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娅霏说:“你跟你男朋友本来就是异地,这下好了,直接异国。”
“也就一个学期。”
“哎,蔲蔲,”胡娅霏把椅子拖到她背后,手搭上她的肩,“他到底学什么的?感觉你俩也没怎么联系。”
“他读警校,学刑技。”
胡娅霏一愣,说:“哇哦,cool。”
谢蔲耸耸肩,“所以要么他没空,要么我没空,所以一般都是发消息。”
“我真挺佩服这些读警校、军校的,又是保家卫国,又是守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问题就是辛苦。”
胡娅霏拍了拍她,“当警嫂挺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的,毕竟以后他分到特警、刑警岗啊,肯定很忙很忙,说不定连回消息都没什么功夫。”
谢蔲想了想说:“我还好吧,感觉是他比较黏我。”
“真的假的。”胡娅霏笑起来,“他看起来不像小娇夫啊。”
她无奈,“他以前在班上都不太跟女生来往,满脸只有‘礼貌客气’,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
什么样呢?
付嘉言只要有空,就一条接一条地给她发消息,他吃什么了,和室友凑在一块打游戏,给他们上课的老师警衔有多高,看了本书,把里面的段落划记,拍给她看。
简而言之,整天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其实也挺好的,你比较独立,你不依赖他,他也不想念你的话,那谈着也忒没意思了。”
胡娅霏谈过两任,理论一套一套的,“他本人行事作风成熟,只在你面前幼稚的话,是好事。”
付嘉言跟同龄男生不一样的是,他见识的人多,经历的变故也大,加上他人际交往方面如鱼得水的本事,他情商其实很高。
之前她参加的小组作业,发生了矛盾,跟他说,他从另一个角度宽慰她,排解她心里的郁结。
尽管很多时候,付嘉言做不到完全的设身处地,以己度人,但他是包容的。
用他的话来说,他对愤怒的控制能力,在过去四年与她的相处里,早就磨炼出来了。
——她气他,他还能怎么办,打落牙齿和血吞呗,又不能跟她吵。
实际上,交往中的感觉,的确和之前不一样。
大概是付嘉言有了身居正宫的底气,他还敢说,叫她离那些对她有觊觎企图之心的男生远点。
“光说我了,你那个进度怎么样?”
胡娅霏最近找了个学长,对方大她两届,两个人处在暧昧期,就差捅破窗户纸。
“感觉不太得劲,再看看。”
谢蔲一下下地摁着按动笔,真心好奇地问:“换来换去,不累吗?”
“妹妹,不是谁都能一次性就找到和你命定契合的那个人的。”胡娅霏苦口婆心,“大部分人是将就,忍不下去了,就分手或者离婚。”
谢蔲若有所思,胡娅霏又说:“比如这个,性格、长相都合我胃口,但那方面不行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甩了他的。”
“……”
“哎,你去Y市几天,感觉你非但没累到,脸色还泛着红光,是不是很滋润?”
谢蔲转过身,“你别老问我这种问题。”
“到时候你们可是要异国半年啊,你不会想吗?姐给你推荐两款玩具,要不要?”
谢蔲咬唇安静了会儿,眼垂得更低了,“你发给我吧。”
胡娅霏笑了,说:“保准DIY不会差到哪儿。”
谢蔲一时冲动,下单了两款。
快递直接送到驿站,用取货码自行提取。她叮嘱客服,千万要私密发货。
抱着快递,谢蔲都不好意思,生怕被熟人发现。
后悔也来不及了,买都买了,价格不便宜,要不然趁寝室没人的时候,先试试吧……
“谢蔲。”
她心头猛地一跳,是做亏心事的心虚,她回头,见是秦知森,虚着声叫了句:“学长。”
秦知森没察觉出异样,如常地说:“好巧,正好有事找你,你有空吗?”
谢蔲瞄了眼手里的快递,只好说:“有的,学长你说。”
“天气热,我们另换个地方吧,”他四下看了看,“我请你喝杯奶茶,坐着说。”
“不用了,学长你对我也照顾挺多的,我请你吧。”
他们在奶茶店找空位坐下,秦知森把资料和笔电拿出来,他要说的是项目答辩的事,ppt是谢蔲做的,他想调整一下,但线上交流不方便。
两个人凑在一起看屏幕,不可避免地坐得有些近。
当谢蔲意识到这点,她把快递搁在膝上,往旁边挪了挪,结果不小心撞到路过的人,东西脱手掉落。
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好消息,路人手里拿的是冰激凌,不是奶茶。
糟糕的坏消息是,正正掉在谢蔲身前。
第64章 约会
场面凝固了几秒。
一大坨白色的冰激淋, 混着果酱,饼干碎, 糊在谢蔲的腿上、快递上, 并随着坍塌、融化,开始往下流。
冷饮店在夏天人气高,人来人往的, 不少侧目而视。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反应过来,急急道歉,找店员要来纸和干毛巾, 替她擦, 满脸愧疚地说:“同学,为了补偿你, 我请你喝杯东西吧。”
“没事, 不用了, 我回去换身衣服就行了。”
擦干净了, 仍留有糖分黏腻的触感, 谢蔲看向秦知森,“学长, 那我先回去了?”
ppt问题不大,秦知森不是非要拖着她现在改不可。
何况,她一副坐立难安,想早早脱身的状态,他不是全无所觉。
谢蔲待人总是一种浅浅淡淡的感觉, 不热情, 也不刻意回避, 她的性格适合钻研学术,却不适合被追。
得不到恰当的回应, 会叫人过早地失去兴致。暧昧是双向的情感交流营造的氛围,你有情,我有意,不然只是一个人唱独角戏——独自的尴尬而已。
秦知森没有追求于她,但不否认的是,他对她有所好感。
在一点想法萌生的伊始,对上她礼貌生疏的脸与语气,难免不偃旗息鼓。
甚至,连一句“你有男朋友吗”,都没问出口。
秦知森笑笑,“行,我也收拾东西走了。”
比起直接的拒绝,这样的态度,至少没那么明着伤人一些。
谢蔲抱着快递,出门大松一口气,她果然还是没胡娅霏坦然,光是拿着,她都觉得脸皮臊得慌。
她也没拆包装,塞到柜子里,临到放暑假,才让它重见天日。
Z市机场离市区很远,公交折腾,出租贵,但这次是付嘉言来接她。
他戴着一副深棕色墨镜,遮住半张脸,但那身形她再熟悉不过。
“原来,你问我航班是要来机场接我?”
“找我姑姑借了车。”付嘉言把墨镜拨上去,卡着,食指勾着车钥匙,转了两圈,“专车接送谢同学,服务满意吗?”
“还行吧。”
她在口袋里掏着,他当她真掏得出小费、奖励之类的来,结果不过是一颗糖。
谢蔲撕了包装,递到他面前。
行吧,聊胜于无,她还亲手喂他。付嘉言就着她的手咬走,脸一下酸得皱巴了,“恩将仇报啊你。”
“高中校园超市有卖,你没吃过吗?”
谢蔲乐不可支,笑他这都能上当,包装上赫然写着“秀逗”两个字,逗的就是他。
付嘉言把糖嚼碎,里面的甜味出来,中和掉酸得发苦的味道,他接过她的行李,无奈地说:“走吧,谢同学。”
谢蔲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又黑了些?”
之前白白净净一男生,才一年功夫,黑了好几个度,但也尚在健康、普遍的亚洲人肤色范围内。
“我还说你呢,是不是又瘦了?”他捏捏她胳膊上的肉,软凉软凉的,手感好极了。
“是你壮了。”
说到这个,付嘉言抬起胳膊,他穿的是无袖上衣,使着劲,小臂一压,二头肌的肌肉凸显出来。
隆起一块小山丘,蜿蜒着几条青筋。比之十几岁的少年感,如今多了几分成熟男性的气质,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付嘉言挑了下眉,“捏捏。”
绷紧的肌肉是硬的,谢蔲捏不动,而且,更衬得她手指白皙细长。
她说:“你还是正常一点的好,不要老像孔雀开屏一样,千方百计吸引我的注意。”
付嘉言说:“没办法,某人见面到现在,连个拥抱和吻都没给我。”
他拿眼乜着谢蔲,她视若无睹,“哦”了声。
“你不抱我,我抱你。”他长臂一揽,把她揽进怀里,“这么久没回来了,带你吃Z市菜?”
“行啊。”
她单肩挎着一只托特包,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肯定笑了。
上了车,谢蔲才知道,他戴墨镜,不是为了装酷耍帅,实在是太阳太大,太刺眼了。
付嘉言拨下副驾前的遮阳板,说着:“我姑姑说,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谢蔲一愣,他又说:“猜你大概也没做好心理准备,就拒了,待会儿吃了饭,我就送你回去。”
“再等等吧,我的确还没完全习惯。”
三年高中同学,混得里里外外熟悉万分,但真正交往不过两个月,还处于异地状态。
她实在没有想过,这么快就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去他姑姑家见他的亲人。
“不急,慢慢来。”
等毕业,等转正,多长的时间等过来了,这也不算什么,未来还有那么多年。
付嘉言去年暑假考到的驾照,一次性全过,实际上,他并未开过几回,却也不畏首畏尾。
她骑车他敢坐,他开车她也敢坐,不知道该说谁胆大。
付嘉言把车停稳,谢蔲正准备去解安全带,他一手压着她的脖子,上半身倾过来吻她。
边咬着她的下唇,边含糊地说:“这个我急,我等不了了。”
下一刻,他的舌头钻溜进来,高挺的鼻尖蹭过她的,微侧过头,越吻越深,直欲把她肺内的氧气榨得一干二净。
隔着中央扶手台,这样扭着的姿势,其实不舒服,所幸他没贪得无厌。
最后在她鼻头啄了啄,帮她解开安全带。
付嘉言的“服务”实在周到,包送包饭,还包提行李。
谢蔲开锁之前,迟疑了下,回头说:“要不你到家里坐坐再走吧。”
“哪个‘zuo’?”
“……”
付嘉言笑了,“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
他在她额上印了个吻,轻柔得,和不久前在车里扣着她,激烈地吻她的浑然不似同一人。
也许是因为,这是在她的家门口,有一种无形的,来自于她母亲的压迫感,使他不敢造次。
要转身离开时,谢蔲抓住他的衣领,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下,看着他的眼睛,说:“有空去约个会?”
“什么时候都有空,”付嘉言用手背贴着她的脸,“你出国前,没空也为你腾出空,随叫随到。”
谢蔲瓮声瓮气地“嗯”了声,又亲了亲,才脚跟落地,对他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恍惚地回忆起,很久以前,谢昌成出门,若是吴亚蓉在家,照例也会对他说上这么一句。
很寻常的语句,说来平淡,但何尝又不是饱含感情。
进门看到吴亚蓉从书房出来的惊讶,不亚于在机场看到付嘉言。
“妈,你在家啊?”
“回来取东西,待会儿还要去办事,”吴亚蓉背起包,看她,“你打车回来的?”
谢蔲坦诚交代:“付嘉言来接的。”
吴亚蓉整理好东西,装进一个袋子,没什么反应。
谢蔲说:“妈,您不问我吗?”
“有什么好问的?你三番两次说我管你管得多,你在学校的事,我也很少过问,至于你谈恋爱,我更没什么立场去干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亚蓉说:“从高三到现在,我也看得出来,你真心喜欢他,但即使我不阻拦,你们能走多远也未可知。我要提醒你的是,作为女孩子,保护好自己,各个方面。知道吗?”
“我知道,他对我很好,您放心吧。”
吴亚蓉去玄关处换鞋,告诉她冰箱里还冻着几只粽子,饿了可以蒸来吃。
手已经搭在门口上,她又停住了,说:“我帮你预约了九价,在周内去打一下。赶在你出国前把第二针打了,回来刚好打第三针。你这种情况,早点打也好。”
谢蔲摸了摸耳朵,不知为何,和母亲讨论这样的事,总有些不好意思。
她答应道:“哦……好。”
隔日,谢蔲按照预约信息,去附近的社区医院,缴费,开单子,去排队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