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炜烨学金融,出国留学硕博连读, 不是什么常青藤牛校,但镀了层金,放在国内大城市也算拿得出手。
他坐在电脑桌后,“我有收到几份offer,A市、Y市都有,我还在考虑中。你毕业后呢?”
“看我准女朋友的决定呗,她去哪我跟去哪。”
柴炜烨笑着睨他,“八字还没一撇,立马就秀起来了。”
“谁叫你不谈?柴诗茜都比你快,又分又合的。”想起谢蔲,付嘉言又扬起唇,“哎,之前我怎么从来没觉得,有的人这么可爱呢。”
柴炜烨说:“够了啊,再说我把你轰出去了。”
球弹得老高,付嘉言稳当接住,在运动方面,他向来有天赋,身手敏捷得很,“去打两场?好久没跟你打了。”
“行啊,等我换个衣服。”
打了近一个小时,大冬天的,也出了一身汗,柴炜烨叫停,气喘吁吁地说:“这就是年轻人的体能吗?”
“我天天早上五公里,还有各种其他训练、晚操,你试试。”
柴炜烨摇头叹息:“不行了,出国吃胖了十几斤,别说运动了,肥都减不下来。”
付嘉言看了眼手机,怔忡半秒,说:“我去给谢蔲打个电话。”
“没想到你是见色忘友的人啊,”柴炜烨摆摆手,“你去吧,我再歇会儿就自个回去。”
过了立春,气温渐渐升高,但仍是湿冷。
付嘉言拎着外套,边大步流星地走,边给谢蔲打电话,一接通,立马问:“你在哪儿?我马上出来。”
谢蔲等在小区门口。
她穿一件格子大衣,里面是同色系的马甲和裙子,两只手揣在兜里,低头走来走去。
稍微仔细一点观察的话,会注意到,她是沿着地砖的缝线,脚尖抵着脚跟,一圈圈地走。
“怎么晚上跑过来?”
付嘉言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拢了拢衣领,谢蔲说:“你自己穿着吧,我不冷。”
付嘉言把她的手抽出来,果然是冰的,他以一脸“我就说吧”的表情看她。
他紧紧握着,想牵她进去,谢蔲拽住他,说:“我给你送东西,送完就走了。”
“什么?”
东西被谢蔲放在树底下,一个纸箱子,看起来不轻,她抱起来,“今年过年,我曾外祖父就快不行了,他今天凌晨去世了。”
付嘉言说:“节哀顺变。”
谢蔲说:“坦诚地说,我都没见过他几面,没什么感觉,就是,明天我得和我妈过去,不能赴约了。”
“没事,死者为大。”
她默了默,又说:“开学前我们可能见不到了。”
付嘉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他本来等待一个明确答复,人算不如天算,突然发生这么个事,他也无能为力干预。
“五一或者暑假,我们再见面,好吗?”
付嘉言只能妥协于现实,再者,她难得用这么软的语气,他佯装介意都装不起来。
他接过箱子,转移话题:“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嗯。”
里面是一个用亚克力防尘罩装着的积木,榫卯结构组装的古建筑,鎏金顶,飞檐,彩画,精细至极。
这样的积木价格高昂不说,拼起来也费力费时。
付嘉言一手托着,仗着附近没什么行人,倾身过去亲她,还没亲到,她就闪开了,“我拼了好久,别摔了。”
“摔不了,亲一下。”
他空着的手把她揽过来,圈她入怀,令她陷入一个三面围困的境地——旁边是箱子,前面是他的胸膛,背后是他铁箍般的胳膊。
出的汗早干了,初春的寒风灌着,付嘉言就这么穿着一件运动外套,不怕冷似的,只顾着低头去亲她。
反正,在他心里,她早就是他女朋友了,也只会是她,她精心为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他亲她一下怎么了?
谢蔲一手抓着衣领,防止外套掉落,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承接他的吻。
他吻她向来温柔,春风沐雨。除了在床上。她说话惹到他,才会报复地咬她的唇瓣。
付嘉言亲了一会儿,还不够,食髓知味一般,蹭着她的鼻头,轻轻地咬一咬,低声说:“只有正牌男朋友有这种待遇吧?”
谢蔲被他亲得晕乎乎,稀里糊涂地“嗯”了声。
他立时笑了,又去吻她,唇舌纠缠得难舍难分,他们接过那么多个吻,大多是克制的,从未有过这么腻乎的时候,腻乎到,“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咳。”
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语带揶揄的声音,“我说怎么怪眼熟的,果然是你啊。”
他们亲密一贯背着人,没被熟人撞见过,这下不仅撞见了,还是令人尴尬不已的长辈。
付嘉言把谢蔲拉到背后,挡住她,叫人道:“姑姑姑父。”
付雯娜见侄子儿子去打球,也拉上丈夫女儿出门散步,一回来,便见暗处里,两个交叠的身影。
本欲装作普通路人走过去,柴诗茜偏偏要上前扰人好事。
还把人家闹了个大红脸。
柴康挽着妻子的胳膊,和气说:“没事,你们继续聊,我们先走了。”
柴诗茜笑得暧昧,表情就像在说:还嘴硬,都亲成这样难舍难分了,鬼信啊。
他们走后,谢蔲打了下付嘉言,用手捂着脸,只觉没脸见人,“都怪你。”
柴诗茜就算了,问题是他姑姑他们……
“是是是,怪我。”他又啄了下她的唇,换了个姿势,抱着箱子,“我送你回去。”
“别多倒腾这一趟了,也没多晚,我自己打车就行。”
付嘉言把谢蔲送上车,到家后,柴诗茜挥着柴炜烨的网球拍,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无权保持沉默,必须交代,怎么回事?!”
“就你看到的那样。”
他总不能说是炮友转正,彼此心里清楚就行,说给外人不好。
柴诗茜说:“你小子,真是踩狗屎运了,找到谢蔲当女朋友。”
刚刚,借着半明半暗的路灯光,看到谢蔲的脸,跟平时的清冷理智截然不同——耳根泛红,眼神躲闪,紧抿着唇,显出酒窝,整个人软软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被亲得。
连她一个女生看着,都不禁心旌摇曳。
付嘉言睃她一眼,“干吗?羡慕嫉妒啊?”
他抱着箱子上楼前,轻飘飘地留下一句:“那也没用,看见这个没,她拼的,一看就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
给点彩虹糖还真吃定彩虹了是吧,给他灿烂的。
谢蔲第二天跟着吴亚蓉赶去老家。
旧车留给谢昌成,出门不方便,吴亚蓉便新买了辆车,也不贵,十几万。
早上出了点太阳,路边部分植被已经有了含苞的迹象,明明是万物盛放的时候,全然没有一点去奔丧的氛围。
实际上,因为曾外祖父年事已高,算是喜丧,大家只是忙碌,筹备丧礼,并不悲伤。
谢蔲和吴亚蓉住在一个表舅家,母女俩睡一间房。
白天没什么时间看手机,等到吴亚蓉去洗澡了,她才摸出手机。
付嘉言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她都没回。
她说:睡了吗?
他秒回:没,在看NBA。
谢蔲:那你怎么回这么快?
也许是刻板印象,但她想象中的,男生看球赛的场景,就是激动时脸红脖子粗,甚至拍桌而起。
付嘉言:等你啊,球赛是重播,什么时候看都是一样的。
付嘉言:今天很忙吗?
谢蔲:还好,主要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拉着我聊天。
付嘉言:你一看就是家里长辈中的焦点,轮番挨夸的那种。
谢蔻:如果单这样还好,你不知道,那些戏班子,锣鼓什么的,吵得我脑瓜子都嗡嗡的。
付嘉言:我好多年没见过那场面了,我爸办葬礼的时候,都不能那么大张旗鼓。
当年爷爷家的大黄去世,谢蔲都难过了好久,经历最亲的亲人离世的付嘉言,他当时的心境是怎么样的呢?
时隔两年,他其实早已不沉湎悲痛,还能这么话家常地说出来,也不需要谢蔲想方设法转移话题。
他们又聊了几句,吴亚蓉回房间,看到她低头打着字,说:“早点熄灯睡吧,在别人家,也不好睡懒觉。”
“哦,好。”
谢蔲匆匆结束和付嘉言的聊天,把手机塞到枕头下。
母女俩盖着同一张被,吴亚蓉翻了个身,和谢蔲面对面地道:“你们学校大二就有出国当交换生的名额,你要去申请吗?”
闻言,谢蔲一愣。
第61章 接受
学院有交换项目, 得自行申请交换生名额,学校提供补贴, 但生活开销还是需要自己承担。
出国一年, 开销不小。像胡娅霏那种家庭条件,想去便去了,谢蔲一个来自南方小城的女孩, 有诸多顾虑。
“你也不用担心钱的事,有给你准备,去不去, 你自己做决定, 免得又说我管你。”吴亚蓉静静地说。
过了会儿,谢蔲才说:“下学期我再想想。”
两天后, 谢蔲回A市。
这个学期事也多, 考试、活动、上课。
人工智能班大一、大二进行基础课程的学习, 到大三则要进行课题合作、项目研发等, 中间有各种出国交换、交流访问的机会。
他们要求严格, 不能挂科,甚至不能低于70分, 此外还有一些竞赛,整体来说,谢蔲过得不比高三轻松。且这种累,是从心到身体的各种疲惫。
付嘉言也忙,他们课程多, 上课时还要上交手机, 他要了谢蔲的课程安排表, 她有空闲时,才给她发消息、打电话。
他室友说:“天天抱着个手机, 跟手机谈恋爱,异地恋真辛苦。”
“异地倒不辛苦,主要是她忙。”
室友又不理解了:“你说你一个高考六百八的人,来警校凑什么热闹?”
付嘉言抛了抛手机,开玩笑道:“可能是因为,去A大拿不了第一,但是来这里可以。”
看着上学期理论、实操各方面成绩第一的付嘉言,室友无言以对。
刑技是许多警校录取分数最高的专业,且年年分数线上涨,但他是碾压式的第一。当初还有人怀疑,他是不是被下蛊了。
不过,不然怎么说,人家脑子好使呢,才一个学期,所有老师都记住了他。
而且,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情不自禁信服他的东西,又好相处,一早便混开了。
读警校开销小,学费、住宿费免去很多,在校天天穿警服,出门才穿便服,食堂不说多好吃,便宜是真便宜,几块钱就能吃到一荤一素一汤。
就是日子过得单调些。
早起晨跑,吃饭、上课,都有安排,晚上点名熄灯。
偶尔闲下来,和同学去打打球,更多的,还是在等谢蔲不忙了,找个角落,给她打电话。
眨眼到了五一。
付嘉言正要巴巴地收拾行李飞去A市,结果学校临时通知,要开一个劳什子学习大会,大一不得缺席。
室友幸灾乐祸地说:“老师认识你,万一点到你,你就死定了。”
“……我两个多月没见她了。”
难得盼到小长假,能跟她待得久一点,学校还搞这出。
“你不能出省,还不能出校啊?她来找你不就完了?”
付嘉言说:“这里地方偏,附近连像样的酒店都没有,让人女孩子过来干吗?”
室友耸耸肩,“那没辙了,你只能饱受相思之苦咯。”
Y省警校是个很年轻的学校,场地大,设备新,也引进不少省内,甚至全国性的专家教授,唯一不好的,就是偏。
交通倒是方便,地铁站、公交站都有,只是离市中心远,动辄一个小时起。
付嘉言私心里,也不想让谢蔲来。
放假是用来休息的,大老远的,舟车劳顿,他也没法陪她玩,白白吃这个苦头,何必呢。
他这么跟谢蔲说了,她一直没回信息,他寻思着她忙,便搁下手机,去整理内务了。
每个星期例行检查,卫生、被子、服装,种种,不合格的要被处罚。
过了几个小时,谢蔲才回了个“哦”。
什么意思?
付嘉言暗自揣摩着她的情绪,是无所谓,还是生气?
不过以他对她的了解,八成是前者。自我控制方面,谢蔲绝对是佼佼者,不会外化大喜或大悲,其他负面情绪,自有一套成熟体系,将其及时消化。
放心之余,付嘉言有些吃味,她怎么就不想他呢?
算了,下次寻个周末去A市,哪怕只跟她待一天半天,也是好的。
那个学习大会不仅要参加,还要做听课笔记。
学校请了行业著名刑侦专家来开讲座,真是不去不行。
偌大的会议厅坐满人,登记后,付嘉言找位置坐下。
室友在后面戳他,说:“你知道吗,这个专家被叫做中国版福尔摩斯,破了很多大案。还好你没翘掉。”
付嘉言不知道该说庆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