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地睁大眼睛瞪着他,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假的,别装了!”
那张俊朗邪魅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而后居然朝我翻过来一个白眼。
我瞧着更是诧异,脱口而出道:“鬼,也会翻白眼?”
“哥哥不喜欢你,只有我喜欢你!”
“你都对那个男人笑了,为什么又不愿意和他拜堂?”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要扮成姜屿的样子,原来他以为我喜欢和考古所的那些人在一起。
“拜你个大头鬼,我是人,你是鬼,永远都不可能...”
话刚说了一半,脖子又被掐住,指甲陷进了肉里。
我承认可能是今天被吓破胆之后,已经不知「胆」为何物了,全然忘记了自己生命的脆弱。
“那我现在就掐死你,带你去我的夕王殿。”
我脖疼脑胀,后悔着刚才的冲动,只能先顺着他,废了好大力气终于让他看出我是点了点头,“我拜,拜。”
他松了手,“这还差不多,拜堂然后呢?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哥哥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哥哥的东西我都要抢过来!”
若不是看见这张魅惑至极的俊脸,我完全不能相信他是「朝帝」的弟弟。
我琢磨着他虽然鬼术厉害,但智商可能不太行,不如试探试探。
“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几岁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三千岁。”
我继续问:“那你哥哥呢?”
他又伸出三根手指头:“两百万岁。”
我在思考还有没有问下去的必要...
最终还是没忍住,抱着侥幸的心理打开手机照片,指着上面的符文试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自信地点点头:“这是我们冥界的文字。”
我一下来了精神,激动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
“真的吗?这上面写的什么?”
“嗯...我不识字。”
我应该猜到的,同两百万岁的年纪对比,刚三千岁的弟弟可能还没开始识字启蒙。
但,这样有可能更加容易糊弄...
“你知道、冥界、契约、吗?”我感觉自己现在如同一个盗窃犯正在提前踩点。
“知道。”
我悄悄打开手机录音,“契约都签什么内容?”
“在我们东岳城,管理得很严格,可不是谁都能签的。还有其他城,契约都有严格的审核程序。不过,我也没见过,因为很少有人可以和我们冥界签订契约。”
我的心脏再次紧张到狂跳,“那你、知道、怎么、解除、契约吗?”
“知道,这个其实很简单。”
我几乎快要窒息,“怎么解?”
“死掉,重新投胎。”
精辟!
眼下,我起码得到一个有用的信息:这上面的符文是冥文,已是两百万岁高龄的朝帝,一定知道写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想要解除契约,就得先向他套取这些文字的释义。
我转头看向扔进垃圾桶的泥巴衣服,在心中默默定下一个重要的决定:洗干净,还要纤尘不染!
我在洗手间忙活着,小鬼头追过来。
“我回答了你那么多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我虽然已经对他不报什么希望了,但面对这种喜怒无常的作风,该糊弄的还是得糊弄,不然一个爪子又要取我的小命。
“什么问题?”
他蹲在我跟前,一脸狐疑地问道:“拜堂后要干什么?”
我反问他:“你没见过你哥哥拜堂吗?”
“见过,他和一个漂亮姐姐拜过堂。”
“那他拜堂之后呢?”
“漂亮姐姐就被挂墙上了。”
第6章 我不叫鬼王
看着从土里陆续挖出来带着符文的竖石,奇怪的冥界文字越来越多,要想一一全部解释,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契约里面到底签订了什么内容?难道真如夕王所说,除了死,就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了吗?
计划才刚刚开始,答案就回到原点。或许,这一百年契约就注定了,是以我的生命终结才能画上句号。
今天晴空万里,荒野风徐树绿花茂,我的心情却跌到了谷底。
“小温,在想什么呢?”
姜屿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一句话将我从恍惚中拉回神来。
他热衷于考古事业,虽然年纪尚轻,但学习和研究过的案例为数众多,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看他脸上汗珠夹杂着泥尘,我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没什么,就是在看这些竖石上奇怪的符文,一时间入了神。”
我曾经想过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他,或许他能帮助我找寻答案。
但想想夕王那种动不动就生杀的脾性。如今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牵连他也会有危险。
姜屿一边擦汗一边说着:“这些符文看起来似古老的通灵文,虽然我也不认识,但是我大概知道它的出处。”
“在历史上道术盛行的时代,曾出现过可以和冥界通灵的法师。虽然数量很少,但也留下一些信息,那些文字应该就是和冥界通灵所用。”
听到姜屿口中说出了冥界,觉得他确实称得上经验老到,有那么一瞬间,重新燃起了我的一丝希望。
于是,我试探着问道:“姜屿,你相信真的有冥界存在吗?”
他抿嘴弯眉露出一个温柔哄人的微笑,“我个人认为吧,像我们研究考古这一行的,遇到的一些形形色色的案例,若想要了解古人的秘密,更接近事实真相,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用古人的智慧,再加上自己大胆的猜想。”
这些话刻在了我的心里,也给了我一些启发。或许,我不该就这么轻易放弃,至少也要努力去寻找事实的真相。
但往往,寻找真相的路上大多都是荆棘遍布、困难重重。
“那...如果冥界真的存在,你会害怕鬼吗?”
我顿了顿,有些迟疑又有些期待地想听他如何回答。
姜屿忍俊不禁地咧开嘴,露出好看的一排牙齿,和嘴角旁不明显的两个小酒窝。
“傻丫头,怕什么啊?你不就是个胆小鬼吗?”
额...
我以为他会一本正经回答我,没想到却引来了一句嘲讽。
虽然我知道他并无恶意,但在这个时候真的没办法共情他人的玩笑话。
他见我叹了一口气,脸拉得那么长,遂又补了一句,“好了好了,跟你开个玩笑啦!”
“不过,你也不要太深入地去想这些。毕竟这天地之间的奥秘我们能窥探的只是细微一角。如果真的能见到鬼,那我了解和研究还来不及,又谈何怕不怕呢?”
嗯...
你说得好有道理,等你真正见到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豁达了。
晚上,我找出练字的毛笔,把这些七拐八弯的符文照葫芦画瓢写在一张张纸上。
原想着从夕王开始下手,但若是让他从现在开始学习冥文,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认出这么多字来。
那时,我可能,早就小命呜呼了...
如何能骗到朝帝,让他帮我翻译这些符文的意思,并且还不能让他知道我的目的。
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搞不好就真相败露,鬼王发怒。
不不不,绝不能让他发现,最好是能骗到一本冥文字典自己研究。
“你在等人?”
倏然一个磁性又低沉的男嗓音出现,手中的笔吓得抖落,在纸上洇出一大团黑色墨迹。
糟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换了一身靛蓝纹绣长袍,走路带风,还未到我身前,就感觉一股肃杀之气。
一旁的灯笼明暗忽闪几下,我手忙脚乱地把面前的纸胡乱塞在桌子下面。
他已矗在我跟前,身长玉立,冷气袭人。
“衣服弄干净了没有?”
“干,干净了。”
...我感觉头顶上有两只深邃的眼睛,目射寒星,灼灼逼人。
半刻后,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一动不动?”
天知道我怎么一动不动,我敢动吗?
他见我不回答,又问道:“你似乎很怕见到我?”
鬼才想见到你...
他终于没了耐心,一股阴影向我身上压过来。
“你不知道我来做什么吗?”
还能做什么?要么要我小命,要么折磨我...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想逃的逃不掉,但,该保的命还是得保。
我悄悄丢下纸团,双手摩挲挲移向胸前,环抱住双臂,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
“知道,可不可以...轻一点...”一声重重的鼻息喷在右边脸上,发丝拂过脸颊有些痒痒。
“今天不是月圆之夜,不用脱衣服。”
呼...我强忍着一口松懈的喘吁,终于将紧张的手指缓和下来。
“那...没事的话,慢走不...”
我把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不行不行,一定要好言好语,千万别惹怒了他。
“朝,朝帝鬼王,那我送...送送你。”
就算我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的眉间拧出了一条大麻花。
“你们生人,有名字吗?”
什么生人熟人?
我猜,他可能是在说活人、死人。
为了赶紧送走这个瘟神,我也不敢揣摩太久,忙不迭地回答道:“有,有,有,我们都有名有姓。”
他直起身,俯视着我道:“朝帝是我的名号,但不叫鬼王,我叫墨真。”
我即刻如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嗯嗯嗯,知道了,墨真鬼王,不,墨真大王!”一声「噗呲」的鼻哼之后,又是两下清嗓子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听瞬间就纳闷了,他居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就不怕找错人了吗?
“我叫招娣,温招娣。”
说完,我感觉头顶上又是一股凉气急急袭来,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补充了一句:“招娣的招,招娣的娣,不是朝帝的朝帝。”
直觉告诉我,他此刻一定是带着深渊般的轻蔑,凝视着我这个傻子...
“行了,我也不想知道,我要走了,你还不快去!”
“...?”
“去把我衣服拿来!”
斯哈原来是要他自己的衣服。
第7章 新的重大发现
昨夜睡得太晚,做梦都在看那些符文。
天还未亮,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是姜屿。
“小温,我有新发现...”
电话里不方便,只能长话短说,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一直在查资料研究这片遗址的信息,昨天他通过牌坊下面的符文分布图,发现里面隐藏这一些玄机。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结合古人的智慧,再加上大胆的猜测。
我顿时清醒,迅速穿了衣服,立刻往约定的地点赶去。
姜屿带着自己画的图纸,测量仪,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现代工具,更有一个奇怪物件在里面格格不入——罗盘。
“姜屿,没想到你还会用罗盘这种东西?”
他一边大步流星地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讲着:“可别小看了这个罗盘,以前做地理探测的时候,可起到过大作用。”
“小温,你若是也喜欢做考古研究,就不能约束自己的思维,只要是对研究有用的东西,都值得一试。”
来到遗址现场,天刚大亮,姜屿看看图纸,又拿仪器测量,最终确定了一个方向。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居然就是那天晚上「鬼打墙」的树林。
“姜屿,你确定吗?”
“没错,就是那边!”
我曾对他提过,在那里看到一片违禁的罂粟花,如果是人为种植,数量可不少。
后来,姜屿带人过去看了,说什么也没有,就只有一些杂草树木。
我心中知道蹊跷,但因为害怕不敢再过去确认,只道说没有那便更好...
想着想着,忽然姜屿回过头来,“小温,我怀疑你之前说的话有问题!”
我:“啊?”
“我曾看过一些杂书,据说罂粟花也是冥界喜爱的花。既然在这里发现了冥文,那么你说见到过罂粟花也不是不可能。”
他从怀里「噌」地掏出一个小号打包盒,里面赫然装着鲜红的血液。
我顿时惊愕道:“姜屿,这又是什么?”
说话间,他直接打开了盒子,“时间来不及,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牛血,狗血,只能赶早去菜市场买了一点鸡血,说不定真的能看到你所说的罂粟花。”
他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给自己眼皮上抹鸡血。
震惊之余,我无不佩服他的胆大心细,真是什么都敢试。
再对比我的胆小懦弱,心中五味杂陈。若我能有他这般魄力,应该什么也不怕了吧...
穿过树林,眼前依旧是我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那片花田,娇艳的罂粟花开得茂盛,近乎妖孽般地向我挥手引诱。
心脏开始「怦怦」狂跳,若不是为了找寻答案,我真的想拉着姜屿掉头转回去。
“小温,我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呀!”
突然,姜屿的一个转身,我被吓到大声尖叫!
他居然在眼皮上抹了那么多鸡血!有一些挂不住,正在顺着脸皮往下流。
那景象,比我见的鬼还要可怕...
就算我还没被冥界带走,早晚也得被他吓死!
“看不见就不看嘛,你抹再多鸡血又能怎样?啊啊啊!”
气得我伸手就开始在他脸上使劲乱擦一通,弄得最后纸巾上,手上满是鲜红,剩下一些干的血渍只能找有水的地方洗洗。
姜屿一边「嗷嗷」叫着轻点,一边给我道歉。
擦完一转身,他自己也同见鬼一样,一边尖叫一边兴奋地喊着:“罂粟花?真的有罂粟花!”
...直觉告诉我,可能是方才我的手碰到那些鸡血,起了作用。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的半截身子已经被埋入了阴间,身上才会带着这样的邪祟。
如此下去,前面不知道还会碰到什么怪力乱神之事,到时候悔之晚矣。
我拽着姜屿要往回走,可是越拉他越是兴奋。
“小温,这可是我研究的重大突破口,今天一定要论证我的推测,把看到的东西写成研究论文充实我的信息库。”
我的老天爷,到时候怕是有命看,没命写了——
拉扯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之前见过的鬼屋。