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夫人心里已经有了章程？”常妈妈见柳氏心里有了主意，也不再说什么，拿起了碗筷，重新布了菜。
“竹文院与一旁的东临院相连，两处院子不过数十米，他们几个年纪相仿，住在一处倒是合适，一旁还有青松院，两家安排开来，也是够得，虽说与庆柏院比，要小一些，却也雅致。”柳氏琢磨了一番，定下了两处院子，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十分合适。
“这么安排倒是极好的。”常妈妈笑呵呵地退到一旁说道。
柳氏心里的事落下章程，登时放松不少，“四丫头见到料子可说了什么？”
“四姑娘高兴地很，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在学堂受了气，回来不大乐呵，早早便歇下了。”常妈妈说着，皱起了眉头。
“学堂人多，以往她便不大爱去，如今受不下也是正常的，让水檀多照顾些，过些天便热了，让绣房再做几身衣裳送到她屋里去。”柳氏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想着明日让常妈妈走一趟，瞧瞧是什么模样。
第二日一早，林家小辈便去了学院，等到了正午，常妈妈带着几个丫头备了些饭食去了学堂。
“见过几位姑娘。”刚下学，几个姑娘还没散开，常妈妈正巧这个时候到了，带了几个丫头，提着食盒，给几个姑娘见了礼。
“常妈妈，您怎么来了？”林玉瑾有些好奇，这个时候，常妈妈应当在院里陪着柳氏才是。
“今儿天热，虽说是在学堂，夫人也担心几位姑娘和公子不适应，命老奴备了些府里的饭菜，让几位姑娘公子尝尝。”常妈妈让几个丫头将饭食摆在亭子里，四周各有个丫头看着，免得有不长眼的惊扰到几个姑娘。
“谢林夫人。”几个姑娘半日未进食，陡然闻到香味，只觉得饿得紧。
林玉瑾见状招呼一声，“别客气，挑自己喜欢的吃。”
几个姑娘左右瞧了一眼，也不拘束，入座用饭。
常妈妈将前院的公子们安排好，回了后院站在一旁，笑着让丫头伺候着几人，默默地打量着几人的态度。
等几人吃饱，常妈妈带着几个丫头回了林府，黄妆瞧了林玉瑾一眼，哼了一声，回了后院厢房。
林玉瑾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给她吃的还是自己的错了？
水檀见状，上去扶着林玉瑾向后院走去，林玉姝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带着绿云走了。
其余几个姑娘左右看了一眼，见瞧不明白，索性各不搭理。
常妈妈回了林府，路上碰到回寿康堂的杨妈妈，行了一礼。
“还没恭喜您，得了一个重孙儿，福气深厚！”常妈妈恭贺道。
“承你吉言，你那两个女儿养在四姑娘的房里，往后前程自是不差。”回去的道，有一部分是顺路的，两个林府主子身边伺候的人，便唠起了家常。
“说到这，还得谢谢我家夫人，为人心慈仁善，对待下人这么多年，也没一个无故打骂的，您瞧，早上便吩咐着，备些吃食去学堂里，看过几位姑娘公子，生怕在那有哪里不妥帖的。”说到这，常妈妈吩咐身后的几个丫头走了岔路，将食盒送到厨房里去。
杨妈妈早先便注意到了，只是不曾开口询问，“夫人心疼公子和姑娘们，也是老爷的福气，这府里一日缺了夫人，都是不行的。”
常妈妈眼里闪过一丝明了，心里登时吃了颗定心丸，拉着杨妈妈说了好一会的体己话，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路上碰到几个偷懒的小丫头，也当做没看到，直直走了过去。
几个丫头在她走了之后，互相瞧了瞧，不晓得今日是哪位善心的神仙出了门。
安平院里，柳氏正带着小郑氏熟悉着府里的事务，从库房盘点到外院管事，再到府里日日的开销，往后都是要一项一项交到小郑氏的手里。
“见过夫人，少夫人。”常妈妈脸上带笑的回来，柳氏体谅她，让她下去歇会，喘匀了气，方才回来和柳氏说着学堂的事。
听到常妈妈的亲眼所见，柳氏才算是放下心来，与小郑氏说着府里的事来。
第26章 谦让
“这里的事，总归是杂了些，你刚进府，有些事急不来。”见小郑氏一头雾水的模样，柳氏有些忍俊不禁，安慰着她慢慢来，不用怕事。
“母亲，我也是刚入府，只能替您打打下手，这府里没了您，当真是不得了的。”小郑氏瞧着手里的账簿，满脸的苦笑，未出嫁之前，母亲虽教过，却也没这般详细，如今瞧见林府这般大的场子，小郑氏才明白母亲说得话来。
“出嫁前你是我的女儿，是郑家的嫡女，未来是要做一家主母的位置，旁的若是不会，自是有下人去替你，但掌家之事，需得你自己精通才是，旁人不过是辅佐……”
想到母亲说得话，再看面前的婆母，小郑氏不知不知报恩的人，寻常新妇，婆母刁难的且不少，如今在林家，方入府不久，柳氏便手把手教着，小郑氏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嫁的不是那深大的火坑。
“你也莫要推辞，若是不会，便跟着我后面学，你妹妹再大些，便由着你去教她。”柳氏听出来小郑氏的话音，也不强求，只是这事，往后总是逃不掉的。
常妈妈在一旁听着，想起了柳氏刚入府的时候，虽说老爷对夫人没有那般维护，但老夫人是真真喜欢夫人的，若不是那些事，也不至于总隔了一层。
“且不说这些，这两日府里要来几位贵客，娘想着让正榆明日不去学堂，去迎一迎，你看如何？”柳氏瞧着手里的账簿，状似无意的说着。
小郑氏心里咯噔一下，若是贵客，当由公爹去迎才是，若是要官家这个嫡子去迎，那必定是知府以上家的子女来府里，现今的日子，正逢着学堂开学不久……
“自是听母亲的，一会儿媳回院里，等官人回来，便跟他说去，明日自当穿戴齐整，去城门处迎接贵客前来。”小郑氏笑着跟柳氏说着自己的想法来。
“城门便没必要了，派人接着便可。”柳氏见小郑氏一点就通，也是十分满意，让常妈妈将剩下的账簿拿来，手里的便放在那些处理完的账簿里。
等林正榆下了学堂，小郑氏将柳氏说得话与他说了一遍，询问他的意见。
“你想的是没错的，我家夫人甚是聪慧。”林正榆用手刮了下小郑氏的鼻尖，笑着夸奖道，心里高兴的紧，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明日不去学堂了？”小郑氏娇笑着道，眼里满是林正榆的身影。
见娇妻这般羞涩，林正榆哂然一笑。
“自是不去的，明日桑与去城门处侯着，我在府中等着迎接贵客，想必是都城里的哪位大家，到时你与母亲一处便可。”林正榆怕她等自己走后一个人待久了无聊，便出了个招，“若是不想去，明日让玉瑾陪你。”
“官人尽会取笑我，婆母待我极好，那日立规矩，只站了不久便让我坐下，后面这几日更是不让我过去，我这心里倒是有些忐忑了，不知该怎么报答母亲。”小郑氏将心里话说给林正榆听，手上不自觉的绞着帕子。
“对你好，你倒不舒服了，若是母亲知晓该多伤心。”林正榆笑着摇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可不兴向母亲说小话，不然，我会不高兴的！”小郑氏显露的女儿家的娇态，倒是叫林正榆有些不知所措了。
屋外月明星疏，想来明日又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头。
“世子，卫公子，亭州城到了。”繆北打了马车帘子，向着里面说道。
宽大的马车里，坐着一位束身的少年郎，一身英气，打眼一望便知道是练家子，少年郎身边坐着一位穿着文人衣衫的男子，点头之间泄出几声轻咳，身上披着披风，裹得严实。
“知道了，你去前面打点。”霍世子将手中公文递了出去，繆北接过，将帘子放下。
马车行到城门口，繆北前去和城门守卫交涉，“官爷，我们是从都城过来，去城中林府。”
几个守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接过公文，打开看了看，“原是都城来人，稍等一会。”
说完拿着公文向城里走去，走到城楼一处屋内，递给里面的人。
“都城来人公文递来了，大人刻章吧。”守卫说道。
里面守卫许是喝了酒，脸上发红，守卫皱眉看着，却也不好说什么。
“刻什么章！不过是都城来了人，瞧你这紧张的模样，又不是你大爷！”里面官阶稍大的人眯着眼，边说边打了个酒嗝。
守卫皱眉低着头听着，也不言语，繆北在城门处等了许久不见人，探头看看什么也见不到。
几个守卫向城里看了一眼，心里知道是里面的又为难人了，但都城来人若是得罪了，倒霉的只怕还是众人。
左右看看，一个年纪小的跑了进去，见两人僵在门口，急忙道，“大人何必和他置气，这刻章在大人手里，是大人的本事，他不过是一个守卫，哪里值得大人生这一顿火。”
“小李来了，他就是不知好歹，不过是都城来得就给他吓着了，小李，你去里面刻章，外面的赶紧滚，耽误大爷美梦！”冲着外面守卫骂道。
守卫抬头瞧了一眼，又急忙低下头，退了出去，不一会，里面年轻守卫小李追了出来，“李哥，给你。”
“怎么给我？”守卫有些不懂，这刻章是小李得来的，该是他递给外面的人才是。
“你我是本家，王武不喜欢你，你何必次次冲在前面，我年轻，刚来的他对我还算尚可，无碍。”说完，将公文塞到守卫手里，匆匆跑回城门站岗。
守卫在身后拿着公文，眼里闪过复杂的心绪，将公文捏在手里，回了城门处，递给繆北。
“公文已刻章，请。”守卫放行。
繆北抱拳一礼，转身回到马车旁，坐上马车，驱车进了亭州。
旁边做了一个小厮，见繆北回来，好奇道，“怎么去了这般久？莫不是这守卫不放不成？”
“莫要多言，不过是个小小守卫军，也敢阻拦不成。”话虽如此，繆北却觉得这亭州里只怕也是不安生的。
第27章 心思
“那怎么等了这许久？”小厮还是有些好奇。
“文信。”马车里传来人声，伴着微微的几声轻咳。
“公子，怎么了。”文信急忙应道。
“莫要缠着繆北，方才不过是几个守卫罢了，缘何这般多话？”轻咳的人轻声训斥着，文信当下垂头不敢多言。
城门边上，一处酒楼里，桑与盯着城门处的动静，等看到马车进来，便匆匆付了银钱出去。
“可是都城来人？”城中人多，马车走的极慢，桑与等马车走到近前，走到马车边问道。
“你是？”繆北看着来人一副小厮打扮，面目冷肃，身边的文信瞅了一眼，笑着问桑与。
“今日官家当值，桑与奉了大公子的命，前来城门处引路。”桑与打眼瞧了一眼马车上面两人的装扮，想来是不会错的。
“都城霍家，卫家来人，还请小哥引路。”文信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了什么意思，抱拳说道。
“今日城中集市正开，行人较多，还请各位跟随我来。”桑与说完，带着几人绕了条路，行人果然少了不少。
繆北瞧了一眼四周，背上微微绷直，握着马鞭的手略紧了紧。
等几人到了林府大门，林正榆早早便在门口等着。
桑与走到林正榆身后站着，繆北与文信从马车车延下来，挑开帘子，先下来的，是身着劲装的少年郎，等他落了地，后面轻咳几声，身着披风的男子才下了马车。
“正榆见过霍世子，卫公子。”林正榆见两人下来，行了一礼问候道，压下心里的惊叹。
“开霁见过林大公子。”“景明见过林大公子。”
两人站直后，回礼道。
“舟车劳顿，二位还请里面坐。”林正榆向里引路，霍卫二人点头应是，跟着林正榆入府。
柳氏在正厅等候，林玉瑾与小郑氏坐在偏厅，这还是早上向着柳氏撒娇求来的。
未婚女子与男子之间的交际禁忌，在古代算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若不是想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主究竟长什么模样，林玉瑾还真不愿意去求柳氏，现在好了，虽是求来了恩典，却只能在偏厅听着人声，一面也见不到。
小郑氏看着林玉瑾，这都城来人，四妹妹怎么如此好奇？
林玉瑾听着人声，心下急切，冷不丁瞧见小郑氏看着自己的眼神，微微呆愣之后，默不作声的移过目光。
等再偷偷瞧了小郑氏一眼，不想被抓了个正着，尴尬的笑了一声，却见到小郑氏一脸的原来如此……
林玉瑾有心解释一句：嫂嫂你别误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闭嘴，竖着耳朵听着正厅的动静。
“开霁见过伯母。”“景明见过伯母。”
“总算到了，一直担心你们两个，现下心里才算放下一块大石头。”柳氏见人到了，便坐不住了，拉过两人仔细瞧了瞧才算放下心来。
霍开霁与卫景明有些懵，站在原地任柳氏摆弄。
“今日到此，给伯母府上添了麻烦，日后若有能帮得上的伯母尽可吩咐。”卫景明向着柳氏说道，话里含了一丝歉意，霍开霁站在一旁虽未言语，眼神里却也表明是一个意思。
林正榆见状，有些哑然，母亲这样倒是让他们为难了。“母亲，他们二人现下舟车劳顿，您看看是安排在哪个院子，如今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早早歇息，备些清淡饭食，其余的事，明日再说。”林正榆从早上等到下午，日头将落之时，外面跟在桑与身边的小侍从，才急急赶了回来通报。
“你说的是，瞧我，竟是忘了这么一遭，常妈妈，快快带着栾青，去安排下去。正榆，你陪着。”柳氏听到儿子这般说，才算缓了心绪。
“你们两个孩子，到了林府便与正榆一般，都是林家的孩子，那些话，以后不可再说！”柳氏嗔怪道。
柳氏心情有些复杂，摆了摆手，让林正榆带着二人去东院。
等二人走远，林玉瑾和小郑氏从偏厅出来，瞧见柳氏若有所思的模样，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柳氏从思绪里出来时，已过了一会，瞧见林玉瑾站在那，便皱了眉，小郑氏见状，说道，“母亲，我去外面看看厨房饭食可做好了，若是好了便送到东院去，万没有让客等着的理。”
柳氏听完，点了点头，让小郑氏出去了。
林玉瑾跟着想走，被小郑氏留了下来。
“你跟我回去。”柳氏说完，带头走向安平院。
林玉瑾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错，却也不敢违逆明显是正怒着的柳氏。
路上碰到几个丫头，柳氏没理会，直接走过，林玉瑾挠了挠头，这明显是气狠了。
到了安平院，柳氏坐在主座，直直看着站在底下的林玉瑾。
“你今日一直缠着要去见都城来得人，是什么意思？方才偷眼瞧着，是怎么个意思？”柳氏瞧着站在底下的女儿，一时也摸不准她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