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了挺多的，也不像以前那样能感受到我的爱了。”
“我想你能抱抱我，我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你不说话，小棠，看来我应该是等不到了吧？”
童野一个人闷着声音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而李棠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每一句都回应他，哪怕是说出锋利如刀子的话。
“……”
恍惚间，昏暗的房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李棠刚想站起来看看坐在地上的男人的情况，还没等她站起来，便又听到了男人轻飘飘的声音。
“小棠。”
“他不会看到的，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一次，李棠又选择了沉默。
理智告诉她童野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本不应该对他有任何可怜和心软的想法，可奈何人心是肉长的，面对这个样子的童野，她又难免心中感慨。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童野。”
“晚了。”
她不会抱他的，哪怕这是他断气前的最后一个请求。
童野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比大学时期的自己冷酷和铁石心肠了许多，绝对不会让一时的感性占上风。
她没办法原谅他，就算是违心的话，她也不想说出口。
“好。”
“对不起，小棠。”
房间内的呼吸声越来越轻，轻到最后李棠都分不清是自己的呼吸声还是坐在地上的男人弥留之际最后的呼吸。
“童野。”
“童野？”
“……”
童野是绝对不搭理她的叫唤的。
可她得到的是一片沉默。
“没有李仁道的话，也许我们会在一起，也许你就不会变成这么偏执的样子。”
“但错过又怎么样呢。”
“不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
“爱情本来就不是你我的必需品，为什么要那么执着？”
“你本来可以好好生活，找一个爱你的女人在一起。”
“走好，童野，下辈子我们不要再见了。”
第235章 可以不同意吗
李棠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死去的童野说了几句话之后，这才站起来离开了这间昏暗而像死一般寂静的房间。
房间外，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正靠在墙边抽着烟，灰白色的烟雾笼罩了他的脸，而刚刚从房间里出来的李棠一时间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见李棠出来了，江启明马上将手里的烟熄灭，面不改色地问了一句：“处理完了？”
“嗯，走吧。”拿捏不准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察觉到自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苦涩的李棠最终还是将脸偏了过去，并没有对上江启明投过来的视线。
“我送你回去。”看不到李棠脸上此刻的表情，江启明也没打算追究下去，而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自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她心情不好，这是肯定的。
他说什么也没用，何况说到底，自己也是让她心情很糟糕的一员。
李棠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她心中的感慨很多，对于童野，对于江启明，对于过去和未来，太多太多，今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就算是她也会觉得手足无措。
上了江启明的车之后，李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便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好几个纪小婷打过来的未接来电。
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调成了静音，根本就不知道纪小婷在自己离开氧气公社之后还给自己打了这么多个电话。
江启明现在还在她的旁边，她还是给纪小婷发几条消息吧，回电话还是有些不太方便。
“我没事，小婷，你也早点回家。”
给纪小婷回了个信之后，李棠又将手机息屏，倒扣着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今晚的一系列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味。
不知怎么的，此刻她明明是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却在恍惚间好像看见了白天在医院遇到的那两个女人。
苗梅子……是啊，望安战事给她的冲击太大，她差点都要忘了这一出了。
反正现在她跟江启明的关系已经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把这件事也说出来也没问题吧？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她更希望在这种情况江启明能做一个诚实的人。
“江启明，问你个事，你不要骗我。”
她不想再用那些迂回和不清不楚的话术来套路或者是试探他。
事到如今，他们还不如坦诚相待。
“你说。”似乎是专注于开车，男人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将头转过来看着她。
当然，李棠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将脸对着他。
仿佛他们两个人在这种事情上突然就有了默契。
“你还记得苗梅子吧？在你的帮助下走后的一名网红。”
“怎么了？”
“你跟她有没有不雅关系？跟我说实话，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瞒着我了。”
看江启明的反应，应该是还记得有这么一个网红。
“没有。”
“她的走红到底跟你又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会帮她？你知道她很仰慕你，想嫁给你吗？”
李棠的问题很多，江启明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回答道。
“跟我有关系。”
“但帮她，是周彬的意思，借我的名号。”
“拒绝过她很多次了。”
听着江启明的话，李棠心中的石头这才落地。
不过她当然并没有那么相信江启明下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就算江启明说的是假话，就算江启明跟那个什么苗梅子真的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她又还能怎么办呢？
没有，就最好。
至于为什么江启明会说是周彬帮苗梅子走红，还非要用江启明的名号而不是他自己的，她并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
不多时，江启明便开着车停在了李棠新家的小区的门口。
他本想直接送她到她家门口，可某一刻他对自己有着突如其来的不自信，觉得她并不想让他跟着她，一路护送她回家。
于是，车便只是堪堪地停在了小区门口的路边。
“江启明，这段时间我们不要再见了。”
李棠的脸这才微微偏了过来，没有完完全全朝着窗外，能让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看到她的侧颜。
“我可以不同意吗。”
男人回答得很快，似乎是早就猜到李棠会在下车前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不可以呢。”
“好。”
没有去扭头去看男人脸上的表情，她便直接拉开了车门。
凌晨的风刺骨，单薄的外衣也无力抵御寒意。
仍然坐在车上的男人本来想说一句，早点回家，洗个热水澡，不要感冒了，而话到了嘴边，又束手无策地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我们是在冷静期，没有分手吧。”
有些话他自己说出来都没有底气，更别说想要激起听者心中的涟漪。
“我们什么时候真正在一起过？”
印象里，她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他。
“……”
江启明无言。
冷风中，昏暗的暖色路灯下，转过头来的他却看到了女人脸上不知道是苦笑还是终于解脱的惬意。
第236章 能不能醒过来
在李棠说出那句“我们不要再见了”之后，江启明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就好像尽数被抽空了一下。
换作从前，他绝对不会答应李棠说的这句话——哪怕他的反抗无济于事，李棠还是会我行我素，单方面不见他。
这段时间以来，她不都是这么对自己的吗？
按理来说自己早就应该习惯她的态度，也不会掀起什么情绪的波澜。
可当李棠真的切切实实说出那句“我们不要再见了”之后，他还是在听到的一瞬间觉得心悸，就好像这种话根本就不应该从李棠嘴里说出，也根本就不可能是由李棠亲自说给他听的一样。
在昏暗的灯光下望着女人的眼睛，从前她的眼睛里星河长明，而现在却黯淡无光，充斥着令人难耐的易碎感，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丧失了拒绝她的权利。
他是说过，不想再用强硬的方式对待李棠，因为她不喜欢别人这么对她，但他也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现在面对李棠的时候，居然会这么容易妥协和让步，甚至明显有一种卑微的姿态。
离开李棠新家的小区之后，江启明并没有直接回景亿居，而是找到了周彬现在的住处。
“李仁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这就是他见到周彬后说的第一句话。
“那个药我也不清楚，谁知道呢？他自求多福吧。”周彬的语气并不和善，甚至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自从自己不注意露出马脚被江启明一路追杀，被抓到之后，江启明非但没有直接过来审问他，也没有情绪暴躁地过来问他为什么要倒戈，反而还给他安排了一个住处，尽管这个住处远不如自己从前的家，但也比流浪在街头提心吊胆的好。
被江启明抓住之后，他就没打算再活下去了。
那段时间，在童野的催促和教唆下，自己一不做二不休大半夜冲到了李仁道所在的医院，看着医院楼下全是自己曾经在江启明这边所熟识的兄弟朋友，一时间心中也有诸多感慨。
但这点羁绊根本就拦不住他要取李仁道性命的目的。
他正准备直接从大门口走进去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死死地捂着嘴巴带到了一条小道上。
“我可以默许你的做法，但别对他下死手。”
“江……”
“就当今晚没见过，账以后再算。”
他当然不知道江启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把他带到这条小道上来，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江启明发现他之后为什么没有直接让他把他押走，他只知道江启明支持他对李仁道下手，并且这条小道上根本没有任何人。
那个时候的江启明，见到他之后又在想些什么呢。
没有再去想那么多，周彬顺着这条小道顺利潜入了李仁道所在的医院，再加上或许是江启明的意思，医院内部值班的人并不多，他很轻易就进入了李仁道所在的病房。
然后，他便将手中小小的针管对着卧病在床的李仁道的小臂打了进去。
这里面的液体具体在李仁道的身上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他还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针下去杀妻仇人必死无疑，但好在他想起了方才江启明在医院外说的不能对李仁道下死手——现在想来，是当时童野的败局已定，江启明咬定自己最终会成为他手下的俘虏，所以提前给自己留一条生路罢了。
他到底不敢对自己赶尽杀绝。
太过于相信身边的人这一点，简直就跟从前的江照野一样。
周彬突然觉得好笑。
于是，他并没有将绿色的液体全部推进男人的小臂。
第237章 别去打扰她
那个时候的江启明，想的无非是自己就算是演戏也要演全套了，只有这样，才能在面对事后醒悟过来的李棠时，将主要责任推到周彬身上。
是，他确实不想让李棠知道这件事，也不想让李棠意识到周彬对李仁道下手这件事里面最关键的点是他的默许。
但放下仇恨谈何容易？
是李仁道背信弃义亲手杀了江照野和周彬的妻子，最后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自食其果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都知道了。”
“她怎么知道的？她什么时候厉害到还能抓住你做过的事了？”
“她推测出来的。”
江启明从周彬所在的房间里的桌子上拿了两瓶酒，开封之后便坐在了周彬的对面。
“是时候把我杀了吧，为了李棠。”周彬拿过江启明放在桌上的另一瓶酒，闷了一大口，听到混浊的液体随着一声声咕咚咕咚下肚之后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且看你这个样子，李棠应该也知道发生在二十年前望安战事的全貌了吧。”
从童野落败，不，甚至可以说是从自己选择倒戈来逼迫江启明同意自己哪怕只是默许自己对李仁道下手这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打算了。
但什么人能真正做到不得不面对死亡的时候那么坦然呢。
出于求生的本能，在童野彻底落败之后，周彬还是选择了没有任何意义的逃跑。
他没有那么想被江启明抓到，就好像自己不被抓到就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去面对从前的那么多事一样。
望安战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自己的妻子也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李仁道的仇恨也变得越来越轻。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时间会冲淡一切，爱也是，恨也是。
最后他还是躲不过江启明的追查，最终还是落到了江启明的手里，最终还是要复盘那一件他根本不愿意回忆甚至说他本来都可以做到表面上毫无波澜的那件事。
“嗯，她手里有李仁道那边的所有的相关文件，还有一封李仁道写给我父亲和你妻子的道歉信。”江启明的声音淡淡的，让人一时间听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我可以看看吗？李棠应该会同意的吧？”听到江启明说的话之后，周彬的反应很大，脸上也出现了和刚刚的苦涩完全不一样的表情。
“别去打扰她。”江启明闷头灌了一口之后，脸朝着窗外平淡地说道，“周叔，你想听李仁道对你说什么？对不起？”
江启明的声音太过冷淡，而听到这句话的周彬居然笑了出来。
是，他在期待李仁道能对那些已经因为他而死的人说些什么诚心诚意道歉的话呢？
再多的道歉的话也无济于事，李仁道若是真的有那么那么愧疚，早就扛不住心理压力而自杀了。
还需要做什么多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吗？
江启明懂这些，所以他根本没找李棠要那封李仁道的道歉信，而现在，他也懂了。
“打算让我怎么死？”周彬生硬地转移了这个话题，又想强颜欢笑一样，做出来的表情却难看得不行。
“在他醒过来之前，我不会让你死。”江启明意味深长地回答了他，语气里有着极淡极淡的讽刺意味。
“你非要让我跟李仁道正面说上几句话吗？”
“嗯。”
“……呵呵，随便你吧，反正我只是一个俘虏加叛徒，现在要怎样都是你说了算。”
听完周彬的话之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江启明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说些什么。
第238章 舔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