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对一个?”黄夫子兴致上来要求道。
林玉瑾满头是汗,瞧了一眼林玉姝她们,心里冷笑一声,抿嘴接了下一句,“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
这下不止是黄夫子惊讶,林正榆也是挑了挑眉,对这个妹妹,略微有些改观。
飞花令又走了几巡,答不上来的却是越来越多,场上只剩下了林玉瑾,林玉姝,林正榆,这三个林府儿女。
“风吹梅蕊闹,雨细杏花香。”林玉姝道。
“梅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林正榆接过。
“指冷玉笙寒,吹彻小梅春透。”林玉瑾说完,吹了吹画上的墨迹。
先前对令的时间越来越久,林玉瑾嘀咕着趴在桌上作了一幅画,画作完,场上便只剩下这三人。
林玉姝嗫喏了一会,却是没答上来,林正榆接了林玉瑾的令,“早梅发高树,迥映楚天碧。”
“中庭多杂树,偏为梅咨嗟。”林玉瑾道。
胜者便是林玉瑾了,这一字一句张口便来的本事,纵使再加几个,也不一定能赢了林玉瑾。
叶夫子信心满满的来,却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只坐在那静静的看着底下的公子哥们,不发一言。
黄夫子倒是乐得不行,手舞足蹈的,说着林玉瑾的好话,一字一句,倒是叫林玉瑾不好意思了。
其余几个姑娘也看着林玉瑾,有些惊讶她的变化,同时也对夫子嘴里的话表示怀疑,这夸的,还是她们认识的林府四姑娘吗?
宗尚堂里输了的是千户家的杜唐,此时向着里面揖礼问道,“是我们输了,请问四姑娘有何事需要杜唐去做?”
林玉瑾听着问话,笑着摇了摇头,“暂时无事需要去做,若是往后想起来了,便麻烦杜公子了。”
等宗尚堂的几个公子哥离开,黄夫子乐呵呵的将兰颍堂的门关上,关门前还不忘怼了叶夫子一句,“若是何时想作令,咱们再来一场!”
叶夫子头也不回的带着人离开,黄夫子更是笑的开怀。
等笑完了,黄夫子才走到林玉瑾桌案旁,笑眯眯的问着话,“你是怎么会这么多的?”
几个姑娘也竖着耳朵想听听林玉瑾的回话。
林玉瑾抬头看着黄夫子,只觉得老头笑的十分可爱,比叶夫子那个白胖胖的老头看着喜庆,“也没什么,不过是落了一场水,脑子想通了。”
黄夫子挑了挑眉,明显是不信的,见林玉瑾不愿意多说,便吩咐着身边伺候的小童拿了纸墨来,一字一句的写着方才众人行的飞花令来。
林玉瑾等画的墨迹干了,便起身走到黄夫子身边,“夫子,行行好,替学生提首诗,学生回去装裱,放在暖阁里,也好日日观赏夫子的墨宝,好叫那一手字能看些。”
黄夫子瞧着桌上铺开的纸张,几株梅花跃然纸上,字不行,这画倒是有模有样。
想着今日林玉瑾给自己长脸不少,便也没推辞,当下提了一首诗。
梅含今春树,还临先日池。
人怀前岁忆,花发故年枝。
林玉瑾瞧着画上诗,在心底琢磨着味,盈盈一拜,“谢过夫子。”
一日授课便在飞花令的余温中度过,晌午用饭时,还能听到宗尚堂叶夫子的喝骂声,想来他们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
等回了院里,水水才一脸兴奋的说着好话,向方妈妈说着姑娘的神武来,倒叫林玉瑾颇不好意思。
水檀将画找了师傅装裱,过几日才能拿到,匆匆忙忙往回赶,正好见到林玉瑾用饭。
水檀进了暖阁伺候,等林玉瑾用完,才说着今日的事来。
第21章 哭诉
“怎么了?”林玉瑾有些好奇道,府里的几个姑娘全去了学堂,应当没那些糟心事才对。
“姨娘院里新送了一批料子,是前院送去的,先过了夫人的眼,柔姨娘想必是对料子不满意,整日里说着胡话,夫人近来带着少夫人打理院里的事,便没理会,柔姨娘今日去夫人院里侍候,甚是不尽心,被夫人罚了跪,现下正躺在栖霞院里。”水檀低声说着院里的事给林玉瑾听,仔细着看她态度,想知晓姑娘对这事是怎么看。
“你既与我说了,想必不是母亲授意,也是闹得风火,不然这小门小院的怎么能知道这么细,母亲若是想让我知晓,便是准备对栖霞院的下手管教,让我仔细看着,你与水檀便日日听着便可,莫要多嘴,行事小心便可。”林玉瑾近日睡眠略差,小厨房备了些牛乳,现下正小口喝着。
“还有寿康堂的事,自姑娘从院里搬出来挪了西乐院,老夫人的总是睡不安稳,杨妈妈派人过来,想着让姑娘时常去坐坐。”水檀蹙着眉将这事说给林玉瑾听,心下多少有些奇怪。
“想来你也是觉得不对了,前去请安这事,本就该去的,却要杨妈妈来请,这是从我这儿提点着,祖母对母亲不满了。”林玉瑾将剩的牛乳一饮而尽,细细思虑着这事该怎么跟柳氏提。
水檀听到这,背上起了一层薄汗,若是老夫人不满,夫人往后的日子必不好过。
“莫紧张,虽说是不满,却也点醒了怎么治柔姨娘的法子,想来这事是不需要我插手的了,今日母亲不是已经罚了么。”林玉瑾把玩着手中的瓷碗,笑道。
水檀想了想,脸上的笑意便没下去过,“姑娘聪慧。”
“莫要恭维我,叫几个丫头,一会歇下了。”林玉瑾笑了笑,在水檀端来的水盆里净手。
一天的时间便稀里糊涂的过了,虽说得了一个杜唐的承诺,目前来说却是没什么用处,若是他能成材,还可用,但,哪有这般容易,成材之后有些事别人也是不愿帮忙的。
林玉瑾躺在床上想着,原书里,得了这个承诺的是林玉姝,那时她用来作了和卫景明相识的引子,最终的结果却是一言难尽,想到卫景明,此时应该已经在路上,不日便会到亭州,霍开霁既然跟着他一块,想来这府里快热闹起来了。
第二日一早,水檀便进来唤林玉瑾,“姑娘,现下天气暖了,今日天上没一丝的云,想必是热天,可要穿的薄些?”
“既如此,便穿薄些,你让水水拿件薄披风备着。”林玉瑾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转动着疲惫的大脑回道。
水水进来,端了方才要的衣服,一套淡青色衣衫,加了一件棉白披风。
“这衣服倒是不错,有心了。”林玉瑾一瞧,便喜欢上了,洗漱过后,穿上身,两个水也觉得甚是好看。
主仆三个慢悠悠的走到前院上了马车,等林玉菡上车,便让马夫先走。
“怎么了姑娘?”水水有些不解。
水檀给了一个眼神,水水自知多嘴,急忙退到马车外。
林玉菡瞧着林玉瑾,只觉得四姐姐甚是漂亮。
“你总瞧我做什么?”林玉瑾瞧着小家伙的眼神,觉得可爱的紧。
“喜欢姐姐。”孩子的话总是让人高兴,林玉瑾也不例外。
“真会说话。”林玉瑾逗着林玉菡,一路投喂着各种小点心。
落下后面的林玉姝与林玉宛两姐妹,跟着林正榆一同前往学堂。
“怎么了,眼圈这般红?”林玉姝皱眉问道,瞧着林玉宛的模样,是哭了一夜不成?
“二姐姐,母亲做的事属实过分!”没人安慰时还好,此时林玉宛觉得委屈的很。
“莫要瞎说,大哥哥还在前面,小声些!”林玉姝急忙捂住林玉宛的嘴,使了眼色,让两个丫头出去。
“你要做什么?两个丫头还在这!”林玉姝责备道。
“二姐姐,母亲昨个罚了姨娘跪在院里,丢死人了,下人嘴里都在议论,说得话,不能入耳!”林玉宛捏着帕子,哭的梨花带雨,林玉姝瞧着,眼里划过一模嫌弃。
“哭什么,若是姨娘做错了,母亲罚她也是应当,若是没做错事,便是闹到祖母那,也是不怕的!”林玉姝劝说着,伸手拍了拍林玉宛的背,缓着她的哭嗝。
林玉宛听着她的话,哭的更是伤心,“祖母向来偏着四姐姐,如今母亲挑了错处要罚姨娘,纵使我去祖母院里求祖母,怕是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听你这番话,想必是知道姨娘做了错事的?那为何要哭,若是不想被挑到错处,只需要忍着便好。”林玉宛靠在她的肩上,一眼也没瞧见她的神情。
林玉姝当日知晓柔姨娘做的事时,正在桌案边练字,听到绿云来禀报的小话,冷笑一声,只觉得柔姨娘不长脑子。
绿云站在一边伺候,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儿。
“今日多注意府里,尤其是西乐院那,有什么动静,事无巨细的跟我禀报,若是漏了什么,仔细你的皮。”一句话说完,纸上的静字,最后一笔方落下,绿云急忙应是,站在一边等着吩咐。
现下听着耳边的哭声,只觉得烦躁不已,若是哭有用,自己的娘亲也不会死了。
“姑娘,学堂到了。”绿云在外面提醒着,林玉姝将林玉宛推开,拿了帕子细细给她擦着面。
“别哭了,学堂到了,大哥哥还在外面,若是瞧见,必定不好的。”林玉姝劝道,见她慢慢止了哭声,才踱步下马车。
“若是好了,便进去吧。”林正榆说道,路上隐约听到的哭声,让他没了往日的好脸色,淡淡的瞥了一眼,抬脚踏进学堂里。
林玉宛躲在林玉姝身后,不敢说话,见林正榆走了,怯怯的看了林玉姝一眼,跟着进了学堂。
林玉瑾早早便在兰颍堂里坐着,正逗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林玉菡,余光瞥见两人来了,也没搭理,直到两人给她这个嫡女见了礼,才起身回了一礼。
第22章 请安
这边学堂里,黄夫子日常授课,前院的叶夫子瞧见挂在兰颍堂外的梅字飞花令,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偶尔两人拌嘴,偶尔管管手下学生,倒也惬意。
林府里,又到了请安的时候,栖霞院里,一阵的鸡飞狗跳,碧云伺候着柔姨娘穿衣裳,挑了往日里最长穿的玫红色衣衫,刚要给她换上,柔姨娘却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拿着衣裳的小丫头的脸上。
“作什么?还嫌我不够倒霉的?要拿这衣衫给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见到这颜色,便想起来昨日里跪在安平院的模样,竟还敢给自己拿过来,不扒了她的皮,倒是不晓得谁才是主子。
“姨娘,她也是刚过来伺候,不懂规矩,快去,将箱笼里那套淡紫色的衣衫拿过来,姨娘肤若凝脂,穿淡紫色,正合适。”碧云三两句话将事转走,柔姨娘心中也舒畅,没了心思去责罚。
小丫头将衣衫捧来,碧云伺候着将衣衫换上,拿了素日里不常戴的白玉簪子挽了发髻,从铜镜里看,倒是个标准的江南美人。
“瞧这是哪来的姨娘,莫不是从那天上下来的?”碧云伺候着柔姨娘起身,在铜镜前转身瞧着,嘴里说着好听话。
“你的嘴惯会哄人!”柔姨娘用帕子掩着唇,嗔笑道。
“哪里是哄人了,奴婢不过是将看到的说给姨娘听,姨娘莫要冤枉了奴婢。”碧云扶着她的手,走到桌边用饭。
见她慢悠悠的,方才拿衣裳的小丫头有些着急,时间已经不早了,若是再迟些,免不得不会被夫人院里挑了错处。
碧云余光瞧见,也晓得时间不早了,将手中的碟子放在桌上说道,“姨娘还是慢些用,不过是去安平院,姨娘总是起的这般早,奴婢都要心疼姨娘了。”
小丫头见碧云让姨娘慢慢用,张嘴就要说话,却听到柔姨娘说,“你也晓得我起的早,若是这般早还被她挑了个错,那才是枉费了我的用心,罢了,随便吃些,早早过去,今日必定不让她挑了我的错来!”
小丫头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柔姨娘这性子,也只有伺候她许久的碧云才明白了。
碧云顺着柔姨娘的话,将桌上碟子里的吃食每样挑了些,放在她的面前,见她不再慢悠悠的用饭,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向着身后小丫头摆了摆手,让她去准备一会出去穿的披风。
经过衣衫的教训,小丫头已经不敢再拿玫红色了,想了想拿了一件素白的披风,搭着那套衣衫想来是错不了的。
等柔姨娘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小丫头才低声向着碧云道了谢。
碧云淡淡一笑,陪着柔姨娘出去了。
等到了安平院,周姨娘正在门口侯着,身边还站了一位年少的妇人装扮的女子。
“那是谁?”身边碧云打着灯笼,却也看不清面容,柔姨娘有些认不清人。
“那是少夫人,前几日不大舒服,夫人免了礼,先前您来得迟,便也没见过。”碧云皱着眉说道。
柔姨娘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强打起精神来,走到院里。
周姨娘见她来了,行了个平礼。
小郑氏虽不用行礼,但想着自己是晚辈,便招呼了一声。
“请起,难为你们来得这般早,夫人是还未起?”柔姨娘瞧着院门,门口守着栾青,常妈妈却是不在的。
“还未起身,等会便是。”周姨娘道。
柔姨娘一句话被堵在里心口,说不出来,心里有些恼怒。
周姨娘却不搭话,不过是比自己先进门罢了,谱摆大了,受罪的还是自个。
等天亮了些,柳氏方起身,栾青与常妈妈伺候着她洗漱完,便去了门口,让两个姨娘与少夫人进来。
“少夫人,辛苦了。”常妈妈在前面带着两个姨娘,栾青在后面递了一个手炉给小郑氏,笑着带她进去。
“见过夫人。”“见过母亲。”几人给柳氏见了礼,立在一旁。
柳氏看着桌上的饭食,又看了看立在一边的两个姨娘和儿媳,虽想让郑雅宁与自己一同用饭,却也是不行的。
小郑氏端了碗筷,站在一边给柳氏夹菜,伺候着柳氏。
周氏站在另一边,端茶倒水。
柔姨娘想上手,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瞧见柳氏看着自己,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一阵发慌。
“瞧着柔姨娘在那手足无措的模样,我也是心疼,好了,你们歇着吧,柔姨娘过来伺候。”柳氏喝着白粥,放下碗的时候,说了一嘴。
周姨娘和小郑氏将碗筷放下,退到了一边,柔姨娘迎迎走了过来,忍着怒气伺候着柳氏。
栾青听从柳氏吩咐,搬来两个杌凳,周姨娘与小郑氏坐在一旁。
从门口看来,柔姨娘便像一个婢子一般,在屋里伺候主子,碧云看着却是不敢多说一个字,每每与柔姨娘视线对上,都使了眼色要她忍着。
一顿饭好不容易过了,柳氏坐到了外间的榻上,却是不让柔姨娘离开,只拉着周姨娘与小郑氏说着话,柔姨娘在一旁站着,栾青站的远远地,仿佛没看到一般。
“栾青,去端些点心过来。”柳氏吩咐着栾青,端起桌上的茶水用了些,小郑氏坐在榻上,周姨娘坐在杌凳上,身边站着的就是柔姨娘。
“夫人,小厨房刚做的点心,您尝尝。”栾青将点心送上桌,笑着退到一旁。
“你们快尝尝,味道不错,周姨娘,拿一块给柔姨娘。”柳氏笑着用了些,味道十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