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颤着手,往上拉着,他们怎么刷屏刷得那么快,各种表情包、文字消息……
“慢点……”
付嘉言含混不清地说:“你的反应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你这不是挺喜欢的么。”
那是因为他妨碍她看屏幕了。
谢蔲咬着下唇,用力压抑体内的翻江倒海,慢慢地爬着楼,生怕漏了。
啊,看到了。
寸元:谢谢大家关心哈,是谁我就不说了,她不太喜欢被八卦。
寸元:[红包][红包]
寸元:我替她也发了,散了吧大家,放假了好好玩。
同学甲:我去,付老板真是大气啊。
同学乙:谢谢大哥,祝大哥和嫂子百年好合。
难怪下面是一大串的感谢和祝福。
红包上限是200,他也就发了两个200,群里每个人都有份。
真是败家。
谢蔲关了消息提示音,但拆红包的音效让付嘉言注意到她的不认真,他不满地说:“不爱了就直说,跟我做的时候还看手机?”
“别管我,”她摁住他的头,面色绯红,下命令,“继续。”
谭吕婷:不是,你们被红包冲昏头啦,没发现盲点吗,这说明她是我们都认识的,更有可能是我们班的。
同学丙:之前陈毓颖笑得那么暧昧,不会是你吧。
陈毓颖:别乱说,我对他就是单纯的仰望、崇拜,丝毫没有亵渎的想法好吗?
冯睿:卧槽,什么情况。
冯睿:我说我约他怎么不出来,敢情跟女朋友约会去了?
唐宸晨:连你都不知道吗?
冯睿:烧烤也不香了,我要杀去他家,这小子,不把我当兄弟是吧。
……
谢蔲看不下去了,因为付嘉言故意存着坏,就是要拉回她的专注力。
她到了之后,他撕了包装,戴上,依旧是站着,抬高她一条腿。
雨小了,但雷电不断。
空气愈发闷热窒息,像把人装进保鲜袋里,扎紧口,再放锅上蒸。
时隔半个小时,连做两次,谢蔲实在没力气了。在这方面,她不得不承认男女之间绝对的力量差异。
她不想再洗一次澡,付嘉言只好打湿毛巾,拧干,替她擦身子。
“等我会儿,我去铺个床。”
她懒懒地“嗯”了声。
谢蔲斜躺在沙发上,两条腿搭着,灯光下又细又白,但凡是审美正常的单身男人,都不会不多看两眼。
只是,大腿外侧奇怪地留着淡粉色的指痕印记,久久未能完全消退。
这应该是毕业之后,班群最活跃的一次。
大家平时没什么交集,多了这么一个共同话题,大部分又放假了,闲得没事,便聊得热火朝天。
他们细数班里的女生,尤其是今晚没在群里出声的。
谢蔲不可避免地出现在名单里。
不过她一向潜水,群等级低得不能再低,她的沉默便与“害羞”不挂钩了。
陈毓颖来私聊她了。
陈毓颖:嘤嘤嘤,你们俩好甜啊,我要从唯粉变成cp粉了,蔲蔲,求你,多给我喂点糖吃。
谢蔲翻了个身,打字: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陈毓颖:你不是才放假吗,就去约会。
陈毓颖:我去,“替她也发了”,发红包不是你的作态,肯定是他自掏腰包,还不甜吗?
如果谢蔲多关注一点娱乐圈的话,就知道陈毓颖这种,叫自己抠糖吃。
陈毓颖:蔻蔻,我得低血糖了,快喂我。
谢蔲:……
付嘉言铺好床单和被子,调好空调温度,谢蔲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手机,衣服下摆不知不觉缩上去了。
他见状,眼神暗了暗,说:“你还想挨一顿吗?”
付嘉言走过去,一大片阴影覆下,她抬起眼。
他伸手,似有若无地勾画着,“我保证,我还有力气。”
谢蔲把他的手扯开,“谁理你,我要睡觉了。”
付嘉言把她横抱起来,路半,忽地叹了口气:“我这哪是找女朋友,分明是迎了个女皇帝来家里伺候。”
“你不乐意吗?”她顺着他的话说,“要不把你贬到蛮夷之地,放你自由。”
他忽地脸色一凛,“不准说。”
谢蔲才意识到话中歧义,后半句像在跟他提分手,她亲了亲他的下巴,“跟你开玩笑的。”
“不要随便拿这种话开玩笑。”他的语气都沉了下来。
她搂紧男朋友,安抚道:“除非你先对不起我,我不会跟你分手的。”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好好谈场恋爱,冲的就是稳定,怎么会随便分手呢。
付嘉言把她放到床上,被子薄而柔软,更叫人心口软得一塌糊涂的,是他的动作。
他的脸埋在她胸口,听着她的心跳。他的头发干了,蓬松起来,仿佛某种幼兽,这么匍匐着,吃母亲的奶水。
但他什么也没干。
谢蔲也没打扰他。
最后,他深嗅了下他身上的香气,才起身去关灯。
窗外的雨一滴滴地从屋檐滴落,频繁,却不吵。
大概是心静的原因。
黑暗里,谢蔲和付嘉言面对面地相拥着,她说:“你偶尔住这里,是不是想你爸爸了?”
良久,他才闷闷地“嗯”了声。
付嘉言对外,一向是阳光开朗自信的,从未显露过他的没安全感,因此她也忘了,他是曾被抛弃过的孩子,与母亲生离,又与父亲死别。
“对不起,”谢蔲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道歉,“付嘉言,对不起。”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没那么脆弱,心理阴影是有,但没你想得严重。”
别人说,有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他不属于两者。他是强大的,尽管无法消灭,但抗衡这么多年,那点阴影不足矣妨碍他的人生。
付嘉言搂着她,“你喜欢得少没关系,但是我不想分手,我只想好好地和你在一起。我爱你,谢蔲,我是真的爱你。”
她愣神了。
爱和喜欢,在谢蔲这里,是两种意义层面的东西。
不单单是爱的程度更深,更因为它是一种,世上的稀罕之物。喜欢随口就能说出来,对白云对流水对落花,对任何没有生命的东西都可以说喜欢,爱不是。爱是极致的,也是复杂的,一如吴亚蓉爱她。
现实中的爱,并非纯粹无暇的。
它掺杂了很多东西,占有欲,掌控欲……她有些时候,甚至害怕听到诸如“爸妈爱你”这样的话,某种程度上,它束缚裹挟了双方。
谢蔲没想到,会从付嘉言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她无法回应,就好像,说了这三个字,他们的余生,也许就要彻底相互捆绑。她不是不想,不过是想象不了。
交付出爱,所要承担的东西,是她想象不了的。
付嘉言亲着她的额头,眼角,低低地叫着她:“谢蔲,蔻蔻,宝贝,信我。”
“嗯,我信你。”
他这个人,一旦承认感情,就是炙热的。他对他认定的事,人,甘愿奉献一切。她信,也服。
所以,她吻住了他,说:“我会去学着好好爱你的。”
第68章 加盐
天亮得早, 谢蔲没法依据天光来判断时间。
眼睛想睁开,一只眼皮还粘连着眼睑, 刚睡醒,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朦胧感:“大早上的……”
“你睡你的,我来就行。”
视线受阻的缘故,付嘉言用手摸索着,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还怎么睡得着?
谢蔲摁住他的肩膀,想推开,结果却搂紧了。
动物都是春天发情, 怎么他倒好, 是夏天?
他的精力再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她甚至怀疑, 只要他想, 她可以被做死在床上。
结束后, 谢蔲的睡意消失殆尽, 她搂着男朋友的腰, 脸贴着他的胸膛,听他在耳边乱七八糟地喊她。
什么“宝宝”、“心肝”, 她说:“你肉麻死了。”
“别人不是叫你名字,就是‘蔻蔻’,我要专属称呼,你喜欢哪个?”
“哪个都不喜欢。”
付嘉言听若罔闻,故我地道:“宝贝, 我去给你做早餐, 你再睡会儿。”
谢蔲真的要掉鸡皮疙瘩了, 还浑身抖了下,表示她强烈的抗拒, 她又抬起头,“你会做饭?”
“小瞧我,看我给你露一手。”他起床,拿起衣服套上。
也许是贤者时间,也许是单纯赖床,谢蔲又躺了半个多钟头。
拖鞋昨晚落在客厅,被付嘉言摆在床下,她趿起来,拖着步子,去厨房看他。
家里没半点食材,他临时出门买了一堆,碗筷消过毒,他捧着一只碗,唰唰地涮着蛋液。
“要做什么?”
“鸡蛋卷。”
接着他又往碗里倒入纯牛奶、切碎的葱花、胡萝卜丁、火腿肠,搅匀,看手法,至少是做过的。
看着看着,谢蔲忽然说:“加盐。”
“嗯?”付嘉言回头,“怎么了?第一次听你这么叫我,怪不习惯的。”
“……我是提醒你,加食用盐。”
她的重音落在后三个字,加盐,不是嘉言。
付嘉言笑了,“不用加,待会儿调个酱,淋在上面。”
蛋液搅毕,他看着她好笑的表情,倾过来,作势要亲她,她一把捂住嘴,“我还没刷牙。”
他便亲亲她的额头,“你知道吗,我刚刚有种,跟你组成家庭的错觉。”
谢蔲听得出来,他是开心的。
姑姑对他再好,再把他当亲儿子看,那终究不是他的家。
她自己也说不清,“家庭”的具体含义是什么。
在爷爷奶奶家住过几年,在校住过三年,如今上大学,又远在千里之外,自记事起,她和父母相处得就不够多。
谢蔲有些恍惚。
付嘉言用手背贴了下她的脸,“去洗漱吧,马上好。”
裙子布料轻薄,晾了一整夜也干了。内衣裤还有些湿,她问到吹风机的位置,开启机器,又脸红起来。
这么贴身、私密的衣物,他是以什么心情,去搓洗、撑开、晾挂的?
嗯……他还洗得挺干净的。
吹干后,谢蔲穿上,再返回客厅时,他还端了碗粥出来,他看了她一眼,说:“好了,来吃吧。”
那是五红粥,红豆、红枣、枸杞、红糖等熬煮而成,女生喝,可补气血。
吴亚蓉曾给她熬过一段时间,因为她冬天手脚冰凉,但似乎不管用。
付嘉言拉开椅子,她问:“你怎么还懂这个?”
“你不是快来姨妈了吗,我查到说这个管用,而且好喝。我没加多少糖,应该不会太甜,你尝尝。”
谢蔲吹了吹,电饭煲熬的,谈不上顶好喝,但他又是买食材,又是各种准备,买一份早餐可省事多了,他亲手做早餐的这份心,就足以让她喝完一整碗。
还有那个鸡蛋卷,蘸的是酸甜口的酱,很是开胃,她也吃了一小半。
吃得太多,肚子肉眼可见地鼓出一小块,她小小地打了个嗝。
付嘉言笑了,拍拍她的脑袋,夸道:“good girl。”
洗碗的时候,他问谢蔲:“今年暑假还做家教么。”
“做吧。”
毕竟赚得不少,攒起来,也好稍微减轻一点母亲的压力。
她又好奇:“话说你怎么连小孩都认识那么多?”
“在业主群问了一嗓子,有的认识我姑姑,就来加了。”
谢蔲挠挠他的下巴,“good boy。”
“逗狗呢?”他沥干水,往她面上弹了几滴水。
她躲开,直笑。
天气太热,谢蔲不想出门,家里有付嘉言以前的书,她挑了本看起来。
午饭也是付嘉言做的,还切了半边西瓜,和她一起挖来吃。
“蔲宝,”寂静的午后,气温攀高,付嘉言躺在床上,窗帘半掩着,遮住外面强烈的太阳光线,唯有一小块,落在他侧脸上,照得瞳色浅了许多,“陪我睡个午觉。”
房间里有书桌,谢蔲靠着看书,头也不回,“打个商量,正常点,可以吗?”
他直接下床,拦腰把她提抱到床上,坚硬的书脊磕到地板,发出响声。
谢蔲踢了他一脚,“烦不烦啊你。”
没穿鞋的脚丫子,毫无杀伤力,因此像是撒娇。
他手指灵活地挑掉她背后的搭扣,这项技能,还是在她身上练出来的,“你说何必多此一举穿上呢。”
“我不习惯。”
固然,没有束缚会更舒服,但坠坠的松垮,也让她没有安全感。
他替她换上自己的T恤,抱着她钻进被窝,“睡觉,晚上我送你回家。”
冷气吹久了,她皮肤冰冰凉凉的,一贴上他,便迅速地暖和起来。
大学后,她戒掉了午睡的习惯,本来没有睡意,可他的怀抱太舒服,闭上眼睛,就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