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我在上个主人那里时,只有表现出色的,才能奖励很多的食物,我这身膘显然是表现太出色的结果。”
“叽叽喳喳的好烦,那只肥鸽子你消停点,吵到我睡觉了。”小松从松枝干的窝里露出一个小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小肥鸽,对这个外来之客,表现得颇有敌意。
小肥鸽跳到苏浅另一头的肩膀上,回怼道:“是我孤陋寡闻了,居然有如此懒惰的动物,居然白天还在睡觉,我都替你害臊。”
“嗨,你!”
松鼠比较笨,嘴上功夫不如信鸽厉害,它摘下一颗松果,往小肥鸽的方向扔去,小肥鸽一个扭身躲过。
“略略略,打不到我吧,就是打不到我吧。”小肥鸽别看身型比较丰满肥美,却丝毫不耽误它的灵巧。
“好了,好了别吵了。”苏浅赶紧出言阻止它们两个继续闹下去,别真的一会再打起来了。
“到冬天了小松会冬眠,这是天性使然。”
苏浅走到松树下,踮起脚尖抬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小松脑袋,它蹭着温暖的掌心,舒服的眯上眼睛。
安抚好小松后,她又跟腮帮子鼓鼓,一脸不服气的小肥说道:“我有件事要交代给你做,跟我进殿吧。”
“得咧,您瞧好吧。”小肥鸽一听说有事它能办,顿时来了精神,迫不及待的忽闪着翅膀,顺着打开的窗柩,欢快地飞了进去。
苏浅写好一张纸条,装进小巧的竹筒里,用线绳子绑在小肥鸽的腿上,小肥鸽抖了抖翅膀,麻溜地飞远了。
她想从宫外让斗笠人帮忙送点黄纸进来,虽说后宫里严禁这些东西,但只要隐蔽,悄悄地不会被发现。
丽妃太苦,每天活在过往与伤心中,她希望能稍以慰藉一分也好。
**作者寄语:**
第62章 为国身死,不负戎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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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火烧云密,晚霞映天。
凤仪宫来了位眼生的小太监,手里捧着个匣子,躬着身向皇后娘娘回话,“这是娘娘要的东西,您看看。”
苏浅放下手中茶盏,接过匣子后打开条缝隙一看,默默阖上。
“很好,退下吧。”
“是,娘娘。”
苏浅指尖摩挲着匣子,微微勾起唇角,斗笠人办事效率挺高,她想要的东西竟很顺利送了进来。
起身,她扬声唤道:“织云。”
织云一溜烟跑了进来,眼眸亮晶晶的,“娘娘有何吩咐?”
苏浅坐在铜镜前,擦掉红唇上的口脂,打量着鬓边珠花,说道:“帮本宫把簪子钗环都卸下来吧。”
织云边帮娘娘卸下钗环,边关切的问道:“娘娘这么早就歇息,可是身体不适,奴婢去找个太医来看看?”
“我没事。”
苏浅特意选了件浅素色的披风披在身上,手指灵巧的系了个蝴蝶结,一身淡妆素衣,衬得她愈发清丽出尘。
“本宫去趟丽妃处,有话要单独和她说,晚膳通知小厨房,不必做了。”
织云感到奇怪,“娘娘不用奴婢跟着侍奉么?”
之前没别的特殊情况,她和娘娘从来都是形影不离。
苏浅冲她笑了笑,“不用。”
织云木木地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苏浅瞧出这小丫头,是心里搁着事呢,“怎么了,说个话还吞吞吐吐的?”
织云是个心直口快的,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奴婢只是听闻丽妃的性子不怎么……平易近人,娘娘怕是好心去安抚两句,再碰了一鼻子灰。”
她曾听别的小宫女私下议论过丽妃,经常不把宫里规矩放眼里,皇上向来默许甚至袒护,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怕娘娘去丽妃那再受委屈。
“放心,丽妃虽说本宫与她接触不多,但能看出来,她不是挑事的那种人。”苏浅拿上手边的匣子抱在怀中,用宽大的披风掩盖好,离开了凤仪宫。
越是往皇宫西北角走去越是冷清,夜晚悄悄来至,四下人迹罕至,孤寂中透着寒意。
绛雪宫,斑驳掉漆的宫门紧闭。
苏浅抬手叩响宫门,过了许久才有个宫女打开一道门缝,见来人是皇后娘娘,流露出惊讶神色,隔着宫门行礼作揖。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夜晚来此,奴婢怠慢了。”
苏浅语气温和的说道:“本宫有事要见你家小主。”
宫女咬着唇瓣,有些为难的开口,“我家小主白日里受了惊,早已歇下了,奴婢先替小主谢过皇后娘娘,等小主身体好了,再去凤仪宫致谢。”
苏浅会心一笑,“本宫知道她没睡。”
她打开手中的匣子,让宫女看了一眼,宫女当即瞪圆了眼睛,大惊失色,失声道:“娘娘,这是……”
“嘘!”苏浅示意宫女小声点。
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话音都有些发颤了,“娘娘,这、这是作甚?”
苏浅轻声叹口气,目光似含怜悯,“听说你原是出身柳将军府的,跟着丽妃进宫这么多年,想来你该清楚本宫为何如此行事,去和你家小主通传一声吧。”
宫女眼眶一红,垂首称是,小碎步跑回殿里。
没多久,宫女又赶紧跑了回来,将宫门打开,探着脑袋来回张望了一圈,低声道:“娘娘,请进。”
苏浅跨进绛雪宫门。
身后,宫女麻利的将宫门重新关上。
这宫里院子长满了荒芜的杂草,枝蔓交错密密麻麻的围满了院墙,光秃秃的树枝横七竖八遍布每个角落,四处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苏浅看着眼前景象,心里微微一沉。
柳袖如清冷瘦削的身影站在廊下,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在看到苏浅进来后,平淡无波的眼眸中添了一抹复杂。
她颔首唤道:“皇后娘娘。”
苏浅声线温柔,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夜里风大,你也不知道多穿些,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身体再冷,也抵不过心寒。”
柳袖如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娘请坐。”
苏浅挑了挑眉,让她坐在外面那个落满枯叶灰尘的石凳上么?
柳袖如身旁的宫女抽出腰间系的帕子,快步上前将两个相邻挨着的石凳子仔仔细细擦干净,福了福身,“皇后娘娘和小主先坐,奴婢去泡茶。”
苏浅瞧着绛雪宫虽大,但好似没几个宫人随侍,不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宫里就你一个人伺候丽妃么?”
“奴婢红缨,我家小主喜静,这宫里头就奴婢一人。”红缨回完话后,机灵的退下,不打扰两位主子叙话。
苏浅坐在石凳上,将手里的匣子放在旁边石桌上打开,里面装得满满都是用来祭祀所用的黄纸和香线。
柳袖如英气的眉宇一动,心里微微感到钝痛,“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今日是柳将军的忌日,本宫知你思念家人,若能烧香祭祀也能聊以慰藉你心中之痛吧。”
苏浅十分敬佩柳家一门,丹心为国战死沙场,而唯一活在世上的柳家后人却再不见当年英姿飒爽之态,现在的柳袖如,仿佛只剩一个空壳子了。
柳袖如却是那样冷静,看得透彻,“娘娘可怜我?大可不必,自古名将哪有能白头的,我父兄能为国尽忠而死,总比死在斗心勾角的忌惮中强。”
苏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柳袖如独自沉默良久,眼睛失焦黯淡无光,半响喃喃出声,“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为家国太平安宁,黎民百姓而死,也不枉戎马一生……”
她摇摇头,不再说下去了。
苏浅听着的她话音像是快要哭了,可她却在极力忍着。
苏浅默默起身,“天已黑了,本宫就不多留了。”
她往宫门口走去。
身边传来丽妃闷闷地声音,“恭送娘娘。”
一句恭送,包含了柳袖如道不出的感激之情。
苏浅脚步一顿,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绛雪宫门。
柳袖如看着匣子里的黄纸与香线,手颤抖地缓缓拿起,紧紧抱在怀里,眼神掀起波澜,满是化不开的凄楚与痛苦。
柳袖如脚步踉踉跄跄地走进内殿,没有烛火的照映下一室黑暗,她摸索着走到书架旁,第三格子摆放着个青瓷瓶,她用手转动着花瓶底座的机关。
‘轰隆――’
原本严丝合缝的厚墙凭空竟挪开一道小门,柳袖如怀里抱着匣子走了进去,密室里的空间很小,里面摆满了十几个长生牌位,入目所及皆是柳姓。
皇帝许她在后宫供奉家人长生排位,四节香烟不断。
柳袖如用火折子燃起黄纸,在瓷盆里徐徐燃烧,火苗的光倒映在她冷硬侧脸上,忧伤的情绪在密室里笼罩。
“父亲!大哥!二哥!三哥!”
她终是压抑不住吼出声,眼圈顿时通红,跪坐在蒲团上,身体渐渐蜷缩成一团,哭声呜咽中充斥着浓浓的思念。
**作者寄语:**
第63章 哥哥高中武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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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
凤仪宫中。
“娘娘,娘娘!”
织云人还在外头,声音却早早传进了大殿,苏浅抬眸向窗外望去,织云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回了宫,气喘吁吁的进了内殿。
苏浅不解,“何事这么急?”
经历了诸遭事后,这小丫头性子比之前沉稳许多了,今个倒是风风火火的,不由得让她感到好奇是什么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今日武试放榜,公子拔得头筹,中了武状元!”织云欢呼雀跃的高喊着,激动起来直跺脚。
“真的?”苏浅眼眸一亮,为哥哥感到高兴。
武试于五日前举行,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她早已预料到哥哥会中武状元,但等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眉眼间皆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娘娘,公子扬眉吐气中了武状元,此后入了仕途在朝为官,看谁还敢对老爷夫人身份是末流的商贾而指指点点,对娘娘出身绣商而笑话。”
织云攥紧小拳头,眼里迸发出兴奋,心里那叫一个爽快,公子可真是争气,头次武试就能榜上有名不说,还高中武状元。
“公子以后定能前程似锦,官途无量!”
苏浅喜悦之余,突然想到,“只是奇怪出了这等子喜事,为何没有家书送到?”
“哎呀!”织云一拍脑壳,赶紧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拿给娘娘看,“公子榜上有名前,不想声张,怕娘娘心里跟着操心记挂,等有了喜事再来告诉您。”
“现下公子就在京城,这封家书是托了负责出宫采办的明公公送进来的。”
苏浅拆开一看,信中的内容跃然纸上。
吾妹浅浅,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来已经知道我已中武状元之事,兄长若能在京为官,也能助一臂之力,免你在后宫无依。
家中一切安好,父母安康,不必挂念,你切切保重好身体,后宫纷争不断,不求你争宠为家里争得荣华富贵,只求你平安。
兄,苏遇亲笔。
苏浅眼眶微红,心中顿时被注入一抹暖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能有家人的关心,她之前是个孤儿,对亲情从来都是可望不可得。
“本宫立即回信一封,在封了二十两银子,交给明公公拖他将信带出去。”苏浅拿起狼毫,蘸着墨汁在宣纸上写下几行秀丽小字。
“娘娘,公子既然能将信送进来,肯定是打点过明公公的,咱还用再给么,而且还这么多。”织云不免有些肉疼,二十两银子这也太多了吧。
“以后时常要和哥哥书信往来,头次让明公公办事得大气些,以后才能畅通无阻不是。”
后宫就是有着不放在明面上的潜在规矩,苏浅舍得掏这份银钱。
“是奴婢目光短浅了。”
织云福了福身,带着娘娘写好的回信和银子,急忙跑出去找明公公办事去了。
见织云走后,苏浅眼睫颤了颤,脸上笑容淡淡消失,喜悦过后心中亦有担忧,大昭王朝历代帝王重文轻武,若哥哥想有一番作为,都是要去战场上拿命厮杀,有了功名才能得以重用。
状元虽分文武,显然文状元更颇受朝廷重用,武状元更多时候不过是用来安抚武将的一个武试罢了。
书中,哥哥心中有抱负,想投身战场保家卫国,可家中只有他这么一个独子,父亲自是不舍得让他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所以连年征兵,父亲都拦着哥哥不许去,哥哥不得法,这才退而求其次,先考武状元。
想起书中原本的内容,哥哥一向抱负与志向,都因原主的死发生改变,此后他满心只为要一个公道,最后逼得他反叛皇权。
想到这里,苏浅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在心里连声叹气,为了哥哥,她需从长计议。
翌日。
苏浅终于将第一版的半月报内容敲定出来了,其中经历不少来来回回的修改,万事开头难,经过反复磨合后终于达到令她满意的程度。
文章虽然写得是大昭皇帝之事和朝堂种种要闻,但内容经过语言描绘和篇幅加工,都更加偏向诙谐一些,倒是很贴合民间文风。
苏浅将手中册子收起来,放入衣袖中,扬声唤道:“织云,银耳梨吊汤可闷好了么?”
织云推开宫门进来,站在不远处回禀,“小火煨了两个时辰,刚刚好,娘娘是想现在喝么,奴婢这就端进来。”
苏浅浅浅一笑,起身,“将汤装进食盒里,陪本宫去趟议政殿。”
织云见娘娘终于想通,喜滋滋的应声,“娘娘这就对了么,皇上忙于朝务不来见您,但是您可以去见他啊,让皇上知道娘娘您时刻挂念着。”
“就你嘴贫。”苏浅打趣道:“走吧。”
主仆两人前后走出凤仪宫。
凛冬已至,寒风呼啸冷得直往人骨头里钻,更是让这后宫处处透着凄凉冷清。
织云顶着风口,缩了缩脖子,低声开口,“都怪奴婢不好,临出来前没给娘娘带上暖手炉子,娘娘将披风拢了拢,仔细别钻进风。”
苏浅温柔一笑,“没事,倒是该快些走了,这汤若是凉了便不好喝了。”
“是。”
议政殿前。
姜公公穿着厚厚的皮袄,脖领子外围了一圈暖绒,此时正靠在柱子后面躲风。
“姜总管您看,是不是皇后娘娘来了?”有眼尖的小太监远远看到似是皇后的身影,连忙跑到他身边告知。
姜公公走出来,眯起老眼远远看,“还真是,你个小鬼机灵的,眼睛还挺好使的么。”
他心里不由得纳闷,皇后娘娘怎么挑这个节骨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