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道若是死了，江启明，那就是你亲手杀了我的父亲，你要我怎么跟你在一起？”
“还大言不惭地说着什么何必因为上一辈的事情影响现在，那你又何必为上一辈的恩怨而报仇？”
李棠只觉得江启明刚刚的那句话可笑。
“李仁道因伤住院，不是我动的手。”江启明试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
“如果周彬没有你的默许，又怎么可能对他下手？”
“你知不知道，就算周彬不对他开枪，这个世界上想要他死的人也多了去了。”江启明将烟头熄灭，然后站了起来，仅仅只是一大步就走到了李棠的面前，“李棠，最开始若没有我的庇护，他早就死了无数回了！”
周彬当时想直接杀了李仁道，他犹豫了之后根本就没同意，还不是觉得没必要把事情做这么绝？
他都已经一忍再忍，甚至还能装装样子还派人去守着杀父仇人的病房，明明就是李仁道罪有应得，现在她还过来指责自己不应该这么做？
死了父亲的人到底不是她，所以她根本没办法跟自己感同身受。
他也不指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跟自己感同身受，可偏偏是李棠，还要站在制高点指责他做的一切，还要那么理直气壮，哪怕这件事很清楚很明白就是李仁道所犯下的错该被千刀万剐！
第232章 互相折磨
听着江启明突然提高了音量的话，李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印象里这还是江启明第一次这样大声对她说话，原来是这种有点发懵的感觉。
“杀掉江照野的是李仁道没错，但江启明，我的意思是，杀掉李仁道的人是你。”李棠咬咬牙说道，抬着头对上了江启明带着怒意的眸子。
或许是因为她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江启明真正动怒的样子，所以现在才觉得原来他给人的感觉是如此恐怖。
就好像自己接下来再说些什么激怒到他的话，他下一秒就要拔枪，让自己也到医院去陪李仁道一样。
威慑力如此之强，甚至让人害怕，原来这才是真实的他？
李棠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虽然现在有些不安，但脸上也依然没有任何惧怕的神色。
江启明连婚约都没有取消的打算，更别说是现在在一怒之下把自己杀掉了。
她咬定他舍不得真的对她动手。
哪怕之前他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给死去的江照野报仇，哪怕很多事情他做了的主要目的都不是为了她，那为了她也一定占有一定的比例。
在为人处世和行为举止上，江启明或许是一个不那么容易被人理解的家伙，但这种人却好像又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没有理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感情。
“小棠，你是觉得我应该什么都不做吗。”江启明握紧了拳头之后又缓缓地松开，意识到自己刚刚动怒的样子有些吓到了李棠之后便后退了一步，呼出一口气，又坐在了刚刚的位置上，再次点了根烟，“抱歉，刚刚不该吼你。”
他今晚的心情很糟糕，甚至可以说是烂透了。
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可是李棠似乎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还认为他不应该默许周彬对李仁道做这种事。
这有什么好不理解的？他甚至不能理解理解不了他的。
有仇报仇，既然他的父亲江照野已经死在了李仁道的手下，那么作为江照野的儿子，他就算不借周彬之手对付李仁道就算是他自己亲自对李仁道做了些什么，也不足为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棠将头扭了过去，不再对着江启明晦暗不明的眼睛。
他的情绪此刻外露得有些太明显，又太复杂，她不想懂，也觉得自己没有要去弄懂此刻他在想些什么的必要。
站在江启明的角度，他帮自己的父亲江照野报仇，甚至他做的只不过是在周彬准备行动的时候默许他的行为，除此之外他似乎确实都没有直接对李仁道下过手，换位思考的话，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江启明做的这些。
只是在情感上，要她怎么接受呢。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摇摇欲坠，本来就没有那么稳定，未来也是一片模糊，结果现在又查明了这样一件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继续走下去。
既然如此，又何必拖着不放。
“我们还是解除婚约吧。”不知道呆在景亿居还能继续跟江启明说些什么的李棠最终又对上了江启明有些淡漠的视线，冷着声音将解除婚约这句话又说了一遍。
“你真要这么做？”男人的眼神里透露出极淡极淡的不可置信，但这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先前在氧气公社听到李棠说这句话时的愤怒，“我说了，婚约不会取消。”
“你就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吗？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江启明，就算抛开外界的其他因素不谈，哪怕这样你也要委屈自己跟一个不爱你的人结婚？过一辈子？你也愿意？”
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是，哪怕你不爱我。”男人微微抬起头望着李棠的眼睛是暗色的，说出的话也让李棠感觉不到一丝希望。
第233章 支开
疯子，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他这么执着？
“江启明，你说你爱我，为什么又要做我不喜欢的事？”听到江启明说的话之后，李棠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子快要爆炸了，根本就不愿意在景亿居多呆一秒。
现在这种情况，她跟江启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棠，我做了什么你不喜欢的事？”
“这两个月以来，你瞒了我多少事情，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美其名曰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让我老老实实呆在景亿居，不就是为了给你自己腾空间？你做的那些事，你当然不想让我知道了。”李棠见江启明还一副无知无畏的样子，情绪一下子又达到了爆发点，“我不喜欢的事？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定的那个婚约，够了吗？”
“你忘了，一开始明明是你说愿意嫁给我。”
“我承认我后悔了，我也是个出尔反尔的烂人，那你要把我纳入你的复仇计划吗？”
“……”江启明无言，沉默了一会之后才缓缓地开口说道，“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对你。”
“带我去见童野。”
不知怎么的，李棠突然转移了话题，并没有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些什么。
“好。”搞不懂女人在想什么，但江启明没有多问，直接答应了她。
这件事也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当初他没有直接要童野的命，也不过就是因为他之前答应过了李棠，最后会让她来处理童野的性命。
他答应她的事，他都做到了，哪怕他曾经跟童野完全不对付，哪怕童野还觊觎着他喜欢的人。
是的，只是他喜欢的人，但他喜欢的人也许永远也不会喜欢他。
说不难过这些都是假的，说生气也都是真的，但他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不甘心，也多多少少有些想不通。
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就算他今晚在李棠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江照野死亡的真相，他也只不过单单将不满宣泄在了李仁道的身上，何况这些本来就是李仁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理所应当承受的来自他人的报复，又何来他做得不对这么一说？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将他和李棠的身份调换，哪怕李棠也选择为了李仁道而报复江照野，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李棠的这种做法。
回到现实里，他的父亲江照野又何其无辜？
去见童野的一路上，跟回到景亿居时的情况几乎差不多，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交流。
或许是天色太过昏暗，在余光中，江启明也完全看不清坐在副驾上女人脸上的神色。
他总归还是会对她心软，尽管刚刚在景亿居她说了很多遍，很多遍她完全不喜欢他，现在也不想跟他结婚。
他知道她说的这些话都不是气话。
这应该是她憋了很久很久的真心话，耐不过她是一个会忍耐会权衡利弊的人，换作平常她绝对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故意招惹他，今晚，也只不过是在情绪的作用下，一股脑将真心话说出来罢了。
说出来也好，断了他不该有的念想。
只是现在，他还没打算彻底放手。
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些事情，女人总是感性居多的，他知道，他也愿意花时间慢慢等，等到有一天李棠能接受这些，能看清他做的许多许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她开心，而不是什么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也不是为了那所谓的报复的快感。
都不是。
明明她才是他的第一驱动因素，只是这句话要是直接说出来，现在的她听到了，也不会相信他。
时间会证明一切，就好像哪怕望安战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现在被挖出来也依然能够对下一代产生巨大的影响，哪怕这件事在明面上已经被社会淡忘到跟没有发生过一样，也还是会在亲历者的心里留下痕迹。
江启明微微侧了侧身，借着车内昏暗的光线，看到李棠的脸并没有朝向自己，而是朝向了窗外。
然而窗外除了路标之外，明明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单纯不想看他，所以就算窗外是一片漆黑，她也会选择将头转向没有他的那一边。
他的所作所为他不做解释，但平心而论，从他的立场出发，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先出去吧，我跟他单独说几句。”
“好。”
她支开他，不出意外就是要跟童野单独聊聊他们过去的感情，过去的回忆，然后再质问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连他这种感情经历没那么丰富的人都能猜到李棠支开他的理由。
但他还是答应了她，嘱咐了一句要她注意安全，便留在了外面，并没有跟着女人一起走进去。
第234章 下辈子
借着房间内昏暗的光线，李棠一眼就找到了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人。
在走过去的几步路里，余光中李棠又看到了桌子摆着的碗筷，装着白米饭的碗好像都没有动过，更别说那些看着卖相就不好看难以下咽的配菜。
也是，现在的童野只不过是江启明手下的一个战俘，一个战俘能有什么好的待遇呢？更何况，若不是江启明答应会让自己来结束童野的性命，估计童野早就被江启明一枪崩了吧。
就好像童野现在才这里苟延残喘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一样。
但这一切其实说到底都是他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
她绝对不会心疼他一点，她只会觉得解决了心头大恨。
“小棠，我就知道，在见到你之前，江启明不会让我死。”
还是从前那样的称呼，但从眼前这个落魄的男人嘴里听到，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现在这么叫她的人，还站在门外，说不定还能听到他们这里面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
李棠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感慨，但这并不会影响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和要做的事。
“小棠，江启明很爱你吗？”在一片昏暗中，李棠却分明能看到童野那有些涣散的目光。
看来他是绝食很久了，吊着一口气，就是等着自己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果然是个疯子。
“爱？在你的认知里，爱是什么？”李棠冷笑了一声，完全没有因为童野现在的处境而感到一丝丝心软，“爱是一定要跟对方在一起，就算对方不愿意，就算要用强迫的手段，只要能在一起，你就认为这是爱吗？”
说起来也可笑。
就算对方不愿意？这话说出来，倒让她觉得此刻童野和江启明就是一类人了。
“小棠，你说，不爱一个人的话，又怎么会那么渴望她在身边呢？”童野的语气淡淡的，仿佛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花费他极大的力气，站在他面前的李棠甚至都能听到他已经加重的喘息声，“希望她只属于自己，眼里只有自己，不要看着别人，也不要跟别人在一起。”
“你这只不过是变态的占有欲，跟爱无关。”李棠语气冷淡地说道，面对童野打出的感情牌毫无动摇，“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应该祝我离开你之后会幸福。”
挺讽刺的……她现在居然会对童野说这种话。
说实话，她也不觉得童野会真心实意地祝她幸福，以他那种偏执到不可理喻的性格，只会恨不得让自己跟他一起殉情，一起死在江启明的面前，都好过让他知道自己也许会和江启明在一起。
可就算童野在临死之际真的说出了真挚的祝福，她就一定会幸福吗？
和江启明，就一定会幸福吗？
她自己现在甚至都有些搞不懂什么是爱，什么又是大众定义的幸福了。
“小棠，我是太爱你了，才希望你完全属于我。”童野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隔着空气触碰到她，结果自然是除了空气什么也没碰到，最后只能跟这只手的主人一样失落地收回来，“小棠，你怀孕了，对吧？”
“你也配跟我提这个吗？”说起这个，李棠感刚刚还稍微有些糟糕的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语气里掩藏都掩藏不住的愤怒，“你真是个人渣，妄想用这种方式让一个女人留在你的身边，你还在这里说爱我？”
“我问你，你怀上了，对吧？”童野明显有些激动了，喘气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李棠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朝着童野坐着的地方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个不明显的口型，意思是没了。
不知道童野有没有看懂她做出的口型，总之，李棠明显地看到童野原本就有些涣散的眼神更加迷离，就好像是这几天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一样。
真是可笑……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能留下他的孩子？哦，不对，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还不知道呢……反正都打掉了，还用在乎是童野或者是江启明的吗？
越想越恶心。
“是周彬对李仁道下的手，其中还有江启明的默许……你还要跟江启明在一起？”
“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比起我，你觉得他更爱你吗？真是想见见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幸灾乐祸坏了。”
“童野，没必要一直将爱挂在嘴边，他比你更像个正常人。”
“哈哈。”
李棠觉得有些无趣，却没有阻止童野继续说些什么。
“小棠，那个时候，如果没有李仁道的话，我们应该可以在一起吧？”
“要是在一起了，那才叫可怕。”
她看到童野慢慢闭上了眼睛，昏暗中连那双涣散的眼睛都模糊不清了。
“……”
“还记得我们大学在一起的时候吗？”
“小棠，现在的你，可比那个时候的你要冷酷和铁石心肠多了。”
“好冷啊，小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