很想你,”江寻并不想给赵南霜施加压力,说完这句话之后很快就转移话题,“年底这个项目就结束了,到时候我给自己放个长假,回国陪你跨年,有想要的礼物吗?”
  他问的其实是生日礼物。
  他了解她所有的喜好,每年准备的礼物都是她会喜欢的,但她并不开心,这几年的生日也都只是很简单地过。
  赵南霜想了想,“各种首饰你都送过了,今年给你出个难题吧。”
  确实,项链、耳饰、手链、手表这些江寻都送过,但有一样首饰,他准备了,一直没能送出去。一段感情应该从恋爱开始,而不是婚姻。
  “什么难题?”
  “嗯……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吃到江总亲手做的菜。”
  玻璃窗上模糊地倒映出江寻的面庞,他太久没有这样轻松地笑过。
  他说好,这段时间他会努力学习。
  陆止止在夏家待了十分钟才出来,她跟江寻接触得少,没有夏梦和他那么熟,印象最深的是大一那年她被季D那个人渣假借工作之名骗到私人会所,任人揉圆捏扁,欺凌羞辱,最后没办法了才求助赵南霜,她是出来了,但赵南霜被留在里面,她后悔得要死,如果赵南霜发生任何意外,她肯定也不活了,后来幸好有江寻。
  他们先去超市买菜,结账的时候,陆止止才注意到赵南霜拿了一件小朋友的玩具,是一辆警车,应该是给那家的孩子的。
  今天是阴天,这个城中村房屋老旧,看起来灰扑扑的。
  陆止止往巷子里看,一个人都没有,“这条巷子有点偏僻,我陪你进去吧。”
  “白天很安全,”赵南霜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你先回家给琴姨做午饭,我一会儿就过去找你。”
  “手机保持通畅啊,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放心。”
  前两天下过一场雨,地面被雨水冲洗得很干净,不知道哪个地方的下水道堵了,气味不太好闻。
  赵南霜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李青家。
  李青坐在院子里择菜,长年累月被家暴,眼神很麻木,做事也总是走神,一把细葱来来回回地弄。
  听到敲门声,头都不抬。
  前两天刘成因为打架进了看守所,要拘留五天,还没有被放出来。
  “孩子在学校还适应吗?”赵南霜依然只是把玩具放在门口,没有进去。
  李青择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空洞的目光短暂地聚焦在手上,她把头压得更低,头发疏于打理,刘海长得遮住了眼睛,“老师们都很负责,谢谢你。”
  赵南霜说:“别把我想得太高尚,帮你也是因为有求于你。”
  李青起身走到水池边洗菜,这个季节,从水管里流出来的水冰凉透骨,没一会儿,双手就被冻得发红。
  “上个月我在路上遇到了马倩,她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一所师范学校,现在在学校当老师,早就把那些事忘记了,认出我之后还笑着跟我寒暄,给我留了电话号码,让我有空去找她逛街,所有人都过得很好,所以我不明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我讲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赵南霜看着李青的背影,“所有人都过得很好,这个‘所有人’也包括你吗?”
  施暴的人忘了那些过往,依旧有风光的前途,而被伤害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从阴影里走出来。
  李青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臂,“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我认命。”
  赵南霜的目光落在木桌上,“如果你真的认命,为什么还会看那些书?”
  桌上放着两本旧画册。
  李青以前很喜欢画画,但学艺术太费钱,家里条件不好,她还有个弟弟,父母不可能同意她学美术。
  她的那些绘画基础,全都是悄悄跟着盛离的美术老师学的。
  赵南霜还没进屋就闻到了饭菜香,陆止止做的卤肉饭一点都不比餐厅里卖的差,只吃饭会腻,她又炒了两个蔬菜。
  “洗手吃饭吧,”陆止止把饭盒洗干净,一会儿带饭去医院,“那个李青,跟季D有什么关系吗?我记得高一那年,我们俩在路边买烤串,你还借了200块钱给她。”
  这件事赵南霜倒是没什么印象,“跟季D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母亲以前是盛离家的保姆。”
  陆止止心里有了猜测,“难道……”
  赵南霜也不瞒着陆止止,“因为盛离,李青才能转学到附中,她们以前关系很好,司机每天接盛离的时候都会顺道把李青也带上。”
  “那……这段友情破裂的原因是什么?”
  “李青不小心窥探到了一个盛离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盛离的父亲不是病逝,而是吞安眠药自杀,李青在盛离的房间看到了她父亲的遗物。”
  盛离的父亲是一位很有名的作家,他早年创作的一本小说畅销全球,但书中主角的原型并非自己的妻子,而是南佳。
  他无法说出口的爱意全都表达在文字里,那样热烈,能让枯草燃烧,能让冰川融化,和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性格大相径庭。
  盛离始终想不明白,母亲也是出身言情书网,两家门当户对,温文儒雅的父亲为什么会迷恋一个名声那么差的女人。
第66章
  李青这里需要时间,急不得。
  得知一支潜艇支队要出海,天还没亮,赵南霜就带着团队出发了。
  还是老张来接应她们,拍摄固然重要,但大家的安全始终都是第一位。
  潜艇航行的画面要拍得气势磅礴并不容易,航拍的不可控性太大了,一次出海肯定是不够的。
  助理在帮忙搬运设备,赵南霜先登船,老张去跟大家打招呼了,拍摄需要配合,尽量多拍一些有效镜头。
  赵南霜没有见到周迟译,但小助理给她拿来的晕船药是周迟译给的。
  好在她吃了,在船上才那么难受。
  老张提前收到了通知,让摄影师早早准备,一架飞机从上空驶过的时候,拍到了满意的画面。
  起飞,着舰。
  飞机从蓝天降落海上,极速滑行,挂索成功的那一刻,高高悬起的心才平复下来。
  助理看着,由心而发地感叹:“飞行员好酷!”
  赵南霜在后台监视,也被这热血的蓝天和大海以及中国军人折服。
  摄影师的镜头捕捉到了飞行员朝这日落的方向走过去的一幕,赵南霜在监视器里看到周迟译对着战友们敬了个军礼,有人高声喊了句“平安降落”,毫无疑问,这种自然而然的画面比演出来的更加动人心魄。
  靠岸后,老张说下次出海的时候再通知她们。
  赵南霜让助理看天气预报,打算去山上拍大海的日出日落,延时拍摄需要很长时间,吃完饭,摄影组就动身了,带着沉重的器材爬上山,准备先拍夜景。
  天气多变,他们等了一晚上也没能拍到夜色里的一池星光。
  太冷了。
  连身强力壮的男生都有点体力不支,更何况是赵南霜,大家一致同意先下山。
  赵南霜帮忙收器材,有人从身后给她披上了一件棉大衣,她以为是助理。
  早晨雾气重,地面湿滑,她不小心滑了一下,身体失去重心,差点摔下去,好在身后的人及时扶住她。
  等她站稳,这才发现是周迟译。
  有树木遮挡,光线并不算明亮,摄影组带着机器走在前面,都是年轻人,有烟不能抽,为了提神,一路上有说有笑。
  赵南霜走在后面,即使万分小心,好几次也还是险些滑倒。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周迟译握住了她的手。
  周迟译还在跟这几天燃起空军梦的摄影师说笑,但放慢了脚步,赵南霜在雾气朦胧的青白色微光里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有些恍惚。
  她在山上待了一夜,双手冰凉,更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手心里的热意。
  助理想起什么,回头准备问赵南霜,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突然忘了要说的话。
  周迟译视若无睹,握得更紧,下山才松开。
  老张给摄制组安排好了临时宿舍,所有人都又困又累,各自去洗漱休息。
  赵南霜也没吃早饭,倒头就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没觉得饿,只感觉头疼得厉害,而且越睡越冷。
  有人敲门,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也没听清外面的人说什么,勉强爬起来开门。
  周迟译看她神色恹恹,脸颊通红,直接抬起手摸她的额头。
  “就知道你会发烧。”
  周迟译关上门,把人抱回到床上,掖好被子,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
  他坐到床边,单手把赵南霜抱到怀里,叫醒她,“是我,吃一片退烧药。”
  赵南霜把药片含进嘴里,“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嗓子都烧哑了。
  “现在是休息时间,”周迟译喂她喝了几口热水,“想不想吃点东西,这儿有白粥。”
  赵南霜摇头,她现在只想睡觉。
  她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缩成一团,周迟译起身去反锁房门,脱掉外衣和鞋袜,掀开被子躺上床,把人搂进怀里。
  他像个火炉,让她不自觉地寻着热意往他身边靠。
  赵南霜睡了醒,醒了睡,周迟译却很清醒,看着她虚弱的眉眼,听着她含糊不清地说疼。
  问她哪儿疼,她说腰疼腿疼胳膊疼,哪哪儿都疼。
  退烧药吃了两片还没有退烧,周迟译准备带她去医务室输液,刚要起身,她的手就缠上了他的腰。
  明明她没什么力气,轻轻一推就能脱身,他却被这点微弱的力量禁锢地动弹不得。
  周迟译轻拍她的后背,哄她睡觉,“现在又不担心会影响我工作了?”
  她的脸往他怀里埋,声音很低:“反正挨批评的人又不是我。”
  天气冷,她的呼吸却像一团火,病重脆弱,这种脆弱的时刻不常有,周迟译竟然坏心眼地希望她多病两天,依赖他,缠着她,需要他,一刻也不让他离开。
  那股让人浑身颤抖的冷意过去了,她又觉得热,被捂出了汗,也很难受。
  起初只是手和脚往被子外面伸,周迟译等她冷了,再把她塞进被窝,没一会儿,她又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晾在外面,不多时,她开始推他,让他离她远点,不要碰到她,推不动,就自己翻身往床边滚。
  没见过这么快就过河拆桥的。
  被她枕在脑后的那条胳膊往后一勾,她又重新回到热腾腾的怀抱。
  “你好烦,”她皱着眉抱怨。
  “不想去输液就别乱动,”周迟译耐心哄着,凑过去亲亲她,“乖,这儿没有暖气,我知道你不舒服,明天早上就带你回家。”
  她想喝水,周迟译把桌上的杯子拿过来尝了一下,还是热的。
  喉咙很干,赵南霜小口喝了大半杯白开水。
  她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说话声,问了句:“隔壁有人住吗?”
  周迟译说:“嗯,是来探亲的家属。”
  窗帘阻隔了光亮,赵南霜睡迷糊了,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防备心最低的时候,都会本能地依靠着熟悉的人,她想拿手机看时间,摸来摸去,无论摸到哪儿,手里都只有炙热的触感。
  “你是不是故意的?”
  男人沙哑的声音模糊在她唇上,他明知道她不是,却还是打着这个幌子亲近她,她热,他比她更热,身体早就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和隔着衣服给她捏胳膊捏腿不同,肌肤相贴,手掌里的柔腻让人贪恋,上瘾。
  呼吸交换,交颈相拥。
  温柔的亲吻很催眠,赵南霜就这样再一次睡了过去。
  被叫醒时,天已经黑了,她睁开沉重的眼睛,懵懵地看着周迟译,也不听他在说什么,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周迟译叹着气把她从被子里弄出来,“你得吃点东西,不想吃也得吃。”
  浑身汗津津的,她难受得想哭,“先放着吧。”
  “我借家属的小厨房给你煮了碗面,再晚人家都睡了,你就只能饿着。”
  “……饿着就饿着,少吃几顿又饿不死。”
  “是饿不死,但是我心疼。”
  他又凑过来,赵南霜故意咳嗽,“你能不能别总是亲我。”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等你病好,我就亲不到了,”周迟译不怕被传染,捧着她的脸亲了个够,被咬了也不在意,舔了下被咬的嘴角,看着她笑了笑,“你不想去输液也不想吃饭,刚好都随了我的心意,越病越虚弱,连去洗手间都得让我抱你去,我求之不得。”
  赵南霜骂他有毛病。
  周迟译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龙须面,“将就着吃两口垫垫,不然胃会不舒服。”
  生病耽误事,赵南霜,刚张开嘴,他就把筷子挪开了。
  她以为他是手酸了,就往前凑了一点,吃到嘴之前,他又挪开了。
  这几个小时烧得糊里糊涂,脑袋里一团浆糊,反应慢半拍,赵南霜抬眸看到周迟译嘴角的笑意,才意识到他在戏弄她。
  他什么意思?
  逗小狗吗?
  她刚被周迟译叫醒,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被气到了,正恼羞成怒地瞪着他,眼眶潮湿,眼尾泛红。
  终于有了点生机,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看得人着急。
  “第一口吃点有营养的,”周迟译笑着换了一个煎蛋。
  “我不吃了!”她难道连这点骨气都没有,“把我助理叫过来。”
  “早睡了,人家这两天也累得够呛,我比他听话,你有事跟我说。”
  赵南霜别开眼,“跟你没得说。”
  听着委屈死了。
  夜色寂静,周迟译心里却像是炸开一束烟花,她会依赖他,会跟他闹脾气,她的世界好像又有他了。
  “别生气,不是耍你,逗你说说话,睡了一天,人都睡迷糊了,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周迟译放缓语气,“刚煮好的,有点烫,晾一晾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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